51 不會

第51章 不會

第二天, 裴寧帶韓秀梅催和切的土豆芽塊去山裏種下，在之前種土豆的地方種下。

生活平靜，裴寧隔三天上午去給馮大娘紮針, 用沈晟幫忙換來的糧票在國營飯店買四個包子回去, 中午一人吃一個。

九月中旬, 裴寧進山把花生挖起來，脫下果實放進麻袋，兩分多地收完一個麻袋沒有裝滿, 她把地翻起, 撿起落下的零星幾個。

下午兩點多, 她背着麻袋回到家, 韓秀梅在她放下麻袋後打開袋口, 拿出一顆掰開殼，看露出飽滿的紅色花生仁說:“很飽滿。”

裴寧擦着汗說:“曬幹了剝一點來炸。”炸花生米真的很香。

韓秀梅見花生不少同意:“行, 也給小沈送一點。”時間還早，陽光熱辣，她把花生在院子裏倒地上攤開來曬。

裴寧喝涼茶後清潔幹淨, 躺在躺椅裏發呆想某人。

元元和皎皎見曬院子地上的花生嘴饞，悄悄瞄媽媽和奶奶, 趁她們不注意抓取兩個去角落掰開吃。

裴寧注意到他們的動作, 在他們第二次去抓花生時出聲:“元元, 皎皎, 吃兩個就行了，吃多會肚子疼。”

元元和皎皎吓一跳把伸出的手縮回去, 皎皎跑進堂屋到媽媽面前讨好說:“媽媽, 我想吃花生。”

皎皎在玩時臉上不可避免蹭到一些髒東西，現在她臉上有幾道泥灰。

裴寧看她的小花臉說:“也行, 你去和奶奶說晚上煮一點。”

皎皎高興跑去雜物房找奶奶:“奶奶，媽媽說煮一點花生晚上吃。”

家裏只有兩個小孩子，韓秀梅很寵他們，答應:“行。”

她放下手裏的活拿籃子出來，在地上裝一些花生去井邊清洗，順便給跟着的皎皎抹一把臉，提花生進廚房放進陶鍋裏加水，家些鹽和兩個八角煮，生火煮熟後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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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時裴寧吃幾個花生後說:“花生味道不夠。”鹽味和香味都很淡。

韓秀梅說:“煮後泡的時間短。”

裴寧還想吃和她說:“等會煮一些泡上，明早吃。”

元元和皎皎更想吃，聽媽媽的話眼睛一亮，期待看向奶奶。

韓秀梅不贊成:“收的也不多，省着點吃。”

裴寧不在意說:“以後不夠吃和人換，明年種半畝。”

韓秀梅嘟囔:“那玉米不是少種了。”今年收獲的玉米算着剛夠用，明年如果少一半沒有東西喂豬。

也是，裴寧想想說:“買玉米。”

韓秀梅聽了很無奈，寧寧變得越來越大手大腳，不過她還是同意晚上煮:“一會我再煮點。”

元元和皎皎吃着飯聽奶奶同意煮繼續花生泡到明早吃，臉上高興。

三天後沈晟休息又來呆一天，裴寧整天和他拉開距離，但他們相互吸引力越來越強，半夜她又做起不可描述的夢，她從夢中驚醒後認真考慮結婚的事。

自己和沈晟是有成熟思想的成年人，性格定型，幾個月以來雙方相互了解差不多，結婚一起生活沒什麽大問題，結婚後的問題…，有一個。

隔天早上飯後裴寧進城給馮大娘針灸，馮大娘經過十幾天吃藥和針灸病況有很大好轉，之前下床走路搖晃，現在下床走路變穩。

裴寧一到馮嫂子熱情迎她進去，熱情倒糖水，針灸完後熱情送她出門。

裴寧從馮家出來去新華書店找買兩本書，出來靠着自行車看書快到中午去找沈晟，兩人去國營飯店吃飯。

沈晟點菜後在裴寧對面坐下，笑看她低聲問:“想我了？”

昨天他們才一起呆一天，沈晟本是調侃，不想聽裴寧回答“是”後又說:“我聽收音機和看報紙，準備要真正實施計劃生育，按新規定如果我們結婚不能再生孩子。”

沈晟聽裴寧這話知道她在考慮結婚的事心裏激動，雙眼帶笑說:“不能生我們就不生。”

裴寧聽他說得真心意外看他，這個社會的人對生孩子非常執着，沒有人不想生孩子，沈晟是她見第一個語氣輕松說不生的人。

沈晟伸出手握她的手低聲說:“我真心話。”他十八歲從炊事班調做偵察兵，十年間在出任務中多次死裏逃生，很多同伴生命留在最美好的年紀，對他來講沒有孩子不是那麽重要。

裴寧說:“你不後悔就好。”

沈晟語氣堅定:“不會！”

兩人說幾句話點的菜便做好，他們邊吃飯邊低聲說話，之間的氛圍親昵。

裴寧回到隊裏過橋，碰到的兩個人臉上興奮覺得奇怪，推着自行車上坡，在家門口的夏紅英滿面紅光和她說:“裴寧，我們大隊種冬麥後就分地。”

這事已經傳很久，裴寧停下問她:“紅英嫂子，怎麽分？”

夏紅英語氣激動:“按人口分！”

裴寧心有疑慮但知道夏紅英估計了解也不多，不再問和她說:“我回去了。”

夏紅英向她揮手，每次和她說話都幹巴巴的，沒意思。

裴寧回到家停自行車後走去一隊，問人後在一隊的玉米地裏找到大隊長問:“大隊長，我聽說種完冬麥就分地，這事是真還是假？”

韓建華見裴寧臉上露出笑，給她肯定回答:“是，我們開會幾次後下的決定。”

裴寧問他:“怎麽分？”

韓建華和她說:“不是分，叫家庭聯産承包，以家庭為單位承包土地，種莊稼後以家庭為單位交公糧。”

他這麽說裴寧理解，她道謝:“謝大隊長。”

韓建華說:“不客氣，我聽說你進城給人治病，情況怎麽樣？”

裴寧回:“病人病情有明顯好轉，還不錯。”

韓建華:“那就好。”看來裴寧跟他爺爺學得很好。

沈晟和裴寧吃中午飯後心情很好，好到下午三點多，三點多大堂弟沈晖來告訴他大伯（他親爹）回來，晚上去他家吃飯。

沈晟心裏起生理性厭惡，他那個爹沈橋剛和娘成親不久跟着過路的部隊出去打仗，建國後回來一次，有了自己，五年後回來以包辦婚姻為由和娘離婚。

一個被離婚的女人，一個被父親丢下的孩子怎麽可能有好日子過，沈晟永遠忘不了自己和娘苦苦掙紮活着的十年。

傍晚，沈晟騎自行車回到叔叔家門口停下推進去，和院子裏的人打招呼後走進堂屋看裏面有些相似的兩個人喊其中一個:“二叔。”

“嗯。”沈梁應聲問他:“怎麽不叫你爹？”

沈晟看一眼已經有明顯老相的沈橋走到一邊坐下伸長腿說:“叫不出來。”

沈橋比沈晟矮一個頭，他後來轉業到市機械廠，不用常曬太陽，臉上皮膚比小他八歲的弟弟要好許多，他看大兒子态度惱火:“你還記仇到什麽時候？”

沈晟語氣輕飄飄說的話卻讓人感覺到重量:“一輩子！”

沈橋臉上難看，忍住不發火問:“我聽說你和離婚有兩個孩子的女人談對象？還是農村的？”

沈晟想到裴寧心裏發暖，敷衍回一個字:“是。”

沈橋看大兒子敷衍的态度更惱火，站起來沖他說話的語氣很沖:“你的條件娶個城裏有工作的未婚姑娘都行，你到底怎麽想的？”

沈晟這回認真說:“因為喜歡！”他盯着沈橋的臉上沉聲問:“怎麽，二十多年前你為追求愛情追求自由婚姻抛妻棄子，我單身反而不能追求我喜歡的人？”

沈橋被他反問生的火氣消下一些，重新坐下說:“現在計劃生育變嚴，你如果和她結婚就不能要孩子。”

沈晟冷漠說:“那就不要，村裏這麽多姓沈的，又不會斷子絕孫。”

沈梁心裏嘆氣，沒有插進他們父子之間的談話，大侄子對自己态度還好，但因為以前自己一幫他們，自己婆娘就去罵小晟他媽勾引自己，怎麽說都沒用，後來只能偶爾暗中幫他們，那點情分也沒有多少。

小晟長大後已經幫過自家幾回，那點情分已經抵消。

吃完氣氛低壓的晚飯，沈晟和叔叔三個堂弟道別回去，沈梁送他出村擔心問他:“小晟，沒有孩子，你老了怎麽辦？”

沈晟溫和說:“那兩個便是我的孩子。”

沈梁和他想說有些孩子養不熟，但看他跨上自行車沒有說。

差不多要農忙，收稻谷收玉米後種冬小麥，時間非常趕，所以幹活的人非常消耗體力。

裴寧在收稻谷前一天下午在山裏熏三個兔子洞，收獲六只灰兔用繩子綁腿放進麻袋提回家，晚上殺一只吃，五只用繩子綁着放在柴棚角落裏養，農忙時殺。

次日農忙開始，玉米先比稻谷種下差不多半個月，但稻谷成熟時間比較短，先收稻谷。

裴寧做十公分的活，踩老舊的打谷機和挑稻谷回去，這兩樣活需要重體力，這對她來說很輕松。

三隊的稻谷不到兩天便收完，轉收玉米。

農忙第三天中午，韓秀梅帶元元和皎皎給裴寧送飯，元元到地方見到小夥伴馬上跑去。

裴寧用他們帶來的濕毛巾擦擦手，皎皎靠近媽媽小聲說:“媽媽，早上沈叔叔送肉來。”

裴寧“哦”一聲問她:“什麽肉？”

韓秀梅打開籃子蓋說:“五花肉。”

皎皎點頭，裴寧把濕毛巾放進籃子，拿起飯缸坐下打開蓋子，皎皎靠着媽媽坐下，韓秀梅走幾步去和雷雷奶奶打招呼。

裴寧吃兩口飯問皎皎:“皎皎，你覺得沈叔叔對你好不好？”

“好。”皎皎回答後問:“媽媽，你要沈叔叔結婚了嗎？”

裴寧說:“在考慮。”

皎皎看媽媽說:“媽媽，我不反對。”沈叔叔很好，奶奶說沈叔叔會給媽媽幸福。

裴寧看她淺淺一笑，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軟黑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