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救世主 宿命糾纏
第80章 救世主 宿命糾纏。
洛洛停在聖人肩膀上, 同他一起看戲。
她激動地揮動翅膀:“嗡嗡嗡嗡!”
瞅瞅這上古三君,公然在聖人的身體裏面密謀對付他,真是三個大聰明。
笑死個蚊。
聖人悠然坐到樹下。
夕陽落入遠山, 暗下來的天幕做背景剛剛好, 封神殿中的畫面栩栩如生展示在眼前,如同身臨其境。
忽然一陣腥風襲來, 妖魔龐大的身軀從殿頂陰影裏撲出,吓了洛洛好大一跳。
只見太儀君反手祭出太儀劍, 金光一閃而逝,将妖魔淩空劈成兩半,腥臭的濁血兜頭灑落下來。
太儀君蓮步輕移,用了縮地成寸之術,一晃便到了血雨澆潑不到的地方。
天夤君緊随其後掠開。
只有鴻瞢君一直在出神。大蓬血雨降下, 他沒能第一時間閃避, 差點兒被糊個一頭一臉。
匆忙間揮袖一拂, 血雨是被蕩開了,袖袍也被染紅一小片。
太儀君蹙眉看向他,神色不滿:“你在想什麽?這一路行來, 随時随地不在狀态。”
鴻瞢君擡手掐了掐眉心。
手掌遮掩之下,眸光隐隐有一點閃爍。
他輕聲吐氣, 含糊其辭道:“……我感覺不太好。”
“哦?”天夤君立刻警惕起來, “你修魂術,靈覺最是敏銳不過——難道此地有問題?”
太儀君也停下腳步, 目光探究地落向鴻瞢君。
鴻瞢君捏着眉心敷衍道:“封神殿要是沒點問題, 那才真是大問題吧。”
天夤君沉吟:“無人知曉這神殿究竟從何而來。某遍閱古籍,不見出處。只有記載聖人驅逐妖魔至封神殿,從此世間再無妖魔。”
太儀君眸光微閃:“聖人說不定正是在封神殿中得到過什麽機緣。否則如何解釋, 他竟可以突破‘限制’而不死?”
天夤君颔首:“他修為之高,屬實匪夷所思。”
鴻瞢君失神一瞬,脫口呢喃:“……是啊。合道大成而不死,真是不解之謎呢。”
太儀君瞳仁微緊,驀地望向鴻瞢君:“你今日很怪。”
鴻瞢君神色頓了頓。
片刻,他淡笑出聲:“怪麽?你很了解我?了解我多少?”
被他這麽反問一句,太儀君一時無言以對。
若不是有聖人這麽個巨大的潛在威脅存在,三君為了各自利益,恐怕早就狗腦子都打了出來。
如今聯手,也不過是權宜之策。
沉默一瞬,太儀君嘲諷地勾了勾唇角:“是啊,我與天夤,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弄死聖人,供你奪舍——傾盡全力為一個不了解的人苦做嫁衣?呵,那倒不如一拍兩散罷!”
鴻瞢君瞳仁猛然震蕩。
一愣之後,他立刻調整好表情,換上一副賤飕飕的笑容:“哎呀,哎呀,我說笑而已,你怎麽還認真生氣了?”
太儀君盯了盯他:“你最好是。”
鴻瞢君微笑:“放一百個心,我絕對是。”
*
洛洛嗡地飛起來,圍着畫面裏的“鴻瞢君”打了幾個轉轉。
她揚起一只翅膀,扭過身去,問聖人:“嗡嗡?”
聖人眨了眨眼睫。
祖孫之間的交流已經相當順暢。
洛洛問:他是清虛?
聖人答:是。
擊破了清虛的虛空夢魇之後,聖人的殘魂把她和清虛都帶到了他的上古時代。
洛洛化身蚊子,清虛化身鴻瞢君。
所以這個“鴻瞢君”并不清楚太儀君和天夤君的計劃,言談之間只能小心試探。
得知這二人準備讓他奪舍聖人,他一定高興壞了吧。
洛洛很生氣,忍不住撲扇着翅膀多飛了兩圈,用自己六只蚊子腳重重踩了踩畫面裏“鴻瞢君”的頭。
撲騰一陣,她回過頭,沖着聖人繼續嗡嗡嗡。
‘這三個人,居然想奪舍你?!’
聖人眉目平和,不以為意——一只舉着鐮刀爬過草叢的大螳螂牽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洛洛知道,對于他來說,那三個人還不如眼前的螳螂有趣。
她飛入草叢,落向那只螳螂。
“噗。”
六條腿靈巧一收,她輕盈地停在了螳螂背上。
它毫無察覺,搖晃着鐮刀,盯住前方一只甲殼蟲。
洛洛很喜歡這樣冷酷的捕獵者氣質,它讓她想起李照夜。
她快樂地騎着螳螂,仰起自己的蚊子腦袋,望向空中巨大的畫面。
只見那三位合道道君小心翼翼行進在沉黑的封神大殿中,各自懷揣滿腹心機算計,卻不知舉頭三尺有神明,低頭三尺仍然是神明。
誰能想到那麽大一座封神殿竟然能是聖人本尊呢?
洛洛嘆了口蚊子氣:“嗡……”
力量差距到了這個地步,可謂天淵之別。
那三個人想對付他,簡直就是在逆天而行。
可是聖人最後為什麽還是“死”了,變成了神主那種魔不魔、鬼不鬼的東西?
她沖着他震聲喊:“嗡嗡嗡嗡嗡!”
你到底怎麽回事啊老祖宗!
“撲簌。”
她的嗡嗡聲驚動了座下大螳螂。
它縱身一躍,甩掉背上的蚊子,消失在茫茫草根間。
*
驚跑了螳螂,洛洛感覺老祖宗有點不高興。
他這個人,不高興起來也不會擺什麽臉色,他只是默默收掉了封神殿中的畫面,繼續往前游蕩。
洛洛:“嗡……”
追上前去,小心停在他頭頂。
到了下半夜,她的翅膀漸漸變得沉重。
郊外的夜露凝在她薄脆的翅膀上,墜得好難受,怎麽抖都抖不完。
身上細密的絨毛也變得濕噠噠,呼吸裏呼嚕呼嚕全是水聲響。
聖人嘆了口氣。
長袖一卷,洛洛被卷進袖子裏。
翻滾間,每一根絨毛都在他的衣袖上蹭過一整圈,她重新變成一只幹燥舒适的蚊子。
‘哦呵呵呵……’
迷迷糊糊開始打瞌睡時,洛洛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一件事。
鴻瞢君修魂術,想要奪舍聖人,沒能成功。
清虛竊取鴻瞢真息,從中學到奪舍之術,成功害了李照夜。
她怔怔從袖口望出去,望向上古時的星空。
亘古的星空,宿命的糾纏。
*
封神殿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那一片沉重的陰影籠罩着大地,引發了許多奇特的天象和氣候——天空時不時出現大片大片變幻莫測的絢麗光帶,燦爛又危險。夏日睛空,忽然便會卷起一朵朵鵝毛般的雪雲,落地之前融化成雨。
遠遠望去,封神殿的邊緣與群山的輪廓已經沒有距離。
仿佛萬鈞巨石懸在一根頭發絲上面,任何人看見這一幕,難免都要屏住呼吸,繃緊頭皮,提心吊膽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這幾日,聖人沒有再看過花花草草、飛鳥蟲魚。
就連一只螞蟻被菌類操縱着爬到向陽的高處死去,凝固成一只蟲草,都沒能夠吸引到他半分心神。
洛洛不忍心再踩他肩膀。
她能感覺到,他的雙肩擔負着山海般的重量。
“轟——嗡——”
第一聲極其沉悶的聲響還未傳到,天空先一步出現了異象。
那是難以名狀的恐怖沖擊波。
群山瞬間矮下,一重重山巒仿佛水面蕩起的波,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綢緞般柔軟的褶皺隆起又落下。
下一刻,半空所有雲彩齊齊被撕裂,竟如萬道蠶絲,激射向視野的盡頭。
烈風随之來到。
山坡上的樹木嘩然彎下了腰,枝條樹葉在風中繃直,唰唰顫動。
一陣陣音爆發生在四面八方。
腳下大地開始震顫。
悶雷般的呼嘯響徹在地底、山縫、半空。
空間與時間仿佛不複存在,颠簸在無形的巨浪之間。
“轟——隆——”
那一片磅礴黑影,沉沉陷入群山。
山棱消失,山腰崩毀,山根陷落,火光沖天。
塵霧揚上半空、巨殿沉落地底,此時此刻,仿佛倒是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安心感。
從遙遠處望去,洛洛能夠看見一股清晰的“勢”,托舉墜落的封神殿,減緩崩毀之勢蔓延。
它極其溫和,對抗毀滅,與天争命。
她回眸望向聖人。
他眼睛裏的疲倦更加深重,他的脊背再難立直,他的神魂化身變得黯淡無比。
洛洛心想,他和那些口口聲聲滿嘴天下蒼生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只是喜歡一片雲、一陣風、一棵樹、一朵花、一群螞蟻……他無差別地善待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靈。
她的心髒沉沉往下墜。
他不是不知道有三個宵小之徒正在算計自己,他只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假如扔下一切,他自然可以輕易捏死那三只蝼蟻。
但那不是他的風格。
“嗡嗡。”
她飛向聖人,停在他翻飛的袖袍上。
她很想很想保護他。
烈風拂起她身上的絨毛,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氣質凜冽的蚊。
“轟——轟——轟——”
地底悶震不絕。
一道道地光撕扯閃爍,地火勾動天雷,萬道雷火如瀑。
翻起的塵泥漸漸往下沉落,忽一霎,天地寂靜,雲止風歇。
連綿的山巒不複存在。
封神殿大半陷入地底,部分斜斜聳立于地表,沐浴過雷火之後,金鐵巨壁散發出深寂的、恒星般的冷光。
洛洛驚嘆:“嗡!”
聖人一步一步走向封神殿。
他這具神魂化身已經很不穩定了,大風吹來,總能把他的一部分身體吹得向後揚起。
像個融化的泥人似的。
洛洛悄悄飛到他身後,用她的背部和尾部,承托他的身軀,用力往前拱,給他一點小小的前進助力。
途經一處小鎮。
青石板路在地動中鼓起,平整的房屋變得高低不平,乍一看,倒是有種錯落有致的美感。
這裏并沒有發生太大的災難。
“聖、聖人?”
一處打場上聚集了不少避難的村民,有人看見了聖人,微帶驚恐地喊出聲來。
衆人循聲望過來。
此刻的聖人就像一座過河的泥菩薩,身體斑駁,這缺一塊,那缺一角,形容可怖。
“你……你要死了嗎?”一個稚童尖叫着問道,“聖人你是不是要死啦?”
人們早已經習慣了聖人不搭不理,并沒有指望他能回答。
今日他卻停下腳步,慢慢轉頭望過去。
人群一驚,稚童的父母慌了神,急忙将孩子護在身後。
聖人殘缺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
“是啊,我要死啦。”
他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洛洛嗡一下飛到人群上方,磨動着口器,準備狠狠叮咬幾個說話難聽的人。
此時此刻,她絕不願意再讓他聽到那種話,一句也不行。
她靜靜等待片刻,卻沒聽到往日熟悉的辱罵聲。
也許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劫後餘生,人們的表情都很迷茫。
少了貪婪,也少了戾氣。
“咱們鎮子離得那麽近,都沒出事,是聖人出了力吧……聖人不是總會做這些大事嗎,修大堤,修大堰,修地脈……這一次,也是聖人吧……”
“聖人聖人,我們老是罵你,其實只是希望你多為我們做點事,沒想讓你死……”
“我不想罵聖人的,但是不罵聖人,別人會罵我,我只是不想挨罵,不想和別人不一樣。”
“聖人死了,世上就再也沒有聖人了。”
洛洛默默收起口器,扇動翅膀,追向前方夕陽下越拉越長的身影。
*
聖人站在路邊等她。
他擡起手指,讓她落在他的指甲蓋上。
“嗡……”
洛洛眼前一花,只覺鬥轉星移,天旋地轉。
回過神,她已置身封神殿。
聖人不見了,只剩她孤零零一個蚊子。
環視四周,嵌鑲在殿壁間的無數長明燈,就好像聖人無處不在的注視。
她扇動翅膀,嗡嗡往前飛。
一路上能看見零散的妖魔屍首。
上古時的封神殿裏,妖魔并不算太多,不像她那個時候,密密麻麻都住滿了。
心念剛一動,身旁的殿壁上就傳來一道悠遠的聲音,好像戲臺上的旁白一樣。
化為封神殿的聖人告訴她:“陰煞之氣,是人世間的惡氣。”
洛洛點頭:“嗡!”
這個她知道,越是不太平的地方,陰煞之氣便會越濃。
封神殿:“世外邪氣自混沌而來,與此間陰煞媾和,便能催生出妖魔。”
洛洛懂了:“嗡……”
所以他把邪氣滲透的那個裂口封印在天上,遠離塵世,自然就沒有陰煞之氣,也不會催生出太多妖魔。
如今,封神殿轟隆隆掉下來了。
聖人要死了,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妖魔繁殖。
洛洛怔怔地想:他那麽累,也不知道那些菜葉雞蛋,算不算是壓向他的一根又一根稻草呢?
他應該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但是并沒有回答。
洛洛漫無目的往前飛。
穿過一條殿廊,前方傳來人聲。
她悄無聲息貼着陰影飛過去,看見太儀君、天夤君與鴻瞢君又在神殿裏相聚密談。
太儀君皺眉:“我得到不少消息,都說聖人要死了。”
天夤君道:“我的人可以确定消息屬實——怎會如此?”他的臉色難看至極,“難道這世間當真沒有飛升之法?就連他也……”
太儀君的臉色同樣難看。
側眸一瞥,鴻瞢君卻低着頭在輕輕地笑。
“你笑什麽?”太儀君不解,“他若是也不能飛升,你就算能夠奪舍,又有何意義?”
鴻瞢君溫聲細語道:“你們覺得他要死?我看未必。”
“哦?”二人對視一眼,“何出此言?”
鴻瞢君慢條斯理:“合道者,以身合道也。化神乃身神合一,合道,則是以己之身,合天地大道,從此調度天地靈氣為己之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搬山倒海不在話下。”
天夤君皺起眉心:“你怎麽一副掉書袋的樣子,仿佛你不曾合道一般。”
鴻瞢君失笑。
他嘴唇微動,低低嘀咕了一句:“就是不曾啊。”
揚起臉,他笑道:“奪天之力是要付出代價的。合道越深,遭受‘天道’的侵蝕和反制便會越狠,每一個合道者,最終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瘋魔而死。”
“你到底要說什麽?”
鴻瞢君道:“天夤兄,你覺得他像是瘋魔的樣子麽?”
那二人沉吟片刻。
太儀君遲疑道:“你是說……他看似要死,實則是要大成飛升了?沒道理啊!”
鴻瞢君嘆息:“其實是有道理的。二位,這封神殿墜落,本該帶來一場滔天浩劫,不是麽?天崩地裂、火山噴湧、萬裏赤地……可是為什麽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是他救世?”太儀君思忖道,“有這樣本事的人,世間也就只有他一個。”
鴻瞢君問:“不錯,且不說你我有沒有這樣的本事,即便有,動用了這樣的力量,結果如何?”
那二人對視一眼:“必死無疑。”
天夤君皺了皺眉,奇道:“那你為何又說他未必要死?”
鴻瞢君悠悠嘆了一口氣:“我覺得,我覺得啊,我是覺得他的合道與我們的合道,并不一樣。他的合道,是真合道。”
太儀君忍俊不禁:“難道我等合的是個假道不成?”
“倒也不是這麽說。”鴻瞢君也笑,“我只是覺得,他是第一個真正做到‘以身合道’的人。”
以身合道。
這是每一個修行者都知道的事情。
誰的合道不是以身合道?
此時此地說這個,簡直是令人發笑……
“等等。”太儀君眸光微閃,“你是說,他泯滅七情六欲,把自己……”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奉獻,給了天道?”
“啊,不愧是太儀君,”鴻瞢感慨,“聰明!聰明!”
“呵。”天夤君忍不住冷笑,“你是想誇自己更聰明吧。”
太儀君豎手制止天夤君冷嘲熱諷,凝眉道:“這些年,你我觀他行事,屬實與常人不同。”
她緩緩踱步,若有所思。
“鴻瞢說得很有道理。”她颔首道,“我等以己度人,一味猜測他所圖甚大,卻不曾想過,他或許當真就是無欲無求,當真就是個‘聖人’。這一次他為了庇護那些凡人,動用了太多力量,就要徹底被天道同化吞噬了……哈!”
她輕笑出聲,不可思議地微微搖頭。
人皆有私心,泯滅人欲,順應大道,将自己修成無欲無為的存在,且不說能不能做到,即便可以做到,代價卻是沒有了私心、沒有了人性甚至沒有了自己的意志……
這樣的修行,又有什麽意義?這樣的合道,與死亡又有什麽區別?
“有意義,怎麽沒有意義?”鴻瞢君懶懶笑了起來,“他可以為他人做嫁衣啊。”
那二人目光皆是一亮。
是啊,這樣一個泯滅了七情六欲的合道大成者,豈不正是絕佳的奪舍“容器”?
一時間心頭炙熱,蠢蠢欲動。
“哎哎哎——”鴻瞢君擡手,“你二位又不修魂術,從前覺得這事兒兇險,便推我去做,如今見事情簡單,可別眼熱我,想要動手摘我桃子啊。”
太儀君假惺惺笑道:“怎會。”
她的口不應心,誰也能看得出來。
“如此,便按原定計劃行事。”太儀君嬌笑,“他要‘死了’,可不就是最好的接近他的機會——我用以命換命之術法,犧牲自己,換他平安。”
聽到此處,洛洛不禁停到殿壁上,用翅膀猛猛地拍打聖人。
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
太儀君用了苦肉計,“為了聖人”,把自己弄成個瀕死的樣子,碰瓷他。
另外二人在一旁道德綁架,逼迫聖人救太儀。
他一旦給她渡靈力,便要遭到暗算。
洛洛都親眼看見了。
她用力翅膀拍打刮蹭殿壁。
“嗡嗡嗡嗡嗡!”
她想要告訴他:你被他們暗算成功了啊!你變成毫無人性的神主了!
眼前忽有畫面晃動。
她看見了此刻聖人的模樣。
身形缥缈,目光淡泊。
他的臉上徹底沒有了表情。
直覺告訴洛洛,這會兒無論她正飛、倒飛、翻肚皮飛,他都不會再覺得好笑了。
他的目光再也不會停在一只蚊子的身上。
那三個人說得沒有錯,為了救世,他動用了太多太多力量,僅剩不多的人性已經淡到幾近于無。
此刻的他,完全接近于天地大道無欲無為的狀态。
這樣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再防備誰?
洛洛急得呼着翅膀打轉轉。
眼前忽有微風輕拂。
聖人的身影像沙塵一樣,在她面前一粒一粒飄散,飄向不可知的虛空之中。
倏忽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必為古人發愁。
是啊,聖人早已作古,一切早已發生。
他早在上古時代就已經變成那個沒有人性的神主了。她在這裏幹着急,那才真是毫無意義。
洛洛呼了呼翅膀,輕輕落到地磚上。
‘你本來應該成為天道。’她難過地想,‘用你的眼睛,長長久久注視那些螞蟻蟲子。而不是被困在世代相承的血脈之中,像個倒黴種馬。’
‘你放心,我和李照夜,一定會破除這個詛咒。’
‘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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