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酒池肉林 你是何人

第6章 酒池肉林 你是何人

锟饨攤前,攤主拿碗的手哆嗦了下,揚起讨好的笑。

“客官,昨日小的凡是知道的,都已經交代了,客官今日來……”

梁宣玉抱劍微笑,“你在洛州賣锟饨三十年,江湖事知道的不少,我今日是給你送錢來了。”

攤主腿差點一軟。

“客官說笑,小的也就知道點皮毛,客官要不找別人再打聽打聽……”

劍柄輕磕在锟饨攤上,清脆又帶着十足的威脅。

梁宣玉手捏着劍鞘,扯開笑,“你方才說什麽?”

攤主上下牙打了下顫,碗落在馄饨攤上,“小的是說客官請上座,小的知無不言,知無不言嘿嘿……”

攤主點頭哈腰的引着梁宣玉往邊上的桌子走,仔細抹了抹椅子,又抹了桌子,連連請梁宣玉坐下。

“不知客官今日想知道什麽?”

“江湖上可有一個叫楊汀的?”

梁宣玉坐下來,把劍往桌子上一擱。

“楊汀?客官說的可是鳴翠坊的楊坊主?”

攤主眼珠子轉了下,當即問道,“客官可是接了榜?”

“是接了榜,不過我想先知道楊汀此人為人如何?”

梁宣玉手擱在劍鞘上,指尖微微敲着,“你說鳴翠坊?看來她是個做生意的,怎麽,難道她樹敵很多,以至于有人出了那麽錢要殺她。”

“客官大概不知道鳴翠坊是做什麽的吧?”

攤主也坐下來,神秘的笑笑,沖着梁宣玉擺手,“這表面是個歌舞坊,迎來送往,權貴世家纨绔解悶子的地方,背地裏卻是幹福壽.膏的買賣,洛州最大的貨源就是鳴翠坊,可架不住福壽.膏暴利啊,楊汀雖然雇了許多江湖人士來當護衛,但每日的刺殺依舊不停歇,可是也不知她到底哪來的運道,那麽多殺手去了,就是傷不到她分毫。”

“福壽.膏?”

梁宣玉在嘴裏繞了一下,“這是何物?”

“客官初到洛州,不知道也難怪,這福壽.膏是比五石散還要命的東西,自打這東西出現在洛州,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是買賣也不做了,農活也不忙了,整日裏就惦記這糟污東西,連膝下的孩子都賣錢換了這東西,你說說,這東西多厲害,後來就有人效仿鳴翠坊,也背地裏幹起了這個,做的人多了,免不得争搶地盤,殺人害命,事一鬧大,福壽.膏這東西也就在洛州出了名,現今別說世家,就連江湖裏有能耐的歪門邪道都想來分一杯羹,如今洛州別看面上繁榮錦繡,其實不知烏煙瘴氣到了什麽地步,要我說,這楊汀是活該上了天一樓的百人榜。”

攤主面上顯出嫌惡神色,動情處,拍案不下三四回。

梁宣玉眸微彎,似是思量了些什麽,掏出一塊金子放在案上。

“哎,客官,小的沒要金子。”

攤主似乎怵了從梁宣玉這裏拿錢,連連擺手。

梁宣玉拿劍,站起,挑眉微笑,“你消息不錯,有事我還來找你。”

“還來?”

攤主跟着站起,雖笑着,卻頗有得罪不起大佛,又不敢送走的糾結樣子。

梁宣玉劍柄摁在她肩上,“可別想着收攤,事沒完,你到哪兒,女君我都能找着。”

梁宣玉扔下話,将劍抱在手裏,悠哉哉的走開。

攤主眼睛看向桌上的金子,手一下伸過去,将金子塞進懷裏,最後撫着胸口,嘆了口氣。

洛河廊橋岸邊,侍兒候在馬車窗子下,問道,“郎君,要去何處?”

阮言卿手擱在棋盒上,微微垂下眸,“鳴翠坊。”

“諾。”

侍兒不敢有疑,退下去,與侍衛傳令。

“去鳴翠坊。”

馬車很快又動起來,從熱鬧的街市上穿過,一路拐了幾個坊市,到了一處脂粉味甚濃,弦樂極為嘈雜的地方,光是停在那門庭處,便已是如入迷陣般,頭昏腦漲起來。

阮言卿最不喜這樣的地方,他從車廂暗格裏掏出了塊遮面的紗絹,撒了些清新寧神的藥粉,系在臉上,擋住這刺鼻的香氣,又從另一個暗格裏取了藥箱出來拿出了兩個白疊,塞進了耳裏。

“郎君?”

幾個侍兒有些驚異的看着主子一連串的動作。

阮言卿戴着幂籬,擡手,“去鳴翠坊尋個僻靜些,觀景好的廂房。”

侍兒們忙上前扶着,掀起車簾,侍候主子下車。

其中一個侍兒鑽出車廂,在另一側招呼侍衛過來,傳達阮言卿的命令。

侍衛告退下去,忙去辦了。

阮言卿步子有些快的扶着侍兒的手,步入鳴翠坊門庭,從衆多酒客與舞伎周遭行過,不停歇的走進侍衛定下的廂房,才微微有些口耑息的放松下來。

侍兒候在一旁,“郎君,可要叫一桌酒菜?”

“不必。”

阮言卿眉眼隐露嫌惡,走到窗子前,推開軒窗,甚至都不想坐下。

“那個楊汀如今在何處,去查查她可還活着。”

“諾。”

侍衛退了下去。

阮言卿站在窗子前,望着樓下莺莺燕燕迷亂的歌舞,及席上衆多酒客飲酒作樂的場景,目光更是淡漠。

“郎君,楊汀如今在酒池肉林,百人榜榜首的事,她方才知曉,正在籌措金銀送往天一樓。”

侍衛很快回來複命。

阮言卿鳳眸微垂,沉默良久。

“梁宣玉可到了鳴翠坊?”

小郎君的聲音帶着些許清冷。

侍衛忙回禀,“屬下派人去查了梁宣玉行蹤,她似乎還沒急着動手,正在……”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

阮言卿便已在樓下看到了她的身影。

衆多豔麗舞裳的舞伎第一眼就被這進門就灑金葉子,氣度品貌樣樣上乘的女君給引的神魂颠倒,紛紛圍上來,扭動腰肢,盡情的展露妩媚風騷。

那腰間的鈴铛清脆的響個不停,臂挽的輕紗紛紛飄向女君,紅唇唱着勾人的曲調,眼神勾纏,将女君的腳步阻在原地,施展渾身解數,意圖博得她的垂憐,共赴一曲巫山。

梁宣玉生的實在太好,妙有姿容,光映照人,光站在那裏,便将一衆世家纨绔給比了下去。

便是一金不賞,能得這樣的女君一顧,也是一樁足以炫耀一輩子的幸事。

舞伎們幾乎已經認定這輩子不會再遇上有能比眼前女君更出色的人,舞裳水袖飛揚,幾乎将梁宣玉淹沒。

酒客們空着酒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醉眼迷蒙的看着這樣的場景,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梁宣玉捏着劍,背着手,笑意輕揚,将一個險些被推崴了腳的舞伎摟進懷裏,順道将送到嘴邊的酒喝下,一副從善如流,熟稔極了的模樣。

“廂房在哪兒?”

女君眉眼含笑,每一個字都透着讓人心顫,绮思非非的情動。

舞伎頰腮滾燙起來,藕臂勾上了梁宣玉的頸項,得意的望向所有目光嫉妒的舞伎。

“女君随奴來。”

梁宣玉摟緊人,“我怎麽舍得累着美人?”

舞伎被迷的像是喝醉了酒,暈暈乎乎的被帶向空中。

女君的腳尖點過屋檐,攬着美人嬉笑,“你們坊主可舍得這樣的鮮花被旁人摘走?”

“坊主一向是價高者得,哪裏有舍不得一說”,舞伎依在梁宣玉懷裏,喜上眉梢,嬌嗔不已。

“哦?那她在何處?”

梁宣玉湊在舞伎耳旁,含笑輕問。

“坊主正在酒池肉林,女君是要現下就去與坊主談麽?”

舞伎沉醉在此刻的溫存中,忘卻了所有。

梁宣玉輕盈的在長廊間落下,将人安置在欄杆上,“你在這坐着。”

“女君,奴不亂跑,女君快去與坊主談價。”

舞伎乖乖點頭,滿眼的急切。

梁宣玉掏出了一塊金子放進他的手裏,“好好收着。”

“女君……”

舞伎捧着金子,低下頭,喜極而泣,連梁宣玉離開了,都未發覺。

這一幕無一不落進窗前的小郎君眼中,他的神情淡漠極了,眼底有什麽東西在漸漸深邃,浸起涼意。

廂房內,侍衛毫無所覺的仍在回禀。

“屬下派人去查了梁宣玉行蹤,她似乎還沒急着動手,正在……”

“不必說了。”

阮言卿玉碎般沁涼的音色透着微微寒意。

侍衛霎時止聲,退了下去。

阮言卿鳳眸垂下,心頭郁色愈濃,他想不透自己為何要來這裏,天一樓的庶務何止百人榜一件,一個榜首的任務,何必需要自己來盯着。

“回天一樓。”

阮言卿突然下令。

侍衛與侍兒們應聲,低着頭,對于主子的命令似乎更加琢磨不透了。

可變故也來得猝不及防。

刺客從天而降,墜着銀鏈的暗器從窗外飛入,數十根鏈子舞動,帶着墜在鏈子前的刀刃飛快襲來。

阮言卿轉過身,廂房門被侍衛用身體撞上。

小郎君站在屋門前,在兵刃交接聲中,離開原地,朝着樓下快步走去。

幂籬皂紗被風揚起弧度,阮言卿的氣息微口耑,他冷靜的避開遇上的酒客,繞過幾個長廊,找到長廊間撫着金塊傻笑的舞伎。

“酒池肉林在哪兒?”

玉碎般沁涼的音色透着身居高位,仿佛與生俱來的威壓。

“你是……”

舞伎擡眼,畏于小郎君的氣勢,咽下了問話,手下意識的指出方向。

幂籬及膝的小郎君就像是從未将他看進眼中,徑直離開。

酒池肉林。

楊汀正着人将金銀搬上馬車,數十輛馬車将庭院塞的滿滿的,從院門望去,就像是看不到頭。

楊汀身後的百餘名護衛樣貌兇悍,看着那數不清的金銀被搬走,眼熱極了,眼神緊緊的黏在箱子上頭,就像是長在上面一樣。

待所有箱子搬運完畢。

楊汀長長的舒了口氣,揮手,“快送去天一樓,快!”

半空中卻傳來一陣拍掌聲,一道人影徑自落在樹梢上。

花枝微微搖纏,很快便停住不動。

“楊坊主可真是富可敵國啊。”

梁宣玉手背在身後,劍柄微微敲着肩背,幾分閑散的掃過一衆護衛。

“你是何人!”

楊汀面色大變。

“摘榜之人。”

劍氣蕩開,掃平山海的氣勢震的滿園落花飛雨。

一衆護衛面色驚白,不受控制的後退一步。

馬兒嘶鳴聲響徹院子,踢着馬蹄,顯得焦躁極了。

梁宣玉微微笑起來,飛身落在馬車上的箱子頂,一劍挑開一側箱子的箱蓋,看着盛的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戲谑挑眉。

“要送錢去天一樓?”

“你覺得你還有這個機會嗎?”

梁宣玉仗劍俯視已經開始腿抖的楊汀,劍光攝人,身姿翩若驚鴻,一腳踢翻了裝滿金銀的箱子。

數不清的金銀滾落在地,滿地燦光。

梁宣玉輕笑,“楊坊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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