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救災

第28章 救災

四阿哥忍着脾氣被恪靖公主怼了一通，忍不住反問：“那麽請問恪靖公主有何高見？”

“本公主在看到甘肅省境內的情況之後，就已經命人分兵帶糧前往各府縣了。”恪靖公主哼了一聲。

四阿哥反問道：“公主不是說要先查清楚各地的受災情況嗎？怎麽輪到自己又私自行動了？”

恪靖公主翻了個白眼：“我只讓人根據往年的府縣人數，派人前往各府縣運了只能吃三日的應急糧，糧食的大頭還在我這裏。我原以為你們早就已經算好哪個府縣是重災區了，沒想到一個兩個都是廢物。”

四阿哥：“……”我忍，好男不跟女鬥。

“那我們現在應該如何？”

恪靖公主嘆了口氣：“先等各個府縣傳消息回來吧，最遠的府縣來回至少要兩日的功夫。蘭州省府內先開粥攤施粥吧，我的人負責維持秩序，熬粥施粥應該不需要用到我的人了吧。”

四阿哥剛想開口，一旁跪着的甘肅巡撫就連忙道：“下官這就安排能吏前去施為。”

恪靖公主笑道：“你去吧。”

甘肅巡撫屁滾尿流地滾出屋子，這位恪靖公主的脾氣真是比四貝勒那張冷臉還可怕啊。

此時屋子裏只剩下恪靖公主和四阿哥兩位主子并恪靖公主的手下。

四阿哥皺着眉頭，恪靖公主一進屋就先聲奪人掌握了主動權，他如今倒是處于被動之地了。只是這次的事情雖然危急，但處理好于他來說也是難得的政績，他也只能勉強忍一忍這位恪靖公主的暴脾氣了。當初到底是誰告訴他這位恪靖公主溫柔賢淑的，這謠言也太離譜了吧。

四阿哥遲疑着開口：“那我要做什麽？”

恪靖公主微微一笑：“不知道四阿哥對自己的皮相滿不滿意？”

四阿哥疑惑，沒有理解這位公主的意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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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四阿哥願不願意犧牲自己的色相，去富戶家借點糧食來？依照四貝勒的品格，如果願意納幾個富戶地紳家的小姐，想必那些人家是願意舉家相投的。”

四阿哥徹底黑了臉：“和碩恪靖公主，你不要太過分。”

恪靖公主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迷戀人家小姐的美貌才沒有去借糧呢？原來不是啊。既然如此，你們手裏有兵，難道在我運糧到達之前不能去向城中富戶借點糧食嗎？”

四阿哥：“他們之前确實借了糧食，只是數量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供給這麽多災民。”

“四阿哥啊四阿哥，我現在有點懷疑我是不是選錯合作對象了。四阿哥你居然還真是個君子啊，別人借多少你就要多少？甘肅巡撫為了不得罪這些地方大族我可以理解，可是四阿哥你為什麽要和這些豪紳富戶講道理？”

四阿哥皺眉：“公主，你什麽意思？”

“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上，我向富戶借糧的意思是，我要多少糧食他們就必須給多少糧食，如果他們敢不給，就得先問問我手裏的兵。”恪靖公主繼續道，“這是愛新覺羅家的天下，四阿哥，你該知道，你姓愛新覺羅。”

四阿哥沉默，可是他若真的如恪靖公主說的那般去強行向城中富戶“借”糧，到時候汗阿瑪怪罪下來，他要怎麽辦呢。說來說去，他不過是沒有恪靖公主掌權一方的底氣罷了。

地位和立場會影響一個人的決策。恪靖公主執掌漠南漠北，代父監國，所以她有肆意的資本。就算她下令強行從豪紳富戶“借”糧，汗阿瑪只會認為她是便宜行事，左不過罵一頓罷了。而他，目前只是區區一個貝勒，初涉朝政，若他如恪靖公主這般大膽行事，汗阿瑪就要懷疑他的野心了。

自康熙三十六年發生汗阿瑪處置太子身邊的下臣之事以來，朝中諸位阿哥便開始人心浮動，汗阿瑪對于他們這些皇阿哥也愈發警惕。相反，對于執掌蒙古軍政的恪靖公主、穩定漠南人心的榮憲公主，汗阿瑪對她們更為信任有加。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女兒對于汗阿瑪來說沒有威脅罷了。

四阿哥垂下眉，沉默不語。

“罷了。”恪靖公主明顯也想到了其中關竅，“我也不為難你了，你去給甘肅巡撫幫忙吧。我給四阿哥提個意見，還望四阿哥不要嫌棄我多嘴。”

“妹妹請說。”

“有時候處處留心，時時謹慎，也未必是件好事。我想汗阿瑪應該也更喜歡為民請命的直臣，而不是小心翼翼的懦夫。四阿哥，在這一點上，小五做得比你好多了。”

小五嗎？四阿哥沉思了片刻，向恪靖公主一拱手：“胤禛受教，多謝妹妹指點。”說完就走了出去。

“其實屬下一直不太明白，公主為什麽選擇四阿哥呢？”手下在一旁迷惑道，“就算太子不再是……四阿哥的贏面也不是最大的。”

恪靖公主皺了下眉：“可能是因為雖然他會為了這樣那樣的理由考慮，可面對災民，他依然願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他們吧。不管怎麽說，四阿哥對天下百姓至少還是有一顆真心的。小五只願一生富貴平安，剩下的阿哥裏就只剩下四阿哥了。”

“公主就如此篤定太子殿下的結局嗎？”畢竟如今太子的地位還穩固得很。

“不确定，但我和四阿哥合作又沒什麽風險。反倒是太子，雖然我幼時在宮廷之中并沒有和我們的太子殿下發生過矛盾，但照我對這位殿下的了解來看，他上位對我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她實在是不太喜歡這位盛寵傲慢的太子殿下。

“屬下明白了。”

“嗯，這裏暫時用不到你幫忙了，你幫我去采購些東西回來吧。”

“屬下遵命。”

……

兩日後，各府縣的受災情況陸續傳來，恪靖公主連同甘肅巡撫重新調整了原來的赈災方案，赈災之事逐步有序開展。

“我能明白往米粥裏摻雜米糠是為了篩選來領救濟糧的是否是真正貧苦之人，穩定糧價是為了重新建立市場秩序，讓每戶人家分批隔日領糧是為了減輕維持秩序的兵将們的壓力，可是為什麽要讓男人一天女人一天的交替排隊領糧呢？女人的力氣比男人小，搬運糧食豈不是很麻煩？”

恪靖公主嘆了口氣：“是為了人命。”

“四阿哥知道，如果災情一直沒有得到緩解，最早被放棄的人會是誰嗎？”

“願聞其詳。”

恪靖公主神色莫名：“四阿哥剛才也說了，女人的力氣普遍比男人要小。在大災面前，最先被放棄的就是女人，她們辛苦勞作一生，然後為了節省家裏的口糧，被丈夫賣去娼院暗巷，亦或賣給大戶人家，為奴為婢。”

“家裏的女人沒了，糧食還是不夠吃怎麽辦呢？舍棄家裏的老人，反正他們早晚有一天都會死去，那早點餓死為子女作貢獻也是應該的。”

“家裏的女人和老人都沒了，可是糧食還是不夠吃怎麽辦？家裏有小孩的人家可能會溺死孩子節約糧食，亦或……”恪靖公主的聲音越來越低。

四阿哥問出聲：“亦或什麽？”

“亦或易子而食，人倫慘劇。”恪靖公主嘆了口氣，“我從前在宮裏時和你一樣天真，雖然熟讀史書，但總覺得這樣的事情不過是人們編纂出來讓後人警醒的。直到我開始掌權理政，才發現書中所寫不過現世慘事十分之一二罷了。”

“所以我下令每家每戶必須男女輪流領糧，如有特殊情況必須上報。為的，不過是多給這些女子一份活下去的機會罷了。”

“公主仁善，胤禛多有不及。”

恪靖公主笑了一下：“我也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今日我所行之法，效仿的是唐時曾鞏所作《越州趙公救災記》，不過是根據甘肅的實際情況，稍加改動罷了。”

四阿哥早就聽過恪靖公主愛書的傳聞，他和小五出宮游玩之時，小五也常常為恪靖公主帶書進宮。厚積薄發，難怪身為女子卻能掌權一方。

“災民已經逐漸穩定，公主下一步要做什麽？”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我已經吩咐手下去收購草藥了。還好甘肅是藥材大省，倒是不用費什麽功夫。此外，既然災民已經逐漸穩定，開始恢複生息，我們也不可能一直用糧食養着他們，該讓他們以工代赈，修建水利，以防來年再發生如此大規模的旱災。修渠修路之事，就拜托給四阿哥吧。”

四阿哥愣了一下，沒想到恪靖公主還願意把功績讓給自己：“我明白了，多謝公主。”

接下來的進展一切順利。

十日之後，天空戚戚瀝瀝地下了一場下雨，滋潤了這片幹涸已久的土地。

恪靖公主命人緊急從歸化城調運了一批玉米和番薯的良種，雖然時節稍晚，但秋玉米和夏薯還能補種一茬，總算可以讓百姓自給自足了。

期間偶發疫情，但因為當地官員早有準備，所以并沒有大規模擴散，這次的大旱災情總算是在寒冬來臨之前順利解決了。

既然甘肅旱災之事已經解決，恪靖公主在蘭州已經呆了幾個月，便和四阿哥辭行，回到了歸化城。

期間康熙對恪靖公主和四阿哥各有獎勵暫且不提，此刻處于歸化城的恪靖公主苦惱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着眼前像大型犬一樣抱着自己哼哼唧唧的敦多布多爾濟，感覺有點頭疼。誰能告訴她出遠門回來丈夫想要撒嬌該怎麽哄？

作者有話要說：

敦多布多爾濟（小朋友？）：哼，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肯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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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靖公主救災的主要措施參考唐代曾鞏所作《越州趙公救災記》中的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