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下藥 只要支開了裴聿澤,那杯酒也不算……
第35章 下藥 只要支開了裴聿澤,那杯酒也不算……
頤和走出段雨瓷的院子, 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走到了湖邊柳樹下,望着湖面映出來的月亮, 目光逐漸悠遠。
小時候她跟着母親住在一處蕭條的宮苑裏,只有一個宮女伺候着, 每日粗茶淡飯。
她不喜歡冬天,因為送來的飯菜都是涼的, 也不喜歡夏天,因為經常是馊的。
她問她的母親, 為何她們住在這, 她的父親是誰,母親每每拭淚, 眼中還有她看不懂的怨恨, 只說她是被皇後陷害, 被送到這來的, 皇後有多壞, 不過母親又說皇後活不了多久了,她很高興,也沒說誰是她的父皇。
有一天晚上, 她看到遠處漫天的煙火, 五彩斑斓好看極了, 她偷偷跑出了宮苑,向煙火的方向跑去。
第一次見到了郁禾, 聽說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兒,心尖疙瘩,今晚是她的生辰。
她看着郁禾珠光寶氣像個玉雪娃娃一般被氣宇軒昂的皇上抱在懷裏看煙火,她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真希望皇上也是她的父皇,她也是一位公主。
老天爺當真聽到了她的祈禱,一位尊貴的美婦人來了,告訴她,她的确是一位公主,她興奮地直接跑去找皇上,路上碰到了郁禾。
郁禾一雙水晶似的眼睛盯着她瞧,好奇極了,問她是誰?
郁禾真的很漂亮,但她想,她也是公主了,以後她會和郁禾一樣漂亮,不,比她還漂亮!
她很驕傲,頭擡得比郁禾還高:“我也是一位公主,我也是父皇的女兒。”
她看着郁禾呆了,還沒得意多久,就見郁禾哇的一聲哭了,哭得周圍極速湧來了一群宮女嬷嬷和太監,連禦林軍也驚動了,最後皇上也來了,急得不得了的模樣把郁禾抱進懷裏安慰。
她顧不得郁禾哭得多傷心,看到皇上眼睛都亮了起來,跑過去攥住皇上明皇的衣角喊“父皇”。
她至今記得皇上看她的第一眼,極盡厭惡,皇上無情地拂開她的小手,轉身抱着郁禾就走了。
她還聽到皇上輕聲軟語地哄慰郁禾:“爹爹只有你這一個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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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小小的她恨死了郁禾。
結果沒幾天,她和母親就被接出了宮苑,她被封為了公主,頤和公主。
挺新來伺候的嬷嬷說,是皇後向皇上求情,給了她們母女一個名分,但她并不感激皇後,因為皇後是壞人,這是她們母女應得的。
雖然搬出了原來的宮苑,但她依舊見不到皇上,因為皇上從不來看她們,就因為怕皇後傷心。
她聽到嬷嬷私下議論是因為當初母親使計給皇上下了藥,才有了她,又說母親和皇後原來是閨中密友,又說因為皇後分娩那晚,母親抱着還在襁褓中的她去見皇後,皇後才知道有這麽一件事,有她這個人,動了氣,以至于差點沒挺過來,結果還是挺過來了,只是落下了病根,終日以藥為繼,估計挺不過多久了。
她其實聽不太懂,但看着那兩個老嬷嬷議論的表情她很讨厭,于是她偷偷給老嬷嬷的吃食裏放了老鼠藥。
這種藥她有很多,因為原來的宮苑裏經常有老鼠,母親告訴她,這種藥人不能吃,吃了會死。
兩個老嬷嬷真的死了,她很開心,更開心的是,她天真的想到,如果皇後和郁禾也死了,那她的母親就是皇後了,她就是被皇上抱在懷裏的羲和公主了!
可她的想法無法實現,她連皇後的宮殿都進不去,也接近不了郁禾,更加無法接近她們母女的膳食,她很氣餒,好在沒多久皇後死了。
她開心極了,母親也開心地躲在屋子裏喝酒慶祝!
皇上果然召見了她的母親,那日母親打扮得像個仙女一樣去了,可是卻再也沒有回來。
她們說是她的母親害得皇後難産,害死了皇後,所以皇上讓她殉葬了。
她覺得皇上很過分,她的母親沒有錯,因為皇後搶了她母親的男人,郁禾搶了她的父皇!
那年她七歲。
尊貴的美婦人來接她,說以後她就是她的母妃了。
她本來很傷心,可是進了傅貴妃的宮殿,她又很開心,如今郁禾沒了娘,她卻有個尊貴的娘,她終于比郁禾高貴了!
她想,她第一件事就要讓郁禾給她下跪,然後再給她吃老鼠藥,讓她再也不能珠光寶氣。
可現實還是太殘忍了……
郁禾是羲和公主,是光明燦爛挂在大瞾天空的小太陽,郁禾,也是郁郁青青朝氣蓬勃的意思。
而她是頤和,頤字雖有吉祥如意的寓意,卻也有心靜如水的意思,皇上還另外賜給她一個閨名,小善,大概是讓她不必妄想要善良,多麽諷刺。
她想過假意親近郁禾,然後再給她下老鼠藥,但是郁禾不喜歡她,說她很陰沉。
她當然陰沉,因為她是頤和,不是羲和,永遠變不了太陽。
一片柳葉飄蕩在了湖面,蕩起了波紋,打散了明月。
頤和阖目輕嘆一口氣,自嘴角濺起一抹笑意。
她給段雨瓷的不是老鼠藥,而是曾經她母親給父皇用過的合歡散。
是母妃給她的,她明白母妃的意思,因為立後被裴聿澤和郁禾破壞了,母妃見不得裴氏站在郁禾一邊,她要拆散裴聿澤和郁禾。
而她也欣然,既然不能給郁禾下老鼠藥,那她就要毀了郁禾最鐘愛的,不知郁禾親眼看到段雨瓷躺在裴聿澤懷裏,是個什麽表情,她太期待了!
段雨瓷握着白玉的藥瓶,頤和公主說,只要給裴聿澤吃下這個,那她就能得償所願。
她太想得償所願了,從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裴聿澤,她就想得到他。
那時她跟父母去裴府拜訪,被父母推到裴氏主君主母面前,她想她的父母也希望她得到裴氏的肯定,因為他們說裴家的小郎君還沒定親。
她見到了裴聿澤,她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小哥哥,她家的堂哥連他的一個小拇指也比不上。
父親把她送去了裴府私塾,她很開心能接近裴聿澤了,結果去了,卻發現私塾裏都是其他三家送來年紀相仿的小姐,整日纏着裴聿澤,裴聿澤總是冷冷淡淡,也從不往私塾來。
她想她應該先親近裴今窈,這樣才能親近裴聿澤,所以她和裴今窈成了最好的姐妹。
親近裴今窈很容易,她只要故意惹惱其他幾位小姐,讓那些小姐來欺負她,裴今窈就會出來保護她。
果然就能天天見到裴聿澤了,後來她又認識了谷奎生,知道他和裴聿澤是好兄弟,她也去親近谷奎生,他們都很容易親近,只要她乖巧柔弱。
裴家主君主母見他們經常在一塊,對她也越來越滿意,她知道她很快就能和聿澤哥哥定親了,就在他們參加皇後喪儀後回來。
果然,喪儀後一個月,主君和主母向聿澤哥哥提出了和她定親,她和裴今窈站在外頭聽得心快跳出嗓子眼。
結果聿澤哥哥說,他的金鈴手镯送給了別的姑娘,那位姑娘說将來要嫁給他,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只是不想和別人定親。
一盆冰水狠狠潑向了她。
主母很着急,問他是哪家小姐,他沒說,主君說他的婚事必須是其他三家的小姐,從前不定親只是縱橫考量,如今見他和她來往親密,便選中了她。
聿澤哥哥很冷靜的,冷靜的很無情,他說,她只是裴今窈的朋友,他把她和裴今窈一視同仁。
只是妹妹。
她很傷心,很生氣,更氣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不三不四的女孩搶了聿澤哥哥的金鈴手镯!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聿澤哥哥被別人搶走,所以那日他們去寒潭周圍玩去,在裴聿澤不慎快要落下寒潭時,她搶先上去推開了他,自己半跳半掉的下去了。
她知道即便沒有她,裴聿澤也能矯健地躲開,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讓裴聿澤一輩子都欠着她的機會。
她成功了,可裴聿澤還是娶了公主,她不甘心,直到郁禾露出那個金鈴手镯……
段雨瓷握住了藥瓶,把自己埋進藥浴裏,憋氣的窒息感很快襲來。
她不會放手,絕不能,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拆散他們。
即便裴聿澤已經開始懷疑她,可是他沒有證據,只要她成了他的人,他就再難擺脫她了。
她豁然竄出,在快要窒息前,胸腔劇烈起伏,大口汲取着空氣,轉頭,看到鏡中面色潮紅桃花模樣,她擡起白皙的手臂,一層水霧猶如給她白皙的手臂加了一層光圈。
她的指尖從手臂一路網上輕撫過她的脖頸,鎖骨,胸口……
是姣好美麗的年輕身體,聿澤哥哥會喜歡的,她和郁禾同樣年歲,一點不必郁禾差,所以聿澤哥哥會碰郁禾,也會碰她……
她笑了,預見勝利的笑。
————
裴聿澤從皇上那回來,正要進房,卻被青鳥彩鸾攔在了門外,他不疾不徐,靜靜看着她們。
青鳥彩鸾現在滿腦子都是公主驸馬在雨裏親吻的畫面,心神激蕩,此時被裴聿澤平靜的目光一看,都紅了臉低下頭去,匆匆行禮,青鳥幹咳一聲,壯着膽子擡頭,飛快看裴聿澤一眼,又垂眸。
“驸馬,公主有令,請驸馬今日夜宿西廂房。”
彩鸾也飛快道:“西廂房的床已經換了,公主說,這次即便驸馬在床上練武,也不會塌的,請驸馬安心歇息。”
裴聿澤挑眉,不置可否,眼風掃過漫紗後的一抹倩影,淺笑:“公主不想見我?”
“呃......”青鳥彩鸾互對一眼。
“也罷。”裴聿澤淡然,淡淡道,“看來公主對于父皇跟我說了些什麽,并不感到好奇。”
他語畢轉身,還未走兩步,就聽到身後一聲嬌喝:“站住。”
他垂眸唇角微勾,轉身時已是一派清華,臉色平平看着房中倩影從漫紗後步出,娉婷而立,倨傲而視,臉頰粉嫩。
“爹爹和你說了些什麽?”
裴聿澤往前走兩步,站在門檻外:“可否讓我進去?”
郁禾眼睛一瞪,這個可惡的人,方才當着那麽多人欺負了她,現在居然還想拿捏她,她氣鼓鼓輕哼一聲:“不說也罷,反正我不是很好奇,我只是關心爹爹對程以璋的看法罷了。”
她驕傲的,暼了一眼變了臉色的裴聿澤,終于優勝一籌的孩子氣躍然眼底,她立即壓着嘴角,輕嘆道:“你退下吧,本宮要歇息了。”
裴聿澤深邃的鳳目凝視着她,微微眯起,而後又輕輕一笑,形勢逆轉了,他占了下風,無妨。
“是。”他颔首輕應。
驸馬這麽容易就退下了,着實讓彩鸾驚住了,太驚詫了,她口無遮攔走進房中,湊到郁禾身邊道:“驸馬居然這麽容易就走了,我還在想若是他要硬闖進來怎麽辦?我是攔還是不攔呢?若是他硬闖進來把我和青鳥趕出去又怎麽辦?我是該叫侍衛呢?還是不叫好?萬一叫來又看到不該看的怎麽辦,着實好憂愁來着......”
郁禾和青鳥同時抽了抽嘴角,這麽短的時間,她居然還能天人交戰一下,郁禾咬咬牙:“青鳥,賜她一顆啞藥!”
“是!”青鳥伶俐應聲。
彩鸾大驚失色,立刻扁嘴求饒:“不要啊,公主,我錯了,嗚嗚......”
翌日一早,青鳥彩鸾伺候郁禾起床梳洗,郁禾自鏡中看向彩鸾,見她今日無比安靜,驚奇道:“怎麽了?真吃啞藥了?”
彩鸾正色閉了下眼,又搖搖頭,惹得郁禾低頭一笑。
“賜你說話。”
彩鸾誇張地重重呼出一口氣:“公主,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郁禾想了一下:“好消息。”
“今日的早點有一桌公主愛吃的點心哦!足有十碟!”
每日上的膳食都是郁禾愛吃的,并沒有什麽稀奇的,郁禾撇嘴:“也算不得什麽好消息啊,那壞消息呢?”
彩鸾眼珠子一轉:“嘻嘻,壞消息是,這十碟都是同一種點心,就是公主愛吃的翠玉酥山糕。”
郁禾微訝:“你從不浪費食材的!”
彩鸾哭喪着臉:“公主,冤枉啊,不是我浪費!”
“不是你?”郁禾驚奇。
青鳥彩鸾神秘一笑,擁着郁禾往花廳而去,裴聿澤一手托着一盤精致的翠玉酥山糕款步而入,連端盤子都是矜貴優雅的樣子,對上她意外的一眼,攏袖将那盤糕點放在中央的位置。
“過來用膳。”他清淺道。
郁禾這才看到桌上一圈都是翠玉酥山糕,但只有剛剛端上來的那一盤色相精美,其它......不看入目。
裴聿澤柔和地看着她,淡淡道:“第一次做,不盡如人意,你吃中間那盤就好。”
郁禾愣了好一會,青鳥在她耳邊低語:“驸馬半夜把彩鸾喊起來,從和面開始教,從頭到尾都是驸馬一人做的,他怕做的不好,一口氣做了十幾籠呢。”
難道是因為昨晚她發洩時,說的她為他親自下廚,所以他為了彌補她也做了這些......
郁禾低一回頭,擡眼道:“我沒有胃口。”轉身就要離開。
裴聿澤慢條斯理道:“郁禾,你是在害羞嗎?”
郁禾驀地站住腳,心頭咯噔一下,回頭昂然,硬着聲音道:“我為何害羞?”
裴聿澤道:“也是,也不是第一次,的确不用害羞。”
“裴聿澤!”郁禾緊緊攥住了拳,臉紅了,是氣的。
青鳥和彩鸾的臉倒是害羞紅了。
見她真惱了,裴聿澤重新将那盤糕點端起朝她走來,語聲低沉溫柔:“嘗嘗,下次好改進。”
下次?還有下次?難道裴聿澤是在挽回她?
“我不餓。”她飛快丢下一句,提裙跑出來花廳。
“公主!”青鳥彩鸾只能追上去。
裴聿澤愣住了,暗藏神光的目色逐漸暗沉,百感交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和失落悔恨交織而來,原來一片心意被漠視,是這樣的滋味,當時郁禾一定很傷心,可他記得那晚,郁禾抱着他極盡纏綿,那時,她該多害怕,害怕他會丢下她......
越想,他捏着盤子的邊緣越緊。
郁禾一口氣跑到了荷花池邊,嬌喘籲籲,目光一溜,看到了大片荷葉下一艘小船,船上坐着釣魚的正是程以璋!
程以璋正巧擡眼看過來,也看到了她,随即爽然一笑,執槳劃舟而來,朝郁禾伸出手:“公主殿下請上船。”
郁禾一笑,将手交到他的手中,順着他的力度,踏入小船,小船輕輕搖動,程以璋的心也輕輕一搖,再度将船劃到荷花池中央,青鳥彩鸾只在岸上看着。
“你在這做什麽?”郁禾問。
“釣魚。”程以璋舉了舉手裏的魚竿。
郁禾見小桌上有酒有下酒菜,拎起酒壺搖了搖,快見底了,再看看魚簍,嘲笑他:“來了半日,也沒見你釣上一條,看來你的釣魚技術不怎麽樣。”
程以璋朗聲一笑:“那是釣魚要平心靜氣,我心不靜,自然釣不上來。”
“那你還來釣魚?”
“正是因為心不靜,才想通過釣魚來平心靜氣。”
郁禾被他繞暈了。
程以璋哈哈笑了起來,得意挑眉:“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很有禪味?”
郁禾撇嘴,找個舒适的地方靠着。
小船安靜一瞬,忽然聽到程以璋開口:“你會和少卿和離嗎?”
郁禾一愣,看着他,見他毫不避諱地看過來,她又撇開,語氣沉重起來:“會。”
“你說的很果斷,但你的表情不像。”
郁禾重新直視他:“我會。”
她已經決定和離了,她不想原諒他,因為不甘心,一如原諒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似的,一句“對不起”,換一句“沒關系”,她不甘心,好像她所受的那些跌宕苦楚都毫無意義了。
程以璋眼睛亮了起來:“那我能有優先排隊權嗎?”
“什麽?”郁禾一愣。
程以璋站起來,不卑不亢作揖:“公主和離後,總要再選個驸馬吧,下官毛遂自薦。”
“哈,原來你的職位都是毛遂自薦來的?”郁禾笑了起來,如風鈴乍響,清清脆脆劃過程以璋心底的一抹失落,他也笑了起來,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做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也笑鬧而過。
郁禾有意躲着裴聿澤,和程以璋釣完魚又去太後宮裏,在那歇了個午覺,又去了皇上那吃了頓點心,晚上她想着去夜宴走一遭,等宴會散了直接回去歇息。
避暑行宮裏的夜宴是每晚都有的,除了剛來時的頭兩晚皇上和各位大臣會參加,接下來的他們都不會出席,所以夜宴十分熱鬧,才進園子就被笑鬧聲包圍了,滿眼都是五彩斑斓的花燈和手持煙火棒,星星點點,十分好看。
參加夜宴的都是各位大臣家的子女,一見郁禾來了紛紛停下手裏的玩樂,向郁禾行禮,正在下棋的小姐們還要防着行禮的空擋對方悔棋。
郁禾讓他們免禮才落座,這時才聽到身後小姐們的議論,原來裴聿澤已經離開行宮回京了,說是有見棘手的案子要他親自過審,郁禾兀自笑了下,自己真是多慮了,再極目望去,覺得這夜宴也無甚新意,興趣乏乏,又打算起身離開。
“探花郎來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笑鬧聲,郁禾看過去,程以璋已經換了一身藍衣,風流倜傥地來了。
私下裏他們還是喜歡喚他“探花郎”,像是一種美稱。
段雨瓷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冷眼旁觀着程以璋徑自走向郁禾面前,行完禮後随意在郁禾矮桌前落座,接過宮女奉上的酒杯欣賞着園子裏的舞蹈,一飲而盡。
如此随意,倒是讓旁人瞧出他和郁禾的關系非比尋常地意味來。
段雨瓷抿唇冷笑,慢慢啜飲,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如将那藥給郁禾吃了,成全了程以璋,如此一來,即便她是公主,也再難成為裴家的未來主母。
可轉念一想,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嫁入裴家,便就此作罷,只是可惜了今晚裴聿澤不在。
再擡眼時,見程以璋放下酒杯站了起來,移步走到了畫案前,朝正在作畫的小姐道:“可否借用墨寶?”
小姐被他的笑容驚嘆,欣然退開。
衆人見探花郎要即興作畫,都好奇地圍了上來。
郁禾看着那些露出嬌羞之意的小姐們,不禁感嘆,這程以璋真是花樣百出,讨姑娘的喜歡啊。
這時宮女又上了兩道菜,炙烤牛肉和梨肉好郎君,郁禾吃了一口牛肉,眼前一亮,今日這牛肉不錯,她打算吃完了再走。
程以璋擡眼正看到她盯着牛肉驚喜的模樣,不禁莞爾。
忽然有小姐驚呼:“公主,是公主!”
郁禾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捏着咬了一半的牛肉,嘴裏咀嚼着看過去,什麽公主?
“探花郎畫了公主!”
四下驚聲四起,郁禾也訝異了一下,還沒等她起身過去,就聽到一旁傳來竊竊私語。
“我就說他二人不一般。”
“可是公主是有驸馬的!”
“那又如何?她是公主,咱們大曌的公主,一不高興就換個驸馬的還少嗎?何況他們不是在鬧和離嘛,這幾日你沒見公主和探花郎天天在一起嗎?我看早晚的事了!”
“這麽說,公主移情別戀了探花郎?探花郎搶了裴少卿的......”
“太震撼了!探花郎實力不可小觑啊!”
郁禾的臉色黑了黑。
此時又是一陣驚嘆:“太神似了,韻味也出來,真像公主本人就在畫上一樣!”
“瞧這一颦一笑,看來公主的模樣是印在探花郎腦海裏了。”
見衆人越說越離譜,越說越越禮,青鳥正想制止,突的一聲“驸馬到”,震懾全場,議論紛紛啧啧稱奇的聲音頓時鴉雀無聲。
方才還恣意的小姐們頓時斂聲,整頓儀容站着最标志的姿勢迎候。
段雨瓷執杯的手微頓,擡眼卻看到前方紫薇花燈下的頤和,頤和朝她點頭,她的心猛地一抖,已經看到有宮女端着新的酒壺和酒杯走到了郁禾矮桌旁放下。
裴聿澤在衆人的請安聲中踏月而入,與畫案前的程以璋眼神相碰,冷若冰霜。
他在衆人的注視下落座郁禾身側,掀眼看向程以璋,嗓音微涼:“程編修繼續。”
程以璋眉峰微挑,不受影響,繼續作畫。
可圍觀的小姐們看到裴聿澤冷淡的不近人情的臉色,再也不敢稱贊一句。
自裴聿澤坐下,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郁禾問道:“你不是回京了嗎?”
裴聿澤依舊看着程以璋作畫,淡漠道:“又趕回了。”而後是異常的沉默。
他在生氣?郁禾敏銳的察覺到。
自裴聿澤坐下,段雨瓷也緊盯着他面前的酒杯,緊張地攥緊了袖襕,只等着他喝下,可若是他喝下,身邊還有郁禾,她該怎麽辦?這時,她看向了一直在一邊下棋的裴今窈。
她緊盯着,眼看着裴聿澤修長的手指按住了酒杯,提了起來,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口。
可下一刻,裴聿澤卻放下了酒杯,倏然起身,往畫案前走去。
望畫紙那一眼,寒意涔涔,手指忽然輕點酒杯,經過之處,沾了酒漬的手指陡然劃過畫紙空白之處,殘留的酒漬被他輕彈,在人物周遭落下幾滴水珠。
“風起雨落,意境已變,人物便變得不合時宜。”他語聲清冽,讓衆人目瞪口呆。
程以璋不慌不忙:“我可為公主畫上油紙傘。”
裴聿澤垂眸輕笑,沁着寒意:“雨落傘下,已是畫蛇添足。”
程以璋微愣。
“不如将人物改為玉雕像,如何?”裴聿澤輕描淡寫。
周圍有人嘆道:“花燈下的玉雕像,也頗為特別呢!”
程以璋無意反駁,欣然接受:“也好,我也不想公主淋雨。”
言罷便提筆改畫。
一直旁觀的小姐,有人不可思議:“......驸馬這是吃醋了嗎?”
郁禾不快地哼了一聲,這畫的可是她,她這個主人還沒說話呢,他倒是三言兩語改了意境!她氣呼呼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就一飲而盡。
盯着酒杯的段雨瓷大驚失色,按住了矮桌,眼看着郁禾将裴聿澤那杯酒一飲而盡,怎麽辦,怎麽辦!她絕不能為他人做嫁衣!何況這個人還是郁禾!
情急之下她看了眼頤和,喊了聲:“今窈。”她含笑朝裴今窈招手。
裴今窈不疑有他,放下棋子朝她走去,半道卻被什麽絆了一腳,“哎喲”一聲,人已經摔到在地,手掌狠狠擦過石子地,夏天的衣服輕薄,她敏銳的感覺到膝蓋擦過石子的痛。
驚呼聲接連而起:“今窈小姐!”
段雨瓷也連忙走過去,裴聿澤已經聞聲而來,扶起了裴今窈,裴今窈摔得不輕,痛得小臉皺在了一起,哭了出來:“哥哥......好疼。”
裴聿澤連忙将她抱起,沉聲道:“宣太醫。”
段雨瓷看着裴聿澤抱着裴今窈離開,再看一眼凝神觀望的郁禾,嘴角輕揚了一個弧度,只要支開了裴聿澤,那杯酒也不算浪費了,她沉下氣,也緊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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