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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薛令仍然未施粉黛,但單是那雙狹長飽滿的眼睛重新被妙筆丹青浸潤入神采,就足以讓她顧盼生姿。
她朝她笑了笑,态度大方:“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恭喜你呀!”
“謝謝。”楊舒屹不知道剛剛到通話內容薛令聽到多少,更不知道她是怎麽從那段商讨的對話中得出這個結論的,但因為對象是她,瞬間就喪失了糾正的欲望,坦然接受了她的祝賀。
得益于那天的拉近距離,楊舒屹終于能夠光明磊落地打量起薛令來。她的狀态比前幾天好了不少,雖然談不上恢複成活力滿滿的模樣,但也比之前烏雲籠罩的面色要好的多。
察覺到變化,楊舒屹的第一反應就是:薛令賬戶被司法凍結的事情被解決了嗎?
意識到這一可能性很大,她微微松了口氣,老實說,她不希望薛令過得很好,她仰望的脖子會很酸,但她也不習慣薛令喪家之犬的姿态,她很難适應那樣陌生的薛令。
“你手臂還會痛嗎?先坐吧,我把上次的巨無霸飯團補給你。”楊舒屹在薛令提着電腦包的右手上滑過,關節上方那圈青紫的淤青看着仍然明顯,偏偏當事人渾然不在意,還穿着無袖的坎肩寬松背心。
“還好,過多幾天就沒事啦!老板,你店裏允許辦公嗎?”
“當然,你不嫌吵的話。”楊舒屹沒錯過薛令的稱呼,被迫回憶起她那天喚她名字的事情,耳根一熱,感覺自己正赤身裸體地站在薛令的面前,連頭發絲都尴尬到要豎起來。這幾天的日子過分不太平,她甚至都沒時間深究這件事。
想起什麽,她又硬着頭皮補充,“牆角有插座可以充電。”
“好的,謝謝老板,那我就省了找咖啡店辦公的錢了。”薛令倒是自在得很,三兩步就跨到角落的位置落座了。
楊舒屹刻意磨蹭着做這個飯團,直到敲擊鍵盤的聲音響起,她才偷偷擡眼看向角落那個女人。
薛令把之前挂在背心上的眼鏡架上了鼻梁,左手支着額頭,目不斜視地盯着電腦,認真的模樣倒是讓她想起前些天在這辦公的某人。
薛令看起來對她毫無芥蒂,難道那天真是她自己把名字說出來的?
她拿不準薛令到底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的,總歸輸人不輸陣,她也要做出一副心中無鬼的态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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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團做好啦!慢用。”楊舒屹笑容滿面地将做好的飯團放至電腦旁。
“哦哦,等一下。”薛令的注意力聞聲才從電腦屏幕中抽離出來,手忙腳亂地翻出她的錢包,“多少錢?”
“不用,說好補給你的。”話雖如此,楊舒屹卻沒急着走,刻意去關注薛令錢包裏的餘額。
薛令的錢包這回充盈不少,厚厚一疊粉色的鈔票。
但楊舒屹卻意識到,薛令的賬戶被凍結的問題很有可能還沒解決,不然普通人大可不必揣着幾千現金出門。她之所以有錢很有可能是朋友,比如Bosco給她送錢了。
“要的,我還指望在你這裏蹭空調呢!”薛令毫不含糊地給楊舒屹遞錢,進門的時候她就已經留意過價目表,十五塊的飯團對如今的她而言并不算便宜,但相比起動辄三十多一杯的咖啡和一塊二一度的電費,她現在寧可吃個飯團就着礦泉水在這裏蹭座。
楊舒屹擔心不收錢薛令就走了,只好把錢收下了,還特地給薛令拎了一瓶店內最便宜的礦泉水:“本來就說好補給你的,還是不太好意思,飯團幹吃太噎了,送瓶水給你。”
生怕被拒絕,她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補充,“這種水進價只要四毛,你在我店裏摔了一跤,我很內疚。總不至于四毛的水,你都不好意思喝吧!”
“謝謝。”薛令倒是非常坦蕩地接受了這份善意,當即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俏皮地評價道,“我舌頭不靈敏,幾毛錢和幾十塊的礦泉水也沒什麽區別,無非就是塑料瓶子軟硬不同罷了。”
楊舒屹想說,兩者當然有區別,區別在薛令當年随随便便擰開的Panna就差不多能抵她在食堂的兩頓飯,而薛令只是因為那段時間格外迷戀玻璃瓶,就連喝了一學期。
但千言萬語到最後只彙集成一句:“我也覺得。”
高中時期楊舒屹特地去進口超市買了一瓶750毫升的同款,大概是山豬吃不來細糠,她總覺得那瓶水一股機油味,但還是硬着頭皮在拍照後把它喝光了。那個玻璃瓶被她保留了下來,但于那個家而言,它就是一個華而不實的廢物,還不如普通的礦泉水瓶實用,至少後者的空瓶能賣一毛錢。思來想去,喝空的玻璃瓶的剩餘價值只有插花,可惜直到它被舅媽扔掉之前,家裏都沒有買過花。
意外的摔跤拉近了她們的關系,但也只是讓她們從生疏變成能夠多聊幾句的程度,關系并沒有發生實質的變化。刻意和薛令搭話太明顯,恰巧店裏又來了客人,楊舒屹只好回到了櫃臺忙活。
表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剛送走進店的客人。
“我剛看到群消息,楊舒屹你今晚回家啊?給我帶兩份你上次拿回來的那種炒米餅,我女朋友說很好吃。”表弟只小她兩歲,向來是直呼其名,只有真正有求于她的時候才會喊姐姐。
“行啊,兩包夠不夠,不夠我多帶幾包。”
“那你多帶幾包吧!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讓她拿兩包走。”
“我要明天才回棉市哦,晚上收鋪太晚了,疲勞駕駛,我開不了夜車。”
“啊?今晚夏至,你在群裏說這周回來,我媽還以為你是今晚回,怕不夠吃,還@我爸讓他多訂幾斤狗肉咧!”
這一帶向來有夏至吃狗肉的習俗,楊舒屹剛想說她不吃狗肉,表弟就遲鈍地想起,“哦,忘了,你不吃狗肉!”
“嗯,我不吃狗肉,你們自己吃吧!”鼻尖似乎又嗅到早上開電動車路過街口聞到的那股令人作嘔的腥氣。往日忠誠的朋友在節日瞬間變成盤中餐,她刻意擰快了電瓶車把手,不敢多看那些磨刀霍霍的場面。
“好吧!那我替你在群裏說一聲,讓我爸媽別搞了。那你是明天中午回來吃午飯嗎?”
“嗯,我明天中午回。”
“那明天見,炒米餅別忘了。”
“知道啦,我收鋪就去雜貨店買。”
挂了電話,楊舒屹習慣性地往薛令方向掃了一眼,卻與那道正注視着她的視線相彙。如果目光會變色的話,薛令的目光應該已經變成了赧然的紅色。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店裏空間就這麽大,再加上我家在棉市,剛好聽見你說要回棉市,所以才敏感地抓住那個字眼。”薛令再落落大方,也經不住一二再而三地偷聽人講電話。
楊舒屹裝傻,問她:“你是棉市的?看起來不像啊,本地很少這麽高的女孩子。”
薛令的目光微微一黯:“我是東北人,後來才定居棉市的。”
“噢噢,我就說我們這邊很少這麽高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你剛剛是說你明天要開車回棉市嗎?你在哪個區啊?我也要回去處理點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拼個車?”眼見楊舒屹的表情有些猶疑,薛令立馬解釋道,“我願意平攤高速費和油費,因為返程的時候我會有行李,高鐵和那種擠很多個人的順風車都不是很方便。如果你擔心安全的話,我們可以走平臺交易。”
換做其他人提出這麽莫名其妙的要求,楊舒屹一定會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果斷拒絕。但這個人是她十分好奇的薛令,因此她佯裝為難地問詢了地址,發現她們“湊巧”地在同一個區之後,就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她撺掇她:“你會開車嗎?如果你會開車,我們今晚回去吧?”她當然知道她高中畢業就去考了駕照,擁有很長的實際駕齡。
薛令笑了,笑容裏夾雜着一絲別有深意:“你不怕我把你的車開跑了嗎?”
楊舒屹心道反正車也不是她的,面上卻說:“我相信現在的治安,而且我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當時醫院挂號建檔的時候,薛令直接把身份證給了她。
薛令一看就是駕齡多年的老司機,單手握着方向盤,姿态放松,動作從容絲滑。上車前她還掂了掂車鑰匙,調侃她:“深藏不露啊!”
楊舒屹未置一詞,車不是她的,她至今都沒搖到棉市的車牌號。但是出于虛榮心,她并沒有反駁,她渴望了解薛令身上發生的事情,卻不想暴露出任何自己身上的事情。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她們當然不可能什麽都不聊。
“開店好玩嗎?或者說賺錢嗎?”薛令在店裏待了大半天,親眼目睹了店內的高峰期,在腦海中粗略計算過售價和成本比之後,有些好奇。
“比上班好玩。賺錢的話,體力勞動,辛苦錢。”
薛令點點頭:“蠻好的,自由無價,我也待不了格子間。錢財的話付出和收入匹配就好。”
車上的導航電子音适時播報前方路況。
她想起之前薛令喚她名字的事情,鬼使神差道:“好神奇,我們年紀差不多,還住一個區,說不定之前見過一面,或者上的一個學校呢?”
窗外的流光透入車內,薛令臉上偶爾閃過粼粼波光,襯得她的臉部線條格外冷冽,“很有可能啊,你是棉市人嗎?我之前是”
薛令報了三所學校名稱,分別是初中、高中和大學。
她又說,“不過我碩士是在外面讀的。”
這些信息楊舒屹早就爛熟于心,她攥着衣角,同樣報上三所學校,只是和薛令求學履歷完全不一致。
夜色朦胧,車內閱讀燈并沒有打開,黯淡到輪廓變得模糊的視野中,薛令似乎分神看了她一眼,又像是在看後視鏡,她唇角微彎,發出一聲喟嘆:“那真是不湊巧。”
楊舒屹琢磨着那個笑容,一時間分不清她到底有沒有看穿她在撒謊。
“你說返程要帶行李,是準備短期定居海城了嗎?”
“不是也算吧?”薛令的唇角終于垂了下來,語調卻維持了一貫的上揚,頗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我之前不是說經濟上有點問題嘛?我在棉市的房子可能過段時間要被拍賣,不知道能住多久,幹脆要回去清理一下,把東西寄存在朋友那裏,剩下的變賣處理掉。而且我在海城沒幾件衣服,也必須得回去拿,再買也要花錢。”
“抱歉。”
但既然話題都聊到這裏,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越矩,探聽大小姐落難的真正原因:“房産怎麽會突然被拍賣呢?”
“啊這個嘛,說來話長。”正在楊舒屹以為薛令感到冒犯而不願意繼續聊這個話題的時候,她語帶嘲諷地說,“我繼承了我媽在公司的股份和婚前房産。老薛……哦,那個男人招呼不打一聲,變賣所有財産跑了,我被法院追加成被執行人,所有賬戶凍結,才知道公司經營失敗,債臺高築。”
似是擔心楊舒屹會害怕她承諾的車費打水漂,她信誓旦旦地補充道,“老板你別害怕,我不是故意當老賴的。而且說好的油費和高速費我還是有的,我朋友怕我撐不下去,特地跑了一趟,自墊腰包把項目款提前結給我了。”
楊舒屹渾身一僵,眼球都差點因為用力過猛而脫眶而出:“什麽?”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于激動之後,她又掩飾性地降低音量,“怎麽會有這種父親?”
薛利升,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怎麽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楊舒屹對薛令美滿家庭的暈輪效應,對薛利升的高度濾鏡,竟然是以這樣意想不到的方式擊破的。怪不得一向樂天積極的薛令這一次會一反常态地萎靡不振,這樣的變動在旁人看來都聳人聽聞,何況是身處于風暴中心的當事人,大起大落堪比從天堂墜入地獄。
她一定被薛利升傷得極深,才會一遍又一遍地聽那首寫親子關系的《一葷一素》,像期盼糖果的孩子一樣,偷偷哀求離世的母親到夢裏抱一抱她。
“呵,是吧?怎麽會有這種父親?”薛令幾近咬牙切齒。
楊舒屹仍是難以置信,很想問當中是不是夾雜着什麽誤會,但她知道這樣的疑問無異于火上澆油。
回憶起那天疑似薛利升的男人一閃而過的笑顏,她手足無措地追問,面色看起來比一旁的當事人還要慌張:“那現在怎麽辦?你要去找他嗎?”
薛令發出一聲輕嗤,似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悲慘的命運:“那也要找得到才行啊!他的電話關機,我作為直系親屬,拿着身份證明到派出所報失蹤。警察查了監控,說他沒有被侵害的可能,作為精神正常的成年人,是否和家裏人聯系是他的自由,不予受理人口走失事件。我追到海城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想确認他在不在他老家,結果一無所獲,他連在這邊的房子都賣掉了。倒是意外發現小城市房租不高,蠻适合散心的,幹脆住上一段時間。”
她現在這個情況,待在棉市會有不同的朋友上門關心她,擔心她尋死覓活。但她實在不想見朋友,也不想像複讀機一樣,反複和朋友傾訴她現在的痛苦。還不如出門躲個清淨,總歸傷心的人擁有消失獨處的權利。
楊舒屹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告訴薛令,上周六我好像看見你爸了!
但口唇摩擦張合,最終她還是閉上了嘴巴。她不确定上周看見的那道一晃而過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薛利升,更沒有辦法向薛令解釋她是如何認識薛利升的。
她要怎麽說?說她久仰她的大名,說她已經認識她近十年,說她認識薛利升十幾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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