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楊舒屹第一次看見薛令是在高中入學後的一個周六。

她所在的高中是封閉制管理的學校,跨區考入生源的不少,高二高三又因為學習任務緊張,沒有完整的周末,因此學校是允許學生周末留校的。不過針對高一年級,額外需要家長簽字走流程。

楊舒屹就是少見的周末留校的高一學生,而薛令彼時是周六下午才放學的高二學生。

進入十月,溫度不再灼人,楊舒屹和班裏一個家在外市的同學一起在校門口的奶茶店曬太陽。

放學高峰期的校門口水洩不通,十分嘈雜,卻沒能降低同學興奮的分貝:“哎,你看那個,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貼吧貼子裏說的那個學姐。”

楊舒屹順着同學的視線遙遙望去,一道穿着校服的高挑靈動的身影映入眼簾。隔着交織的光圈,她看不清那道身影的正臉,但是光是和旁邊男生相近的身高,就足以鶴立雞群,秒殺旁人一大截。要知道本省男性的平均身高一七五都達不到,目測這個女生起碼有一米七多。

她就這樣看着學姐和同學一起,一步一步地向她所在的奶茶店走來。在看清學姐臉上足以攝魂的爽朗笑容時,楊舒屹的目光像是船只找到了錨點,再也沒辦法從她身上移開。

“很好看,很飒的類型。”她悄聲在同學耳邊嘀咕。

“對吧!”

“高二的?”楊舒屹不太确定,高三學生趁着周五和周六放學溜出來吃東西并不罕見,大家還會裝腔作勢地背個書包。

“對,叫什麽來着你等等我翻一下。”

楊舒屹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十來歲的年紀,愛美意識已經覺醒。盡管生活在嚴苛的管理制度下,還是有不少女生為了讓自己漂亮一些,會通過塗抹素顏霜、裸色口紅和修改校服等手段滿足自己對美麗的追求。

高中已經不流行将褲腳改窄,而流行将夏季的短袖校服改得修身窄小。如果按照後來的流行趨勢來看,那一年流行在學生之間的就是BM風。

這個學姐穿着沒有修改過的寬大校服,背脊如竹般挺直。隔着一段距離,她看不清學姐臉上是否有素顏霜的修飾,但是光看臉色和狀态就能看出對方氣血充足。恰到好處的明豔五官,臉上神采飛揚的笑容讓她看起來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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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接了個電話,眉飛色舞地朝着電話裏說着什麽。

沒過一會兒,“滴滴——”,楊舒屹她們身後的路邊停了一輛白色轎車。

副駕駛座的車窗半降,露出一張風流倜傥的中年男人的臉。他輕輕朝着學姐所在的方向揮手,頰邊挂着一如當初的溫和笑容。

楊舒屹瞳孔地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甚至顧不上屁股下的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

同學這時終于翻到了那個帖子,轉述內容:“漂亮學姐叫薛令,聽說成績也很好。”

而薛令此時注意到男人,邁着歡快的步伐跑到了幾米之外的轎車旁:“爸爸,我還沒拿到奶茶呢!你再等等我!”

“那要不我去兜一圈?這邊有電子眼抓拍,最多只能停十分鐘。”

“行,好了我給你打電話。”

“好。”

短暫的交談結束,那輛白色的奧迪慢悠悠地遠去。

“啊,原來學姐還是白富美!”同樣目睹一切的同學總結陳詞。

“薛令。”直到那輛白色轎車徹底在視野中消失不見,楊舒屹才回過神來,輕聲咀嚼着這個名字。

同學這才發現楊舒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有些奇怪地問她:“你突然站着幹嘛?”

“噢噢,我就是坐累了,站起來活動一下。”

她們已經在奶茶店門口的桌椅坐了小半小時,面前的奶茶都快喝空了,這個理由也不算說不過去。

“那我們去吃麻辣燙吧?”周末因為人少,食堂窗口根本沒開幾個,菜色也不怎麽新鮮,大家都不怎麽願意吃周末的食堂。

楊舒屹想說,再等等。但看着回到排隊人群中,和同學說笑的那道歡快身影,莫名覺得有些紮眼。

“好吧!”她聽見自己機械般的聲音。

同學端起那杯奶茶,最後吸溜了一口珍珠,随即拉着楊舒屹離開了座位。

物理距離漸行漸遠,薛令這個名字卻種在楊舒屹小小的心髒裏。

晚上數着時間給國外的冼女士打電話,盡管那邊的冼女士正忙着給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做早餐,似乎無暇顧及和她聊天。但楊舒屹還是主動開口問詢:“媽,你還記得那個薛叔叔嗎?”

煎雞蛋噼裏啪啦的聲音太大,冼女士第一遍似乎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麽。

楊舒屹趁着她關火鏟出雞蛋夾進面包片的功夫,又鼓起勇氣重複了一遍。

“薛叔叔?”冼女士花費了一點兒時間才想起她指的是誰,“薛利升?”

“對,我看見薛叔叔了。”她不好意思說出“前男友”和“差點結婚”之類的形容詞。

“哦,怎麽啦?是變醜了嗎?”分開好幾年,沒心沒肺的冼女士對這個前男友已經無甚記憶,只依稀記得是個儒雅的男人,此刻的她更關注手中的三明治。

楊舒屹聽出冼女士語氣裏并無眷戀,只狀似無意地道:“沒有,他還和以前一樣有魅力,就是我不知道他是有孩子的。我今天看見他女兒了,比我還高一年級。”

“他沒有孩子啊?他無精症,生不出孩子,我們之前不是差點結婚嘛,我看過他的體檢報告。如果他有女兒,可能是再婚了,對方的孩子吧?就像我和你弟弟Jaye那樣。”那端響起孩子的呼喚聲,冼女士顧不上和她繼續說話,走開去哄孩子去了。

電話這端的楊舒屹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她的思緒長出了觸角,不停攀爬。

如果冼女士所述都是真的,那麽……假如……假如當初冼女士和薛利升結婚,那麽她現在是不是就不需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宿舍的陽臺上;假如當初冼女士和薛利升結婚,那麽她現在也許還留在海城;假如當初冼女士和薛利升,那麽她也會擁有一個在周末放學來接她回家的繼父……

明明尚不清楚薛令到底是不是薛利升的繼女,但一連串的浮想畫面已經在楊舒屹的腦海中成型,她心底隐秘的渴望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地被勾起,如同附骨之疽。

那顆名為薛令的種子,自此開始生根發芽。

欲望催生了妒忌,楊舒屹開啓了對薛令的隐秘觀察。高一和高二并不在一棟教學樓,別提碰面,就連在一千多名高二學生裏找到薛令這個人都不是易事。但好在還有互聯網的存在,她全網搜集一通資訊後發現,薛令其實在高二年級小有名氣。

學校其實并沒有官方的校花校草評選,但是長得好看的人永遠是讓人印象深刻的,更何況對方還有優秀的成績,優渥的家境。

楊舒屹很快就在貼吧和微博告白牆裏捕捉到了和薛令有關的信息,并順藤摸瓜找到了薛令的社交賬號。

薛利升确實是薛令的繼父,但并不是楊舒屹想像中的那樣——他的出現為她增添光輝。薛令原生家境本就不差,哪怕沒有薛利升這個繼父,她依然是耀眼奪目的天之驕女。

她的母親愛她愛到幾近滿溢,接送她的時候會下車給她一個親昵又熱烈的擁抱;會開車繞路去買她喜歡的食物;會在客人來臨之前,主動把她愛吃的零食藏起來;會在她周末放學去聚餐,抵達飯店不知道包廂房號打電話詢問的時候,主動出來迎接她……

而薛利升呢?他似乎也十分疼愛這個繼女。他每周都會親自來接送薛令上下學,會掌鏡給薛令和薛令的母親拍下許多好看的照片,會在工作日幫薛令做完游戲的每日任務,會寵溺地輕拍薛令的頭……

這些瑣碎的日常被她記錄在QQ空間和微博裏,美好得像是電影裏的情節。

楊舒屹窺視着那些屬于薛令的幸福又平淡的時刻,在每周六的校門口,在薛令的社交平臺,在開家長會時故意路過的高二一班的教室門口……

她長久凝視着一個人,徹底被心魔拉入一道名為薛令的陰影之中。她明明知道,薛令的明眸皓齒是天賜,薛令母親對女兒無條件的愛護是天生,可她仍然忍不住妒恨上了這樣一個被神明偏心的女孩。

如果說其他得天獨厚的條件都是神明對世人的不平等,是楊舒屹奪不走的東西,那麽薛利升不是——那個風流倜傥的男人曾經只差一步,就成為了她的繼父。

明明她也有機會擁有父母都在身邊的圓滿家庭,明明她也有機會擁有一個沉甸甸的充滿愛意的擁抱,明明她也有機會被薛利升每周往返接送。可命運就是這樣不公平,光是毀掉那些幸福的可能還不夠,還要讓長大後的她意識到曾經錯失的可能。

可是,她能夠怪誰呢?責怪冼女士為什麽要和薛利升分手?還是責怪冼女士為了生計抛下她出國賺錢?又或者責怪名義上的繼父Eren的出現,将冼女士徹底留在了國外?

楊舒屹蜷縮在床上,雙臂環繞着軀體,用力擁抱着自己,排解那些無處安放的寂寥和空洞。

棉市不是四季不分明,以全年幾乎短袖聞名嗎?為什麽她在這個秋天感到了蝕骨的寒冷。她好渴望能有一個擁抱,溫暖她的四肢百骸,填滿身體裏源源不斷的空乏。

她怨恨命運的無情安排,甚至連帶着惱恨上了薛令。是薛令如星辰般出現,點燃她的妄想。是薛令的如照妖鏡般出現,将她的黯淡的人生反襯得如此可悲。

好想取而代之,好想擁有薛令的人生。

無論是美貌,還是聰慧,亦或者他人滿盈的愛意和獨屬于她自己的家,她都好想擁有。

楊舒屹聽見內心一遍又一遍地哭嚎叫嚣,像是魔鬼的低訴,将這些執念如藤蔓般深紮進她的骨血。

在楊舒屹尚未學會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先學會了嫉恨一個人。将她的名字,在心底一筆一劃寫了千萬遍,将她明眸流盼的笑容,在心底勾勒了千萬遍,将她萬丈光芒的前程,在心底暢想了千萬遍。

某種意義上,薛令才是屬于少女時代的楊舒屹的童話故事。她仰望着這個人,模仿着這個人,試圖成為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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