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瀾風

44 瀾風

從劉盛倫家出來,舒保加的嘴就關不上似的,在秦伽陸耳邊轟炸:“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董茗茗!原來她媽媽在這裏做保姆!你之前知道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秦伽陸一句話就堵住舒保加的好奇心。如果不是媽媽叫她送東西過來,她才不想見到劉盛倫,更不用說見董茗茗了。當面戳破她的謊言,秦伽陸比董茗茗更不舒服。也就是舒保加這個神經大條的人,還當面喊出董茗茗的名字。秦伽陸其實也一眼看到了——畢竟當時董茗茗正一頭闖進客廳,想不留意都難。可是秦伽陸本能地假裝沒看到,想着快點把東西留下就走人,沒想到舒保加直接喊了出來。

自從上個星期在秦伽陸家睡了一個晚上,舒保加就愛上了來這裏過夜。不僅可以和秦伽陸聊天到深夜,還可以在秦伽陸那個超大的浴室泡澡。芳姨會幫她試好水溫,然後放下一顆泡澡球,她就看着泡泡不斷湧出來。好舒服,泡完感覺整個人都是香香的。等她泡完,芳姨又過來放水、刷浴缸。她就躺到秦伽陸又香又軟的大床上滾來滾去。那是她第一次在浴缸裏泡澡。在她家,是不可能有泡澡這項活動的。一說到浴缸,家裏人只會想到要搞衛生、難打理,而這些問題都不需要秦伽陸考慮。所以這個周六,就又過來了。叔叔阿姨對她也特友好,還熱情地邀請她每個周末都過來。

從劉盛倫家回秦伽陸家很近,快到門口的時候,秦伽陸突然停下來,然後對舒保加說:“回到學校,別把董茗茗的事情說出去。”

“我知道。”舒保加說,“我肯定不會說的。”這一點,舒保加還是懂的。她能看得見,董茗茗的虛榮心之下,是一股很強烈的自卑感,強烈到足以刺痛舒保加的同情心。

從半山四季回學校的路途,董茗茗滿腦子想的都是不能去見瀾風了。從最初的狂喜到希望完全破滅,心情就像坐了過山車一樣。當然,她也還有一個希望,就是她的爸爸。她給爸爸發了微信,爸爸沒有回複,她知道爸爸肯定在開車,所以也急不來。但願爸爸能答應吧。早知道就先不要跟瀾風說了,如果真的去不了,該怎麽跟他解釋呢?

周一一整天,董茗茗都像一只老鼠掉進全是貓的地方,充滿了不安全感。上午看到舒保加和沈希羽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裏說話,她就一直盯着看。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舒保加和秦伽陸走在一起,更是緊張得幾乎不能呼吸。其實她完全是白擔心了,她不知道,原來有的人是不以取笑別人為樂的。秦伽陸也留意到董茗茗蒼白的臉色和恐懼的眼神,悄悄跟舒保加說:“她都快吓出心髒病了。”舒保加問:“那要不要告訴她,我們不會說出去?”秦伽陸也拿不定主意,只說:“再看看吧。”

“對了。你還記得劉盛倫吧?”秦伽陸問舒保加。

“記得。”

“他問我要你的微信,我說我要先征求你的意見。”

“我的微信?他要加我幹什麽?”

“你自己想想吧。”秦伽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最後舒保加還是說,給吧。

董茗茗有幾天不敢找瀾風了,他卻在周三主動聯系了。

“妹妹,在嗎?”

“哥哥,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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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有點煩心事,想找你傾訴一下。”

董茗茗當時在上化學課。選了文科後,物化生的課堂就輕松許多,甚至化學老師上課還經常講自己的英雄事跡,所以董茗茗沒有猶豫,把手機放在課桌抽屜,跟瀾風聊了起來。

“唉,這幾天出了點事兒。煩。”

“怎麽了哥哥?[擔心]”

“上個星期打球受傷了,有點嚴重,在醫院躺了好幾天。今天醫院發賬單來了,五萬美刀,換成人民幣是三十多萬。”

“天吶!”董茗茗差點拿不穩手機。三十多萬?真是天文數字。“是什麽很嚴重的傷嗎?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在美國病不起啊。”瀾風發來一個“上吊”的表情包,又發來一張照片,裏面是一條血淋淋的腿。“傷筋動骨一百天啊。要休養一段時間了。沒法出門,天天在宿舍,同學幫我帶飯。妹妹你來找我的話,我也見不了你了。”

董茗茗又心疼,又感覺松了一口氣。好了,不用跟瀾風說,媽媽不讓她去的事情了。正要叮囑瀾風要好好休息,打了一段長長的話,還沒發出去,瀾風就發來:“賬單還不起,就要被驅逐出境了。”

“啊?到底是怎麽回事?”董茗茗删掉那一大段話,重新打了一句。

“美國這邊醫藥費太貴了,我手頭上沒有這麽多錢,如果欠錢不還,就要被驅逐出境,那我這幾年就白讀了,學位也拿不到了。[哭泣][哭泣][哭泣]”

“我的天吶!”董茗茗驚得只會說這一句了。

“唉。”

兩人都沉默了一段時間。

後來,瀾風又發來:“已經向身邊能借的人都借了,還差五萬。”董茗茗稍微放心了些,五萬,再怎麽樣也是能籌到的。所以,她安慰瀾風道:“哥哥別急,總會有辦法的。”說完,給瀾風轉了520塊,備注是“吃頓好的”。

後來爸爸回複了,就三個字:“太貴了。”董茗茗也沒再說什麽。既然去不了哈佛了,也就不去想這件事了。現在除了擔心瀾風哥哥的傷勢,更迫切的威脅是秦伽陸和舒保加。據她觀察,秦伽陸和舒保加是不怎麽跟鐘靈和林思瑤說話的,但是她們跟班上的梁允還有理尖班的幾個男生是很熟的。如果被這幾個男生知道了,那就更丢臉了。還有沈希羽,舒保加常來找她問問題,肯定也會說到的。還好沈希羽不像八卦的人。所以,保守估計,現在起碼有八個人知道了。

她緊張地等着鐘靈和林思瑤堵在她面前,大聲嘲笑她。

可是這個場景一直都沒有發生。

她反而比秦伽陸她們更沉不住氣。她給秦伽陸和舒保加都發了一條微信:“上次的事情,你們有說出去嗎?”

秦伽陸的回複,跟她一貫的形象很一致,就一個字:“沒。”

舒保加的回複正常許多:“你放心,我們不會說的。”

董茗茗就放心了,又跟舒保加聊起來:“你們都住在那個小區?”

“伽陸住那裏,我沒有。”

“她家是不是很有錢?”

“是。”

“你認識劉伯伯的兒子?”

“不認識,上次是第一次見。”其實也算是認識了。劉盛倫加了舒保加的微信,很熱情,主動介紹自己,也跟舒保加聊了很多。得知舒保加經常會到秦伽陸家玩之後,立刻邀請舒保加到家裏玩游戲看電影。愛玩愛交朋友的舒保加沒有理由拒絕,她回:“好啊,下次!”但是畢竟只見過一次面,而且也沒有真的到對方家玩過,所以這還不算是真的認識吧?

“妹妹,我今天收到美國海關的通知,要我這個月必須還清賬單,不然下個月就要把我遣返。”瀾風在深夜發來一條微信,還有一封郵件截圖,落款是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董茗茗查了,确實有這麽一個部門。

“哥哥別急,還差多少錢?”雖然讓瀾風別急,但其實董茗茗心裏也很擔心。要是瀾風被遣返回國,那他就拿不到學位了。那就意味着,之前的投入全都白費了。

“還差五萬。實在借不到了。”

就差五萬而已——如果籌不到這五萬,就要丢掉哈佛的學歷和學位。那可是哈佛啊!那就真叫活人讓尿憋死了。董茗茗想,絕對不可以讓這件事發生。“哥哥,我幫你想想辦法!”

“妹妹,你有這麽多錢嗎?”

“我盡量!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讓哥哥被遣返的!”

“妹妹,我這次算是看清楚了。有的朋友,平時吃我的喝我的,一遇到事情就不見了。我人生真正的知己,唯有你而已。”

董茗茗很感動。回想過去一年,瀾風給自己的鼓勵、陪伴自己度過被孤立的時光,她幾乎肯定,瀾風也是她人生唯一的知己。盡管人生有各種不如意,但生活還是很美好的,不可以讓他對人生失去信心!董茗茗想着,立刻把微信零錢裏的一萬塊轉了過去,“哥哥,你先收下一萬,剩下的,我這個月會轉給你的!你不要灰心,希望在明天!”

“妹妹,哥哥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算哥哥借你的,等哥哥度過難關,一定會還給你的!”

“能幫上哥哥就好!”還有四萬,她就不信,她借不到!忽然,覺得肩上背負了一個很重要且緊急的任務,眼前的化學課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還有四萬,去哪裏要到呢?她開始謀劃起來。首要對象就是爸媽,理由也很正當——就當是補償自己去不了哈佛的損失。

“媽,你說我不去哈佛的話,你可以讓我去別的地方玩是吧?你最多可以給我多少預算?”

董茗茗媽媽午休的時候才看到微信,她沒有多想,直接發來:“最多一萬,夠了吧?”

“行,你現在就轉給我吧!”

“你現在要錢做什麽?等你報團的時候我再給你。”

“我跟同學一起去,現在就要報名了,再晚點機票就貴了,就不止一萬了。”

“你去哪裏?”

“我晚點再跟你說吧,現在沒空,你先轉過來。”

就這樣,解決了四分之一。又給爸爸發微信,說要買學習資料,還要準備考雅思,雜七雜八加起來要幾千塊。爸爸問她,為什麽不問媽媽要?董茗茗腦子轉得很快:“媽媽今天一直都沒空回我信息,現在班幹部要收錢了。”她知道,爸爸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專門去跟媽媽求證的。果然,爸爸馬上轉了一萬塊過來。

好,解決一半了。雖然買不起半山四季和星月灣的房子,但爸媽在該花錢的地方,總是很大方的。

剩下的兩萬塊,不可能再問爸媽要了。還能找誰借呢?問了一個已經工作了的表姐,表姐說起了在深圳工作的不容易,一點點、一條條地列舉,說得很可憐的樣子,似乎還需要董茗茗來扶貧。其他的親戚,也不敢問了,怕爸媽知道。朋友,就更是沒有的了。

董茗茗把目光看向了那兩個自願為她保守秘密的人。

她們是真的沒有說出去,董茗茗至今都不敢相信。但是确實沒有人議論這件事。鐘靈和林思瑤也沒有來嘲笑她。她心裏對秦伽陸和舒保加的好感倍增。而且,秦伽陸住在半山四季,背prada的書包,穿lv的運動鞋,借兩萬塊錢,還不是小意思嗎?

已經是月底了,不能再拖了。

下了晚自習,直接到十五班門外,一眼就看到秦伽陸,正站在那個叫夏楊的男生桌前,跟他有說有笑的。董茗茗叫她,她立刻聽到了,但是顯得有些疑惑。她走出去,夏楊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後面的毛宇文拍了拍夏楊的背:“夏楊,她就出去一下子,你也要盯着嗎?”聽得吳淼和鄭喬都笑起來。吳淼也回頭說:“就是,夏楊現在變了,變得一點也不高冷了。”夏楊一點也沒有理會。

“還是高冷。”鄭喬笑着說,“對我們高冷。”

“有事?”這是秦伽陸出來說的第一句話。

“嗯。你方便嗎?就我們兩個。”董茗茗說。

秦伽陸點點頭,說:“你等等我。”轉身回到教室,夏楊用疑問的眼神看着她。毛宇文伸長脖子過來對她說:“老秦,你忙什麽啊,還好是個女生找你,不然夏楊都要吃醋了。”“不知道要跟我說什麽事情。”她對吳淼說,“待會保加來找我,你就跟她說,我有事先回宿舍了。”吳淼點了點頭。夏楊還是關切地看着她,她回頭對夏楊說了一句:“我走了,拜拜。”說完就拿起書包,走到教室外面,跟董茗茗說:“走吧。”

兩個人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往操場的方向走去,那裏比較适合說一些不想讓人聽到的話。

“說吧,什麽事?”

董茗茗不想繞彎子,反正在秦伽陸面前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必要了,她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很倔強的表情看着秦伽陸說:“你可以借我兩萬塊錢嗎?”

“借錢?”秦伽陸也是錯愕。董茗茗很果決地點頭:“對你來說不多,兩萬。”秦伽陸失笑:“不多?”這錢借得還挺理直氣壯。

“對你來說當然不多。你也看到了,我媽在你們小區做保姆,一個月才賺那麽一點,還沒有你的書包和鞋子加起來貴。所以,你就借我兩萬塊錢吧。”

怎麽,戳破了你炫富的謊言,還要為你的虛榮買單?秦伽陸在心裏很不客氣地評論。

“我有急事,必須在這個月借到這兩萬塊錢。我一有錢就會還你的。分期還也行,我每個月都可以存下一兩千塊錢,我都可以給你。”

“你要兩萬塊幹什麽?”秦伽陸從小就被教導,借錢給人,就要做好別人不還錢的心理準備。借與不借,就全看你能不能承受這筆錢拿不回來的代價。董茗茗顯然還不是那種她可以送兩萬塊錢的交情。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瀾風哥哥嗎?他在美國出事了,急需用錢。”

秦伽陸心想,她是不是把我當傻子了,我可是剛剛才撞破她住在半山四季的謊言,她怎麽還會指望我相信這個什麽瀾風哥哥的鬼話?秦伽陸冷冷地說:“你不說真話,我怎麽可能幫你?”

董茗茗的臉漲得通紅:“我沒有騙你!你以為我在騙你嗎?”

秦伽陸看着董茗茗的臉,心想,有些人說謊也說得跟真的一樣。她還是擺起那張看起來有點臭的臉說:“沒有,你找別人借吧。”

“我求求你,是真的很急的。我知道兩萬塊對你來說肯定不算什麽,我可以寫個借條,我一定會還的!”

“我不相信你的瀾風,也不相信你。”

“瀾風哥哥是真的!”

“想騙別人,把自己也騙倒了?”秦伽陸冷笑着說。

董茗茗生氣地跺腳,對秦伽陸大喊:“你少看不起人!住半山四季很了不起嗎?”喊完,轉身就跑,跑開幾步,又回頭沖秦伽陸喊:“你不借,我照樣有辦法!”

秦伽陸想,真是瘋了,你這樣叫,整個操場都聽到了。她一點也沒有被董茗茗影響,怡然自得地往宿舍走去。

但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裏又有些過不去似的回想起董茗茗說的話。按理來說,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急着要借錢——而且肯定是不敢跟父母坦白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問到她了。

會是什麽事呢?秦伽陸很冷靜地想。

賭博?找人借錢的,常有這種情況。那就是無底洞了,堅決不能借。家裏出事了?應該也不會,兩萬塊錢不多,解決不了一個家庭的困難。想買奢侈品?至于借得這麽急嗎?還有一種情況,遇上詐騙了,那這就更不能借了。

秦伽陸本不想管她,可是,萬一真的因為虛榮心釀成大錯,搞不好這個人就毀了。作為有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畢竟董茗茗還故意避開了舒保加——如果她真的出什麽事了,恐怕良心也難安。秦伽陸已經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想,錢是不可能借的,但是還是再過問一下吧。

第二天睡醒,秦伽陸已經忘了這件事,照例地和舒保加去吃早餐,然後回教室上課、做作業、跟夏楊讨論毛姆。中午,他們七個一起吃的午飯,談天說地、笑個不停,更是不記得董茗茗的事。

直到第三天的時候,才想起來。這次輪到秦伽陸去十六班堵她了。

董茗茗還沒走,趴在桌子上看手機,下課鈴響了也沒有知覺。秦伽陸突然從後門伸手進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吓了個半死,以為是班主任來了。看到是秦伽陸,董茗茗臉上驚恐的表情收了起來,露出充滿敵意的眼神。

“一起走走?”秦伽陸問她。也許是感覺事情有轉機,雖然滿臉不情願,但董茗茗還是收拾好書包,跟了出來。兩個人又朝着操場的方向走,走到沒什麽人的看臺。還是董茗茗先開的口,粗聲粗氣的,好像對秦伽陸很不滿:“說吧,什麽事?”

秦伽陸又想笑了。怎麽好像我還得罪你了?她想,好人難做。“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秦伽陸耐着性子說。董茗茗很不屑地仰着頭:“我說過了,瀾風出了點事,着急用錢,我在月底要幫他籌到五萬塊,現在就差兩萬。你不信就算了。瀾風的事,我絕對沒有騙你。”

秦伽陸微微皺着眉頭看她,已經分辨不清她說的是真是假。她決定不再糾結瀾風是否存在,換了個角度問:“他有急事,為什麽要找你要錢?”

董茗茗好像一下子懵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說:“不是要錢,是借錢。他會還的。”

“什麽急事?”

“我憑什麽告訴你?你不是不信嗎?”

秦伽陸心想,如果瀾風不存在,那你就是壞;如果瀾風存在,那你就是蠢。跟你說話真的費勁死了。秦伽陸抑制住內心湧上的一點厭煩與憤怒,進一步問:“好,如果他不還呢?你又哪來的錢還給別人?”

“你肯借給我了?”董茗茗兩眼放光。

“你不是說,我不借,你也有辦法嗎?”秦伽陸嘲弄地說。

“我當然有辦法!我告訴你,你不要看不起人,剛才我馬上就借到了,不是你突然過來找我,錢都已經到賬了。”

“是嗎?找誰借的?”秦伽陸雙手撐在身後高一級的臺階上,饒有興致地問。董茗茗拿着手機晃了晃,好像在炫耀什麽金融知識一樣:“我告訴你吧,現在有很多平臺和app都可以借錢,根本都不需要找熟人借,你不知道吧?”

“你借到了?”

“不是說了嗎,被你打斷了。”

“嗯,還好你沒借,不然一不小心你就有還不清的利息了……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多管閑事,但是我還是要告誡你——你有錢,想做慈善,沒問題;但是你沒錢,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自己去借錢再去借給別人。”

“你真以為自己什麽都懂啊?有些平臺,不需要擔保就可以借出錢來,而且利息一點也不高。你以為我借的是高利貸嗎?你真的好好笑哦。”

“是嗎?沒有收入、沒有資産,正規平臺為什麽要随便借錢給你。真有那麽容易就放款的平臺,你的坑還在後頭呢。對了,那個瀾風,你沒見過吧?伸手問一個高中生要錢,你不覺得可疑?”

“一定要親眼見過才是存在的嗎?說到底,你還是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編出來的是吧?好啊,今天我就讓你看看!”

“你相信就行了,不用證明給我看。”秦伽陸冷冷地說。

但董茗茗已經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信封來。是上次瀾風的來信,給舒保加看過的。她塞進秦伽陸的手裏。秦伽陸展開信,裏面寫着:

“茗茗吾妹:展信安。自上次與你分別,我一直郁郁寡歡。我的幸福就是與你相依。我心愛的茗茗,這世上再無一人能與你相比,你的魔力總是在我心中燃起熊熊烈火。何時我才能消除一切挂念和惱人的憂慮,與你共度生命的每分每秒——只需愛你,只想着對你訴說愛意和證明愛意的幸福……”

秦伽陸看得直皺眉頭:“21世紀誰這麽寫信啊?不會是網上抄的吧?”董茗茗氣得想把信紙搶回來,秦伽陸已經掏出了手機,轉身避開董茗茗的手,在搜索引擎裏輸入了第一句話。

“歷史上最甜蜜的名人情書……”秦伽陸笑着說,“我看看他抄的哪位名人?噢拿破侖寫給他老婆的啊……”

董茗茗好像呆住了,但她很快就說:“瀾風他是理工科的,他抄點情書,很正常。這封信,就是我們的定情信。雖然我們一個在美國、一個在中國,我也還沒有高中畢業,但是,我們會等着對方。你根本都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麽、對彼此有多重要,他出了事,我肯定要幫他啊。別說他會還錢,他就是不還,我也心甘情願!”

秦伽陸聽得頭皮發麻,她好意提醒:“你确定這個人在哈佛?”言下之意是,你不是遇到詐騙了吧?

“你看這信封,這郵戳,都是美國寄出來的,總沒錯吧。”董茗茗甚至露出了一種嗤之以鼻的表情。

“你可以去淘寶搜一下美國信件代發,我沒搜過,但是我想萬能的淘寶應該有的。我不是說這封信一定是假的,我只是告訴你有這個可能性:從美國寄出來的信件不一定是本人寄的。你自己想清楚吧。”

“有病啊你!”董茗茗疾言厲色道,“你的人生是有多悲慘?你想問題都只能從這麽陰謀論的角度去想的嗎?你有什麽資格評判我們?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你少站在道德制高點說話!沒有人想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家裏有點臭錢了不起啊?”

秦伽陸在心裏哀嘆:走火入魔了,說什麽也沒用了。她顯然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而根本不在乎真相。我到底為什麽要做這個爛好人,浪費我自己的時間?用這個時間,多看一本書不好嗎?秦伽陸這下子在心裏嘲弄的是自己了——就不該管這件事、幫這個人,尤其是這個人,既不誠實、也不聰明,三觀比比薩斜塔還歪。平白無故挨一頓罵,可真是個精彩的夜晚啊。“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可不是秦伽陸的作風,但是看着董茗茗,只覺得可憐又可悲,在她頭上再踩一腳,實在沒意思。秦伽陸拿起書包,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準備回宿舍。

就在這時,董茗茗的手機震了兩下。是瀾風發來的微信:“妹妹,下晚自習了吧?錢有着落了麽?今天又收到海關的警告信了。”

心頭剛湧起一點懷疑的情緒,又被對瀾風的擔心所替代了。雖然沒有見過面,可是過去無數個互相鼓勵和支持的日夜,卻是真實的。這一切總不可能是她幻想出來的吧?董茗茗發去一個“擁抱”的表情,安慰他道:“哥哥,別急,有些事情我還要搞清楚,搞清楚了就有錢了。”

瀾風似乎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麽,也發來一個“擁抱”的表情。

回到宿舍,董茗茗用手機搜索了“高中生網絡借貸坑”,然後就出現了很多相關的新聞。有的是到手的本金只有借貸額的一半,有的是被逼拍裸照作擔保,有的是借了幾萬塊最後卻賠掉父母一套房,有的是全家人被暴力催收……董茗茗越看,心跳越快。死秦伽陸,雖然很讨厭她那個目中無人的樣子,但她起碼還做了一件好事。她趕緊登錄那個借貸平臺,注銷了自己的賬號。再想幫瀾風,她也絕對不會賭上全家人的財産安全。這點理智,來自于從小對金錢的渴望和不安全感。

今天周四了,除去今天,離這個月結束,只有幾天時間了。還能再想什麽辦法呢?如果實在想不到,就随便編些理由,問身邊的同學借一點吧。這個借五百,那個借一千……還有舒保加,出了名的老好人,她是不會拒絕人的。明天首先得問問她。哦對了,家裏應該也還放着現金的,周末回家找找看。

正想放下手機睡覺,瀾風又發來一條微信:“妹妹,準備睡了吧,晚安[愛心]。”董茗茗心裏一暖,決定再給自己兩天時間,把這兩萬塊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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