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炮灰暗衛24 二世界完
第47章 炮灰暗衛24 二世界完。
有蕭黎的兵符在手, 囤紮在京畿的五萬人馬最終毫發無損地撤去。
已被廢去武功的蕭黎被小太子下赦令,軟禁在昭王府中。
一時之間,朝堂上的一棵大樹倒下, 唯有身為太子少師的祈安仍矗立着。
而祈安這幾日反倒一直未曾入宮當值, 反而只在府中待着, 鮮少出門。
不少大臣或是派人前來讨好,或是間接探其口風, 均無功而返。
只是聽聞這幾日祈安一直被那日他帶回府中的女子纏着,且那女子還是昭王殿下曾于賞月宴上萬般寵溺的女子,一時不免斥上幾句紅顏禍水。
身為“紅顏禍水”本人, 時窈倒也不覺得冤枉,畢竟……傳聞也算屬實。
看着祈安這樣一正人君子,被她引得拘謹不安,夜夜被翻紅浪, 她心中極有成就感。
只是, 祈安到底仍有着一身文人風骨,除卻那日拈酸吃醋主動了一次後,始終坐懷不亂,甚至以她“蠱毒未曾發作”為由,避開她的接近。
每逢此刻, 時窈總要板着臉說上一句“大人強奪人妻又不理不睬”, 或“大人這般不情不願,便放我離去免得我惹人煩”,祈安方才肯乖乖就範。
這日, 時窈正在寝房吃着糕點看話本,門外有人送來一箱物件,其中不乏上好的珠釵首飾、明珠綢緞。
想來是朝堂那些人讨好祈安不成, 轉而将心思落在了她這個“紅顏禍水”身上。
時窈一一看過後并未在意,正欲合上,便發現角落還有一個小箱子,打開後,裏面正是些玉制的“小玩意兒”,及幾本書籍畫冊,最上方的《鴛鴦秘譜》四字,甚是惹眼。
時窈翻看完後,恰逢祈安回房,當即興致勃勃地将箱子推向祈安:“大人,你瞧!”
祈安方才正與幾名朝臣在書房商議處置蕭黎手下的事,結束後便徑自回房,路上早已聽聞有人送了時窈一箱珠寶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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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他不屑這等讨好行賄之事,可不知為何,因着是送與時窈的,他反而并無不喜。
“你若喜歡,留下便……”好。
他的話,在看見箱子裏的東西時頓住了,繼而一抹胭脂色飛上耳尖,眉頭輕蹙,飛快将箱子合上。
“大人?”時窈不解,“大人不喜歡嗎?”
祈安長睫顫了下,緊抿着唇:“不喜。”
“真的啊?”時窈無辜地眨了眨眼,“大人不願與我一同……”
“時窈!”祈安輕斥一聲,打斷她的話,繼而将箱子落鎖,推到床榻底下的最裏面,“往後,不可這般……大膽。”
時窈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想到先前幾次皆是自己威逼利誘,心中也不由沒了耐心,淡淡應了一聲便重新窩回八仙椅中,拿起話本來。
祈安看着她冷淡的樣子,心中有些不适應,剛好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大人,宮衛已經壓到司禮監,請您前去問詢呢。”
祈安默了默,走上前将時窈空了的杯盞倒上熱茶:“我先去司禮監,有事便命人去喚我。”
“大人慢走。”時窈扯了扯唇,說得随意。
祈安又頓了幾息,直到外面人小聲催促,他方才走了出去。
也是在他離開後不久,時窈便聽見識海中系統略顯急促的聲音:【宿主,段辭身體極為虛弱。】
時窈翻看話本的動作微凝,不解段辭武力高深,怎會身體虛弱?
可想到那還未曾圓滿的好感度,以及方才祈安那不招人喜的禁欲模樣,她索性将話本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仍舊是熟悉的泰和巷,以及巷子裏那個熟悉的小院。
院門上鮮紅的喜帖沒有撕去,只是近兩個月的時日,風吹雨打下有些褪色。
小院門半掩着,時窈推開走了進去。
院子裏的枝幹上,小巧的紅燈籠仍懸挂在上方,只是大抵掉下來過,燈籠有些破碎,被人用紅綢細致地系好了。
西屋與柴房上挂着的紅綢,窗子上的窗花,主屋門前的喜字,都還如她離開那日的模樣。
時窈緩步走進主屋,方才走進,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越往裏屋走,味道便越是濃郁。
她遲疑片刻,掀開成親那日才換的嫣紅的簾子,一眼便看見正安靜蜷縮在床榻上的少年,面頰慘白,眉頭緊蹙,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系統沒有撒謊,他的身子的确很是虛弱。
時窈凝眉,走上前去,将手探向少年的額角,滾燙灼人,直到收回手,她方才發現,少年的手臂與肩頭,盡是血跡。
段辭自宮變那夜,手臂與肩頭被人刺穿,除了最初随意撒上藥粉後,便再未曾在意。
并非不痛,只是覺得毫無意義,似乎一切都失去了價值。
那晚時窈護着蕭黎的模樣,被大人帶走的模樣,一遍遍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而他卻連再次出現在她身邊的身份都沒有了,只能于不見光處,偷偷看她一眼。
她很好,想來也是,大人也會對她很好的。
他更沒什麽機會了。
傷口很痛,他卻再提不起勁頭去看一眼那些傷,相反,痛極時,他反而能看見時窈仍與他一起生活在這處小院,從未離去。
一場昏睡,段辭只覺自己渾身如被火燒一般。
也許一日,也許三日,就在他覺得自己會同幼時般,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死去時,恍惚裏,他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好似被人輕柔地拂過。
而後外屋響起細微的水聲,幹涸的唇被人用溫水一點點地沾濕,灼燙的額角覆上一層冰涼的絹帕,格外舒适。
直到手臂與肩頭的袍服被人剪開,傷口被人輕輕地擦拭時,段辭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一道溫柔的身影正坐在床榻旁,手中拿着藥膏,正一點點地為他上着藥。
是夢吧。
畢竟只有在夢裏,她才會出現。
段辭不由伸手,想要觸碰眼前人,卻在将要碰到她的面頰時,一道低低的聲音打斷了他:“傷口很深,不要亂動。”
段辭的手僵在半空,許久眼睑輕顫了下,眼眶也不由泛起紅。
不是夢,真的是她。
“時窈……”他一字一字地認真喚着她的名字。
時窈上藥的動作微頓,終于擡眸看了他一眼:“你傷得很重,為何不去看大夫?”
段辭的唇動了動,良久艱澀道:“你怎會……回來?”
時窈仍繼續上着藥,語氣格外安靜:“遇見了鄰家,他們說你已幾日未曾出門了,院門大開着,怕是出了什麽事。”
段辭怔怔地看着她。
時窈已經上好了藥,為他仔細地包紮好:“兩日後記得換藥。”說着她便要站起身,卻沒等邁開步子,手腕被人用力地攥住。
時窈側過頭:“外面熬着藥,我端進來。”
所以,她不是離開。
段辭的手徐徐松開。
時窈很快将熬好的藥拿了進來:“可能有些燙。”
段辭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的一舉一動,又看向湊到自己唇邊的湯匙,微微啓唇,苦澀的藥味頃刻在唇齒間彌漫,他卻品出了一絲甘甜。
直到一碗藥喂完,時窈将藥碗放到一旁,久久沒有說話,窗外天色漸暗,她站起身:“熱已消了些,我先回……”
“我是不是,”段辭粗啞的嗓音打斷了她,“……再無可能了?”
時窈腳步頓住,回眸看着靠坐在病榻上的少年,高束的馬尾垂落,整個人仿佛也失去了生機。
她沉默了很久,以食指蘸了藥碗中殘留的藥汁,輕輕地點在少年的鼻尖:“……好好活着。”
這一次,她走了出去,再未回頭。
段辭仍僵坐在床榻上,感受着鼻尖上的絲絲涼意。
“你不擦掉,我便不氣了。”除夕那夜,她笑着對他這樣說。
那樣充滿生機的美好,仿佛發生在昨日,格外清晰。
段辭一動未動,直到鼻尖上的藥汁幹涸,他仍沒有擦拭掉那殘留的一點褐色,唯有赤紅的眼中,一滴淚倏地滑落,砸在手背上。
她不生他的氣了。
卻也……不可能了。
【系統:段辭好感度:100.】
時窈方才走出門去,便聽見了系統的聲音。
她只停頓了下腳步,便繼續前行,始終未曾回頭。
身側,兩個眼熟的鄰家正低着頭惶恐地朝家中跑去,時窈不解,直到走到巷口,她停了下來。
幾名統領模樣的人騎在馬上,身後數十名将士舉着火把,井然有序地立在兩側,火光将四周照得形如白晝。
見到她,衆人紛紛停下,讓開中間的通道。
時窈看見一道慌亂的身影越過人群朝她走來,直到走到她的面前,方才讓人看清,他的手指在輕顫着,眼中是莫大的惶恐。
唯有在牽到她的手時,他眼中的倉皇才終于平靜。
“大人這是?”時窈不解地看了眼身後莫大的陣仗。
祈安的唇動了動,喉嚨卻似被什麽堵住,最終他緊緊攥着她的手,朝身後段辭的小院看去,嗓音緊繃沙啞:“得到想要的了嗎?”
時窈微詫,擡眸看向他。
有一瞬,她竟覺得他好似知道些什麽。
可祈安卻再未言語,只拉着她一同上了馬車。
回到祈府時,仍在尋找的下人看見時窈,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寝房的地面,仍散亂着一地的折子,祈安恍若未見,邁過折子,拉着時窈走到內寝,而後松開她走到外間,再回來時,手中抱着一個精致的木箱。
時窈看着那熟悉的木箱,微微一滞。
祈安卻已打開的木箱,将裏面的玉件全數傾倒在床上,捧着她的面頰,迫切地望着她的眼睛:“時窈,你想怎樣都可以。”
說到此,他的眼神多了淡淡的哀色:“只是,別離開。”
說這番話時,他頭頂的好感度在瘋狂地波動,屢次達到圓滿。
可最終,還是沉靜在了99上。
時窈安靜地看着他,良久,擡手撫向他的眉眼。
祈安的睫毛輕顫了下。
時窈的手徐徐下移,落在他的唇瓣,喉結,以及……腰間的鞶帶。
鞶帶解開,雪白的袍服也變得松松垮垮,露出單薄的裏衣。
祈安死死抿着唇,接受着她近乎戲弄的動作,卻始終未曾避開,未曾阻止。
直到外裳滑落,時窈的手停了下來,再次回到他的面頰。
“祈安,”她沒有喚他大人,少見地連名帶姓地喚他,“你愛我嗎?”
祈安的身軀抖動了下,他望着她的眼睛,啞聲問:“你要我愛你嗎?”
時窈這一次沉默下來,許久移開視線,提到的卻是另一件事:“大人今日審訊了宮衛?”
祈安神色微滞,良久“嗯”了一聲。
“宮變那晚,守在城門的宮衛?”
祈安望向她,這一次沒有回應。
時窈也安靜了,許久,她望向床上的玉件,語帶笑意:“大人說話可還算話?”
祈安循着她的視線看去,眸光顫了顫,許久輕輕吻上她的唇角,以行動回應了她的問題。
*
這之後很長的一段時日,時窈安穩地在祈府住了下來。
她聽聞段辭走了,去了西北,至于去做什麽,無人知曉。
祈安再未在宮中過夜,除卻每日去宮中如常與太子教授學業、處理司禮監的事宜外,更多的空閑,他都待在府邸中。
白日他們會逛街游園,賞花賞水,或是一同去那處早已改成學堂的破廟,時窈會于屋後,看着祈安一襲文人打扮,教授孩童學業。
夜幕降臨,他們偶爾會一同賞月,更多的時候,在寝房度過。
這段時日,祈安學會了不少“花樣”,從最初的羞于啓齒,到後來開始樂衷于“實踐”。
有時時窈看着光風霁月的清雅公子,坐在案幾後不自在地翻看着她拿來的春色滿園的話本,心中總忍不住愧疚地暗道一聲“罪孽”。
可當看見清雅公子眼尾染了濕紅望着她時,那本就不多的愧疚頃刻間便煙消雲散。
若說唯一的一點不好之處,便是祈安的好感度始終在99。
有時二人情意最為濃烈時,那顫動的好感度幾乎将她的識海攪亂,可當歸于平靜,好感度也總是再次回落。
時窈問過祈安數次:“大人愛我嗎?”
每一次,祈安總會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問她:“你要我愛你嗎?”
時窈從未回應過。
如是,從春到夏,再到冬。
直到這日,祈安休沐,時窈與他一同再次去了學堂。
近一年的時日,當初不過幾個孩童的破廟,此時早已在祈安的資助下,成為容納數百人的學堂。
屋舍擴建,夫子也多了許多。
時窈坐在學堂後,看着祈安拿着書卷,清雅俊逸地行走于其中,恍若翩翩公子。
也是此時,系統的聲音響起:【宿主,心血精元已經提煉完成了。】
時窈短暫地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回府的馬車上,一盞燈籠放在桌上,幽幽的火光照着二人的眉眼。
時窈看着祈安,看了許久,輕聲問道:“大人,你愛我嗎?”
前所未有的認真。
祈安牽着她的手顫了下,他沒有看她,仍舊反問:“你可要我愛你?”
時窈這一次并未沉默,她點了頭:“要。”
祈安的神情似乎凝滞住了,良久,他擡起頭,望着她的眼睛,而後彎起一抹笑:“好。”
“我愛你,時窈。”
像是終于道出壓在胸口的一句話,他的語氣輕松,而絕望。
也是在他開口的瞬間,時窈看見,他頭頂的好感度再沒有混亂,只是堅定地、平靜地變成了100.
系統恭喜她任務完成聲音在識海中響起,時窈靜默着,祈安也十分沉寂。
直到回到寝房,時窈看着正為她解開鬥篷的男子,突然喚:“大人。”
祈安擡起頭,時窈輕輕地吻了他的唇角。
窗子被寒風吹開,點點細碎的雪花飄落,二人同時轉頭看去。
“下雪了,大人。”時窈輕聲道。
“嗯。”祈安也輕聲應着。
這一晚,窗子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二人裹着厚厚的被子,祈安擁着時窈,看了一夜的雪。
祈安不知自己何時睡去了,只是再醒來,窗子已被人關好,再無絲毫寒意。
火爐靜靜地燃燒着,木炭時不時迸裂出細小的火星。
懷中空蕩蕩的,裏間的床榻也空蕩蕩的。
祈安平靜地起榻,打開房門,門口守着的下人幾乎立刻道:“大人!”
祈安應了一聲,淡淡地問:“時姑娘可曾出去過?”
下人搖頭:“未曾。”
長久的沉默後,祈安“嗯”了一聲,重新關上了房門,坐在空無一人的寝房,神情死寂。
他想起大半年前,宮變那晚守城的宮衛說的話。
他們說,他們始終恪盡職守地守在宮門口,未曾放任何人進去過,更沒有見過時姑娘。
他們好像一同缺失了一段記憶——時窈入宮的記憶。
唯有一名宮衛,恍惚之中記起,自己好似被一道幽藍的目光蠱惑了,不自覺地聽命于對方,可當清醒過來後,卻什麽都不曾記得。
祈安從不信這些牛鬼蛇神,可衆人如出一轍的言論,卻讓他不得不信。
——時窈的出現,從一開始便非偶然。
她想要的是什麽呢?
他仔細回憶着她的所作所為。
她給了蕭黎一個家,蕭黎愛她;她也給了段辭一個家,段辭也愛她。
哦,原來她想要的,是他們的心。
罷了,他想。
既然忘不掉,舍不下,何必再折磨自己?
所以他故作不知,如常地與她相處,所以在她問他是否愛她時,一遍遍問她“你要我愛你嗎?”
只要她要,他便會給她。
唯一讓他竊喜的是,她給了他一年的時光,沒有索要。
這是她的恩賜,唯一的恩賜,給了他。
只有最後一次,她問他是否愛她時,他能看出她眼中的認真,還有那掩藏在認真下的一絲悵然。
足夠了。
他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訴說着自己的情愫,對她說出無數個日日夜夜,在心裏說過無數遍的話:
我愛你。
她的消失,出乎他的認知,卻在意料之中。
這世上萬萬千千,太多太多的世外之人,世外之物。
他愛上的,只不過也是這樣的存在罷了。
祈安這一次未曾尋找時窈,只安安靜靜地佩戴好她留下的暖袖與護膑,去了宮中。
他如常當值,如常處理事務,只是将太子少師一職辭去,挑了大儒接替。
當初他一手扶持的小太子,如今已逐漸有了帝王的野心與悲憫。
一切都極好。
這一年的春節,祈安一人坐在府邸的膳廳,包了兩碗水餃,吃完後的第二日,他入了宮,辭去了司禮監掌印的官職,以兵符,換取了自由之身。
次日,祈安去了學堂,将府中金銀留于衆人,又教授了最後一節課業。
三日,祈安遣散了府邸衆人,一人在寝房孤坐到天明。
第五日,祈安一襲白衣,安靜地朝山林深處走去,走向自己既定的結局……
*
段辭得到時窈的“死訊”,是在西北的戰場上。
時窈要他“好好活着”,他便好好活着。
可他太弱小了,弱小到當她被人奪走,他連搶回的能力都沒有,所以他來到了西北,上了戰場。
這裏的血腥與肅殺,讓他覺得分外清醒。
大半年的時日,有時他被敵人斬于馬下,有時被囚困與雪山之中,皆是她那句“好好活着”,讓他撐下去
他想,既然是她的要求,那麽他便不能食言。
于是他一步步爬到了校尉、郎将。
直到有一日,與胡人混戰之餘,他聽見幾人在小聲說什麽。
他們說,京城那位掌權數載的司禮監掌印、太子少師,因妻子離世,辭官離京了,無人知其去處,自此不知所蹤。
餘下的話,不過是些“宦官也能娶妻”雲雲。
段辭都聽不清了,唯有那句“妻子離世”,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旋,擾得他精神恍惚。
怎麽會呢?
段辭覺得很好笑,要他好好活着的時窈,怎麽可能自己反而死了呢?
胡人來襲時,段辭仍未能回神,直到身後有人疾呼他的名字,他方才感覺到肩頭一陣劇痛,左臂處,曾被時窈上過藥的地方,被生生砍斷。
鮮紅的血汩汩流出,劇痛之下,段辭方才醒悟過來。
他舉劍斬殺敵軍,帶領一隊人馬沖出胡人的包圍,直到軍醫以燒紅的烙鐵為斷臂處止血時,那徹骨的疼痛讓他陡然回神。
不是夢。
時窈……死了?
大勝敵軍的第二日,段辭只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他想回一趟京。
将軍準了。
于是他連夜駕馬,日夜不停地疾馳,在第十五日的傍晚,他回到了京中。
祈府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府邸。
祈安不見了,時窈也不見了。
原本對時窈、對大人曾極盡挖苦的周圍人家,此刻卻開始可笑地緬懷起來,他們說,那宦官大人和妻子當真是情真意切,世間少有啊。
段辭回了自己的小院,院前的喜聯,早已褪成了白色,破爛不堪。
像極了挽聯。
他走進院中,看見闌窗上褪成白色的窗花,突然聽見身後有人笑着喚道:“段辭,你今日沒有帶栗子糕回來啊!”
段辭回頭,看見空無一人的院門時,頃刻間淚如雨下。
*
與此同時,前往蘭溪村的小路上,天寒地凍,萬物枯損。
一道消瘦狼狽的身影踉跄地行走草木之間,武功盡失的虛弱軀體上,盡是逃出王府時,殘留的血跡。
無人知道他走了多久,直到從黎明,到夜幕降臨。
蘭溪村已近在眼前,男子也停下腳步,望着遠處的零星燈火,他蹒跚上前。
直到來到一處簡陋的院落,他安靜地推門,踏過雜草叢生的小院,一步步走進屋內。
火爐早已熄滅,八仙桌與梳妝臺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窗紙早已破破爛爛,寒風呼嘯着闖入屋內。
男子毫不在意地走向一旁的床榻,靜靜地蜷縮着躺在上面。
許久,低低的吟唱響起:“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不知多久,一片雪花被寒風卷席卷着,吹入屋中。
于是千片萬片也飛了進來。
男子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最終化作一聲哽咽的呼喚:“時窈。”
*
上界。
時窈睜開眼時,感受着豐盈缥缈的仙霧,擡頭望見洞外妩媚皎潔的月色,便知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有了上次的經驗之談,不待系統提醒,時窈便魂魄歸體,将得來的心血精元速速煉入己身。
許是心血精元比精氣精元更為少有,時窈這次足足耗費近二十日,才終于将其煉化。
再清醒,時窈頓時覺得自己的仙體變得輕盈,護體仙光也愈發幽藍強勁,往日那被戲稱為仙力漏鬥的爐鼎仙軀,竟已能存下不少仙力。
時窈萬般欣喜,正欲催促系統快些開始下個世界,未曾想系統還未将吞噬的情感煉化,她只得再等上幾日。
閑來無事,時窈索性走出洞府,本欲去文昌神君的宮宇,看一下自己歷經世界的人物命運。
未曾想才走到文昌神君的宮宇前,上空忽地翻湧起陣陣鑲嵌着金邊的黑雲,一道刺目的金色霹靂于雲上穿行,直直落到不遠處文昌神君的大殿前。
待雲消霧散,一道極為修長的身影立于殿前,皎皎玉蘭,不受塵垢,護體神光朦胧而幽遠地籠罩在周身,讓人看不真切姿容。
時窈卻是化成灰也忘不了這道身影,自也知曉,任眼前人面如世間皎月,身如熠熠白雪,卻生了顆目下無塵的不可一世心。
只是不知為何,那往日死人臉的小神尊,今日竟是滿眼的惱怒。
看着他正欲入殿,時窈不由冷笑一聲。
那道身影似聽見了動靜,垂首朝她睨來。
時窈挑眉,雖他不是甚麽好東西,可那護體神光,卻是好東西。
思及此,時窈如往日誘他精元般飛身朝他而去,嗓音刻意多了幾分狐族與生俱來的嬌媚膩人:“少神尊可是來尋我的~”
話音剛落,那高高在上的小神尊擡手一束金光,制止了她的靠近,卻在觸到她的仙光時頓了一頓,很快回神,淡漠道:“小小狐族,又是你。”
時窈見狀,也懶得再裝,碰巧系統出聲稱它已煉化情感,時窈更是連文昌神君的宮宇也不願再去,登時冷哼一聲,化作一縷藍光,飛回洞府。
“開始下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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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