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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第 6 章
周興宗的拳腳下一秒落在了周冉身上。
但周冉體會不太深,只是感覺膝蓋似乎被踢到了——因為周勝又擋在了她前面,替她擋住了成年男人的大部分力氣。
那一腳踹在了周勝身上,他沒站穩,壓着周冉一起摔下。
兩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再回神時周冉趴在了周勝身上,地上的碎石片劃過小腿,有血流了出來。
周興宗見狀更氣,“養不熟的白眼狼!”
擡腿又要往前,被身後的幾個人拉住了,“哥!兩個小孩而已,跟他們置氣幹嘛!別動手別動手!今天嫂子下葬呢。”
幾句話的功夫,周冉已經坐了起來,掌心沾上了泥土,她一邊擦着掌心一邊低頭看了一眼小腿上的血痕。
周冉本來就白,血痕看起來有些可怕,擡手摸了摸,周冉沒什麽感覺。
于是偏頭看向周勝。
兩個明顯的巴掌印落入周冉眼中,少年臉上沾了泥土,一副落魄可憐的模樣,周冉頓了頓,開口不耐煩地警告他,“別假慈悲了。”
墓碑上寫了她的名字,周勝會不知道嗎?這會兒跑出來裝什麽好人。
惺惺作态,一如既往地令她惡心。
“小冉,都是一個鎮的人,你怎麽能這樣說你周叔,他好歹……”
和稀泥的人終于趕着上場了,周冉被喬豆蔻扶起來的時候,一個面熟的中年女人過來勸她,擡手作勢要扶她手臂,“更何況今天還是下葬的日子,你起來道個歉,這件事也就算了,大家和和氣氣的,以後也好見面。”
默不作聲把手臂移開,周冉無暇把視線落在女人身上,只看着周興宗的背影大聲道:“周興宗,你不把上面我的名字磨了,我會帶漆來把墓碑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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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了傷,臉色有些泛白,聲音也少了幾分清脆明亮,尾音有些顫動。
中年男人猛地轉過頭,“你敢!”
周冉臉上挂着幾絲可怖的血,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風從草叢掠過,沙沙作響。
周興宗看着那張和亡妻有幾分相似的臉,面上卻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冷峻和凝重。中年男人滾了滾喉嚨,視線稍稍移開了些。
目光觸及圍觀的人。
那些或鄙夷或看熱鬧的神色也同樣落在他臉上,似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脫掉了褲子,被人一寸一寸淩遲。
他頓時惱羞成怒起來,臉色漲得通紅,脖頸上青筋暴起,似一條條扭曲的蚯蚓在皮下蠕動。
男人像一只沒了方向、只會瘋狂亂竄的老鼠,目光混亂地尋找着什麽,忽然,餘光掃到地上的一根棍子,不假思索地一把抓起。
周圍人以為他要打人,連忙上前阻攔,卻不料男人把手臂高高揚起,把那根棍子用力朝周冉擲去。
到底是年級大了,那根棍子的速度其實不算快,女孩往旁邊一跳也就躲過去了。
偏偏她直挺挺地站着,像是在看和自己無關的戲一樣,動也不動。
悶悶的一聲“咚”,那木棍砸在了她的額頭上。
兩秒過後,鮮血順着她的額頭流了下來。
周興宗見她不躲,還以為她總算有了點良心,且知道了自己的厲害,“周冉,今天的話你再敢說,我把你的腿打折。”
女孩像是被奪了魂,什麽反應也沒有,只是乖順地低下頭,那血也就順着臉頰滑下。
好在出血量并不多,血痕只蔓延到眼睛附近就凝固了。
“小冉你怎麽樣!”喬豆蔻氣得眼眶發紅,拿出紙巾,小聲道,“你怎麽不躲呀?”
周冉推了推她的手腕,示意不用。
擡眸,身前站了一個人,衣服上全是泥土,臉上紅的黑得都有,狼狽得像逃荒回來,沉沉的目光落在她額頭的血跡上。
周冉以為他要說話,正要開口讓他別煩時,周勝轉身離開了。
人群裏有人輕嘆:“到底還是親生父母,怎麽也不能那樣說話啊……”
一場鬧劇奇奇怪怪地結束,大家又各自端起飯碗,低頭吃飯的同時不忘往女孩和中年男人身上瞟。
小鎮很久沒出這樣的熱鬧了,路過的狗也得停下來看兩眼。
很快放了鞭炮和煙花,藍色的煙霧中,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下山。
因着兩個明顯的巴掌印,周興宗不想給外人看笑話,便把周勝發賣去了隊伍末端,擔子也不用他挑了。
終究不是親生兒子。
周興宗往草叢裏啐了一口,想起死丫頭說的那句“香火要斷在你這一代”更是被人戳了傷疤,憤憤不平地咬牙,心道,還是打少了。
當時要不是有人攔着,他非把那死丫頭打殘。
唢吶聲聲嗚咽,尖銳刺耳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紙錢洋洋灑灑飄落,綿延了整整一路。
“姐姐的腳還好嗎?”
周冉和攙扶着周冉的喬豆蔻皆是一愣。
少年像一堵牆一樣擋在周冉跟前,周冉吸了一口氣,不想看他一眼,語氣頗為不耐,“滾開,好狗不擋道——”
話音未落,周勝忽然轉過身去,半蹲在周冉跟前,“我背姐姐。”
周冉垂眼看去,視線順着周勝寬闊的肩膀往上,幾處紅痕挂在少年的後頸處,血絲被封存在薄薄的皮膚裏,似乎只要用針輕輕一壓就會湧出來。
她眨了眨眼。
其實自己是能走的,只是崴了腳,加上小腿被石頭劃了,走起路來還是有點疼。
餘光觸及遠處周興宗的背影,再看了看身前這個周興宗引以為傲的“香火”,周冉神色平靜,唯有眉梢蜻蜓點水似的往上揚了一下。
俯身壓在周勝背上,雙手扒在周勝肩膀上。
周勝的手從她的腿彎穿過,雙手交叉扣在腹前,周冉伏在他的肩膀上瞥了一眼,壓低嗓子,以僅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喲,還是紳士手呢。”
周勝沒說話,只是背着她站起來,順着山路往下走。
陽光毫無保留灑下,将天空映照得格外晴朗,山風肆意吹拂,呼呼作響,道路兩側齊小腿高的草叢似波浪般此起彼伏。
兩人靠得近了,周冉發覺他身上似有股甜甜的味道,絲絲縷縷地鑽入鼻腔,香氣并不明顯。
周冉低着頭,暗自思忖這味道似乎在哪裏聞過,半晌後才想起來這是桂花香。
山路并不好走,蜿蜒曲折,崎岖不平,碎石和坑窪交替出現,自己行走都不是很方便,更何況周勝還背着個人。
“周勝,你……你把我放下吧。”兩人不知不覺走在了隊伍的最後,周冉忍不住開口,“我自己走。”
周勝擡起一只手扶着側面的石塊,小心翼翼往下踩了一階,“姐姐放心,不會把你摔了的。”
少年微微仰着頭,喉結緩緩向上滑動,緊接着又帶着一絲滞澀向下滾動,“但姐姐最好抱緊我。”
話音剛落,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迅速傳遍全身,周冉下意識摟住周勝脖子。
失重感随之消失,周勝只是往下跳了一步。
微涼的皮膚緊貼着周勝粗糙的脖子,溫熱從皮膚上傳來,周冉愣了愣,回頭看了看剛才走過的地方。
明明也沒多高,可以穩步走的,他非要跳一跳吓她。
周冉收回手,憤憤不平地拍了一下他的後頸,掌心正打在他的傷處。
沒聽到周勝疼痛的哀呼,周冉反而敏銳地捕捉到他淺淺的一聲笑,輕柔且短暫,剛一入耳,那聲音便轉瞬即逝。
周冉心口忽地一跳,眼皮垂下來遮住淺灰色的瞳孔,抿了抿唇,繼而沉默下來。
就這樣沉默了一路。
直到下了山腳,到了平坦的* 公路上,遠處高樓和矮樓交錯,幾聲犬吠隐隐約約傳來,周冉說:“放我下來,我不和你們一塊兒走。”
和周興宗鬧成那樣,她是不可能再回周家吃席的。
周勝依言把女孩放下,他轉身看她,目光觸及她額頭上的血跡後又匆忙移開,“姐姐是要回家嗎?”
“不關你事。”
周冉又恢複了那副冷漠尖銳的神色,擡眼看了看他,“還不走?周興宗找不到你這根香火,怕是又要發瘋。”
周勝不說話。
周冉懶得管他,擡腿繞過他,往公路左側的小路上拐。
太陽逐漸西移。
送葬的隊伍回到周家院子,原本有幾分哀傷肅穆的院子漸漸有了別樣的熱鬧景象,幫忙料理後事的鄰裏穿梭于院子各處,搬挪桌椅,安置器具,坐在一起交頭接耳。
在周興宗聽不真切、看不清楚的地方,有人低聲談論覆土後周興宗和周冉的那場吵架,繪聲繪色地還原當時場景。
餘光瞥見從廳堂出來正往這邊走的周興宗,那人拍了拍身旁的女人,想要提醒她別說了,還沒開口,忽然見周興宗停了腳步,皺着眉往院門口看去。
三個穿着藍色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口,視線在院子裏掃了一圈,“誰是周興宗?”
周興宗讪讪地笑了笑,勾着腰往前遞煙。
那根煙沒被接過去。
周興宗因為毆打他人,在關白鳳下葬的這天被公安局帶走,被拘留了五天。
其實原本不用被拘留的——如果周冉沒被他送出去的話。
畢竟社會上有種詭異的潛規則,自己的老婆是可以打的,自己的孩子也是被允許打的,屬于家庭矛盾,小打小鬧。
偏偏周冉還真不和周興宗在一個戶口本上,他那“教訓不聽話的孩子”的說辭行不通,加上周冉第一時間就去了公安局,有傷口,有人證,有周興宗威脅“打斷腿”的錄音,他五天的拘留還真不冤。
公安局裏的人對周家的情況也有幾分了解,有人上前試圖調解。
女孩捂着繃帶,輕輕擡頭,素淨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拒絕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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