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07章 第 7 章
派出所裏。
周冉冷眼看着中年男人,好心提醒他,一天之內讓工匠過去把她的名字磨掉,不然別怪她提着油漆桶上山。
周興宗氣得要死,礙于警察在這裏,他咬了咬牙,亂糟糟的牙縫裏吐出幾個字,“你敢!”
呵。
周冉笑了笑,長長的睫毛在發白的燈光映照中落下一小片陰影,輕巧地搭在她的下眼睑上。
把周興宗送進拘留所這件事她都做了,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周冉掏出手機看,有陳景南打來的好幾個未接來電。
消息還真是靈通,不知道哪個人給她哥告的狀,從電話的呼叫次數來看,她哥應該氣得不輕。
所以現在回電話并不是好的選擇,周冉聳了聳肩膀,收起手機。
小鎮晚上很熱鬧。
廣場附近的小吃攤一家挨着一家,各色的霓虹招牌有節奏地閃動,周冉擡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皮,往前走去。
餘光瞥見身後陰魂不散的少年。
周冉太陽穴突突跳起來,大有沖破薄薄一層皮膚的架勢。
Advertisement
眼皮壓着街道混亂的光墜下來,周冉想起來,周勝回家似乎也是這個方。
突突跳起的太陽穴才得以慢慢緩了下來。
空氣裏充斥着各種小吃的香味,過往行人走走停停,小孩拽着大人衣角,腳步急切地朝着棉花糖攤跑去。
穿過街道,周冉從小鎮的主幹道往旁邊的一條小路拐進去,進了一家油漆店。
不多時,她提着一小盒油漆下了臺階,微微偏頭,正撞上路口處背着光的少年的目光。
衣服皺巴巴的,眼神孤零零的。
她不以為意,提着油漆往下走。
經過少年身側時,路燈落下來,兩道影子淺淺交彙,又迅速分開。
“姐姐。”
他鼓足勇氣叫了她一聲。
周冉本來就煩,看見姓周的就更煩了,尤其還是周勝。她裝作沒聽見,提着東西直愣愣地往前走。
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後,周勝又像一堵牆似的擋在了她前面。
夜晚燈光昏暗,少年臉頰兩側的巴掌印隐進了昏暗裏,靛藍的夜色依稀勾勒出清俊的輪廓。
周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聽見他低聲叫了一聲:“姐姐。”
“別這麽叫我。”周冉早就受夠這個稱呼了,沒名沒分的,他算她哪門子弟弟,“我不是你姐姐,我只有一個哥哥,沒有弟弟。”
周勝頓了頓。
片刻後,猶豫着開口道:“周冉……?”
周冉:……
不知道為什麽,周冉聽見他直呼其名,似乎又更不爽了,她抱着油漆桶,歪着腦袋瞪他。
鼻腔裏沖出一股氣,聽起來像是一聲冷笑,周冉冷眼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會勸說讓她不要這麽做?還是勸她諒解周興宗?搬出關白鳳?還是直接不裝了,把她手上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畢竟周勝可是遠近聞名的二十四孝好兒子,美名在外,對她這個不認生父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周冉。”他往前一步,別扭地叫着她的名字,擡手把塑料袋子裝着的幾盒藥放在油漆桶上,随後朝周冉俯身靠過去,氣息溫熱,“回去記得擦藥。”
那股甜甜的桂花香也跟着籠過來,溢了周冉一身。
這樣奇怪的對話激得周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加上那股她并不喜歡周勝身上染的那股桂花香,周冉眉頭緊緊皺着,沉聲警告:“不許叫我名字。”
“好的,姐姐。”
少年滿意地應了一聲,雙手扣在油漆桶的底部,把桶從周冉手裏接了過來。
手上沒了重量,周冉看着他轉身往前走的動作,感覺很不好。
小鎮的夜晚沒怎麽受到光污染,靛藍色的夜幕挂在小鎮上方,幾顆明亮的星星點綴其中。
風從街頭灌過,商鋪前的花壇裏,幾根蔥和小白菜瑟瑟發抖。
花壇裏原本是綠化的花菜,但沒種下去幾個月就被居民拔了,花壇裏的土被人重新填上,撒上了種子,沒多久,幾個歪歪扭扭的白菜幼苗破土而出。
腳下的石磚有些松動,周冉踩上去偶爾能聽見“噼啪”一聲,像買彩票似的,萬幸這兩天沒下雨,不然身旁的人就要倒黴了。
想到身旁的人是誰,周冉覺得這不是“萬幸”,應該叫“不幸”。
不然她準要濺周勝一身泥水。
“姐姐。”像是能聽見她的心聲,身旁的少年冷不丁開口。
“關于你說的,磨掉媽媽墓碑上你的名字那件事,爸不太可能會答應。”
周冉扯着冷笑,“哦。”
不經允許在墓碑上擅自刻下“其女,周冉”本來就離譜,她磨掉一個字還非得周興宗同意?要真能這樣,她明天就随便去找一座墓碑,刻下“狗,周興宗”。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從前顧忌着父母和哥哥,她對着周興宗的靠近和敲打能忍則忍,好歹還是一個鎮上的,不好鬧得太難看——如今一場喪事倒是讓她想清楚了。
忍個屁!遺棄親子的又不是她,重男輕女的又不是她,她明明是個受害者,憑什麽要忍!
她還就非要周興宗不好過,非要周家人不好過!
周勝并不知道周冉在想什麽,只是說:“姐姐,媽媽去世前提過,爸之前把你送給陳景南父母養的時候,提過兩個要求。”
察覺她臉色冷下來,周勝猶豫了幾秒,“一是不許你改姓,二是,他們百年之後,墓碑上要把你的名字刻上去。”
周冉吸了一口氣:“真夠不要臉的。”
“當時爸給陳景南父母一筆錢,兩邊的父母也就這樣約好了。”周勝抱着油漆桶,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所以,姐姐你依舊姓周,媽媽的墓碑上也會把你的名字刻上。”
腳邊的影子忽然停下。
周勝也停住腳步,側身,看着對面幾乎要氣炸天的周冉。
她抿着唇,努力地吸氣,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不是物品,除了我自己,誰也沒有權利把我的名字刻上去。”
她并不知道父母和周興宗還有這樣的交易。
三歲的小孩已經有記憶了,周冉從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只是對自己的姓氏偶有疑問:她都被收養了,為什麽父母不給她改姓?
她沒有被愛的底氣,被人養着就已經很不錯了,她不敢去問父母。
但可以問她哥。
陳景南說改名程序很複雜之類的,說得頭頭是道,成功把她忽悠過去。
周冉上初中後就沒糾結這個問題了。
因為姓氏不同,加上長相不怎麽像,她和陳景南在外面遇到同學的時候偶爾會被誤認成情侶。
陳景南會在第一時間給她的同學解釋,是哥哥,還會強調一句,親哥哥。
周冉不喜歡他總強調的那句“親哥哥”,相反,她內心深處有些享受這種被旁人誤認成情侶的奇妙感受。
這算是姓“周”給她帶來的唯一好處。
只是,原來,這也是一筆交易。
她似乎從出生起就是一個被厭棄的人。
不被親生父母喜愛,也不被養父母喜愛,就連那不敢說出口的隐秘心思,也被一張紙束縛得死死的,永遠都不能見天日。
可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麽。
昏暗混亂的燈光落下來,周冉仰着頭看向周勝,盡管她努力在忍着,眼眶裏還是潤上了一層水色。
“周興宗和誰商量好了,你讓他找誰去,我不是關白鳳女兒,你們不肯把我的名字磨掉,那就別怪我用我的方法。”
她憑什麽要遵守他們的規則。
他們把她當商品來回買賣,自己又為什麽要順從他們呢?”
齒縫艱難把字擠出來,她盈着淚氣沖沖往前,“周勝,少給我講這些大道理,惡心死了。”
她抓着油漆桶的提手,擡眼瞪他,撞上他朦胧恍惚的目光,隐隐透着心疼的表情,周冉火氣更大了,她用力掰開他的手:“放開。”
“對不起。”
周勝松開手。
他好像只會說對不起,回家這兩天,周冉數不清他說了幾句對不起。
假仁假義,周家沒一個好東西。
周冉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抱着油漆桶轉身就走。
“別跟着我!”走了兩步猛地回頭,她看着身後的少年,冷道,“周勝,再跟着我,我就讓周興宗知道你幹的好事。”
昏暗燈光下,周勝身體驟然間停頓了一下,似是僵在了原地。
那件事……
他抿着唇看向昏暗裏的女孩,呼吸像是凝滞了,一點聲響也聽不見。視線只敢在她模糊的五官停留一秒,他便猛地低下頭,盯着地上凹凸不平的地磚。
步行街的地磚上落下兩道模糊的影子,樓上有人家開了窗戶,小孩嬉鬧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周冉收回視線往前走。
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縮了縮肩膀,試圖隐進昏暗裏,繼而躲避身後的那道視線。
所幸身後不再有腳步聲。
周冉不是周興宗的女兒,周興宗不敢打斷她的腿。
可周勝不一樣,周勝是周興宗名義上的兒子,周興宗要真知道了那件事,也真的會打斷周勝的腿。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