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尖嘴鷹
第21章 尖嘴鷹
第二天,血仙起了個大早,天剛蒙蒙亮,就在周雲硯懷裏伸了個懶腰。周雲硯淺眠,血仙一動他就醒了。
血仙醒來後,習慣性的往周雲硯頸窩裏拱了拱。
周雲硯被迫成長,對于血仙的這些小動作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起來嗎?”周雲硯問道。
血仙嘟囔了一聲,吹的周雲硯脖子癢癢的。
柔軟的枝條從她的身後延伸出來,仿佛也像剛睡醒一般,軟塌塌的爬上周雲硯的手臂,将他的手臂強硬的拉到了血仙凹陷的腰窩上。
周雲硯:“……”
龍精虎猛的周少将軍畢竟是個二十歲的健壯小夥子,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撒嬌懶床,不免心猿意馬。
周少将軍生無可戀的看着床頂,心中默念金剛經。
血仙眯了會眼,慢悠悠的從床上坐起身,可能是剛起床的原因,聲音有些啞:“早。”
“嘭”的一聲,長發披散肩頭的樹精眨眼就變成了俏郎君。
血仙的這手大變活男,周雲硯每次看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就想到,等以後他與血仙成親了,對看過血仙男裝打扮的人,可怎麽解釋?
周雲硯嘆口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周雲硯忽然感覺身上一重,垂目望去,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樹精又倒回了他的身上……
趴在他的胸口,眼睛亮晶晶的道:“雲硯,你的馬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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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硯覺得,成親前,若他每天早上都要遭受血仙的撒嬌攻擊,他往後定力必會異于常人。
腦中無縫銜接上段金剛經,周少将軍轉移視線,說道:“你會騎嗎?用不用我給你安排馬車。”
血仙:“那鼠輩都會騎,我當然會騎。”她和周雲硯共乘那麽多次,憑她壓榨動物的天賦,別說一只馬,一個馬群她都能擺弄的服服帖帖。
說起那只土鼠鄰居,袁副将昨天還問周雲硯,那只土鼠哪兒去了,他還等着配崽呢。
周雲硯只能硬着頭皮說跑丢了。
通過他的觀察,那只土鼠鄰居似乎有點怕血仙。
周雲硯納悶,血仙這麽弱的樹精,哪兒可怕了?他不懂妖精之間的這些彎彎繞繞,就沒去細想。
讓血仙騎他的馬,周雲硯也放心一些,他的黑雲頗有靈性,昨日他與血仙共同乘騎的時候,黑雲也沒有排斥。
送血仙出門時,周雲硯活像一個送女兒出行的老父親,要不是軍營有兵還等着他晨練,他說什麽也要跟過去。
“騎慢一點,若是害怕了就拽緊缰繩。”
周雲硯安排了兩個士兵與血仙同行,又細細的叮囑了一番。
血仙沖他擺擺手,與遁地虎慢慢騎遠了。
騎出一段距離,血仙回頭望。
周雲硯還站在将軍府前,見她回頭,還舉起手臂揮了揮。
遁地虎在一旁看得十分牙酸。
騎馬來回一個時辰多一點,他倆晚上就能見到,做什麽舍不得的樣子。他當初和家裏七個老婆告別時,都沒有這麽黏糊。
等血仙到昨日種樹的地方,守知縣已經派人等在了那裏。二三十個壯丁,一看就是幹慣了農活的人,皮膚黝黑,典型的邊關人相貌,精瘦的身板,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
往年都是這些人在栽樹,往上說,可以追溯到他們的爺爺輩,就在這黃土飛揚的邊關種樹。
當看到帶領他們種樹的是血仙這樣一位細皮嫩肉的小公子,他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哪像會種樹的樣子?!
血仙面色淡淡,精致的面容上一點熱乎勁都沒有,看起來十分不好相處。
她先看了眼天色,今日陽光不是很足,剛好适合種樹。
其實每一次樹苗在運來的途中,樹根都會部分受損,再加上土壤有些硬,風沙大等一系列原因,導致樹的成活率不高,好不容易活了,遇到沙塵暴,就得再折一批。
守知縣見血仙來了,立即應了上去,簡單寒暄後,給血仙介紹了一下種樹的百姓,然後問道:“血兄,你看怎麽做?”
血仙沒回答他,伸出手,摸了摸向陽樹的樹幹。
接着,從向陽樹裏鑽出來了一個小男孩,眼睛圓圓的,腦袋上面都是樹枝,連鼻子裏都鑽出來了兩片葉子。
血仙再血腥也是一株樹,因此小向陽樹望着她甜甜道:“地荷花姐姐。”
血仙掀了掀眼皮,無聲對向陽樹道:“我會給你接根,你無需煩惱生死問題,只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坑安家便好。”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所以在守知縣的眼中就是血仙在摸着樹幹沉思。
“血兄?”
血仙看了他一眼,開始同聲轉述向陽樹的安家條件:“樹坑挖的要大一些。”血仙指着之前挖好的樹坑道:“比這個再深兩掌,下樹苗前倒一舀子水……”
血仙聲音清亮,吐字清晰,說的條理分明。
除了比以往的樹坑大之外,其餘的種樹步驟與往年并無太大出入。
守知縣道:“血兄不知,我們每次都是這麽種的。”他想說,這次坑挖的大一點就能活了?
血仙面色淡淡道:“說了能活,不會食言。”
守知縣張張嘴,看來血兄對他們這的情況還不太了解。對血仙充滿希望的守知縣,現在也有點說不準了。
但是,就算血仙不來,這些樹原本也是要種的,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嘗試一下也沒有什麽,如果萬一成活率提高了呢?
守知縣還有其他事情,見血仙并不想跟他多言,就長話短說交代了兩句便回去了。
今天的日頭不烈,但長時間站在陽光下勞作,大家還是出了一身汗。幹活間隙,衆人擡頭向那個血公子望去。
眉清目秀的血公子站在日頭下,一滴汗都沒流。他在種好的樹苗前每個停留一段時間,不知在想什麽。
“你們說,那個小公子想什麽呢?”李四搓了搓手上的土,向同來的幾個人問道。
同來的一個種樹熟手看了眼道:“這樹有什麽好看的,還看直眼了?”
血仙不是在看樹。
每新種一棵樹,她就走到旁邊,從腳底板下生出枝幹,将地荷花的樹枝作為延長根,續在向陽樹的根部。
地荷花的生命力及其頑強,生長的速度完全由血仙掌控。
嫁接的樹根能讓樹苗紮的更深,吸取更多的地下水。
只要地荷花根莖不死,這棵樹就不會死。
最開始的幾批樹血仙會費點功夫,等樹苗栽種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形成天然屏障。
天然屏障可以阻擋大部分風沙,到時候再栽種樹苗,成活率就高多了。
晌午,種樹的人們三三兩兩坐在大樹下的陰涼處歇息。
他們幫官府種樹,官府包當天的午飯。
李四啃着幹糧,望着還在樹苗前走走停停的血仙,對旁邊的人說:“他不吃飯?”
“不知道,這一上午好像連口水都沒喝。”
血仙表面上是沒喝水,其實腳底延伸出去的根莖一邊在接根,一邊從地下水源吸取水分,還順便吃了點生活在土坑裏的邊關動物。
吸取水分的同時,血仙發現有兩處地下水源非常充裕,若是挖開,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水源補給處。
但血仙沒這義務,也沒有這個功德心,她并不關心人類的吃水問題。
遠處運水的驢車來回拉水,搬水的漢子們累的汗流浃背,血仙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遁地虎也在幫忙挖坑,其實他的原型比人形好用,但現在無法伸展。
“遁公子,用飯嗎?”給種樹人分飯的士兵扯着嗓子問了一嘴。
遁地虎看着幹糧,吸溜了一口哈喇子:“用!”
先吃飯,吃飯最大!
遁地虎拿着餅子蹲在樹下啃,種樹的熟手們好奇的打量他,遁地虎脾氣好,沖他們友好的笑了笑。
種樹的人們就按捺不住了,跟遁地虎搭話道:“您從京城來的?”
遁地虎點頭:“對。”
一個穿麻衣,看着年齡四十歲左右的壯漢道:“京城可大,人可多了吧。”
遁地虎一只常年在京城地下游走的鼠輩,對地面上的事沒什麽興趣,應付的點頭道:“是,地方挺大,人不少。”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遁地虎百無聊賴的來回看。
右方不遠處忽然傳來“刷拉”一聲,像是刨土的聲音。
人是注意不到這麽小的聲音的,遁地虎不同,他是只土鼠,自然能聽到刨土這麽熟悉的聲音。
遁地虎挑眉,呦,怕不是同類。
就見一只毛茸茸的腦袋從地下鑽了出來。
遁地虎吃餅子的手當時就頓住了。
他看到了一只母鼠,純種的邊關撥土鼠,毛發偏黃,在這一片荒涼的土地上,是非常好的保護色,一般人發現不了。
母鼠的毛很長,興許是這裏日光充足,所以這裏不光人的發毛重,連撥土鼠的毛也很長。
那母鼠也注意到了遁地虎,歪了歪頭。
遁地虎看那母鼠飄逸的長毛,忽然就覺得,這邊關也不是那麽苦了。
配崽這事……似乎也挺不錯。
旁邊樹下的種樹人還在感慨京城的繁華,就聽從京城來的小兄弟幽幽的道:“邊關真不錯啊,真帶勁。”
種樹人看了眼稀稀拉拉的樹苗和滿眼黃沙:“……”
什麽帶勁?
這時,遠處的人群忽然發出了一陣驚呼,人們都有看熱鬧的天性,衆人尋聲望去。
便見一只大鳥從天空上直線墜落,剛好落在,正在看樹苗的漂亮公子腳前。
“那是尖嘴鷹嗎?怎麽落下來的啊?”
“是那個漂亮公子打下來的?”
……
衆人議論紛紛,好奇的張望着。
方才那只大鳥在血仙頭頂上空來回盤旋了許久,也許是距離太遠,它沒有發現站在樹苗裏的這個人類是只精怪。
這種大鳥叫尖嘴鷹,專門喜歡啄嫩樹苗,它也不是吃,就是欠,喜歡啄着玩。
一般人也不敢打它,尖嘴鷹大,翅膀長,爪子也鋒利,據說能把人的頭皮連帶頭發都拽掉。
這只尖嘴鷹不斷在上空徘徊,就是想去啄新種的樹苗。
種樹的人們見血仙不閃不躲的站在那兒擡頭看,便善意的提醒道:“公子小心啊,這種鳥可兇了,能把人抓破相。”
血仙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說話的漢子,手腕一轉,不知從哪掏出來了一截樹枝。
漢子們心想,這是要幹什麽?難不成要打尖嘴鷹不成。
這小公子沒被尖嘴鷹叼過,還不知道這種鳥的厲害。反正他們勸都勸了,不聽就沒辦法啦。
漢子們搖了搖頭,在離血仙稍遠些的地方看熱鬧。
等尖嘴鷹再一次降低飛行高度,打算俯沖下來的時候,下面站着的血仙動了。她擡起右臂,眸中寒光一閃,一截樹枝就像有生命一般被用力投了出去!
尖嘴鷹本能的想躲開,可是那截樹枝太快了,力道極其兇猛,直接把它穿了個透心涼。
一旁看熱鬧的人們頓時發出一陣驚呼。
沒看出來啊,那個俊美的小公子還是個練家子!
血仙拎起死不瞑目的尖嘴鷹,走到樹邊扔給了勸說過她的漢子們,道:“去那邊的荒地,沒有樹的地方,烤了吧。”
李四咽了口唾液,他們好久沒吃鳥肉了,不好抓,這裏的雞也少。
“真的?現在就烤?”
烤熟的東西血仙不愛吃,她點點頭:“給你們了。”
吃完了好幹活。
這只尖嘴鷹不小,腹部全是厚厚的油脂,烤起來滋滋冒油。不光這些農家漢子,連分飯的士兵也好久沒吃烤鳥了。
為了方便儲存,這裏人們食用肉幹比較多,又硬又柴。
“血公子,您不吃嗎?”李四等人招呼還在看樹苗發呆的血仙。
血仙搖頭:“不吃。”
那大鳥中的血氣都被烤沒了,吃起來沒什麽滋味。
李四等人心想,這小公子看起來冷冷的,臉上也沒個笑,沒想到還挺好相處。
周雲硯不放心血仙,上午迅速的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趁着晌午吃飯的時間,快馬加鞭的趕來看她。
就看見一群農家漢子,一臉感激的望着血仙,頻頻招呼她一起來樹下烤鳥吃。
周雲硯:……看樣子,血仙和他們相處的還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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