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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下雨了。

房間裏，方子程自從醒來後，人就顯得十分沉默。

他臉色依舊蒼白，看着有些頹靡，平日裏，時不時能跟他怼兩句的關文霞，此刻都有些不敢惹他。

一屋子的人都擔憂得緊，生怕這孩子是不是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畢竟他之前的樣子确實吓人，簡直就讓人難忘。

他們什麽時候見過方子程的這種樣子了？

屋外頭，慕北冥就站在這裏，他隔着窗戶靜靜盯着裏面的人，一雙眉緊緊擰着。

他想走近屋裏，想推開門，将方子程抱住安撫他，可是……

“唔……”

他聽見，裏面方子程忽地哼了一聲，緊跟着就是顧少藍緊張的聲音。

“子程哥，你心口又難受了？我去給你找傅醫生過來。”

慕北冥指尖發緊，重新退到窗戶邊上，偷偷看向裏面。

“現在……沒事了……”

裏面方子程揉着胸口，臉色比之前似乎又白了幾分。

顧少藍緊張不已：“你這病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之前聽阿姨說起來，差點沒把人給吓死。”

方子程閉了眼，神色有幾分痛苦。

“少藍，你幫我……倒杯水吧，稍微燙一點……”

“好。”

顧少藍動作麻利地給他倒水。

外頭，關文霞做了飯菜端來，看到慕北冥躲在窗外的身影愣了一下，她想開口喊慕北冥時，方爸爸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對她搖頭。

關文霞一臉莫名，狐疑着開門進去。

裏面方子程剛喝水，雙唇稍微紅潤了些。

關文霞走到桌邊，将吃的放倒桌上：“我借這裏的廚房，給你做了你以前喜歡吃的，你之前睡了一會，現在吃點東西吧。”

方子程轉眼看向桌上的東西，微微蹙眉：“我現在……沒什麽胃口……”

“小程，那你……你喝點湯墊墊胃好不好？”

方子程輕嘆着關文霞問得有些小心。

她想起之前跟方子程的不歡而散，心裏其實一直都有些小心。

只是方子程這人現在不怎麽愛記仇，發洩過了也就算了，再一個他現在的狀态也不好根本就想不到其他。

聽到關文霞勸他，他還是點了點頭。

關文霞立即給他盛湯，眼睛裏似乎隐約有些淚花。

湯喝了兩口，方子程便将碗給放下，他朝門邊看了看……

“慕北冥呢？”

窗邊慕北冥一個忽地轉身，要進屋裏……

“唔！！！”

房間裏突然傳來方子程吃痛的聲音。

慕北冥被驚得下意識猛地後退。

他在門外，也看到了裏面的景象。

床上，原本還好好的人，忽地又縮卷了起來，他彎着身體，捂着胸口倒在床上，已經痛到了呼吸急促。

關文霞被他吓的臉色微變，忙伸手将他抱住想安撫他。

方爸爸也亂了一下，随後轉身就要朝門外跑去喊人。

而門外，慕北冥已經被定住了。

他看到了。

他全都看見了。

方子程現在已經沒辦法接受他的靠近了。

他只能盯着房裏，白着臉色，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開……

傅九與方爸爸匆忙過來時，他只是瞥了慕北冥一眼，便匆匆進屋。

王清雅倒是有些疑惑。

“子程突然發作，你不打算進去看看嗎？”

慕北冥說不出話，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王清雅有些不悅，懶得理他也跟着走了進去。

裏面所有人都守在方子程的床前，都能關心着方子程的情況。

他也想進去，也想将方子程抱着。

可是啊……

“慕北冥呢？！”他聽見方子程痛到發顫的聲音傳來：“慕北冥怎麽沒來？他為什麽不來見我？他人呢他在哪！！！”

慕北冥狠狠閉眼，忽地一個轉身疾步離開。

房間裏方子程情緒激動，整張臉已經白到不見半點血色。

他眼睛有些赤紅，好像布着血絲，整個人也顯得有些猙獰且。他在找慕北冥，但慕北冥始終沒有出現……

這次的生病，抽光了方子程所有的精氣神。

他在這裏呆了多久，關文霞夫妻就在這裏陪了他多久。

顧少藍還有工作，已經到了不得不跟進的時候，他只能離開回了公司。

這次對于游戲的設定跟方向，他思路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甚至于一個人加班到深夜，幾乎已經是常事了。

不過每次等到他留到最後走時，他總會在員工通道，遇到跟他一樣加班的慕北洵。

大概是因為有過上次突然斷電的關系，不管是慕北洵還是顧少藍，都準備了電筒帶在手裏。

顧少藍的電筒瓦數很高，體型卻十分小巧，放在背包一點也不礙事。

跟慕北洵遇到幾次，顧少藍在面對他時已經沒最初那麽緊張了。

就是今天他運氣不好。

兩人進了電梯，剛到十一樓的位置時，電梯突然停電。

整個電梯猛地一晃，把顧少藍給吓得夠嗆。

慕北洵雖然也很意外，第一時間還是伸手将顧少藍拉住，避免這小孩有什麽突發情況。

顧少藍欲哭無淚。

“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好像沒有臨時停電的通知吧？”

慕北洵嗯一聲，按了急救鈴。

但那邊沒有動靜。

整個四周很黑，幾乎不見什麽光亮。

急救鈴又沒有任何反應，顧少藍莫名心慌，他咽咽唾沫，急忙從背包裏翻了之前預備的手電筒出來。

“是不是聯系不到人，要不打119的電話吧。”

慕北洵的臉色有些難看，雙唇也進緊緊抿着。

顧少藍看他神色有異，瞬間有些狐疑：“大老……啊！！！”

整個電梯猛地往下墜去。

慌亂中，顧少藍猛地踉跄，險些摔倒。慕北洵眼角掃他一眼，忽地伸手一把将他勾住抱在懷裏護着。

兩人的身影踉跄着朝角落砸去，滾電杆的聲音幾乎也險些刺破他們的耳膜。

顧少藍更是被吓得尖叫起來。

太可怕了。

他已經想象到，自己在電梯裏被砸成肉餅的樣子了。

可也是此刻，随着一聲巨大的聲響，整個電梯猛地停了下來。

明明就是封閉的空間，可他明顯的感覺到了晃動。

顧少藍吓得呼吸急促，慕北洵的臉色更是陰沉。

他手緊緊将顧少藍扣着，一點也不敢松開。

慕北洵暗暗吸一口，确定四周穩定下來，才垂眼看向被他護在懷裏的小孩。

小孩臉色很白，已經慘白。

這幅恨不得縮成一團的模樣，讓慕北洵的眼神沉了幾分。

太像了……

“嗯……停……停了？”顧少藍忽地睜開雙眼。

确定整個電梯停下來了，他整個人渾身發軟，一下就坐到地上。

慕北洵急忙将他拉住。

“你受傷了？”

“沒……就是……就是腿軟……”

慕北洵抿了下唇，跟着彎腰直接在他身邊坐下。

“要是害怕就抱着我。”

“！！！”

瞪着眼，顧少藍似傻了一般。

可仔細再看慕北洵的眼睛時，顧少藍确認他不是玩笑。

一時間顧少藍慌了。

他急忙撇開頭，自以為悄悄地往邊上挪了挪。

慕北洵：“……”

“我沒那麽害怕……”顧少藍說：“只是剛才失重往下掉的時候，被吓了一跳，現在，現在沒事了。”

慕北洵微微皺眉，那看着顧少藍的眸色也深邃了許多。

這詭異的氛圍，讓顧少藍瞬間如坐針氈，他急忙翻找手機，想要聯系消防的人來。

電梯外頭突然傳來喊聲。

是保全人在檢查電梯，确認裏面有沒有人。

等得電梯門被撬開的時候，顧少藍低垂着腦袋抱着包包，勾着身體像逃似的飛奔出去，只給慕北冥留下一個縮成一團的背影……

小區裏。

方子程在客廳裏靠在沙發上，他的神色不像以往的那樣鮮活了。

人像是突然缺少了精氣，一天到晚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沙發上，方子程蓋着毯子，有些百無聊賴地切換着電視上的頻道，選來選去都，沒有一個能讓他安心看的電視。

至于之前那部讓他略微在意的長明錄，方子程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現在就莫名的排斥那個劇了。

回來後，他也沒再追過那個劇。

連看都沒再看一眼了。

而跟劇中男主同名的那個人……

自從那天起，方子程也沒見過他。

他只給方子程打了一個電話，說是院裏有下鄉義診的任務，他跟着去了，會有段時間不在京城。

所以這些日子，他都不用方子程接送了。

為了證明他沒說慌，他還給方子程拍了一些鄉下的照片。

方子程也看過，地方确實挺窮的，居然都還有茅草屋，黃泥房的玩意存在。

方子程信了，這些日子也安心的在家裏調養身體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閉眼，他就會想起那兩個在他指尖消失的孩子。

再有的，方子程卻記不得了。

閉緊眼，方子程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門邊，顧少藍推門進來，手裏還提着一袋燒烤。

方子程鼻尖一動，瞬間就聞到了燒烤的味道。

“又是韭菜跟豆皮。”方子程瞬間點出燒烤裏味最香的兩道菜。

顧少藍笑着小跑過來：“我還點了雞屁股跟雞翅膀，你吃嗎？”

“有可樂嗎？”

“有！”

可樂打開，方子程跟顧少藍手邊一杯。

電視上播放着個現代都市劇，裏面的主角也是跟着在路邊攤吃燒烤暢聊人生。

方子程這幾天喜歡吃韭菜，他幾乎是包攬了顧少藍買的所有韭菜，裹着那個麻辣小麻椒，能讓方子程吃得臉頰發熱。

“你這幾天怎麽都加班到這麽晚？工作很多嗎？”方子程問。

顧少藍搖搖頭：“那到沒有，只是我想抓着這一波感覺多弄點設定，不然下次重是很難找到這感覺，不過現在好了，基本上快弄完了，到時候我只要把東西做完，給出整體方案就行。”

“嗯，工作重要，但也要注意身體，別弄壞了。”方子程叮囑着他，順手抽了一串雞翅膀出來。

他吃兩口，拿過可樂又喝了一點，結果……

“嘔！”

反胃了，方子程一個沒忍住，全都給吐桌邊的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