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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過了兩月有餘,長寧便一直在趙翊身邊侍候,奉茶拂塵,添香更衣,這些都是平日裏安通教他做慣了的,做起來自也不難。只趙翊晚間常都在嫔妃處過夜,甚少留于寝宮,長寧也只得留在自己那間鬥室裏,望了孤燈,聽那滴漏,看了自己身上刻意裝扮,再對鏡一照額上紅妝,只覺得凄清無比,想着想着便會流下淚來。

算來這兩三月,趙翊召他侍寝,也無非五七次。長寧每次皆想着要小心侍候,但在趙翊床上卻比不得那些玉器木馬,哪裏由得了自己,只哭叫呻吟得自己都忘了形。好在趙翊并不生氣,多得幾次,長寧漸漸放了心,不再過份害怕。

這一日,秋高氣爽,趙翊正在看幾份奏折,高樂進來回道:“皇上,各位娘娘正在禦花園中賞菊,知皇上今日偶感不适,早早散朝,來請問皇上,可要同去散心?”

趙翊放了奏折,略思索了片刻,道:“也罷,朕一會便去,你這就去告訴嫔妃們。”見高樂正要退下,又道,“替長寧更衣,朕要帶他一道去。”

高樂一呆,只得領命下去傳旨。想想還不放心,又喚了安通來,讓他扶了長寧前去。

此時本是秋菊絢爛之際,淑貴妃在禦花園內設宴賞菊,衆嫔妃都樂得出來散心,幾乎沒一個肯不來的。再一聽說趙翊答應過來,更是滿心歡喜,正眼巴巴地盼着。好容易盼到了,卻見到趙翊身後随侍的安通還扶了一個人,竟是當日的寧妃。

其實自趙翊從冷宮裏召了長寧來侍候,宮中便傳開了,下到新進宮的明貴人,上到淑貴妃,都頗惴惴不安。但算算也近三個月了,衆嫔妃也未覺得趙翊有異樣,依舊不曾格外冷落了哪位嫔妃,決無多日留于寝宮之中,不見嫔妃之舉,便也漸漸心安了。此時見長寧一襲淡金薄紗,披了件薄薄外氅,扶了太監盈盈而來,那嬌美纖弱似更勝往昔,一時間盡都呆了。

趙翊卻也裝不知,坐了當中,笑道:“怎麽,衆愛妃還不願意朕來了,一聲兒言語都無?”

這一言提醒了衆嫔妃,方慌忙拜下請安。趙翊笑道:“罷了,都坐下吧,不必因朕來了而拘禮。”

宮女太監本是侍立侍候,但因長寧久站不穩,便按往日般跪在趙翊身旁,替他倒酒。衆嫔妃見着長寧一雙纖纖玉手不斷替趙翊斟酒,腕上戴了個極貴重的玉镯,都知是趙翊所賜,心裏一個個都不是滋味,只強笑了,尋些閑話讨好于趙翊,一時間莺聲燕語不絕。

趙翊忽地打斷了衆妃,笑道:“今日朕來,除了陪衆愛妃賞菊之外,還有一件事要告訴衆愛妃。”

淑貴妃見衆嫔妃頓時噤聲,便笑道:“皇上說什麽便是什麽,臣妾們當然唯皇上之命是誰,又何談告訴臣妾們了?”

趙翊笑道:“這話便是——高樂,你記下了,一會令人傳旨——長寧雖被貶為宮奴,然性情寧靜和平,且深有悔改之意,故今日朕特下旨,封長寧為寧嫔,擇日于長門宮居住。”也不理衆妃目瞪口呆,注目身旁的長寧道,“寧嫔今後自當安守妃嫔本分,盡心侍候,明白了麽?

長寧更是呆呆發怔,絲毫也未曾想過趙翊會揀這個時辰下旨封他為嫔。安通在一旁低聲催促道:“寧嫔娘娘,這是皇上恩典,趕快謝恩呀!”

這一言方提醒了長寧,磕了頭方道:“奴婢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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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翊笑了笑道:“以後就不該是奴婢了。”

長寧怔怔道:“不是奴婢,那是什麽?”

安通笑道:“娘娘,你已晉位,當然不是奴婢了,你是主子!今後對着皇上,你得稱臣妾了!”

長寧呆了呆,又磕了頭道:“臣……臣妾謝過皇上。”

此時昭妃已回過神來,忍不住道:“皇上,這……這寧……寧嫔他本是……這怎麽能……”

趙翊淡淡一笑,道:“朕還有一旨,衆妃聽着——以後長寧便是朕的妃嫔,再不許提過往之事。若有人提,朕必不容恕,可聽清了?”

昭妃怔了一怔,心中仍是不甘,道:“皇上,可寧……寧嫔他曾想要……”

趙翊臉色一沉,喝道:“昭妃,你可是把朕的話當成耳旁風?來人,将昭妃帶下去,重責五十!”

昭妃登時吓呆,忙求饒道:“皇上,皇上,臣妾一時口快,今後再不敢了……求皇上恕了臣妾這一次!”

趙翊冷冷一笑,道:“若不示懲戒,恐今後還有人會犯。安通,将昭妃拉下去,杖責之後,罰思過半年,不準踏出宮門一步!”

眼見着昭妃被拖了下去,哭叫慘厲,衆嫔妃都再不敢有一言。趙翊又對着衆嫔妃掃了一圈,悠悠道:“若今後有人再犯,可別拿昭妃作榜樣。朕念在昭妃初犯,只小施懲戒,若還有人敢再犯,朕必将那人割了舌頭,打入冷宮,再無翻身之日!”

他最後這句話說得極是陰狠,衆嫔妃都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齊齊跪下道:“謹遵皇上吩咐。”

長寧還跪在原處,趙翊對他一向甚是溫和,他從未見過趙翊如此說話,也只驚得臉色發白。趙翊也不理他,只擱了飲空的酒杯,長寧忙又将酒杯斟滿了。趙翊喝了一口,微笑道:“衆愛妃也不必驚慌,只要個個都守規矩,知進退,朕決不會待薄于誰的。可都明白了?”

衆嫔妃又一起拜了下去,齊聲道:“臣妾明白。”

趙翊笑道:“不必再拜,都回座吧。”

此時,淑貴妃卻道:“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翊目光一閃,瞟了她一眼,笑道:“若是當講,那便講。若是不當講,那便不必講了。貴妃是聰明人,不會不懂朕的意思。”

淑貴妃道:“皇上誤會臣妾之意了。臣妾是想,凡宮中妃嫔,除家有爵位或出身名門者,可直接封嫔封妃,普通宮女若受皇上寵幸,皆只能冊封低等妃嫔,若是侍奉得好,便能晉升。恕臣妾直言,寧嫔本乃罪奴,比起普通宮女又少了一級,皇上一來便将他封至嫔,這是不是……會令後宮衆人心生怨恚?”

趙翊頓了片刻,方笑道:“那依貴妃,該當如何?”

淑貴妃道:“不如先封寧嫔為才人,皇上若喜歡,以後慢慢晉升也無妨。這樣一來,衆人也再無話柄。”

趙翊笑了笑,盯了長寧道:“長寧,你看呢?”

長寧低頭道:“但憑皇上,長寧不敢當。就算只做奴婢,服侍皇上,長寧也是願意的。”

趙翊笑道:“好,那便依了貴妃。長寧今封為寧才人,仍舊擇日居住長門宮。”又對了安通低聲道,“且先收拾寧才人如今的屋子讓他再住幾天,将長門宮拾掇一下再搬。長門宮的太監,也全部更換。”

安通自然知道趙翊心意,不欲讓長寧觸了舊景舊人,想起過往之事。當下笑道:“皇上盡管放心,奴婢知道去辦。”

趙翊又笑道:“既然衆位愛妃都無意見,那以後便要多多照料寧才人。寧才人諸事不知,還得你們多體恤些。”

淑貴妃忙道:“臣妾知道。”

這時高樂輕聲道:“皇上,您該起駕了,這時辰,幾位大人都該等着您了。”

趙翊點了點頭,轉向長寧道:“寧才人,你便留在此處,給各嫔妃請安。你初為才人,禮節定不能省。”

長寧頭垂得更低,道:“遵皇上命。”

半個月後,長寧遷入了長門宮。他雖覺着這長門宮似曾相識,但皇宮裏大小宮殿何其多,心想也必是在何處見過,并不着意。長門宮內已打掃一新,所有擺設均已換過,床上更換了粉色繡蓮鴛鴦緞被和繡枕。花園裏新種的桂花正是當季,清香馥郁,原來的那些薔薇卻不當季,此時只是些藤蔓罷了。趙翊賜了不少物事與他,又與他作了不少新衣,太監們也都是畢恭畢敬,長寧這兩年哪有過這等惬意的日子,只覺天下最美之事都在于此了。起初長寧尚戰戰兢兢,行一步路都要小心,滿嘴“臣妾”“謝皇上恩”不離口,過得久了,他那忘性又大,以前的脾氣也漸漸回來了。只是他只是個才人,每日間必得向嫔妃們請安見禮,嫔妃們鑒于昭妃之事,對他雖不敢太過刻薄,卻總要尋些事兒,弄得長寧滿肚子的苦水,又吐不出來。

一日長寧剛請安回來,趙翊便來了。趙翊見長寧一跪下便蹙眉咬唇,便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長寧卻不答話,趙翊笑道:“怎麽了,受了什麽委屈了?連朕都不理了。”

長寧隔了半日,方答道:“皇上不如還是撤了長寧這個才人名號,讓長寧繼續當奴婢好了。”

趙翊一怔道:“何出此言?”

長寧委屈之極,幾乎掉淚,噘了嘴道:“皇上有令,長寧得每日去向位份比自己高的嫔妃請安。宮中大多都是比長寧位份高的,個個都不待見長寧,長寧只今日便在那慧妃那裏等了足足半日她才肯打發長寧回來。這種事兒日日都有,昨日長寧不小心打翻了明貴人的茶杯,弄濕了她的經書,她便命長寧跪在院裏,一直跪到日落,長寧這膝蓋都腫了,如今疼得針紮一般。”

趙翊本來臉上還有笑意,聽到後來,笑意漸失,臉色越來越陰沉。他自知若是專寵長寧,必會為長寧樹敵,讓他在宮中難以為人。是以才十分謹慎,同意了淑貴妃只立長寧為才人,這般也會讓衆嫔妃松一口氣。依長寧的性子,要他日日去請安,在嫔妃裏周旋,确實是難為了他。趙翊也巴不得長寧能留在長門宮,哪也不去。但這般的話,又給了那些老臣一個借口,說長寧“獨寵”什麽的,目中無人。趙翊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委屈長寧,只要這段日子過了,那些有勢力的嫔妃的眼光自會轉向新進的妃嫔,那時候長寧便不會有人再過于留意了。晉他妃位,獨留長門宮,都是易辦之事了。只這長寧卻絲毫不懂他心思,令他好生惱火。

長寧卻還不知進退,又道:“她們一心便要尋我岔子,我說不去,皇上又不讓。”

趙翊大怒,喝道:“你是朕的妃子,便要遵守後宮的規矩。請安乃是舊制,難道為你一個人廢了不成?你弄濕了明貴人的經書,她要罰你,也是應當。若你受不了這苦,不願當這才人,朕立時便下旨廢了你!”頓了一頓,又冷然道,“寧才人是不是在這長門宮住膩了,想回冷宮去?”

長寧見趙翊怒了,頓時吓得呆了,伏在地上只是磕頭,哀聲道:“臣妾不敢。”他本已跪了一夜,這時膝蓋疼得不行,趙翊卻眼角都不帶他一眼,待長寧跪得滿頭是汗,方道:“寧才人聽旨!從今日起,每七日到刑房領刑一次,不得有違!”

長寧一聽這話,也不領旨,只眼淚便斷線珠子般往下掉。趙翊見他哭得嗚咽不斷,滿臉是淚,楚楚如梨花帶雨,心裏也軟了,摟了他到懷裏道:“長寧,你怎的就不會學乖一些?在冷宮裏,你奴婢不離口,聽話得不行,想來也是因為那些太監太過蠻橫霸道,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緣故?朕對你好,你卻恃寵而驕。看看,這才幾個月?半年不到,你這脾氣……唉!真是朕對你好了的緣故?難道真要繼續讓那些兇惡得不行的太監來管教你?”

長寧把頭埋在他懷中,小聲道:“長寧在冷宮裏受的罪,可不是皇上能想象的。皇上自己也說了,只要長寧心裏不逾規矩,不就行了。”

趙翊哭笑不得,點了點他鼻尖道:“你這小東西,還真精。你在朕面前随意些,朕什麽時候管過你了?還喜歡得不行呢。但你在那些妃嫔面前,自然要學會端莊圓滑些,朕這也是為你好。後宮裏明槍暗箭不斷,朕也防不完,朕是不想讓你受人傷害啊。”

長寧噘嘴道:“那我就呆在長門宮裏,不去招惹不就行了。”

趙翊嘆道:“你說來容易,朕做起來卻難。我專寵你,嫔妃們豈無怨言?豈不會向她們家中抱怨?長寧,你也要體諒朕,你一個人閉門謝客,實在太過顯眼了,只有為你更樹敵的份。”

長寧偎在他胸前,扁着嘴道:“好罷,長寧聽皇上的便是。可每日裏請安無聊透了,有時候嫔妃們一起看戲,又沒得我點的份。”

趙翊笑道:“過幾日淑貴妃生日,說要聽戲。到時候,朕陪你好不好?讓你點。”

長寧道:“又不是我生日,哪裏輪得到我點。淑貴妃生日,你也只會陪她,不會陪我。”

趙翊又笑,道:“好了好了,等哪日閑了,朕帶你出去玩,天天悶在宮裏,你也煩是吧?只不過,淑貴妃的生日,你可得給我打扮好了,乖乖地去坐上一日。”

長寧先是噘嘴,然後笑,最後又扁了嘴。“是,臣妾遵命便是。”覺着趙翊的手在腰上滑動,雖隔着一層衣衫,長寧也開始喘息,輕叫道,“皇上,還是白日裏呢。”

趙翊笑道:“白日裏又怎的?我看寧才人比朕還來得想要吧?你這身子,也不知安通怎麽折騰的,簡直像個……只要一碰,就……”

長寧掄了拳頭便打他,趙翊笑道:“你再打一下,我就真走了,讓你一個人躺床上叫去。”

長寧果然不敢再打,把頭埋在趙翊肩上喘氣,只道:“皇上說的也是,長寧也覺着自己現在全然變成了個玩偶,專供皇上淫樂用的玩偶。”

趙翊握了他雙足繡鞋,讓他雙腿盤在自己腰間。長寧方才剛上過藥,腰上本只系了一條薄薄紗裙,鮮嫩嫩的腿便在趙翊腰間厮纏,趙翊扳了他臉,吻了一陣,方笑道:“專供朕淫樂倒還好了,朕就怕不管什麽玉馬玉杵的,長寧都是一概并收,粗細長短不限呢。”

長寧面紅過耳,正想說話,卻已被趙翊摟了腰,直往前抵去。這一下哪裏還說得了話,只緊緊抓了趙翊衣襟,一雙繡鞋在他腰上亂踢。若非嘴被趙翊給吻住不放,也不知會叫成什麽樣。

過了也不知幾時,趙翊起身整衣,長寧卻還軟軟地癱在榻上,不肯動彈。趙翊看了看他,笑道:“最初時長寧見着朕起床就急忙跪下,後來好歹也知道替朕更衣,如今卻好,自己一歪就歪在了枕上,倒似朕是來侍候你的一般了。”

長寧把臉埋在枕間,細聲道:“還不是皇上……讓長寧動都動不了。”

趙翊一笑,也不再說。他走到殿門的時候,停了一停,道:“長寧,每七日必得去領刑,否則便是抗旨。”

長寧呆了一呆,他本以為雲雨之後,趙翊便會改變主意。聽趙翊這般一說,知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無精打采地道:“是,臣妾領旨。”

趙翊淡淡一笑,道:“若不常常給你些教訓,讓你記着,恐怕你遲早要翻了天。長寧,你是嫔妃,這點可千萬莫忘。”

出了殿門,見了安通,趙翊道:“以後若有嫔妃要罰寧才人,你便傳朕的旨,長寧平日都是到刑房領刑,由你親自監管的,嫔妃們不得罰他。可懂了?”

安通忙回道:“是,奴婢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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