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下一組的選手和參賽犬正在比賽。
陸悼和評委老師們盡職盡責地打分着,每一組比賽間,有短暫留給老師們喝口水、上洗手間的時間。
馬秘書過來彙報微博熱搜情況,“陸總,經由24小時傳播,雖然我們及時控制影響範圍,但還是有近八萬人對狗嗨不看好,他們在網上發布貶低輿論,甚至和參與陸氏抽獎的人進行罵戰,要不要給他們發律師函?”
陸悼今日穿得休閑,但一進入工作狀态,還是很讓馬秘書有壓力。
“給八萬人發律師函?數量即正義,個人一旦融入集體,個性便會被泯滅,群體的思想會占據絕對地位。
他們現在正是無頭蒼蠅,發律師函反而讓他們聚集起來火力全開對準陸氏,無視就好,下一步再說。”
“好。”
馬秘書有點大汗淋漓,自責自己還是被鍵盤俠的戾氣影響,失去了理智。
還有一點時間,陸悼準備去衛生間洗個手,握筆出了點汗。
廣場旁的公共衛生間修建得也如園林一樣,外牆走的白牆徽派風格,他走近鏡子,擰動冷水那側。
水嘩啦啦流動,他挽袖露出潔白如瓷的雙手,細長的手指穿過水柱,濺起一些在洗手池的池壁上。
身後有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呱嗒呱嗒的聲音,他沒回頭。
矯揉造作的聲音傳來,——“好巧啊,陸總。”
陸悼斂眉擡起三分眼神,看到來人是他認識的人,cindy。
Cindy穿着蒂芙尼藍的魚尾裙,上衣是一字肩襯衫,端的是精致優雅風。
陸悼沒說話,低頭關掉水龍頭,從胸口拉出手帕擦拭,提腳就要離開。
Cindy急忙擋住去路,臉上有一瞬尴尬,“陸總,你是不是不認識我?”
陸悼居高臨下看着她,覺得她渾身都透着一股怪異,“什麽事?”
潛臺詞就是沒事就不要擋路。
Cindy雖然早有預料陸悼有多冷漠,但還是被刺痛了。
“我們見過!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說得楚楚可憐,一副被抛棄的模樣。
陸悼皺眉,覺得她就是個瘋子,想掠過她。
cindy說得急切:“四年前,英國倫敦唐人街!”
陸悼疑惑着看她,搜刮記憶,卻也什麽都想不起來。
Cindy得了空閑,恢複正常語速,帶着微笑和懷念說:“唐人街最火的那家火鍋店門口,那天我穿了一身黑色大衣,進門時低頭整理圍巾,你正巧推門而出,我撞上了你。
我向你要了聯系方式,你先是拒絕,然後給了我一串號碼。之後我打過去才發現那號碼是那家火鍋店的電話,後來我常去那兒,卻再也沒遇到過你。”
她說完,又有點羞澀地擡眸看他,“陸總,後來在海城再相遇,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果然是瘋子!
陸悼:“王小姐,我想你是想多了。我雖記不得當時情況,但聽你講述,我一共拒絕過你兩次,只要是正常智商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我對你沒意思。
海城相遇?這個詞至少得用在認識的人身上,我——并不認識你。何況王小姐,現在你是陸氏的員工,是我的非直系下屬。
如果我知道,當初面試官招你進來會讓你産生這麽多的誤解,我一定會第三次拒絕你。”
Cindy臉煞白,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眶裏打轉,“你對我一點都沒……”
對比想到陸悼對聞妙的特殊溫柔對待,她體內瞬間就控制不住發瘋,憑什麽憑什麽的怒吼不斷重複。
她脫口而出,“我哪裏比不上聞妙?”眼神憤恨,卻又有眼淚濕潤的痕跡。
“她就是個啞巴、鄉巴佬,我難道不比她漂亮嗎?”
陸悼終于懶得再費一點口舌,丢下一句,“奉勸你好自為之”走掉了。
他當然懷疑一切都是cindy搞的鬼,但他目前沒有證據,只好讓她繼續跳梁。
Cindy望着他決絕的背影,眼神裏極端複雜,紅唇被牙齒恨意地咬着,牙齒上沾上了印子,像殘存的血跡一樣,猙獰又可怖。
“聞妙,你真該死啊。”
接下來第四關小狗跑起來比賽開始,聞妙作為第二組,上場很快。
她們一出現在賽場上,觀衆席上就爆發出超級大聲的歡呼,俨然已經是一對明星選手了。
陳歡歡/apple:“将軍加油,将軍最棒。”
第一輪S型繞彎,主持人一聲令下,七條小狗在同一起跑線同時出發。
聞妙作為選手,在一旁跟随跑動,然後吶喊鼓勁。當然她的鼓勁和上次吱吱比賽一樣,通過掌聲展示。
因為賽場掌聲本就激烈,害怕将軍被誤導,她還特意原地跺腳,通過震感來讓将軍知道自己始終和它同在。
将軍的對手,仍是同一組的羅納。
杜賓犬羅納作為一種運動量大,肌肉發達有力,有耐力,毛發順滑速度極快的狗,在這一關展現了極佳的靈活度和快速。
将軍體型比羅納大,雖然是個靈活的大塊頭,但跑動起來調動的軀體還是影響了它一些速度,最終讓它稍遜羅納到達了終點,以落後十秒的成績完成第一輪游戲。
短暫休息,所有狗都吐着舌頭散熱。
将軍毛發厚,天氣又炎熱,還是室外場,聞妙給它倒水,将軍啪嗒啪嗒,甩着大舌頭将小碗裏的水都卷完了,聞妙又再倒了一碗。
連喝三碗半,将軍才解了渴,然後趴在地上,平複胸腔因為劇烈運動産生的快速呼吸。
聞妙撫摸着它背上的毛發,安慰着:「沒關系,只落後一點點,而且我們是三天總成績排名,羅納很厲害,你也很厲害,不用擔心結果,我相信你。」
将軍腦袋輕微晃動了一下,像是在對人類點頭。聞妙見了,又摸了一把它耷拉着的大耳朵。
「真乖。」
将軍靜靜地緩着自己的粗氣,前腿交疊,兩條後腿随意側在一旁。
感受到肚子那裏的疼痛好像因為剛才跑動太快加劇了一點,而且肚子一路上都在障礙杆上拍打來拍打去,估計又有新的膿血出來了。
沒時間舔舐,聞妙就在旁邊。
它換了姿勢,把肚子緊貼在地面,後腿蹲坐着。郁郁蔥蔥的毛擋下來,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羅納也在遠處休息,它鼻子在空氣中聳動了一下,然後朝四周尋找,小眼珠子鼓勵轱辘轉,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二輪匍匐前進比賽開始,工作人員已經布置好了現場,用橄榄綠的地樁網搭建了個一百米的區域。
因為只是娛樂性質的,所以并非泥坑,狗子們匍匐前進,始終保持穩定趴下,然後前腿扒拉往前走,後腿可以半站着跟随。
主持人拿了個哨子,在終點處有一名計時工作人員,地樁網是透明的,可以随時檢測狗子是否在半中央偷懶。
“比賽開始!”
七只狗做下犬式,全部鑽進網內,有些鬧着玩的狗已經湊到一塊,互相咬屁股了。
将軍體型大,鑽在網內,必須保持低頭,不然就會被網罩住耳朵和嘴筒子,他勻速且标準地匍匐前進。
羅納本來離它最遠,哨聲一響,它就穿過狗群,爬到了将軍旁邊,果然發現那股味道更濃郁了。
也就是因為它的偏航,其餘五只狗你咬我我追你的,開始不聽話起來,選手們的喊聲更大了。
“牛強,牛強!別往回爬啊,往前,往前!對,跟着二哈,等等,不是這種,你別……哎呀!”
岳姍十分恨鐵不成鋼。
羅納标準地匍匐着,嘴裏發出低沉的咕嚕聲,這是犬類間表示友好和放松的意思。
羅納:将軍,你受傷了?我聞到了,是你!
将軍:閉嘴。
将軍很高冷,羅納則是個話痨好勝的年輕狗。
羅納:為什麽閉嘴?
它雖然話痨,卻不影響速度,将軍懶得和它廢話,開始加速了。可是它加速,羅納也加速,不管怎樣都齊頭并進。
羅納:你咬了那個人類,然後被懲罰了?
它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能傷害雪域猛犬的藏獒,除非是它做錯了事。
将軍聽到羅納怪罪聞妙,還耳朵豎起來警覺和不安,它終于開口,卻是為了解釋。
将軍:不是,是別的人類。
羅納:誰?
将軍:沒看見,壞人躲了起來,那個女孩是好人,她會幫我找壞人。
它沒有細說自己遭受的虐待,也不會和同類分享這種痛苦,它希望不管是什麽品種的狗,都不要遇到這樣的事。
羅納還想問更多,結果将軍突然加速,它一看,居然終點就要到了。它發憤圖強,一使勁,速度噌噌噌往上提。
将軍居然也不落後,它巨大的肚袋子因着這個姿勢,拖在地上,擦着地面往前挪。每一次後腿往前躍一步,肚子就會像剮蹭一樣,有很明顯的痛感傳來。
肚子原來的傷口,絕對開裂了。
可是要贏,那個相信自己的女孩想贏,将軍想要她高興。除了幫她贏之外,将軍不知道能做什麽來回應她對自己的信任。
将軍屁股又翹高了一點,這種像“祈禱”的動作是狗子表示痛苦的表現。
專業的寵物行為學專家羅教授注意到這一點,眉頭緊皺,和旁邊的飼養專家江老師咬了下耳朵,然後一同叫住了陸悼。
“陸總,将軍好像很不舒服……”
陸悼望向聞妙那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将軍和羅納幾乎同時到達終點,主持人話筒拿在嘴巴,手上拿着秒表,激動的聲音拉長着。
“第一名是——将軍,和第二名羅納就差一秒07,哇,差距很小啊。”
将軍一到終點,就安靜地趴下了,聞妙沒覺得有異常,将軍和平時一樣沉默寡言。
之後的三四五六七名依次到達,岳姍和二哈的選手同命相連,位于第三第四,她們相視一笑。
岳姍:“我剛數了一下,二哈被牛強咬了三次屁股。”
二哈的選手:“彼此彼此,牛強腦袋被二哈坐了兩次,二哈每得逞一次,害怕被牛強報複,簡直逃命似地往前竄。要是牛強再多咬幾次,我覺得它能跑得比将軍羅納還快。”
岳姍少見得笑出了聲,一貫文靜的臉上是比賽之後的暢快,“你別說,還真有可能!”
二哈的選手:“哈哈哈哈哈。”
陸悼從評委臺出來,徑直往聞妙這邊走來。
陳歡歡看到,嘿嘿笑:“人聲鼎沸中,我眼裏只有你。哇,好浪漫喽。”捧着臉犯花癡。
陸悼走到聞妙身邊,聞妙一愣,正打算問,結果他的目标是她腳下的将軍。
将軍看着這個見過幾次面的男人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肚子,心道不妙,這人發現了。
陸悼靠近,它突然緊張地,“汪汪!”大喊兩聲,還站起來做防禦姿勢。
所有人都驚了。
馬秘書最慌,他生怕那藏獒把他寶貴的老板撕了。
聞妙也很緊張,「将軍,你怎麽了?」
将軍視線在陸悼和聞妙之間游走,神情卻非常不一樣,看陸悼的時候充滿警覺,渾身帶刺,而看向聞妙的眼神溫柔,示意她別擔心,自己沒事。
陸悼這還看不出來,他就是傻子。
他無聲看了将軍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将軍有點蒙,嗯?
緊接着陸悼走到了主持人的位置,拿過話筒說:“臨時調換比賽順序,麻煩工作人員幫忙把地樁網撤了,現直接進行第二組的飛盤比賽。”
聞妙不解,啊?
将軍卻懂了,聰明的腦袋看向陸悼,第一次對這個人類多了一點好感。
哼,也就那麽一點點吧。畢竟它還記着,這人說要把他送走,而且對自己很兇。
陸悼看着工作人員搬運走設施,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将軍已經決定要忍痛比賽,犧牲自己,那就必須讓它的犧牲取得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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