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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直到太陽漸落，紀如霜才驅使着思憂劍緩緩下降。

原本看不清的房屋慢慢變得清晰，耳邊人群的熙攘聲也漸漸由虛幻變為真實。

阮亦清感嘆道：“好熱鬧。”

他自小困于魔宮，而現今又身在水雲門，從未外出。先前他來時行路匆匆，也未能見到如此人間煙火。

“想必今天是這裏百姓的什麽重要日子，若是平常不應當有這樣多的人。”

阮亦清沒聽到這句話，因為雖然他看似乖乖跟在紀如霜後面，但魂已經被周圍的琳琅勾走了。

“亦清。”

阮亦清還以為是自己分神被紀如霜發現了，身體一抖，忙應道：“弟子在！”

聲音之大，引得周圍一些路人看來過來。

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兩邊的臉都燒了起來。

“找人。”

“是……”這次他回答的細若蚊聲。

他抛出卷軸。

随後他伸手捏起訣，嘴裏念念有詞。丹田處開始感受到疼痛，卷軸上最後的一段文字在他的施法下慢慢浮現。

兩人按照上面所說來到了一戶宅子前，宅子看着十分大氣，确實符合卷軸上所說有錢商戶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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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亦清說道：“應該是這了。”

他走上去，叩了叩門，片刻後一個小厮模樣的人走了出來。

他先是将師徒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兩人衣着氣質皆是不凡才恭敬行禮詢問。

“不知二位是何人？來尋我家老爺又是為何事？”

阮亦清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不大舒服，他自入水雲門後便鮮少被這樣注視。

到是紀如霜沒有說什麽，不過興許紀如霜本就沒有注意到那人目光裏的意思。

紀如霜開口道：“水雲門。”

真言簡。阮亦清想。

那小厮一聽到水雲門三個字，臉上的神情全然換成了驚訝，随後才反應過來，又挂上了驚喜與谄媚。

“原來，原來是水雲門的仙師，快請進！”

但他們才走到一半，就看着一個身材不高，下巴上還蓄着長長的胡須的男人就連滾帶爬地就朝他們跑來。

“仙師啊，仙師你們可算來了啊！”

想必這就是那位商戶劉老爺了。

師徒兩人很默契的各向左向右退後一步，躲開了劉老爺的飛撲，這也使他撲通倒在地上。

“哎喲，嘶，”他一邊扶着腰又一邊爬起，“我沒事，我沒事。”

然後焦急地将自己家中所發生的所有困擾告知他們二人。

紀如霜對這樣的委托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這是阮亦清的任務，所以他也只是安靜跟着，盯着阮亦清與委托人交流。

“仙師大人啊，我家中從半月前每到半夜時分就開始時常有怪事發生，一些東西啊這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見啊，我呀這是成天噩夢不斷啊！”

阮亦清眉頭緊蹙，盡力從他快要哭出的聲音中分辨出他的話語。

“您慢慢說，慢慢說。”

但阮亦清的話語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大人啊！小人平生安分守己，但卻最怕這些鬼怪之談，大人啊！您一定要救救小人啊！小人這些天都不敢睡在寝房中，整夜在書房呆着啊！”

阮亦清心中已然無話可說。

原來只是鬼怪之物夢魇而已。難怪他瞧着這宅子也沒什麽陰暗氣息。

阮亦清嘆氣無奈，心道果然是他初次做委托，接到個簡單的。

其實若不是水雲門将任務派下來，他都要覺得是這位劉老爺做了什麽虧心事，自己亂想了。

他道：“那便請劉老爺帶我去有問題的房屋吧。”

劉老爺忙不疊地答應，馬上領着師徒二人走向一處，但是那屋卻是灰塵布滿的樣子。

阮亦清心中疑惑便也開口詢問：“這便是您的住所？”

有問題的不是他的寝居嗎？這屋子雖然能感受到有問題，但瞧着也不像這位富商老爺住的地方。

劉老爺擦了擦頭上因為着急而冒出的汗，開口道：“正是正是，但我近些天都在書房徹夜呆着，這屋子啊之前也沒人再敢進來，便疏忽了打掃。”

他回頭又對着小厮命令道：“快找些人來打掃打掃此處，別耽誤了仙師。”

卻被阮亦清揮手打斷。

“劉老爺不必擔心，不妨礙正事。”

只是施一個基本的驅鬼法術而已，不消片刻便能搞定。

他朝紀如霜笑笑，然後走到房屋中央。拔劍揮舞，同時淡藍色的光又從他身上飄逸而出。

靛藍色的長衣随着靈力而浮動，連同他紮起的長發一起。

法陣随着他的動作漸漸浮現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一圈圈繁雜交錯的金色印子烙在地上，像是剛畫上去的一樣，但顯然阮亦清身上看不出哪裏會有顏料。

“百鬼散，一念除。”

随着一句落下，阮亦清周圍浮動的靈力也都收回到他的體內。

嘶，真疼。

他深呼吸，然後直接看向紀如霜。

紀如霜罕見地為自己上揚了一點點他的嘴角，但這樣的變化，怕是也只有和他朝夕相處的人才能發現了。

“多謝仙師！”

劉老爺雄厚的聲音将阮亦清吓了一跳，同時他的身形也阻止了阮亦清繼續注視着紀如霜。

阮亦清只好先同劉老爺交代清楚。

“今日我施法後可能還要在府上叨擾三日，看法陣是否有效果，這三天千萬不要讓人踩到法陣上。”

聽到這兩位仙師要在自己這多留三日，他自然是高興的很的。

他趕着下人快把最好的兩間客房收拾出來供兩人居住。

夜晚降臨，阮亦清坐在床邊，掃視着這間陌生的房屋。

一股怪異感充斥着他的胸口，讓他有些不安。

他左思右想，不論如何還是覺得今日那個老爺有些不對。

這時，房門外響起來叩門聲。

“咚咚咚”

阮亦清一驚，猶豫地走到門邊。

“誰？”

他的手已經握上了腰間的長劍。

但門外傳來的卻是紀如霜的聲音。

“是我。”

饒是聽着是紀如霜，但阮亦清還是保持警惕，依然攥緊長劍，把門只開了一個縫。

待看清當真是紀如霜後他才安下心來。把手收回。

“師尊可有事要吩咐弟子？”

“你可有察覺？”

阮亦清心中疑惑，但随即他想到方才自己感到奇怪之事。

“那位劉老爺？”

紀如霜點頭。

“對，他對我們有所隐瞞。”

雖然阮亦清資歷尚淺，感知不算靈敏，但紀如霜可謂是身經百戰，自然是察覺到了。

阮亦清問道：“師尊白日時何不直接點出，若是報師尊的名諱自然可以直接鎮住那人。”

但随即就被紀如霜教育：“修真弟子不可以身份壓平民百姓。況且，這是你的任務。若是我出手，我們無法得知真相。”

阮亦清乖乖說哦。

阮亦清的問題被紀如霜這句話蓋住後便再沒提及。

而那問題的答案唯紀如霜自己內心清楚。

掌門師兄臨行前的話語還猶在耳畔，他也有些真怕自己過于保護阮亦清了。

“不錯，還能看出不對之處。”

誇贊的話語才剛說完，阮亦清還沒來得及回話，一股甜腥味就從喉嚨處爬了上來，充斥着他的嘴裏。

紀如霜還在說話：“現下夜已深，我們去原先屋裏看看。”

阮亦清想強裝振作，但顯然他的身體無法配合他表演。

一口鮮血就這樣順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滴答滴答掉落到身上的衣服上，落到腳下的地板上。

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