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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先說好哦大哥哥,你可千萬不要給阿娘說是我把你帶出來的哦。”

街道上,一個稚嫩的小姑娘一邊美美吃着手裏的糖葫蘆,一邊對另一手牽着的少年交代。

阮亦清看着玉兒吃得小臉都沾上糖,無奈笑道:“是是是,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不是玉兒帶我出來的。”

阮亦清走起路來步子有些虛浮,他雖然沒怎麽受外傷,但他的丹田卻是遭到了重創。若不是小玉兒攙扶着他,興許他會就這樣倒在地上也很有可能。

不知道丹田問題大不大,阮亦清心想。若是就此廢了,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在門派待了。好弟子真難當啊。

今日的街道不比昨日和前日熙熙攘攘,阮亦清以為是先前那個店家給自己說的那個什麽要辦三天的廟會結束了吧。

但玉兒領着他一轉彎,他就被眼前一窩蜂的人驚住。

府衙門前已經被堵得水洩不通,圍在這的人有一臉看熱鬧的,也有抹着淚快要哭暈厥過去的。

阮亦清疑惑:這是個......什麽陣仗?

“好了大哥哥,就是這了。”玉兒已經把手裏的糖葫蘆吃完只剩下棍子了,她揮着棍子扒拉在地上玩。

阮亦清看着前面堵得水洩不通的道路,又看了看自己牽着的小丫頭,頗有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是他現在身體一點事沒有,他應該會抱着小丫頭,用靈力飛過去,現在這樣莫說飛了,他幹走都費勁。

他正左思右想該如何是好時,一隊府差從裏面出來,控制住擁擠的人流,人們面對這些衙差還是有些敬畏的,不一會兒就分出一個通向府衙的小路來。

阮亦清疑惑這又是什麽陣仗時,為首的那人竟徑直走向他,恭敬道:“您便是紀仙師的徒弟吧,仙師正在裏面,讓我們來接應您。”

欸?師尊不是跟自己說不讓他亂跑嗎?雖然他這次也沒乖乖聽話就是了。

那人又道:“仙師還讓在下帶一句話,說‘別讓玉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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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亦清:......

怎麽平常跟木頭一樣,現在又料事如神了?

都被發現了,他也只好照辦。

阮亦清蹲下身子對玉兒到;“謝謝你送我到這來,我現在找到我的師尊了。玉兒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玉兒搖着小腦袋點點頭。

“可以做到自己回家嗎?”

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後轉身噠噠噠地跑走了。

“那個,兄弟你能搭把手嗎?我走不動了。”

衙差:......

相比于外面的擁擠,裏面的倒是情況還好,如果忽略掉衆人都是黑的跟鍋底一樣的臉色的話。

威武嚴肅的大堂的最上頭,擺着一張氣派的桌子,上面坐着一個站着官服的人,之所以他是站着而不是坐着可能是因為現在紀如霜站在他身旁,他的師尊一如既往一身月白色,在沉重嚴肅的大堂格外顯眼。

阮亦清注意到紀如霜的臉色比尋常還更加冷若冰霜,尤其是還輕皺着眉頭,無論身旁身穿官服的人再怎麽跟他說話也只是冷漠回答“嗯”。

“大人,紀仙師。已經将小仙師帶來了。”

嘶,仙師就仙師,怎麽還小仙師。

雖然是阮亦清主動來找紀如霜的,但真到了面前,他又不敢直視他師尊了。

他低着頭,只叫了句:“師尊。”

接着他就聽到紀如霜的嘆氣聲,他更慌了。

"主事大人,"紀如霜開口對身邊人說,“可以開始了嗎?”

身邊人慌忙回道:“可以,當然可以開始了。”

說完,紀如霜便走到阮亦清面前,從攙扶着他的衙差手裏接過了他。讓他坐到了大堂的一側,自己卻站在他旁邊。

“師尊,”阮亦清還是沒忍住問,“師尊怎麽知道弟子在外面?”

“氣息。你我相處已久我自然識得你的氣息。”

“那你又如何知道玉兒也在外面的?”

“介于你這次受傷嚴重你便無法一人前來,我又交代過他們家的大人不可讓你随意出來,你便會讓玉兒帶你出來。”

“師尊,你,還真了解弟子呢。”

阮亦清說這句話時有些心裏不是滋味。

他原本還想再多問些什麽,比如紀如霜在他離開之後如何了,是否找到秋巧。再比如,怎麽會突然到了這裏,來這要做何事。

但随後衙差押上來的兩個人讓他驚訝無比。

其中一個自然是他們的老熟人劉老爺劉向榮,原本是委托水雲門來給自己家驅鬼去怨的,結果現在被押到了府衙。這個不至于讓阮亦清驚訝,讓他驚訝的是另一個人,那個和劉老爺一起押了上來的,居然是那個茶樓的說書人也是那個茶樓的老板!

“罪人劉向榮,殺害百姓數名其證據确鑿,罪惡滔天,大辟也。現通報縣府衙,判以淩遲之刑,七日後行刑。扣押全府上下,沒收所有家産。”

阮亦清猛然看向紀如霜。

後者表情不起一絲波瀾,同他道:“你來之前就查完了。”

要不然說怎麽外面有人哭成那樣,原來是早就查明白了。

“那這個人是?”阮亦清指了指一旁的茶樓老板。

“他有和劉老爺勾結的嫌疑,但沒有确切證據,便一直不認。”

“嫌疑?”

看到他,阮亦清便想起了自己那本真跡還沒弄清楚是他從哪來的呢。

“劉老爺将人獻祭,以保求自己前路順遂,而這樣獻祭的陣法需要被獻祭人的生辰八字合适方可。”

等等,生辰八字?

這麽一說确實是,先前他便覺得聽書要生辰八字這個太過奇怪,自己留了個心眼,當時是給了他個假的。這樣的事真會直接把自己真的生成八字給去嗎?

“但,只憑這個是否有些牽強?”

紀如霜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上面坐着的主事大人已經開始審問茶樓老板:“有人告發你與劉向榮蛇鼠一窩,既知曉他的所作所為卻不揭露反而助纣為虐,你可認啊?”

茶樓老板自然是不認的。

阮亦清突然想到先前在他那茶樓二層見到的東西,一個冊子上面寫着“正月初一,女,第三排第二列,二月初二,男,第五排第三列......”

除卻那一本還有一本上面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以及第三本,自己在暗格裏找到的還沒來得及看完的水洛顏真跡。

那本水洛顏真跡顯然與這無關,但其他兩本還真不一定了。

而現在,這三本冊子都安靜的呆在自己的儲物戒中。

阮亦清扯了扯紀如霜想把這個告訴他,卻又突然停下。

等等,自己是怎麽知道的呢?自己為何會去第二次茶樓呢?

被拽了袖子的紀如霜側過身子,問他:“怎麽了亦清?”

怎麽辦,怎麽辦,反正劉向容已經被捕了,但難怪茶樓老板一人也翻不出水花來,要不然,要不然就算了吧。

紀如霜見阮亦清不答,試探叫道:“亦清?”

怎麽辦怎麽辦,要不然自己先留着,然後之後拿着倆本冊子去威脅他,然後得出答案再把他殺了吧。

這個想法剛從阮亦清腦子裏冒出來,他自己都感到驚訝。明明自己從來沒有殺過人,甚至說他連別的生靈都沒殺過,現在卻下意識這樣想。

“亦清?”

紀如霜搖晃他的肩膀,将他的頭扭過來看着自己。

“怎麽了?”

這聲詢問聲中還摻雜着外面的嘈雜聲、哭聲。

不行,不可以也不可能殺,這是凡人。

“師尊,玉兒和秋巧姑娘是......”

“帕子是玉兒娘親給的。你受傷昏迷我便将你托付給玉兒娘親。”

阮亦清想起那本冊子的第一頁。

“秋巧姑娘的是生于正月初一嗎?”

紀如霜點點頭,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阮亦清原本抓着紀如霜袖子的手緩緩松開。

“我......”

他嗚咽着,卻還是将儲物戒裏除真跡外的那兩本冊子拿出來,遞給紀如霜。頭埋得深深的,不敢看他。

“弟子......”

紀如霜眸光一閃,拿起來翻開了兩頁。

而那邊的大堂上,跪在地上的茶樓老板嘴裏還喊着冤。

“青天大老爺啊,小人實在冤枉啊!小人就一開茶樓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下一秒,紀如霜就把那兩本冊子扔到了他面前,讓他再也喊不出來。

大堂上的所有人都沒料到這位仙師突然的舉動。

茶樓老板看着這原本消失的冊子傻了眼,方才他一直忙着喊冤,這才有功夫注意到坐在離主事不遠的阮亦清。

他看着阮亦清,全身開始發抖,手哆哆嗦嗦舉起,指着阮亦清。

“你,你,你,又是你......”話還沒說完,就氣暈了過去。

阮亦清也沒工夫去管他是不是真暈了,他現在可謂是坐立難安,眼神時不時瞄向大堂中央散發着可怕氣息的紀如霜。

主事大人忙叫人将地上的冊子撿起來,拿到自己手上細細看了起來。

“這......”他也擡頭瞄了一眼紀如霜。

“快快快,快叫人拿去對照字跡。把第二本冊子裏面的東西好好找人解釋解釋!”

衙差将東西帶走後,大堂的時間彷佛暫停了,紀如霜面色黑沉一動不動站在大廳中央,阮亦清在椅子上顫顫巍巍暗自苦惱想應對之法,主事大人坐在上方膽戰心驚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

終于,一刻鐘後,衙差帶着東西匆匆趕了回來。

“回禀大人,第一本冊子上的字跡的确是茶樓老板所寫,已派人抄錄前去搜查茶樓。第二本據劉家管家供詞所言,是劉家老爺所寫,上面記錄了劉家老爺對茶樓老板的要求與威逼利誘。”

主事大人趕忙叫人用涼水将暈過去茶樓老板潑醒。

“現已證據确鑿,你已辯無可辯,判你和劉向榮罪過相當,處以淩遲。來人,将他們二人拖下去,關入牢獄之中。”

夜晚,平陽縣平寧鎮,一家客棧內。

阮亦清在門外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吐氣。如此這樣循環數次,終于鼓起勇氣舉起手想敲開紀如霜的房門,卻再次悻悻放下。

他的心裏現在如翻江倒海,直念叨着: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交代啊!

今日白天府衙的事情一切結束後,紀如霜那都沒去,直接把阮亦清帶回了府衙提供他們的客棧。

把阮亦清攆到房間休息後就不知道忙什麽去了。

若不是自己方才聽到師尊回來的動靜找了過了,他都不來看自己一眼!

阮亦清再次鼓起勇氣,擡手,這次手終于和房門相碰撞了。

還沒等阮亦清做好心裏建設,房門幾乎是馬上就打開了。

“醒了?快進來吧。”

打眼一看原來紀如霜根本就沒帶門前開門,而是直接用法力開的門,自己還在桌前不知道搗鼓什麽呢。

阮亦清一進來,他就把他往椅子上一按,伸手塞了一個小巧的瓶子給他。

“師尊這是什麽?”

“丹藥。”

阮亦清搖了搖這個小瓶子,裏面确實是丹藥晃動的聲音。

“多謝師尊,但弟子已經有了許多丹藥。”

“我知道,你郁師兄給你的。那些你留着吃,這個這兩天就得吃。”

水雲門弟子都知道,飛雲峰峰主,也就是阮亦清的師伯崔楠醉心于救死扶傷,最喜歡搗鼓這些丹藥藥品之類的東西。所以飛雲峰的弟子手裏的丹藥往往很多,尤其郁棠還是崔楠的親傳弟子。

“是。”阮亦清乖乖把丹藥收進儲物戒。

等等,自己是來幹嘛的來着?但看師尊這樣,好像沒大事?

“亦清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阮亦清發現今天紀如霜老是亦清亦清的叫自己。

“沒有,別的事了。”

他站起身,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間。

“先別走。”

阮亦清頓住腳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今日那個兩本小冊子。”

果然,要問了要問了!

“下次別自己随便亂跑找線索。若不是我來是及時,那劉老爺指不定要對你做什麽呢。”

欸?好像确實是也可能從劉府找到的......

“是弟子知道了!”

說完便噠噠噠地跑了。

看着他飛速溜走的背影,紀如霜無奈道:“定是沒聽進去。”

紀如霜走到門前,将門重新合上,長呼一口氣,眉宇間是難掩的凝重之色。

回到房間後的阮亦清心情如劫後餘生,手裏攥着那個小瓶子,倚在門上長呼一口氣。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冷靜下來後,他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從儲物戒中拿出那本被自己遺忘了的水洛顏真跡。

翻到了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一頁。他緊靠着房門,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但下一頁沒有了文字,只有像是被火燎一樣的殘痕。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腦袋一時間停止了思考,耳邊發出耳鳴聲。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眩暈感。

本子“撲通”落地,他刷一下站起身,想開門往外沖,但碰到門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不行,阮亦清在心裏道,不能去闖天牢。若自己靈力充足尚可一試,但現在冒然前去若被抓住,到時候可真是說不清了。

他用力錘了一拳牆壁,感到懊悔,自己怎麽白天就把那個人送進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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