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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頭,床上坐着兩人,濃郁的藥草味在房間彌漫,将兩人包裹。

“疼嗎?”紀如霜一只手拿着藥瓶,一直手拿着纏布。看樣子他剛給阮亦清将肩膀上的傷包紮好。

阮亦清嘻嘻一笑道:“不疼。”

不疼當然是假的,水雲門的創傷藥比尋找能買到的相比有奇效,但缺點就是,好得快也疼得厲害。

紀如霜看着他的神色裏帶着自責,他們來這的前兩天

“好了,弟子會努力很快恢複好的。”

阮亦清将紀如霜哄回房間,待紀如霜走後,他面上維持的笑臉頓時消失,癱坐在房門前。

愧疚感與困倦一同湧上了他的心頭,在房間重回安靜後就席卷他的全身。

腦中都是方才在月下的場景,月光、晚風、發着幽光的花朵以及向他訴說的師尊。

他嘴裏喃喃:“好弟子......”

剛才差點他就沒憋住自己的秘密,差點将自己的所有盡數都告訴他。

就差一點......

他洩了力氣,仰頭長呼一口氣。

僅僅只是一晚上,卻比在門派一個月還累,他都有些想念水雲門了。

好了。阮亦清胡亂揉了揉臉,讓自己打起精神,随後站起身。來理一理今晚都發生了些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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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儲物戒掏出幾張紙和一支筆,在上面寫道:

首先,他和師尊進入妖族後雙雙進入妖王的迷境。接着自己破迷境而出碰到了妖王,妖王通過窺探他的迷境,知道了人魔混血的身份。

硬了,阮亦清感到自己拳頭硬了,想給這個愛偷窺別人迷境還帶着自己一起偷窺的家夥來上一拳。

接着他又洩勁,罷了,自己打不過他暫且不說,若真是沒他那自己也不會有機會知道師尊的過往,看他師尊那個別扭樣子,肯定是不會輕易告訴他。

阮亦清又另起一行寫道:妖王巳,告訴自己,自己并非娘親與司南辰真正生養的,而是司南辰這位魔族君王利用自己的血與娘親的血再動用不知名術法制造出來的。

妖王何故要告訴他這個呢?橫豎自己身上都有娘親的一半血脈,橫豎自己都是被娘親養大的,知道這些與不知道這樣區別也不大。

他可不覺得是妖王熱心腸,出于好心才不想讓他被蒙在鼓裏。

他心裏倒是更加心疼自己娘親,原本好好一個普通人就這樣被司南辰綁去。

他将這一困惑點圈起,然後提筆繼續往下寫:自己與妖王同窺探了師尊的過往。

阮亦清看着這行字沉思片刻,在這行字下面寫出了個“岑雲溪”。

先前在門派他便時時覺得岑雲溪與他師尊不要太對勁。

不過那時自己也未曾深究過此事。他在看岑雲溪與師尊在冰床前交談那一幕,隐隐感覺出了不對。

加上前者,阮亦清覺得此事絕非巧合。

但他也說不準到底是因為什麽。

他把這一點也圈起。

他看着這張紙,覺得琢磨地也差不多了,剛想收起,突然想到一點,又快速把折好的紙重新鋪好,寫道:魔族魔君曾有更疊,現任魔君司南辰是魔族第二任魔君,司南辰從上任到現在還未過百年。

但,妖族妖王未曾有過更疊,便說明現任妖王以存活超過百年,說明在水洛顏與第一任魔君大戰時,他就有可能已經出生!

“老東西也有老東西的好啊!”阮亦清激動叫道。

叫完又趕緊捂住嘴,怕睡在隔壁的紀如霜聽見。

他一動不動,盯着牆面看了好一會兒,見沒有動靜,才松了一口氣。

他趕緊将紙筆都好好收到儲物戒中,躺到床上。困倦頓時将他包裹,讓他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阮亦清就聽到了門外的悉悉索索聲,本來剛起身還有些迷糊,但聽清外面是何人的聲音後他瞬間驚醒。

“我們......昨夜我們到的很晚......這事他應當不......不妨只我們幾人前去......”

"......紀仙師......"

“好,老朽也認為年輕人......”

等等,這是打算不讓我跟他們一起去見妖王了?!

阮亦清慌忙從床上爬起,三兩下就穿好衣服與鞋襪,焦急破門而出。

“我起了我好了!”

他一出門,外面站着的五人便齊刷刷看向他,惹得他一陣臉紅。

“那個,晚、晚輩已收拾妥當......”

紀如霜看着他的樣子忍俊不禁,伸手去給他正了正發帶。

其他四人面色奇怪地看着他們。

阮亦清感覺到了這些目光,他以為這些前輩是看着自己,結果發現他們都在看紀如霜。

阮亦清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紀如霜。

發現今日的師尊居然面上帶笑,雖然放在其他人身上極其不明顯,但紀如霜長期冷着臉,像平時只要面對阮亦清稍柔和一點他都能發現,更何況現在他居然笑了!

阮亦清明白這四位前輩為何目光奇怪了。

他猜測可能是他師尊昨晚同他訴說心事,今日輕松了不少的緣故。

若是也有人能聽聽自己說說從前,興許自己也會像這樣。

紀如霜收回手,同他道:“本想着昨晚事情頗多,今日本想讓你休息,但既然醒了便一起來吧。”

阮亦清心道幸好趕上了。

他面對人族、妖族兩族合盟之事左右搖擺,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從中作梗,破壞兩族合盟。

他內心嘆氣。

只能先凡事都跟着,這樣最後無論怎樣選都容易些。

他跟着幾位在昨晚熟悉的那幾位女妖的帶領下來到了妖王的住所。

妖王住的地方阮亦清覺得跟水雲門水雲峰的建築有種微妙的相似感。

雖然他也說不出是哪相似,但就是有種這樣的感覺。

巳今日換了身裝扮,昨日阮亦清見到他時,他只随意将衣袍穿着。與其說是說倒不如說是搭在身上。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竹青色的衣衫,上面還挂着鎏金樣的飾品與他金色的瞳孔到是相稱。

坐或者說是躺在大殿正前方的不像椅子反倒像床榻的東西上。

大殿也不像外面沒什麽守衛的樣子,而是兩邊都直挺挺站立着守衛。

見阮亦清一直打量自己,巳還擺了擺手跟他打招呼。

“昨晚睡得怎麽樣啊,各位人族的中流砥柱們?”

他還是一如昨晚笑顏如花的樣子,但總讓人覺得沒有昨晚笑的真切。

率先開口的是那位雲煙閣的女子。

“多謝妖王大人挂念,承蒙招待自然安眠。”

其他三位應和着,紀如霜沒有說話。

“睡得好啊,那就好那就好。那現在不妨讓我們來聊聊正事吧。”

他伸手,示意衆人請坐。

紀如霜坐在了離巳比較近的位置,阮亦清自然坐在了他身旁。

巳直接開門見山道:“諸位前來,是為妖族與人族聯合共同對抗魔族,這個目的對嗎?”

玄天宗的老者道:“正是。魔族觊觎人族妖族這兩大種族的土地已久,若非人族早些機遇,想必此時的人族在已被魔族鐵蹄所踐踏。”

傲天宗宗主聲音激昂,附和道:“正是,而今雖我族中已有人能有與魔族抗衡之力,但能修真的人還是占少數,大部分仍是普通百姓。與魔族對抗不免有些吃力。”

“唇亡齒寒,”無垢宮青年接着道,“若若人族覆滅,那想必魔君的下一個目标便會是妖族。”

阮亦清看着他們滔滔不絕,一個接着一個,心中感嘆這些人是不是私下便提前演練過。

“所以,我們代表人族修真門派,代表人族來向妖王您協議。希望兩族能夠成為盟友,共同對抗魔族。”

雲煙閣的女子說完屋內便無人再開口,幾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巳的回答。

巳點點頭,看上去認為他們說的很有道理,阮亦清甚至以為他會直接答應。

阮亦清雙手緊握,眉頭緊鎖,緊張地注視着巳。

“你們也都清楚,”巳終于開口,“妖族遠離紛争已久。”

巳的眼睛撇了阮亦清一眼。

“況且方才那位仙師也說,唇亡齒寒。魔族滅掉人族後會将目光移向我們妖族,那我不妨從中動些手腳,既不和人族合盟,又不讓魔族發現,偷偷地幫助人族茍延殘喘。”

“讓你們一直争鬥下去,隔岸觀火,将這份僵持持續下去,豈不是更保險?”

這給幾位可整不會了。

巳依舊面上挂着笑,又撇了阮亦清一眼。

阮亦清很明顯感覺到了他在看自己,但卻不知原因。

“紀仙師。”

巳突然點紀如霜。

“仙師方才一直未曾說過話,可是昨晚發生什麽事在心中化不去,讓仙師難眠?”

紀如霜進大殿前的春風拂面現在全都消失,又回到了熟悉的凝重面色。

“妖王挂念,只是我認為我的同伴所言有理,無需再多言。”

“那仙師,本王說的,可有道理啊?”

阮亦清注意到他換了自稱。

紀如霜沉默數秒,道:“您做得到。”

妖王乃自然生靈的化身,既是百妖之王,又可與自然的萬物通感。

但因為不同種族之間的界定,妖族千年來少有冒犯,可以說身負力量卻一心偏居一隅。

前日,紀如霜帶着阮亦清在人族邊界那一晚,便是妖王在向他們證明,他所說的,都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完全可以做到。

其餘幾人也反應過來先前紀如霜向他們所說的發生在他們師徒尚在人族邊界發生的事。

紀如霜與巳都緊盯着彼此不放,一時間屋內火藥味漸升。

巳嗤笑一聲,語氣恢複輕松道:“你們過了迷境,于情于理都是我妖族的客人,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來想辦法勸說我。但期限一到,我只能送客咯。”

“好好想想怎麽說服我吧。”

他悄悄地沖阮亦清眨眨眼。

“哦對了,我為諸位的到來特地設下宴席,就在今晚,諸位定要來哦。”

“好了,請出去吧,之後想來找我随、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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