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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從大殿出來後，諸位門派代表神色都若有所思。

一次成功固然不可能，他們也早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不過妖王給他們三日的期限，這比原先設想的好了不少。

紀如霜率先開口道：“他态度……不算太抗拒。”

其餘衆人紛紛點頭。

玄天宗的老者道：“但妖王所言雖有不仁之處，卻是十分有道理。”

“若我們想要勸說他，有兩種方式，一是擊破他的說法，二是找到比他所說更合适的辦法。”

傲天宗宗主粗着嗓門應和道：“我也是這樣想，我認為我們得尋個地方好好商議一番。此處離我的住處最近，便一道去我那兒吧。”

衆人應和，看上去他們已經準備好苦戰一番了。

“亦清，”紀如霜回頭詢問跟在他們身後的阮亦清，“你是想自己逛逛還是繼續跟随我們一道？”

神游天外的阮亦清被這樣一叫陡然驚醒。

“啊，弟子、弟子想自己轉轉。”

紀如霜到沒有疑惑他與早上截然不同的态度。

以為是今早還興趣盎然的他在真正目睹談判後覺得沒什麽意思。

他點點頭，囑咐道：“身處妖族領地，切記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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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亦清乖乖回是，心裏說着：抱歉了，師尊。

待目送他們五人走遠後，他笑容散去，嘴裏喃喃：“可以随時去找他……”

他總覺得，妖王這句話不止是表面那層意思，尤其是他還頻頻看向自己。

思量片刻，他還是又繞了個圈子，重新回到了先前的大殿內。

他潛入的異常容易，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先前所見到的守衛此時已經不見蹤影。

阮亦清愈發覺得，這就是妖王刻意引自己前來了。

但在大殿的正前方的榻上，卻不見巳的身影。

大殿空蕩蕩的，唯有阮亦清只身一人站在大殿的最中央。

他皺着眉環繞着四周，這樣的場合卻失去了尋常手裏握着的劍，讓他不免有些心中難安。

早知道多聽宋師兄的話多帶一把了。

突然，他感到背後有人襲來，猛得轉回頭，單憑手掌運轉靈力抵抗。

但他還只是動作了一半，手腕就被擒住。

回頭一看，只看見巳笑眯眯的嘴臉。

阮亦清慌忙撤回手，後退拉開距離，一雙眼狠狠瞪着他。

然後下一秒，丹田的疼痛來襲，一股熱流順着自己喉嚨湧到嘴裏，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嘴。

他吐了出來。

“哎呦，真抱歉啊。”

嘴上說着抱歉，但從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歉意。

阮亦清忙從儲物戒掏出紀如霜先前給自己拿來應急的那瓶丹藥，吞入腹中。

巳撇了眼他的儲物戒。

緩了好一陣兒，阮亦清才又重新起身。

“啧啧啧，這麽脆弱，你跟你師尊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原以為你們師徒破迷境的方式都這麽與衆不同，結果你和表面上一樣弱啊。”

阮亦清自動屏蔽掉他的嘲諷，問道：“方才他們說的話，你到底怎麽考慮的？”

巳笑而不答，反問他：“你這樣問，是想為你們争取争取？”

阮亦清想讓巳同意嗎？他沒那麽想。他不想讓巳同意嗎？倒也沒這樣覺得。

巳像是看透他一般，道：“那便先不答，說些別的吧，你特意回來一趟肯定不是專門為了說這個的吧。”

“不是你想讓我回來見你嗎？”

“哎呦呦，我可沒怎麽說哈。”

硬了，阮亦清拳頭又硬了。

巳自顧自地坐下，朝阮亦清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給他倒了杯茶。

阮亦清盯着冒着熱氣的茶杯，最終還是選擇了不喝，出門在外還是聽紀如霜的小心為上。

“親愛的小仙師，你能滿足我的一個好奇心嗎？”

阮亦清眯着眼思考着他又有什麽壞心思。

“你先說是什麽。”

“放心，不會太為難你的。我很好奇……人族會自然生長靈根，魔族會自然生長魔根……”

“你想問我的靈根？”

巳坦蕩點頭，看上去還真像是對他單純好奇。

阮亦清權衡利弊。片刻後，他想通了。

他連自己人魔混血都已經知道了，與其跟面前這個老油條一樣的妖耍心眼，倒不如直接一點。

“那你得拿件事，跟我交換。”

巳聽後咯咯咯笑起來。

“好啊，既然是我提的，那便先說我的。來吧，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什麽？”

“……你活了多久了？”

“就這？”

“你先說！”

巳用手托腮，思考了半晌。

他活了這麽久，他也記不清到底多久了。

“要是算上我還未化人形的時候，大概……五百年往上？”

“我們修真鼻祖，水洛顏，你知道的吧？”

巳神色變了變。

“當然，大陸的三族應當鮮少會有沒有聽說過她的。”

阮亦清注意到巳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很多。心裏想着：莫不是他們真有交情？

“你見過她嗎？”

“……”

他沉默了半晌，最後釋然笑道：“認識，見過。”

“怎麽，你專門來找我就是為了她？”

“讓我猜猜……制造你的不會是魔族的魔吧？”

阮亦清一驚，瞳孔地震。

他強裝鎮定道：“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巳聳了聳肩。

“我已經回答過了，見過，認識。”

阮亦清差點氣笑。

“想知道更多？那……先拿出你儲物戒的那個東西吧。”

阮亦清忙捂住自己的儲物戒。

該死，他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這個你不用奇怪，我說過了我跟她見過，認識。而且，交往不淺，所以我當然知道她的氣息了。”

他在說什麽，他在說什麽啊！

一本離現在幾百年，不知道經過多少人手的本子，氣息早就微弱的不能再弱的了吧！

“你應當看過那本書了，雖然不知道你拿到的是她寫的什麽，她寫過的東西挺多的，法器、藥草、奇異生物、法術招式……”

“你拿到是哪本？”

阮亦清咽了咽唾沫，問他：“你們是什麽關系？”

他看上去對他們的先祖十分了解。

“嘶，用你們人族的話說的話，我們應該算……知己好友吧。”

“看上去你信不過我，那我給你說說我跟她這麽認識的吧。”

阮亦清已經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放到膝上，一只手手緊緊握着，另一只手覆在上面。

“幾百年前，人族還未有力量與魔族抗衡時，可謂是生存的十分艱難。”

“那時候妖族在兩族之間的地位同現在沒什麽區別。當時我已經是妖王，也總是想着，若是人族有朝一日被魔族覆滅，那妖族該如何。”

“那時候我遇到水洛顏，她當時……”

巳伸出手對着阮亦清比劃了一下。

“比你矮一點點，看上去年紀跟你差不多，你應該是十幾歲對吧？”

阮亦清點點頭。

“那個時候她只身一人來到妖族領域，妖族邊境設有迷境，你也知道，要過迷境才進入妖族。”

“她出迷境之後跟你一樣，遇到了我。起初我只當她是一個普通人族沒有在意。但她後面纏上了我，時常讓我施展妖術。”

“我沒有辦法，只好答應她。”

阮亦清心中感嘆這位先祖真是個厲害人物，竟然能讓巳束手無策。

“人族不能在妖族久呆，她呆了一段時間時間就離開了。”

他眸光暗暗，看上去水洛顏離開後他曾想念她的存在。

“之後我也不知道她又去了何地，妖王要一直守護着妖族的土地，守護妖族的寧靜，我不能離開這裏。”

“應該是過了幾年吧，她以人身化靈氣為靈力成為人族修真的鼻祖，聲名遠揚，我也知道了。不過我們再也沒見過了。”

他嘆口氣。

“妖族的一生漫長，終歸是會覺得無趣的，偶然有這樣的變數也不錯，更何況我們确實挺聊得來的。”

他的神色又重新恢複，笑顏如花地看着阮亦清。

“如何，相信我了嗎？”

阮亦清猶豫半晌，還是選擇先問他：“你這，可有她所寫的，有關法器的書？”

阮亦清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後又補了一句：“真跡。”

“我還以為水雲門會有藏書閣的。”

水雲門當然有藏書閣，他已經把門派裏所有關于水洛顏的書翻了個遍。

但這次他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事，真跡和拓本的區別。

“有，”巳回答，“有一些手稿。我可以拿給你看看，但我這兒又給你講故事又讓你看手稿的，你還沒點表示呢。”

沒點表示？自己底褲都快被他扒光了！

太讓人生氣了！

“你找我要有關于她的東西……看來你手裏的那本對你來說沒什麽用啊？”

又來了，自己又要被揣摩內心了。

“交換一下吧，我讓你把她的手稿拓印下來，你把那本沒用了的真跡給我。”

“……”阮亦清在思考。

“我得把這本也拓印走。”

“好，随便你，我要得只是是真跡。”

阮亦清從儲物戒掏出拓印石，這個東西能暫時将紙張上的東西保存，但靈力是自己減弱的，就像水雲門的護門陣法需要定期修補一樣。

這留影石也只能保存一段時間而已。

他又掏出了那本真跡。真本真跡對他來說确實沒有太大的作用，後面部分真正有用的已經沒有了。

巳也拿出了那數張手稿，平鋪在桌上，對阮亦清做了個請的姿勢。

阮亦清一邊拓印一邊問巳：“你不好奇我拿它們做什麽嗎？”

巳又給自己續了杯茶，慢慢品着。

“還記得我剛剛問了什麽嗎，我問是不是魔族将你制造出來的。”

“這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讓我猜猜，魔族制造出你，并讓你潛入修真門派是為了搜尋水洛顏的信息？”

阮亦清不置可否。

“那你既這樣想，為何還将這些手稿給我拓印，明明你有辦法直接騙出這本真跡。”

“那不就得問問你自己的內心了，親愛的第二個變數？”

“拓印好了吧，我們該開始第二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