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五刀 他想要讓柊活下來

第28章第五刀 他想要讓柊活下來

身為一名刑警，一個組織派入警方的卧底，亦或者僅僅是身為一個普通人——永遠失去寫字和說話的能力意味着什麽？

是所有前程斷送，是被組織放棄甚至抹殺，是哪怕他能夠成功逃離組織，也無法再回到正常的生活。

他失去了和其他人交流的能力，失去了表達自己的途徑，只能永遠被囚禁在自己的世界裏。

而這是柊主動的選擇。

他主動選擇了切斷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降谷零還記得警校裏，原本獨來獨往的柊，在他們的陪伴之下，逐漸接納他們，逐漸開朗起來的樣子。

柊從來都不是因為天性喜歡才選擇了孤獨，他只是不得不。

所以究竟是在怎樣絕望的境地之下，柊才再一次做出了永遠不再和這個世界産生聯系的選擇。

降谷零不敢深想。

柊是想要離開組織的，而他想要讓柊活下來，這是眼下他最該關注的。

至于之後柊的功績與罪名，那是法律要做出判斷的事。

“波本，其實你不用這麽糾結。”

瑪克終究是研究腦科學和心理學的專家，哪怕降谷零拼命掩飾，也能看得出對方有多想救下北川柊，然而他偏偏卻要反着刺激對方。

“只要你放棄他，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你不需要想着怎麽從我嘴裏撬出你根本拿不到的情報，也不用想到底要不要跟我談判或者妥協，還可以直接把我抓走立功，簡直是最劃算不過的買賣不是麽？”

瑪克一邊說着，一邊費力地扭了扭身子，像是為了調整跪坐的姿勢，讓自己更加舒服一點。

一只銀質的烏鴉吊墜從他被扯開的襯衣領口內滑出來，随着他身體的移動微微搖晃着，帶着點特殊的韻律感。

“想想你那些犧牲的同僚啊波本，他只不過是一個組織的實驗體而已，死了對你們警方不是更有利嗎？”

“反倒是如果你為了救他而錯過抓捕我這樣一個組織高層的機會，你又要怎麽對你的上級交待呢？”

“總不可能是——你們之間真的存在什麽可笑的友誼和感情，所以你舍不得放棄他吧？”

“波本，他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組織成員，血都是黑的，本質上和我這樣的人沒有任何區別，難不成你對像我這樣的罪犯也抱有什麽可笑的同情心？”

降谷零的神色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憤怒，他只是冷靜地選擇出最讓人疼痛卻也不會致命的地方，一拳又一拳砸下去，然後問對方到底說不說實話。

最後瑪克終于松口說徹底移除炸彈的設備在他開的一家私人診所裏面，由他給波本指路。

降谷零把捆成粽子的瑪克塞進了副駕。

至于瑪克的手機則被他專門扔進一個可以屏蔽信號的特制金屬盒——這東西之後可以扔給公安的技術部門好好研究。

因為怕之後柊的心髒那裏再出什麽問題，降谷零沒再捆住北川柊，只是為對方仔細扣好了安全帶，并且低聲叮囑如果哪裏不舒服一定要立刻敲他的座位靠背。

“瑪克那處診所平時會布置什麽陷阱、武器或密道之類的嗎？除了瑪克自己還有其他什麽人在嗎？”降谷零站在車外，用手機打出字來問北川柊。

北川柊稍稍回憶了幾秒，搖了搖頭。

出發前，降谷零将無線耳機重新戴好，方便他随時叫人來接手瑪克的那間私人診所的搜查工作。

同時一封郵件也已經發送到了他屬下的手機裏：【風見，整理一下北川柊警官的資料，他是組織卧底，但已經被我發展為線人，我要為他申請證人保護計劃。還有，他因為組織的非法實驗大腦神經受損，無法寫字和說話，盡快找個腦科或神經科的專家幫他治療。】

眼下的他能夠為柊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到達診所之後，這裏果然只是普通的關門歇業狀态，裏面空無一人。

降谷零按照瑪克的說法來到地下室，打開了那臺據說能夠發射特殊磁場，讓炸彈停止警告性電擊的儀器。

柊在路上又發作過幾次心區疼痛，臉色極差，雙唇紫绀的症狀也越發明顯。

等到那臺機器開始運作之後，柊的狀态才稍稍好轉了一些。

“我說，你為什麽非要救他呢？”被随手捆在一臺儀器把手上的瑪克像是好奇似地再次開口詢問，“像他這樣從小在組織長大的人，手上不可能是幹淨的。”

降谷零沒有和這個人渣讨論善惡哲學的興趣，他現在只想盡快解除掉柊身上的致命隐患，然後幹幹脆脆地把這人渣交給公安的人，同時想辦法為柊争取到最好的結果。

“麻醉已經打完了，下一步是什麽？”降谷零神情不耐地擡頭看向捆在地上還不肯老實的瑪克，就差把“你還想挨揍嗎”幾個字寫臉上了。

“找準他的大腿靜脈，把那下面的探頭刺進去。”

探頭在手術臺下方，降谷零不得不彎下身子去拿那只挂在側面的器械，但也依然用餘光從手術臺下方的空隙關注着瑪克，以免對方搞什麽小動作。

“波本，我是說真的，他真的不值得你這樣救他。你信不信，如果我現在命令庫斯塔親手捅穿你的心髒，他立刻就會照辦。”瑪克笑眯眯地晃着身子，鎖骨間的銀質烏鴉吊墜搖搖晃晃。

“如果你再繼續說這種挑撥離間的蠢話，我現在就——”

降谷零威脅對方的話沒能來得及說完。

那一刻，暫停營業的診所地下室內靜的吓人。

只有幾臺儀器運作的細微嗡鳴，以及——

鋒利的柳葉刀自背後刺穿血肉，又利落抽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