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般配

般配

衆所周知，高三狗的十一假期沒有七天。然而這短短的的三天假，除了一張借一張的試卷，對陳以期來說，還有即将到來的與程琭短暫的分離。

是的，程大學霸要去參加省競賽。

競賽一年一次，一般都是國慶這會舉辦。高二高三才能參加，每個學校各十個名額。程琭很光榮地成為了其中一個。

這會，陳以期已經從各種讨論聲中得到信息，正蔫蔫地趴在程琭的桌面上，等他從辦公室回來。程琭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除了右上角放着一摞各科課本，桌面幹幹淨淨，只有邊邊角角有往屆學生留下的塗鴉和字跡。陳以期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什麽，猛地坐直從書包裏掏出筆，挪開書，在桌角寫着什麽。寫完端詳了會，笑了，又提筆寫了什麽，再把書挪回去。

好一會，程琭才回來。見陳以期對着桌面傻笑，無奈地笑了，走過去揉他的頭發。

“走了，有點晚了。”

陳以期想起正事，一邊替他開心一邊又遺憾假日的小約會。

“程琭，你選了哪一科？”

走廊的燈還是忽明忽暗，十幾分鐘過去了，教學樓早就空了。入秋的風已經見了涼意，陳以期不自覺地靠近些程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然而兩人卻毫無察覺。

“數學。他們都不想選。”

陳以期點頭表示理解，“要我我也不選，平時的數學都要下好大功夫呢，競賽那肯定是難上天了！”陳以期轉頭看向程琭，“不過，程琭你肯定不擔心，你數學這麽優秀，我相信你一定能拿獎！嘻嘻！”

陳以期對程琭的誇獎可以說是随時随地，各方各面，理所當然，雖然不是誇得天花亂墜，而是很平常的詞句，但是裏面的信任和驕傲，總是讓聽到的程琭感覺很暖。明明這種誇獎別人也說過，也經常聽到，怎麽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重新蓋了層糖衣，甜膩甜膩的。

程琭也轉頭對他笑，肩碰肩，“還不一定呢，但我會加油。”

陳以期站定，看着他，“一定能拿獎！程琭可是林上的黑馬，黑馬你懂嗎，出其不意，突然出現在巅峰，讓所有人驚豔！”說着說着，陳以期瞄了眼周圍的環境，慢吞吞地擡起手握住了程琭的手，“也讓我驚豔。”

兩人站在教學樓一樓的大廳，相對而立，眼裏的心悸也暴露在彼此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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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程琭默默用力回握。

競賽一共五天，包來回。六號，獲獎的情況早已經傳遍了林上每一個角落；七號，數學組全省二等獎程琭就要回來了。這已經是個很了不起的成績了。陳以期激動又驕傲的心情，陸品森了解得清清楚楚，具體表現在兩人的聊天記錄上。

陳以期：艹！老子這什麽吊炸天的眼光！

陸品森信息慢一步：？？？

陳以期：程琭二等獎！二等獎！還是數學！你敢想象嗎？

陸品森吃了一口狗糧：不敢……

陳以期：程琭太厲害了！靠，老子男朋友就是不一樣！

陸品森被迫又吃了一口：你踏馬在這跟我比比有什麽用！

陳以期表示無奈：誰讓這世界上只有你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不找你找誰？

陸品森表示，如果時光倒流，自己一定不再火眼金睛不再八卦不再多嘴，去問那一句“你們……在搞對象嗎這麽膩歪？”

當事人表示非常後悔。

然而那天程琭沒有回校，早操開會時也沒有站在領獎臺上。陳以期偷偷溜出來了，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挂了。

陳以期又疑惑又着急，發了信息問陸品森，估計在開會也沒看手機一直沒回。陳以期又給程琭發了信息，又給他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接。

陳以期收起手機，準備等會去問程琭班主任。

直到快上課了，陳以期才收到程琭的信息。

程琭：怎麽了？

陳以期：你沒來學校，是生病了嗎？

程琭沒說什麽，只告訴他別擔心，沒事，下午就回校。

陳以期說知道了，握着手機，久久才松了一口氣。

隔天晚修下課，陳以期來找程琭，見他無恙，就給他遞過去一個長形的小禮盒。

程琭疑惑地看着他，“這是什麽？”

陳以期明顯比他高興，湊到他面前，壓低聲音，“送你的禮物啊，我男朋友得獎，我肯定是要給予獎勵的！”然後是标準的燦爛的露齒笑。

程琭笑了，接過禮物。“把我當小孩似的。”

“那可不，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程琭在陳以期期待又緊張的目光下打開小禮盒，裏面躺着一支黑色鋼筆。

陳以期解釋，“我去了解了你們的獎品，裏面沒有鋼筆，應該不會撞上。我現在也送不上什麽貴重的禮物，但是這個是适用的。你寫字這麽好看，鋼筆字肯定也很好看！”說完又忐忑地問，“你喜歡嗎？”

鋼筆在燈光下泛着光，程琭突然覺得它很耀眼，就像眼前人眼裏的光。

“喜歡，謝謝。”

“你喜歡就好！”這樣的話，靠着被陳老頭壓榨拿到的工資就花得值！

高三在夏末初秋時進入更為緊張的複習氛圍中，能夠讓高三生稍微放松的就只有或真或假的八卦了。娛樂圈的明争暗鬥三天三夜都說不完，cp可以說是一天一對地生産。但是吧，網絡總是有點距離的，所以嗑網上的cp怎麽比得上現實中的cp呢？

自從正對校門口立着的三大塊公布欄，繼貼滿年級全十後，又更新了參加競賽後的獲獎學生的照片。除了單人照，還有合照；合照包括校領導和師生的、全體參賽學生的、各年級參賽學生以及各年級獲獎學生的。好巧不巧，高三獲獎的就只有程琭和一個女生。

兩人的合照是在公布欄後面的書本雕塑下拍的，後面是一排樹，若隐若現的草坪和花朵，兩人抱着各自的獲獎證書，男左女右，看着鏡頭，神态自然，真真是養眼，真真是般配。

然後關于兩人的神仙眷侶般的緣分和愛情傳了好幾個版本。

陳以期聽到的版本是，兩人在參賽前就認識了，互看對了眼，相互約着參加比賽，并在參賽那幾天在一起。雙雙獲獎，證書成為了在一起的見證，堪當結婚證書。

陳以期在校門口看過那些照片。程琭在所有照片中都一個表情，就是面無表情。那些人怎麽看出來的，眼含深情？面帶桃花？瞎扯！放屁！

陳以期暗自生氣，明知道不是事實，可就是不舒服，醋得自己差點被齁死。

這種酸在坐到程琭面前，而當事人之一完全無表示的時候，瞬間突破最高值爆表。

哼！死直男！

然後沒到五分鐘，陳以期就撇撇嘴走了，走的時候碰到笑得一臉猥瑣的陸品森。

陸品森：嘿嘿嘿

陳以期：祝你一輩子找不到男朋友。

陸品森：罵罵咧咧……

回到教室，沈植和卓凱澤也趴過來八卦，被陳以期一人一句真誠的祝福給吓得抓不着頭腦，直說陳以期跟護媳婦似的，問一句都不行到底誰是兄弟？！

這邊陸品森也問程琭，這事怎麽滴傳得跟個真的一樣。

陳以期如果聽到肯定也得說，這話問得，不應該問那些傳八卦的人嗎？一個個都可以去當編劇了，還是沒有邏輯的那種。

程琭手上沒停，擡頭瞥了他一眼，“什麽事？”

陸品森愣了一下，笑得前俯後仰。笑得差不多了才把事情簡要說了一遍，本來就是消遣的八卦，當不得真，但問題是，程琭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有主的人，對這事能淡定嗎？

陳以期吶喊：不能！！！

程琭皺眉：“我不認識她。”

陸品森為好兄弟的腦子感到擔憂，為陳以期的心情感到同情，然後給程琭分析了一遍，直白告訴他：這個時候，你應該給男朋友，也就是陳以期，做個表率，表示這件事自己根本不知道，都是假的。

程琭很無語：“這本來就是假的，為什麽要說一遍？”

陸品森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罵直男的沖動，告訴他這件事是假的陳以期也知道，但是這件事根本在于你能不能給他帶來一定的安全感。

畢竟兩個人的戀情在大環境中無法得到相對應的祝福，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所以兩個人盡可能地給對方安全感和回應。這樣兩個人可以不被周圍人的情緒影響，在自己的世界裏就能夠獲得幸福。

程琭聽着，也沒表示，剛好上課，陸品森就離開了。

程琭想起來剛剛陳以期好似有話要說又沒開口，一如既往地嘀嘀咕咕，說些有的沒的，但是又匆匆離開了，離開前也一如既往地讓他好好做題。

晚上晚修結束，程琭把手機拿出來放在桌面上。因為離開的時間拖遲了點，所以程琭早就把鎖門的任務攬下來了。陳以期到的時候，意外地看到程琭收拾好了書包，只在桌上翻看一本書，桌角上還放着手機。

陳以期疑惑地走近，問他，“程琭，你這麽快收好啦？要走了嗎？”

程琭把書放下，拿起手機，遞給陳以期。“那些八卦不是真的，我也是上午聽陸品森說的。我也不認識那個女生。照片是學校要求拍的，我也撤不下來。所以，我們也拍張照片，這樣你會不會舒服一點？”

陳以期低頭看着擡頭的程琭，恍然間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眼前的人眼神懵懂而堅定，也許他不是很懂為什麽這麽做，可是為了讓陳以期開心一點，他還是這麽做了。這一點也不符合程琭的性格。

可是，又那麽像程琭會做的事情。

陳以期笑了，顫着手接過手機，“程琭，是陸品森讓你拍照的嗎？”

程琭皺眉，疑惑地搖頭，“不是，陸品森只說要跟你解釋。”

陳以期內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琭，我要愛死你這舉一反三了。

陳以期晃了晃手機，撇撇嘴，靠近了些程琭，“那你站起來，我們拍照。”

程琭聽話地站起來。這會陳以期才發現，程琭好像比他高了。陳以期平視時看到的是他的鼻梁，高挺，好看。

程琭的手機沒有密碼，一劃就開了，點開相機，陳以期站在前面，程琭稍微靠後。兩人站在狹窄的課桌過道間，又靠得那麽近，陳以期臉上有點燒。可是還不夠，陳以期左手舉着手機，右手向後悄悄地尋到程琭的小手指，勾住。

程琭低頭看到，側頭看到陳以期泛紅的耳尖，也默契地笑了。

陳以期喊：“程琭程琭，看鏡頭！”

程琭看過去，陳以期抓拍。

兩個人的笑臉定格在照片裏。陳以期同往常一樣笑得燦爛，程琭則笑得含蓄而真實。在鏡頭捕捉不到的地方，兩人的尾指勾纏在一起。

陳以期說：“程琭，我要發朋友圈。只給你看。”

程琭說：“好。”

當晚陳以期發了一個僅程琭可看的朋友圈，一張照片，配字：

般配

程琭點了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