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出櫃

出櫃

兩人同居的事情被哥哥發現了。

陳以榮出差經過D大，想着來看看剛上大學的弟弟，也沒提前說過。電話打過去，陳以期的聲音懶懶的，一聽就知道還在睡懶覺。

這也沒關系，大學有些專業的課程安排就是這麽随意，何況最近考試周。陳以榮笑着多喊了幾聲，“豬诶，太陽曬屁股沒？”

陳以期那邊像是翻了個身，窸窸窣窣，嘴裏嘟囔着什麽。

然後陳以榮就聽到那邊傳來一句，“寶貝醒啦？”陌生的聲音，帶着讓他渾身一震的寵溺。

還是個男聲。

陳以榮第一個反應是，草。

第二反應是，哪個混小子？草。

第三反應是，卧槽，陳以期脫單了。

那邊的陳以期聽到程琭的聲音下意識嗯了聲，稍微回過神，往手機屏幕看了看，“老哥”兩字瞬間将他的睡意給扒拉走，吓得把手機扔開，模糊間還聽見老哥優雅的一句卧槽。

程琭也被他的反應迷惑了，像是感應到什麽，連忙閉了嘴，拿過手機一看。

哦，老天。

陳以榮挂掉了電話，以安撫自己受到驚吓的小心髒。

他給弟弟發了條微信，就坐在校門口的一家咖啡店等。

陳以期擡頭看程琭，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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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我不是故意的。”

程琭表态。誰能想到呢，那只是很普通的小情侶間的日常交流。程琭還想說，今天還沒早安吻呢。

陳以期扭捏了會，“其實哥哥知道我喜歡你的。”

這件事陳以期還真沒說過，那段時間是兩人最難熬的時間，說開之後，很多細節也沒有再去琢磨。“但是我們和好後，我太開心了，忘了跟我老哥說一聲。”

程琭眼睛一亮，湊前趁機麽了一口，“我也很開心！”

啊這不是重點。(づど)

“哥哥說在校門口的咖啡店等你。”

陳以期懵懵地點頭。程琭又接了句，“和我。”

“啊？”

程琭揉揉他睡亂頭發，興奮地抱住他親了又親。

兩人趕到學校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陳以榮還穿着一身西裝，坐在咖啡店，心思萬千，理不出一條清晰的。

然後出現了現在這樣二對一的畫面。重點是，兩人出現時手牽着手。牽着陳以期手的那位，赫然就是自己曾經在弟弟手機屏幕看到的那個男生。

陳以榮提着的心，不知怎麽的就放下來了。臉上依然繃着。

程琭一改在他人面前疏離冷淡的面容，微笑着打了聲招呼，“哥哥好。”

陳以期想捂臉。陳以榮嘴角抽了抽。

“嗯。”陳以榮喝了口水，“程琭是吧？”

陳以期驚訝地擡頭看他，程琭意外地擡了擡眉，笑着點了點頭，“是的，我是程琭。”

“哥，你怎麽知道的……我，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啊，我就是忘了。”陳以期看他哥哥一臉嚴肅，着實有點發憷。

“多久了？”

“是我要期期跟我在一起的，哥哥不要怪他。”程琭攬過陳以期的肩，真實護男友。

陳以榮看到弟弟紅着臉地靠着程琭，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就一陣心塞。自己何時見過這樣子的弟弟？這是真實存在的嗎？原來男孩子談戀愛這麽膩歪的嗎！

“咳咳。我待會就得走了，你們這，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在一起。”

陳以期坐正了，點點頭。

“不用我多說，我也不是潑冷水，你們自己也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但是既然決定好了，就好好過吧。”

兩人聽了這話，都有點怔愣。

程琭抓着陳以期的手，十指緊扣，放到桌面。他看着對面的陳以榮，鄭重而堅定地表态：“哥哥放心，我既然決定跟以期在一起，就不會再放開他的手。只要他需要我，我會一直陪着他。請你相信我。”

陳以期看着他的側臉，卻是突然想起高三那個懵懵懂懂的程琭。

那個時候的程琭，還不知道怎麽愛一個人。但是，知道自己被別人亂傳緋聞，會學着跟陳以期拍照。得到好吃的糖果，會想着留給陳以期。

陳以期的愛太熾熱了，以至于程琭學不來同等的愛的方式。一切過于平淡的表示，都顯得一個人比另一個人薄情，更顯得寡意。

如今程琭成熟了，兩個人倒像是互換了一般。

愛是真的愛，濃烈而真誠。

陳以期用力眨了眨眼睛，也轉頭跟他哥說了句，“哥，我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怕。”

愛哪有誰多誰少，只要兩個人都有給彼此，一輩子都嫌少。

陳以榮也不知是感動了，還是咋的，被這兩人這麽一表示，心口真有點酸脹。

他也沒再說什麽。又叮囑了幾句讓陳以期照顧好自己，後來反應過來兩人已經住在一塊了，實在不知道兩個男孩子怎麽相處的，又讪讪地住了嘴。

沒說多久，陳以榮就走了。坐在出租車上，陳以榮頗為別扭地搜了些相關信息，然後又頗為震驚地浏覽了好多帖子，最後頗為尴尬地發信息叮囑陳以期。

此時這對小情侶手拉手走在校園裏。

陳以期打開微信，看到他老哥發來一句：

那個，男孩子血氣方剛的，住在一起，多注意點，節制一點還是有必要的。

陳以期臉又紅了。

瞅到信息的程琭忍不住親了一口自家男朋友紅通通的臉，“麽。(  ) 我老婆太香了，我節制不了。”

陳以期一把把他臉推開。

(/ω＼)什麽呀！

沒過幾天兩人被陳以榮通知寒假一起回家時，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什麽？一起回家？和誰一起？回誰家？”

陳以期迷惑四連問。

“那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想着慢慢滲透，可是我一說，陳老頭就發現了。”

陳以榮也頗為無奈。

誰能想到啊？他剛順着新聞話題問了句，“同性婚姻法？老頭，你對這個怎麽看的？”

然後陳老頭猛然盯着他，連手上的茶都不泡了，“問這個幹嘛？”

“我……我不就問問嘛！咳，今天有點熱。”

陳以榮同學撒謊和轉移話題的功夫不到家尤其今天降溫了10度。

陳老頭放下茶壺，也不說話，一雙飽含勞動人民智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陳以榮。指導他大兒子快坐不住忍不住要跪下喊“爹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弟弟”時，終于開口問：“怎麽，是你還是你弟弟找了個男朋友？”

陳以榮實名跪了。

但是最後跪下的，是陳以期，還有跟着回來的程琭。

彼時陳老頭拿着一把雞毛撣子，坐在沙發中間，陳以榮站在一旁，陳以期和程琭跪在他們面前。

陳以期悄咪咪擡頭看他爹，只見老頭順着雞毛，一雙慧眼在程琭身上打量。

值得敬佩的，是程琭泰山面前毫無怯意的神态。

不知過了多久，陳老頭突然舉起雞毛撣子，陳以榮吓一跳要攔，然後雞毛撣子打在了茶幾上。

“知道這條路上會有什麽嗎？”

陳以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程琭已經迅速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叔叔。是我把以期帶到這條路上的，你可以罵我打我，我知道您是因為擔心他。但是我并不認為這是一條錯誤的應該受到他人诟病的路。相反，因為以期，我看到了太多美好。也因為以期，我在努力慢慢努積攢實力，我相信我有力量去保護他，讓他免受傷害。叔叔，我想給以期一個家。請您相信我。”

陳以期看着程琭，喉頭哽咽，不知該作何反應。

陳老頭看着程琭，沒什麽反應，但是陳以榮看得真切，他抓着雞毛撣子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甚至肉眼可見地顫抖。

然後，陳老頭又看向陳以期，過了好一會，才開口。“你媽媽，以前上大學的時間，學的舞蹈。”

這事陳家兄弟倆是知道的，陳以期也是因為這個才這麽喜歡跳舞的。陳媽媽家是中産階級家庭，對于孩子的課外興趣培養很看中。當然，也只是父母認為孩子喜歡，陳媽媽并不樂意。她從小學舞，直到大學開始反抗，想要轉系，但是父母不同意。直到發生一件事。

陳媽媽班裏被發現了一對同性情侶，那對情侶因為被父母發現，被拆散了，送去治療的後來進了醫院，沒了活着的念頭的那一個，跳海了。當時鬧得很大，陳媽媽的父母為了讓女兒遠離那個出現同性戀的班級，立馬同意她轉系。但是，陳媽媽再也不提轉系的事情。

陳以期才知道原來這背後還有一段黑色的故事。

“你媽媽還說，如果她的孩子喜歡上了同性，她一定不會想法子拆散他們，也不會覺得這是病，更不會把他送去治療送去醫院。那個進了醫院的，瘋了，你媽媽還給我看過照片。”

三人沉默，滿心沉重。

“陳以期，你想好了嗎？”

程琭轉頭看他，輕輕地笑着，眼裏的水光溫柔地漾開。

陳以期想起第一次見程琭，那是一個黃昏，這雙眼睛躲在眼鏡片後面，裏面只有冷淡而平靜。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這雙眼睛裏飽含愛意，對着自己，像是永遠不熄滅的星光。

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從第一次見面，從第一次約會，從第一次勾小指頭，從第一次接吻，從很多個瞬間，從每一個兩個人在一起的瞬間，就已經做好了，要一直堅定地往前走的準備。

“爸，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