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身體倏然一緊，心砰砰狂跳。

是他。

對上他的目光，大腦一片空白，之前積攢的種種疑惑，此刻統統都跑到九霄雲外，他為什麽在這裏？呃，不對！是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莫念北急着給對方一個解釋，思緒混亂，無論如何也組織不了一個字。

“我……”她剛開口。

雙唇就被覆蓋。

腦中電閃雷鳴！

殘餘的一絲理智告訴莫念北，她要離開！可雙腳禁锢如陷泥沼，她被壓在牆上，指尖只動了下，一股麻感便傳遍全身，她就一點點，一點點陷下去，她不知所措地感受着，緊閉雙眼不敢出聲，陸其峰靈活的舌頭在她口中游走，他狠狠吮吸，莫年北幾乎透不過氣，體溫伴着水珠的熱氣升騰，空氣快要燃燒。

突然一聲悶響。

熱空氣迅速抽離。

唇邊空蕩。

莫念北吓得睜開眼睛，陸其峰的拳頭正砸在她身後的牆上，他緩緩起身，注視着莫念北，滿目通紅，眼裏有熄滅的情欲，更多的，卻是厭惡。

厭惡？當莫念北分聞到這個人身上散發的酒味，她猛然發覺，陸其峰看自己的眼神，跟今晚飯局上那些投向她的目光一模一樣。

她怒不可遏。

擡手就是一個巴掌，一個響亮的巴掌！

“混蛋！”她喊。

她用最惡意的眼神回敬陸其峰，然後轉身，不帶一絲留戀地離開。

劇烈的疼痛從指關傳到心髒，臉如火燒，那個夢裏的人怎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怎麽會！陸其峰木然跪坐在地，滿目通紅。

第二天。

“請問哪位是莫小姐？”一位快遞員站在銷售部門口。

莫念北從他背後進來，走到自己工位，邊放包邊問：“什麽事？”

“噢，這有一份快件，請您簽收，”說着，他從随身背的大包裏取出一件東西，小心去掉保護膜，捧到莫念北面前。

是一大束紅色玫瑰花。

“哇！小北姐，有人給你送花啊，好浪漫！”身後傳來麗娜的驚嘆聲，其他同事紛紛圍過來看。

“小北姐，你是不是要請客哇？”“是呀，小北姐！”

莫念北并沒有接，她抽出卡片，只看了一眼，對快遞員道：“我不要，麻煩退回去。”

空氣一滞。

包括麗娜在內，大家紛紛禁聲，一臉尴尬退回自己工位。

快遞員見怪不怪，他說：“小姐，費用送件人已經結清了，這花我拿回去怪可惜的，你看您不要，送同事也行。”

“随便你，出去扔垃圾桶也行，總之別在我面前出現。”莫念北坐下，專心開電腦。

快遞員悻悻出去。

“呦！誰送的花？怎麽？不收！”莊凱大搖大擺從外頭進來，見衆人神色不對，都有意無意瞥莫念北，他眉頭一緊，看莫年北一眼，進了自己辦公室。

莊凱一手插兜，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另一只手急急敲擊着沙發扶手，眉頭緊皺。

桌上電話被摞在一邊，裏頭，集團正在進行電話會議。

這邊，莫念北撥通了姚靜的電話：“喂！你瘋了吧？你為什麽把我的地址給孟凡。”

裏頭傳來小孩的哭聲。

“好好好，晚上我再跟你算賬！”莫念北無奈挂了電話。

夜瀾酒吧。

“怎麽把我約這兒來了？”姚靜來晚了。

莫念北翻白眼，見姚靜一身裙裝，打扮的很是惹眼，“呦，您都盛裝出席了，不是挺開心的嘛！”

姚靜擠到莫念北身邊坐下，“還生氣呢？”

莫念北撇臉看別處。

“好啦好啦，我跟你道歉，今晚我請客！”姚靜招呼服務員拿酒單。

等服務員來了，她摟着莫念北脖子點酒又說了好話，莫念北這才笑出來。

“說真的，上次我提他，看你那樣子，我以為你……”姚靜話未說完，見莫念北臉色不好，便改口到，“男人年輕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麽，等失去後才後悔，這種事情多了。”

“他那是背叛！”

“好好好！背叛！”姚靜舉手投降。其實在她看來，孟凡不過是臨近畢業想要留校，主動約了幾次系主任女兒而已，兩人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舉動。不然孟凡也不可能最後找工作不順直接去了國外。

“你可以不結婚，但是別忘記談戀愛。”姚靜跟莫年北碰杯。

莫念北沉默，一飲而盡。

“你到底怎麽了？今天不對勁，絕對不止孟凡的事情。”姚靜逼問。

莫念北猶豫再三，把跟陸其峰的事情說了，包括昨晚那個吻。

“那你愛他嗎？”姚靜突然問。

“你說愛是什麽感覺？”

姚靜想了想，“愛就是想跟他見面，想占有他，想跟他生孩子。”

莫念北并不确定，因為她不知道她對陸其峰的感覺究竟算什麽——他們甚至還不算特別了解，甚至談不上熟悉，怎麽能愛一個不了解又不熟悉的人呢，這簡直可笑。

“……就是想念和期待。”姚靜補充到。

莫念北眼角閃動，一滴淚滑落，她別過臉用手背抹了，不說話。

“小北，甭管他鋼鐵直男也好，gay也罷，如果你對他有一丁點感覺，你就去追啊！如果他對你沒感覺，如果他不值得，那我們就撤退，不留遺憾。”

“gay我也追？”

“掰……正嘛！”姚靜結巴。

莫念北破涕為笑。

雖是好友，但莫念北的戀愛觀相比姚靜保守的多。大概受父母影響，她憧憬的是那種心心相印，彼此溫暖的愛情，兩人相濡以沫，永遠牽挂。

她不要一廂情願。

有男士過來請倆人跳舞，莫念北搖頭拒絕，姚靜爽快答應，被人牽去舞池，莫念北搖頭笑。

姚靜是個好女人。父母都在江平，好朋友也在這裏，但是她毅然放棄所有，跟随丈夫到完全陌生的新疆随軍五年。一個人生孩子，帶孩子，守着小小的家，日日盼望着與丈夫以周、以月為單位的短暫的相聚。她真的很了不起，莫念北望着舞池中好似重新煥發青春的姚靜，暗自思索，如果是自己，恐怕難做到。

連送了一周咖啡，科技大廈一樓大廳，莫念北已經實現進出自由。

“莫小姐，今兒總經理沒來。”尖下巴的大廳前臺，笑看着從外頭進來的莫念北。

莫念北一點也不驚訝，“我不找他，你幫我約下采購部助理，說江平公司銷售部莫年北拜訪。”

前臺當着莫念北的面撥通了電話。

“他們問找哪位采購助理？”前臺捂着聽筒輕聲問。

恒生科技集團公司網站上，組織架構上只有最高級別高層領導姓名，其他的在網上都搜不到，上次來，那個姓孫的矮個總經理壓根不理莫念北，她不得不轉變思路。

“呃，就說找那個……最後入職的。”莫念北回答。

前臺舉着聽筒等了半天，匆匆說了兩句，就對莫念北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莫小姐，采購部說不見。”

待挂了電話。

“是哪位？”莫念北追問。

“陳，是個男的……剛入職半年。”尖下巴前臺把電話裏聽到的，包括采購部內部人的溝通都說了出來。

莫念北點頭，低聲跟前臺耳語幾句，便離開了科技大廈。

一周後，莫念北正式拜訪了恒生集團采購部。

“小北姐，咱都給人點了半個月咖啡了，這錢得讓莊總報銷。”麗娜有點興奮，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式拜訪客戶。

莫念北笑，兩人坐在小會議室內等采購部陳工。

陳工很健談，事情比想象中更順利，雙方互換名片，彼此介紹了公司情況，閑聊幾句，莫念北便主動提出告辭，臨出門陳工囑咐之後不要再送咖啡，說辦公室的人都以為他被哪個女主瘋狂追求呢。

莫念北笑着答應了。

麗娜有點摸不着頭腦，“咱們為什麽不問項目情況？”

“頭一次見面，留個印象就好了，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莫念北教麗娜。

周日下午，莫念北去了趟派出所，然後回家。

母親呆呆地坐着圈椅上，摩挲着戶口本被拿走那頁。父親的戶口被注銷了。

自父親離職，莫念北告訴告訴自己，他只是遠行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很久都不會回來。她盡量不去想以前跟父親相處的時光，盡量的擺正自己的眼睛，帶着母親往前看。

可今天父親被銷戶，身份證被收回，他來着世上的證明也被抹的一幹二淨，那些回憶不顧阻攔洶湧而出，從眼角，從鼻孔全都跑了出來。

經過幾次見面，恒生科技的陳工與莫念北熟絡不少，主動提出引薦他的上司，莫念北求之不得。得了陳工的暗示，将兩人約到了一家粵菜餐廳。

江邊的這家粵菜館環境很好，從二樓望出去，便是江水，只是春末夏初，江水很淺，大船都停靠岸邊。記得小時候，每到夏天或者國慶假期，烏央烏央的一大群人擠在甲板上，争先恐後地探頭往外看，船緩慢地在江上開，宛如難民。

能在工作日下午，坐在視野寬廣的地方，慢悠悠觀江景，麗娜也覺得很好，她終于找到一條做銷售的好處。

按事先約定好的，莫念北主聊，麗娜配合，兩人很快将恒生科技的人事關系摸了個清楚。吃過飯，陳工提議唱歌，莫念北有些猶豫，但是客戶主動提，請客的沒有拒絕的道理。

一行四人折返市中心，進了一家高檔KTV，看着包間最低消費額度，莫念北暗自叫苦，超出應酬費額度了。

麗娜倒是很興奮，在陳工跟他上司的慫恿下，一連唱了幾首歌。進門的時候，莫年北提醒麗娜不要喝酒，麗娜很機靈，只勸客戶自己卻不喝，把着麥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