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什麽亂七八糟的，莫念北一頭霧水。

折騰半天，才理清楚狀況。原來，恒生科技監察部一早給江平公司發了通報，他們一直在查公司內部的貪腐案件，這個采購總早就被舉報過，不僅吃回扣還性騷擾女下屬，但是苦無證據，昨天被莫念北這麽一鬧，直接進了警察局，這口子一下就打開了。

什麽苦無證據，不過就是礙于情面，一時找不到撕破臉的借口吧！莫念北暗暗地想，還大張旗鼓的給他們送通報，真是借坡下驢！

麗娜見莫年北沒什麽反應，問：“小北姐，你聽了不高興！”

莫念北回過神來，語氣頗為後悔，“高興！就是有點可惜，昨天應該打狠一點！”

衆人一陣笑。

“這下好了，大家都說小北姐是被冤枉的！”

“嗯？”

“就是那個技術部女助理造謠啊，說你……”

“喔。”怪不得剛才外頭那些人的眼神。

麗娜語氣一轉，“就是可惜了陸總那三萬塊錢。”

“關他什麽事！”莫念北話一出口，驚覺不妥，急急補充道，“我是說，這跟陸總有什麽關系。”

麗娜解釋：“陸總要開除她，她不同意，非要報警，最後陸總自掏腰包才把她打發走。”

“真是心機女！”小林憤憤點評。

猛然想起溫迪讓自己感謝陸總的事情，莫念北心裏一陣亂。

“小北姐，你沒事兒吧？臉色不太好。”麗娜關心道。

莫念北擠出笑，“噢，我沒事兒，謝謝你，大家都工作吧。”

剛才還平靜無瀾的心，再次翻攪不停。莫念北無心工作，停駐在鍵盤上的手指，半天也不見敲出一個字。怎麽會這樣！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理會，不再這樣單方面的意動，可一聽到這樣的消息，她還是不住的胡思亂想，思緒不寧。天哪！她可不是這樣的人。

踟蹰再三，莫念北直接起身，一路來到技術部，她要一個結果。

推開門，“我找陸總。”她朝陸其峰辦公室門口，坐最近的人說。

“陸總不在，他出去了。”那女孩擡頭。

“什麽時候回來？”

“應該是不回了，他走的時候說有事打電話”那女孩思索片刻回答，又問：“你有陸總電話嗎？”

“謝謝。”

莫念北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她總覺得這件事必須要今天解決，否則，她不可能睡着，她又去了陸辦公室幾次，他還沒回來。那這中間的事情，電話裏能說的清楚嗎？默默看着通訊錄“抓絨衣”這三個字，她決定約出去談。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莫念北頓時洩了氣。

莊凱很快來上班了。他的傷無人提起，似乎除了麗娜，沒人知道這件事，莫念北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只是她的老板，不似以前總也炫耀不夠的浪蕩樣，他好像收斂了許多，早到晚走，兢兢業業，一副要競争年度最佳領導的架勢。

莫念北始終沒有再找到機會見陸，或者說，一旦心生退意，那之後所以的行動都只是，只會退縮。

天，一點點熱起來。

莫念北換上拖鞋，将手裏提的藕粉送去廚房裝了碗盤，才端出來。她自己能就着塑料碗吃，但母親不行，她最讨厭這些，須得裝到精美的盤子裏配上瓷調羹，這才吃的下去。

母女倆，一個優雅細致，一個粗略馬虎。

莫念北問母親：“那是什麽？”

客廳地板上封了一個紙箱。

母親咽完一口藕粉，沾了沾唇角，緩緩開口：“你父親單位送來的，說是一些書、工作筆記。”

倆人不再交談，各自咀嚼悲傷。

飯後，母親回房間，莫念北拖紙箱進書房，找了個隐蔽的位置，将它原封不動塞進去。

回憶的閘口一旦打開，便無法阻擋，她們深有體會。

客戶給的地址離公司很近。

莫念北從公司出來打車去送資料。去的時候還是郎朗晴空，不覺間，天已經暗了下來。

頂着黑雲快速穿過人行道，等站到出租車站牌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往下落黃豆大的雨滴。

夏天的暴雨來的很快。

她還沒有打到車，雨已經瀑布似的落了下來。

車站棚頂很小，風夾着雨傾斜而下，從前面，從身後廣告牌的空隙飛進來，一有出租車出現，她就探頭出頭看，可惜一輛一輛，都亮着紅色燈牌，中間有幾輛亮着綠燈明明無人的，也都無視了她的招手，踩着油門往前飛。

天已經完全黑了。

狂風四起。

一大片烏雲壓在頭頂，眼前的汽車争先恐後地往前開，浪花擊飛，水馬上就要沒過站臺。

莫念北身體幾乎濕透了。她只着薄薄的衣衫，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又經風吹，曲線畢露，她把包擋在身前，盡量遮住胸部，在狂風中夾緊亂飛的裙擺。

一輛黑色越野車從遠處駛來，到車站附近慢慢降了車速，莫念北驟然一喜，以為是哪位好漢行善，不料那車已經到了近前，卻突然加速踏着浪花駛離了。

莫念北頓感失落，待看清那車的車牌，不禁咬牙切齒。

是陸其峰那個混蛋！

莫念北目送陸其峰走遠，低頭看腳下，水不知何時已經沒過站臺，她的腳趾已經完全浸到冰冷渾濁的雨水中。

腳下的積水突然激蕩起漣漪。

莫念北擡頭。

是陸其峰。

她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跳上去。

只幾秒鐘的功夫，全身都被澆透了，頭發絲打着縷往下淌水滴，心裏有傷心，也有深深的氣悶。

莫念北把濕淋淋的包甩到後排，也不管自己是否走光。她搓着雙手尋找空調按鈕，想開熱風暖和一下，眼睛霧蒙蒙的忙活半天吹出的卻是冷風，一個哆嗦差點打了噴嚏。

冷的要死！

陸其峰丢東西過來，莫念北抓過來就往身上蓋，是一件外套。

開車的人默默開了暖風，這才啓動車子。

很快，就回到公司樓下。

正值下班高峰期，又突遇暴雨，車庫出入口排着長隊，亮起密集的紅燈，鳴笛聲響成一團。

雨還在潑，沒有要停的意思。

陸其峰在路口等了一會兒，忽地方向盤一打，車頭轉向了另一側的路口。

車停在公司附近一個小型露天停車場。

大雨拍打車頂，雨幕沿着四周車窗呼啦啦往下流。

車外狂風暴雨，車內一團安靜。

莫念北抓着陸其峰給的外套，瑟瑟發抖，被打濕的內衣此刻黏在身上，冷的不行，難受的不行。

一旁，陸其峰默默看着車窗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他穿黑色襯衫，幹燥的衣襟微微隆起，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光潔修長，渾身都散發着溫熱的氣息。莫念北忽然湧起一股沖動，她掀開蓋在自己身上已被粘濕的外套，縮身靠近身邊的人。見沒有反抗，她索性蹬掉鞋子，光腳踩到座椅上，摟過陸其峰的胳膊，把濕漉漉的身體，緊緊貼在他溫暖的身上。她側臉貼着陸其峰的脖子，幹燥又溫暖，一股暖流升起，酥酥麻麻，一直流到腳趾。

不知道過了過久，天慢慢亮了起來，烏雲遠去，露出天邊的一抹晚霞。

雨已經停了。

車開回公司地下車庫。

倆人坐了一會兒，誰都沒有開口。

莫念北定了定神，推車門去後座取了包，她沒有回公司，她開上自己的車，直接回了家。

陸坐在車裏，一個人。

莫念北憋了滿滿的氣。

他在生陸其峰的氣。自那次暴雨天後，她沒有主動給陸其峰打電話，想等他主動來聯系。可一周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他連公司裏最基本的問候都沒有。仔細想想，這一路相處下來，幾乎一直是自己在主動，而陸其峰，并不為之所動。

桌面郵箱提醒。

來了一封新郵件，點開。

莫念北下意識去看裏間，莊凱已經兩天沒來上班了。

“老板，你在哪兒呢？”莫念北語氣輕柔，有點狗腿。

電話裏傳來一陣咳嗽，然後才是莊凱有些沙啞的聲音，“什麽事兒？”

“生病了？”

“找我到底什麽事兒？”

……

挂了電話，盯着郵件，莫念北突然感到自己有點過分，想起莊凱被自己誤砸的腦門，自己多多少少是有些以德報怨吧？是吧？

外勤工作就是有這點好處，來去自由，符合莫念北的性子。

她買了一堆水果，敲響了莊凱的家門。

看到門外的人，莊凱吃了一驚，他站在門口，沒有讓人進來的意思。

“怎麽？不歡迎？”莫念北邊說話，自顧自闖進去。

她像自家似的，麻溜換了拖鞋，把手裏拎的袋子送到廚房，這才出來仔細打量莊凱。穿着家居服，拖鞋，嗯，臉色确實不好。她扭身到門口，從包裏掏了樣東西，匆匆折回廚房，不一會兒，端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咚放到茶幾上。

她向着莊凱，大手一揮，“喝吧！”

莊凱依舊怔怔看着，不說話，眼神震驚。

“喝吧，感冒藥，沒毒。”莫念北語氣真摯。

“你沒病吧？”莊凱不解，之前受傷，這人逃命似的抓不住，今兒這是怎麽了，竟主動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