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莫念北禮貌微笑，“我沒病，這不是您病了？”

這虛情假意的客套，另莊凱毛骨悚然，他沉思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哦！這人一定是接到了升職通知。

他低頭嗤笑，杵杵鼻梁，往沙發上一靠，索性擺出大老板的氣闊，挑剔道：“怎麽，只有藥，沒有別的？”

莫念北一愣，“有的有的！”拍馬趕往廚房，一通忙活後，桌上多了兩盤切好的果盤，牙簽插的工工整整，“客官，您請吧！”

看着這幅非同反響的狗腿樣兒，莊凱不禁破功，“得了，別演了……”話未說完，偏頭一陣猛咳。

莫念北皺眉抿嘴，演的一副感同身受的同情嘴臉。

“我說你別演……演。”

又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時候，門鈴響了。莫念北猶豫要不要自己去開門，見莊凱弓着背朝自己擺手。

她只好走向大門。

門外站的居然是溫迪。

四目相對，倆人同時開口，居然都結巴。

“我……”溫迪失笑，“聽說莊總病了，我代表公司來探望。”她捧着鮮花，提了提果籃，示意自己要進門。

莫念北嘴裏哦哦的，趕緊把門往大了推，額頭猛然暴汗，溫迪剛才瞄了她腳上的拖鞋。

莫念北站在門口有點癡呆，她聽到裏頭溫迪跟莊凱打招呼的聲音，猶豫自己要不要跟進去。

思考良久。

她換上自己的鞋，原地未動。

客廳內。

溫迪環顧四周，看到沙發上的莊凱，笑盈盈地說明來意，莊凱很客氣的道謝，請她坐下。

溫迪見莊如此客套，将鮮花水果輕放在茶幾上，大方落座，聲音妩媚，“莊總，怎麽突然這麽客套，你忘了？你還請我喝過酒呢，烈焰紅唇。”

莊凱心思不在這兒，半天不見莫進來，懷疑那人是不是已經溜走，但見溫迪殷切看着自己，先含含糊糊地笑，随即“哼！哼！”提高嗓門假裝清嗓子。

“莊總，溫總，我還有事先去忙，倆位慢慢聊！”莫念站瞅準時機出手，準備開溜。

溫迪含笑點頭。

莊皺眉。莫念北的臉在玄關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這一切都被溫迪看在眼裏，她也看向玄關，“對了，上次跟平江工廠高層吃飯，讓莫小姐受委屈了。”

聲音很大，開門的手停頓，莫念北意識到，這句話，溫迪是講給自己聽的！她下意識轉身，想要過去反駁，随即轉念，按下門把手，卻被門外的人吓了一跳。

門外有一婦人，拎鱷魚皮包，頗有氣勢。

婦人退後一步，望一眼門楣，這才上下打量，“你是誰？”

經過剛才的事情，莫已恢複伶俐，“噢，我代表部門同事來探望領導——莊總。”

那婦人聽了點頭，并不接話。

莫趕緊讓道，這才發現婦人身後跟着一個馬尾小姑娘，手裏提的全是補品。

“媽！你怎麽來了？”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

莫念北急急按電梯，今天可真夠熱鬧！

電梯裏。

“莫小姐，經常來莊總家？”溫迪一貫的溫和。

不過這話，聽在莫念北耳裏，有揣測有試探，她搖頭笑：“沒有。”

溫迪點頭，“莊總挺随和的。”

莫念北點頭。

兩人出了電梯，各自離開。

莊凱家，莊凱被母親逼坐至沙發一角。

“這倆都不行！”

“外頭那個太瘦，不好生養。”

“媽！”莊凱瞪眼。

莊母挑眉繼續道：“裏頭這個，心機太重，還不如外頭那個。”

莊凱頭皮發麻，吭吭狂咳。

莊母忙拍兒子背，吩咐馬尾姑娘去廚房裝甜羹。

女人之間就是這樣。別的地方糊塗，可一旦觸及男女之事，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已捕捉微妙的氛圍，彼此的變化。

姚靜約莫念北出來。

兩人坐在游樂園圍欄邊往裏看，姚靜三歲的女兒喬喬，正撅着小屁股往蘑菇屋裏爬。

“你慢點~”姚靜朝女兒喊，喬喬正玩的開心，呲溜鑽進蘑菇屋。

姚靜搖頭，眼始終不離女兒。

莫念北也笑看着，她每次看見喬喬，都有種時光倒轉的錯覺。

姚靜嘆氣，“看你平常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怎麽一遇到男人，就這麽……窩囊呢！”

莫念北扁嘴，“那我能怎麽辦？我都主動了……”

“你那叫主動啊，大姐，這都什麽年代了，你怎麽一點不長進，你嘴呢！你手呢！你不會問哪！你不會打電話哪！就你這速度，別人都發喜糖了，您還隔邊兒上扭扭捏捏掰手指呢！”

“電話拿來！”

“你幹嘛？”

一不留神，莫念北的手機此刻已被姚靜抓在手裏。

莫念北嘻嘻笑，“傻了吧？我有密碼。”

姚靜看一眼女兒，低頭噌噌兩下，手機屏幕常亮，通訊錄赫然在列。

“你！”莫念北伸手搶手機。

姚靜起身躲了，劃拉半天，瞄一眼緊張兮兮的莫念北，鎖定一個名字撥了過去，她把手機貼在耳邊，對莫念北鷹眼一閃，“小樣兒！”

莫念北，心，噗噗不停。

連打兩遍，無人接聽。

莫念北接過手機，看着通訊錄上的代稱，緊張的心，安定又有失落。

“慢點。”耳邊傳來姚靜的呢喃，她扭頭看莫念北，說：“我可告訴你，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愛情也是！嗯！”

不知道從哪部電視劇看過一句：人們認為消除千年的黑暗，需要千年的時間，但是照射陽光，只是一瞬間的事。

那她的陽光，什麽時候照進來呢？

江水湯湯。

送走姚靜母女，莫念北一個人走在濱江北路，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江邊男男女女，人來人往，比白天熱鬧。

手機鈴響，在安靜的夜晚，尤其響亮。

莫念北心中一驚，從兜裏掏出來，卻是莊凱。

“你在哪兒？”

“下班了，老板。”

“你在哪兒？”莊凱口氣很急，聲音聽起來好了很多，沒有咳嗽，莫念北想到白天莊凱家那個婦人，跟那一堆補品，電話裏這位年紀輕輕就做了中層，看來家底不淺。

等半天不見回答，莊凱又問了一遍。莫念北随口給了一個地址，挑了個臺階，在江邊坐下來。莊凱便說要過來。

莫念北急急更正，“騙你呢，我在家。”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莊凱表示明天見面再說。

莫念北聽了莫名其妙挂了電話。

跨江大橋如一條巨龍，從星星點點的江對岸，一直穿到這邊，火車經過，一陣轟鳴。戀人們都等在橋下最好的觀景位置，等火車開過，便齊齊按下快門留影。

電話又閃。

“我說我在家呢！”莫念北看也不看接了起來。

停頓幾秒，然後傳來一個沉寂的聲音：“我是陸其峰。”莫心頭一緊，看一眼屏幕，确實是那個“抓絨衣。”

心中波瀾再起。

“我……”又有火車經過，“我要見你！”她說。轟轟隆隆。

遠遠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路對面，穿過人行道，與人流一起，來到了莫念北這邊。

他還穿着上次雨天的黑色襯衫，跟在牽白色小狗的老人身後，一步步，直到眼前。

“不冷嗎？”

莫念北笑笑搖頭，“看來你很喜歡黑色。”

兩人揀了一處人少的高階，并排而坐。

陸看着底下的江水，黑眸深沉，“你想問什麽？”被人突然這麽一問，莫念北挂電話後原本已然打好的腹稿，突然打了結。

算了，不管了，她也看向江面，“你喜歡男人？”

陸明顯有點驚訝，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他轉過頭來，說：“不喜歡。”

“那喜歡女人？”莫念北依舊看着江面。

“嗯。”

一股淡淡的喜悅，像石潭莫名泛起的小水泡，在莫念北心底咕嘟咕嘟地冒上來。

“那你喜歡我？”莫念北這才把目光轉向陸，她又問一遍：“你喜歡我？”

……

心中的小水泡在沉默中漸漸破碎。那些喜悅的殘骸，都被風吹向江面。

她起身，冷冷道：“好，我的問題問完了，再見。”

一聲驚呼，莫念北被重新拽回地面，一張清晰的面孔靠近，吻接踵而至。背着光，街燈微明，心跳聲震耳欲聾，閉上眼，世界全都安靜下來。

倆人的忘乎所以終于被發現，臺階上下的人，不約而同發出一陣低低的歡呼，最近的一對小情侶甚至輕輕地拍着手掌，一臉豔羨。

莫念北臉紅如柿，好在是夜晚，他拉着陸其峰羞澀起身，一溜煙逃出很遠。

陸其峰看着這樣惶惶逃之的莫念北，實在是跟平日裏的那個形象聯系不起來。

“頭一次談戀愛？”陸偏頭看過來。

在剛才那樣的吻之後，莫念北心還是狂跳不停，她還抓着陸的手臂，小口喘息停住腳步，沒有聽清問話，只轉頭對上陸的眼睛：“嗯？”

陸無聲地笑了，他迎上去，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吻。

江風吹舞長發，門德爾松的鋼琴曲在空中旋轉。

就獨處過幾次，好像忽然一下子愛上他。頭發上還有他手覆過的溫度，莫念北躺在床上，仰面撚着頭發，心晃晃悠悠。是的，當衆接吻浪漫至極！雖然當時羞恥地想鑽地洞，可這會兒回想起來心還在天上飛。這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