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陸其峰回到公寓。

如果說上次的吻是酒後失控，那麽今天，的的确确，清醒至極！他被吸引，情不自禁。往日的舊愛忽又飛上心頭，那個熟悉又模糊的影像猶在眼前，他的心強烈地割裂，刺痛。說好的不再愛別人，說好的獨守終身，他望着自己右臂的那記紋身，心如刀絞。這也是陸其峰的不眠之夜。

次日一早，鬧鐘叫了幾次，莫念北才起床，然後匆忙趕往公司。今天約了科技大廈的吳總見面。吳總是科技大廈新上任的采購總經理，因受之前ktv事件影響，前任的那位采購部陳工及上司，已被科技大廈監察部移送司法機關。時隔一月，能重新跟科技大廈搭上線，也算是因禍得福。

莊凱早早來了公司，出來觀望幾次，卻遲遲不見莫念北。

麗娜看了內心忐忑。

一踏進銷售部的門，她就偷偷指着老板辦公室的門，示意莊凱找。

莫年北吐吐舌頭，今兒遲到，可是被抓了現行！

敲門進去。

莊凱正襟危坐，面色冷峻。

見氣氛不好，莫念北扯緊着笑容，主動關心：“老板，病好了？”因各分公司的總經理基本都是挂職，均由集團各高層兼任。所以江平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基本就是擺設，常年不見真正的老板來一次，各個部門的人，都習慣管自己的部門總，叫老板。

莊凱冷哼，“遲到！這個月全勤沒有了。”

莫念北笑笑并不在乎，不接話茬，而是問：“老板還有別的吩咐嗎？”她擡手看表，示意自己時間不多，“我約了吳總見面，一會兒要出去。”

“好，我也去。”

莫念北咋舌。

帶上司出來打工，簡直了！比手捧監控攝像頭還叫人難受。

這回換莫念北開車，莊凱後排。從後視鏡瞅一眼莊凱，見他正襟危坐，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主動道：“今天就是日常聯絡，了解客戶和科技大廈基本情況。”話罷，後視鏡的莊凱只輕點了頭。

“到底搞什麽？”莫年北倒抽涼氣，專心看路。她實在搞不懂後面那位爺究竟在想什麽，好端端突發奇想出來見客戶，又不是遇到什麽關鍵節點，這只能算初次拜訪而已。

開車人的舉動，莊凱盡收眼底。莫念北是個直腸子，外加性子急，你若跟她真刀真槍的來便罷，她這樣的脾氣最怕遇到悶葫蘆。他是想說些什麽，甚至十分急切，可不知道從哪裏開頭。自打昨天三個女人接連上門，尤其是最後母親的話，讓他抓耳撓腮似的難受。

說愛她？好像沒有，喜歡呢？他不确定。這輩子他沒愛過誰，也沒正經談過戀愛，以往那幾個女朋友，都是朋友之間的半推半就，或者是無聊生活的調劑，他不是一個專情的人，天性如此。

他突然想起妹妹，他母親說家裏的戀愛基因恐怕都被妹妹繼承了去，且至死不渝。他默認像父親，他父親早年拈花惹柳，婚後也不老實，也就是近幾年身體不好，又被母親徹底收了財政大權，這才激流勇退。跟幾個好友，天南海北的釣魚。

“你有男朋友嗎？”

話問的突然，莫念北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扭頭看莊凱，思忖良久，答：“你猜？”

莊凱剛要變臉，莫念北放下杯子突然起身，“吳總，”待男人走近，她擡手介紹，“這是我老板，江平公司銷售部總經理，莊總。”

“莊總，這是吳總。”倆人握手。

這是跟莊凱一起，第二回見客戶。頭一回……是在入職當天，這簡直是兩個人！

莫年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要不是大白天，她非要以為活見鬼不成！上次，她的老板，設計讓她遲到，故意被客戶逮住轉圈灌酒！而現在眼前這個人正跟吳總聊天的人，成熟自信，對自家産品優缺點侃侃而談，她簡直插不進去話，加上這一身衣冠楚楚的皮囊，俨然一位銷售業翹楚精英，還是頂級那種！這是自己老板嗎？這是那個整日裏吊兒郎當，無所事事的莊凱嗎？

想起平日裏種種——這人可真會裝蒜。

莫念北瞠目結舌，啧啧稱奇，旁邊的倆人已經聊到高爾夫球杆了。

待見完吳總，兩人出了恒生大廈會議室。電梯裏，莫念北不禁為老板剛才的表現拍掌叫好，莊凱很受用似的，臉上浮上一絲狡黠，他摸口袋，又戴上了那個破墨鏡。引來莫一陣鄙視，當然是內心裏的。

“查查這個吳總？”莊凱突然說。

莫念北心領神會，微一思忖，道：“你也覺得……不過，董事長姓程呢？”想起上次在大廳堵程董事長吃閉門羹的情形，老頭兒那麽矮，跟這吳總怎麽看也不像一家人哪。

莊凱知道莫念北明了自己的意思，道：“也不一定非是父子，但一定有關系。”

莫念北聽了認真點頭。

大公司采購總經理，尤其大宗業務。哪個不是人精，說話字斟句酌，做事滴水不漏。莫念北之前遇到的一位采購負責人，常年一身藍色工作服，騎一輛二八杠上下班，恨不得在額頭上直接刻上廉潔兩個大字。這個吳總，居然在第一次見面的供應商面前，大聊特聊高爾夫這種貴族運動，簡直！

莊見莫念北不說話沉思，兀自發笑，聰明的女人總是讓人覺得愉快，不肖多解釋。

“接下來去哪兒？”

莫環顧四周，仿佛才從剛才的話題中回過神，她按下車鑰匙，悠悠道：“送你回去，然後我下班。”

“這就下班？”莊凱低頭看手表，地下室光線不好，他下墨鏡框仔細分辨，“喂！這才剛剛十一點！”

莫聳聳肩，兀自坐進車內。

莊凱見狀，也開門上車，“我要吃午飯。”他不滿地喊。

“行，你請客。”莫念北回頭俏笑，不等莊回答，一個方向盤，絲滑出庫。

車飛一樣到達市中心最高檔的餐廳。

看到熟悉的門頭，莊心滿意足，他剛要邁過門檻，卻見前面的莫念北身影一轉，進了隔壁一條巷子，他只得凝眉跟上。

“不是說了我請客。”

莊凱跟緊在莫念北身後，看她端着不鏽鋼盤子，站在大冰箱前頭東挑西揀，忙的不亦樂乎。

“我說你吃不吃啊？你不吃，我可自己吃了。”見莊凱還兩手空空，莫年北挑眉。

莊凱一身西裝站在原地，一手插兜，一手撓頭，局促的很。

看他這樣子，好像還真沒來過……莫念北抿嘴，讓他一個剛才還大談高爾夫的人，來吃串串，好像确實有點難為人。

她把自己已經挑好的串串，塞到莊凱手裏，“去找個空位坐下。”又喊：“你愛吃什麽？”

莊凱剛走出幾步，轉回身，低頭看手裏的盤子，一臉惘然。

“得得得……”莫念北咕哝，兀自替莊凱挑選起來。

冒着紅油的底鍋翻滾，熱辣撲鼻。

莊凱見莫念北攏頭發，用手腕上黑色皮筋紮起一個馬尾，她抄起冰可樂，噗呲一聲打開，問：“你不喝？”

莊凱搖頭。

“那你喝水？”

莊凱點頭。

“真麻煩！”莫搖頭，朝着櫃臺大喊：“老板，拿瓶最貴的礦泉水。”

“再拿一根吸管。”莊凱補充。

喝礦泉水還用吸管嗎？莫念北口裏啧啧，伸筷子按壓鍋裏煮沸的串串，真饞人哪。

莊接過老板送來的礦泉水，放在自己面前。

又把吸管插進對面的可樂罐，他拿起礦泉水，跟舉着吸管的可樂碰了碰。

莫念北莞爾。拿起可樂吸了一口。

等不及鍋裏的美食，她歡快的下令：“開吃！”搶先撈出幾個肉串，全都撸到碗裏，反複蘸上料水，迫不及待塞進嘴裏。

片刻後。

對面的人猶猶豫豫，依樣取出一根竹簽，試探着放進嘴裏，輕輕咀嚼，然後眼神漸漸明亮，又取了一根到碗裏。

莫念北失笑，“你上學時候沒吃過？”

莊凱把嘴裏那口肉塊吞下去，才回答：“沒有，國際學校不賣這個。”

莫念北“噢”一聲，看他這樣，呵呵，還真是個富家公子。

莊凱辣的額頭冒汗，莫念北從包裏掏出紙巾遞給他，“好吃不？”

莊凱接紙擦了額頭的汗，緩了一會兒，好像這是一個很神聖的話題，才慎重點頭，“好吃!”

“嘁！”又換來莫一聲嘲笑。

回去的車上。

“你什麽時候再帶我來？”莊凱意猶未盡，他扯開襯衫扣子，讓窗口的風吹進來。

“想吃自己來呗，地方不都知道了。”她答，又補充：“不過，千萬不要周末來，人太多。”

莊凱聽了擰嘴角，他認真看着後視鏡莫念北聚精會神開車的模樣，語氣平平：“我一個人怎麽來？你看剛才吃飯的，全都是女人。”

“怎麽沒有男人，我們旁邊不就是麽？”突然從右側竄出來一輛摩托車，莫念北急急按喇叭點剎車。

莊凱身子往前沖，哎呦一聲，手死死抵住前排座椅，有點惱火，“人家是一對情侶好不好？你見那店裏有單獨吃飯的男人嗎！”

危險解除，車遇到紅燈，緩慢停下。

見莫不回話，只在鏡中偷笑，他又開始憤怒地扯衣領。

“開空調，開空調！”他不滿的叫嚷。

莫念北轉過頭，笑得更大聲，她把天窗打開，風從頭頂灌進來，天氣可真好！

她大笑的時候會有淚溝，法令紋，眼睛呈現很漂亮的長條形。

莊凱怔怔看着，心中黯然，我該怎麽抓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