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面之緣
第1章 一面之緣
霍俐繼承了大法師艾略特的遺産。
一棟博德之門的法師塔。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畢竟嚴格說起來,她和艾略特只有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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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幾個月前,霍俐正獨自探索費倫大陸中部的科米爾遺跡。
——不過,這是基于艾略特角度的描述。
從霍俐的角度來說,那天她一睜開眼,身下不再是柔軟的床墊,而是堅硬的石板。
她小心摸下床,剛站穩,石板就在她身後塌落。在巨響的回聲中等了一會,沒有原身記憶,沒有系統指引,也沒有人來指責她造成的破壞。
十分不靠譜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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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顧四周,霍俐發現自己在一個宮殿樣的房間裏。
不過宮殿只是用來形容房間的大小,這裏的陳列不僅僅是單調,而是只有石板:完整的,斷開的,裂成石塊的,碎成粉末的。甚至照明的灰蒙蒙的光,都是從石板中發出。
她小心摸上泛着光的牆壁,觸手一片滑膩,像是蒙着粉筆灰的黑板。
房間裏還有更多石板床,或者更像是——霍俐不太喜歡這個形容——石棺。她不敢去推碰,走到門邊,向外看去。而所謂門,不如說是在石板上鑿開的四方形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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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是一條長廊,同樣的石質地面和天花板,被高大的石板撐開。和房間裏一樣,沒有窗。
長廊兩邊都望不到盡頭,末端像是有一團灰色的淺霧。
屋內是棺材,屋外是陰森走廊,霍俐靠在門邊,一時有些猶豫,這麽大的地方,怎麽只有她一個人,簡直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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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嘲笑她似的,一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從身後傳來。
霍俐轉身,看到一具屍體推開石棺,慢慢的爬了起來,腐爛的衣物連着皮肉,悉悉簌簌的往下掉,露出一節節的白骨。
她腦中一片空白,手腳發軟,還好扶在牆上,才沒有摔倒。
又是一陣刺耳的刮擦聲,另一具屍體推開石板,伸出幹癟的雙臂,兩只手像禿鹫的爪子,狠狠抓住石棺兩側,一節一節的拉動上身坐起。随着石棺一片片碎落,那屍體的面部肌理也一塊塊剝落下來,露出兩團空洞。
霍俐退到長廊上,卻被絆了一跤,用手狠狠撐了一下,才勉強沒有直接跌坐到地上,手掌根部立刻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不等她檢查擦傷,仰面又看到第一具屍體,已經徹底變成一副骸骨。
那具骸骨慢動作似的,一幀一幀地扭過頭,每一幀都帶着一聲“喀吱”。本該是眼睛的空洞中,兩團暗綠色的火焰正漸漸成型。
綠色的眼睛定格,幽幽的看向霍俐。
霍俐終于發出一聲驚叫,手腳并用的彈起身,沿着長廊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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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長得沒有盡頭的甬道真的太不适合逃跑了,霍俐幾次加速,試圖甩開距離,都被慢慢追了上來。
骸骨并不在乎她的速度,白骨腳掌以固定的節奏敲打着地面,一人兩骨的距離拉長又縮短。
霍俐喘了起來,速度明顯放慢。她能聽到骸骨就跟在身後不遠,卻不敢回頭看。接着,她驚懼的發現,自己本應疲亂的腳步,竟變得規律起來。
咚,咚,咚,和身後的骸骨一樣。
她好像沒有辦法控制身體了。
她不會就這樣跑着奔向死亡了吧?
她甚至能感到自己臉上的皮膚碎裂,就像敲開煮熟的雞蛋。
被敲碎的蛋殼落下,裏面卻是暗紅色的肌理。
肌理又迅速風化,變成黑褐色,輕輕一碰就脫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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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的腦補吓的一個哆嗦,霍俐終于看到走廊盡頭。
那裏沒有出口,只是一個拐角,她在一女一狗一男的注視中,勻速跑了過去。
霍俐後知後覺,朝他們大喊:
“救命!小心!有怪物!”
她一口氣喊出三句,腳步居然也停了下來,卻看到那二人一狗正死死盯着她。
霍俐顫巍巍摸上自己的臉。
臉還在。
難道是語言不通?她只好邊喊邊朝他們比劃:
“快!往那邊跑!它們,怪物,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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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向霍俐行注目禮的陌生人正是艾略特和她的冒險小隊。
他們彼時正在遺跡內部探索,聽到石棺的響聲時,就有所警覺,聽到霍俐的慘叫後,更是立刻動身,朝聲源處趕去。
随着明顯有些怪異的咚咚聲越來越近,他們停下腳步,開始戰鬥前的準備:找到一處必經的拐角,放下簡單的陷阱,做好伏擊的布置。
哪怕是毫無經驗的冒險家,也能從他們專注的神情,一眼看出他們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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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霍俐并沒有看出來。)
霍俐還是擔心的要命,第六感卻告訴她和這些人待在一起會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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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骸骨邁着和霍俐相同的步伐,跑過轉角。
艾略特手迅速的在身側一擺,垂在地上的繩索瞬間繃直!
繩索由狼蛛蛛絲和用油泡過的牛筋絞成,強壯如食人魔也無法輕易将其拉斷。而那骸骨只是頓了一頓,手向下一探一揮,竟然直接把繩索從中間扯成兩截。
“真見鬼!” 站在最遠處的男人一邊低聲咒罵,一邊接連射出三箭。
前兩支箭擊碎了布置在長廊的陷阱,泥漿和黑油迅速漫出。
第三支箭射中了骸骨的踝骨,将它左腳釘在地面。
骸骨帶着慣性繼續邁步,仰面滑倒在一片泥、水、油的混合物之中。
艾略特雙手早已在胸前微微合起,吟唱剛落,一條紫白色的電光閃着火花,從她掌心冒出,蹿向骸骨。
她繼續吟誦着咒文,右手食指點向骸骨,指尖處泛起一點亮光。那點亮光随着吟誦越來越明亮,最後變成一道白光,直射地上的骸骨。
骸骨滿身泥水,正掙紮着爬起來,被雷電擊中後一僵,再次跌回地上,摔得整片泥水都帶上雷閃。接着,一陣深沉的轟鳴聲,它身上亮光所指之處爆出一個巨大的火球。
火球順勢點着黑油,把骸骨整個包裹在一片泛着紫色閃電的火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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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電光火石,前後不過幾十秒。
霍俐看得呆住了,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火焰的溫度,就被那只大狗半馱半拽的帶到更遠處安全的地方。
大狗等她剛一站穩,便轉身往回處趕。
霍俐感受着剛才的觸感:“毛打結的好厲害?”
大狗金色的瞳孔顫了顫。
霍俐小聲打氣:“骨頭最怕什麽?當然是狗!”
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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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第二具骸骨也已經轉過拐角。它不懼燒灼,反而将四周的火焰轉成綠色,又吸附到自己的左手小臂。
沒有了火焰壓制,已經燒得焦黑的第一具骸骨居然又掙紮着想要爬起來。
艾略特後退一步,雙手迅速在胸前合起。
遠處的男人再次三箭連發,這次全部沖着第二具骸骨而去,要将它釘死在地上。但那骸骨揮動手臂,環繞其上的綠焰燒斷了弓箭,甚至把箭簇都直接燒成一灘鐵水。
箭矢的支援無用,骸骨揮舞着手臂,繼續沖向艾略特。她看上去并不擅長近身,後退一步,口中吟唱停止,又馬上重新低誦起來。
骸骨剛一靠近,她就被一道銀霧圍繞。
銀霧倏的消失,艾略特憑空出現在男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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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怔了一下。
大狗在此時加入戰鬥,一爪狠狠拍在骸骨髋部,順勢下壓借力起跳,又一口咬住骸骨左肩。
遠處放箭的男人啐了一口,抽出兩只通體漆黑的匕首,身形迅捷,幾步便到大狗身側,順腳一掃,把剛爬起的第一具骸骨重新摔回地面。
艾略特重新開始念起咒文,召喚閃電攻擊,放慢骸骨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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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身戰鬥更為兇險。
骸骨似乎既沒有感覺也沒有意識,哪怕打斷一只胳膊,還能撿起來拼上繼續。
雖然霍俐已經能看出二人一狗配合默契,支援及時,但還是好幾次差點驚呼出聲,又怕令人(狗)分心,硬生生吞了回去,心髒卻不受控制的一直在喉嚨處打轉。
在她覺得心髒終于要承受不住時,大狗和男人将兩具骸骨一起壓在地上。
同一時刻,艾略特的低吟響起。
大雨傾盆而下,除艾略特本人,整個走廊無人(狗)幸免,遠處的霍俐也被澆了個透。
接着,地上的水透出寒氣,白色的冰晶層層上疊,将兩具骸骨一絲一絲包裹在內。
艾略特踏上冰面,取出一枚小圓盤吊墜,俯身在骸骨旁,嘴唇翕動。
骸骨眼中的綠色火焰扭曲起來,仿佛在掙紮、逃離,最終不甘的緩緩飛入吊墜。
骸骨被冰晶徹底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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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收回吊墜,直起身,臉上浮現笑意,正準備開口,就被一聲響亮的噴嚏打斷。
“阿嚏!”
霍俐無奈:剛才的制冷效果真的很好啊。
她哆哆嗦嗦的看着二人一狗朝她走來。
銀棕色的大狗濕漉漉的,背上的毛打結的更加厲害。(大狗:…)
男人跟在大狗身後,手裏仍然把玩着匕首。他五官英俊,但胡子拉碴,微卷的黑發上還挂着冰霜。
艾略特比男人稍矮一些,一頭幹練的銀白色短發。再走近些,能看到她面部柔和,五官精致,眼角有皺紋,窄而高的鼻梁兩側有淡淡的斑,但整個人神采奕奕,讓人說不好年齡。
霍俐又打了個噴嚏,瑟瑟發抖。
艾略特眉頭擰了起來,面上籠着寒意,聲音也帶着不容置疑的嚴厲,冷聲問:
“你還好嗎?”
霍俐一哆嗦,立正站好:
“我叫霍俐,我也不知道那兩個骷髅是怎麽出現的。我和它們不是一夥的,請相信我阿…嚏!”
“噗。” 男人收起匕首。
霍俐吸了下鼻子:“我還挺好的”
艾略特盯着霍俐,眼裏仿佛有光流轉,似乎在判斷霍俐剛才回複的真僞。她掌心冒出一團溫暖的火焰,語氣放緩:
“你和隊友走散了嗎?”
霍俐朝那火焰靠近了些:“我沒有隊友……”
艾略特帶着怒意:“什麽?這裏可是科米爾古遺跡!你成年了嗎?你的父母呢?監護人呢?沒有人跟你說過嗎?探索遺跡前,你至少要準備一個幫助你離開的法術卷軸…”
男人懶洋洋的開口:“親愛的奶奶,我是說老師,你的授課恐怕要推遲了,我們這位小甜心看上去要暈倒了。”
霍俐整個人被烤的暖洋洋的,昏沉沉的想要一睡不醒。
她嘟囔了句只有自己一人,幹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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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之前精神過度緊張,受涼後又突然放松,霍俐發起高燒。
這病來的相當兇猛,她覺得自己暈了起碼兩三天,偶爾清醒一下,又很快睡過去。
除了不知道發燒時有沒有說胡話外,她其實挺滿意這此生病的時機,幫她省去不少解釋的麻煩,之後還可以用“我那次發燒燒壞了腦子!”來搪塞。
可惜她一直沒找到機會使用這個相當經典的穿越借口,也再沒見過艾略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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