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入兵部歷事
第48章 入兵部歷事
“甲優的話……豈不是等同于二甲進士?”盧祭酒的話, 在整個朝堂上都引發了軒然大波,有人驚訝至極,直接高聲開口道。
何止。
盧祭酒面容複雜, 尋常科舉,能夠達到了甲優地步的, 必然能夠進入最後的殿試。
當然, 最後的一甲三人, 還需得要看殿試的具體表現, 可評分是板上釘釘的。
今日施元夕的評分,若是甲中亦或者是甲末的話, 可能都還存在了些許的争議。
甲優,必定會是春闱前十名。
連他都忍不住感慨, 若施元夕是個男子,此番正常參加科舉,只怕未來是前途無量。
而今,在奉上了那麽重要的東西後,卻是連兵部的大門都難以跨進。
與此同時, 施元夕在府中, 也同樣收到了她春闱同考評分的消息。
這次的春闱同考, 施元夕沒有再刻意藏拙,就算沒有北越突然發兵的事情, 此番對于她而言,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可以讓她在更短的時間內進入了甲三級。
而進入甲三級後,許多東西應付起來都不會再像是從前那麽輕松。
往後的每一場考試, 她都必須要打起了精神來全力以赴, 才有通過的機會。
此時再想要藏拙,便很有可能聰明反被聰明誤。
施元夕眼下想要做的事情, 可擔不起任何一次的失敗,她如今想要走的這條路,也都是危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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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賭不起這個可能性。
加之,從去年回到了京城到得如今,她入京也快要有一年的時間了。
雖說進國子監的時間還不足半年,但這麽長的時間,關于她讀書識字的事,她已經鋪墊得夠多。
而且接近一年的時間,也足夠讓此前與她相熟的所有人,确認了她還是原來的施元夕。
這等情況下,也可以逐步顯露出來了。
最重要的是,她連改制火铳都能研制出來,有幾分學識,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若她當真是個蠢人,還研制出來了這麽強悍的武器,才顯得格外奇怪吧。
這次春闱同考的評分,是施元夕認真對待的結果。
并且在考試結束的當下她就已經知道,她的算學必定會是滿分,也就是全優。
其餘學科也都在甲優上下浮動。
策論并不是很确定。
她此前雖說是刻意藏拙,但确實在策論一項上,她是較為弱勢的。
可在國子監的這段時間,她對邱學正的課一直都很上心,私底下也沒少找邱學正讨教問題。
不敢說是突飛猛進,但比起從前來,必然是有所進步的。
是以,此番策論也拿到了甲優評分,對施元夕來說,便是對這些時日的勤學苦讀最好的安慰。
她日日書不離手,并非是在裝腔作勢,而是真正用心、刻苦的學了,學習不是其他的事,尤其是在國子監內,是不能有任何一刻的懈怠的。
好在,這評分也沒有辜負了她。
而且,這次的時機真的太過重要了。
此前她在甲五級內的大考,還有甲四級的晉升考試上,都耗費了不少心力,又是自證清白,又是請周瑛幫忙,才得到了一個公正的評分。
比較起來,本次考試,她似乎并沒有做些什麽,卻仍舊拿到了一個好成績。
其主要原因便是在于,這次的考試,叫做春闱同考。
科舉之前生出來的事,還不夠多嗎?
從主考官到出題人,俱是全都動蕩了一回,最後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才開的科舉。
國子監所用的試題,與科舉的一致。
并且,還是在科舉沒有放榜的時候。
也就是說,施元夕他們考試時,和春闱科考的時間差不多,絕不存在了舞弊的可能,且即便是試題流出,他們的整體流程也跟科考一樣,是處在了一個禁閉的環境裏。
沒有一絲一毫接觸到外界的可能,便絕沒有作弊之說。
本次同考的閱卷,雖說也是由國子監進行,可這是科舉試題。
國子監的學正們,可能會在其他方面對施元夕有所打壓,卻不敢在科舉試題上找茬。
等到春闱放榜,科舉試題的答案必定會在整個京中傳播。
如若他們閱卷出現了異常,那是他們的錯,還是科舉閱卷之人的錯?
本次科舉閱卷的人,可都是名望極高的重臣!
這等情況下,施元夕清楚,不會有人冒着這麽大的風險,來刻意針對她。
她照常考,他們照常閱卷,就算是她的成績超乎意料的高,也必定會将此事上報到了朝堂之上,而不是私底下否決她的成績。
與她猜測的一般無二。
此刻的朝堂,因為她極高的評分,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一部分人,仍舊抱有懷疑,畢竟她入國子監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卻能将科舉試題考至甲優。
……那可是甲優啊,多少人勤學苦讀一輩子,都難以考到的評分。
另外的人,則是什麽情況都有,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嗤之以鼻,有人震撼。
王瑞平倒是沒想到,這繞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禮部尚書,禮部統管整個大梁的科舉。
施元夕這份由國子監出具的試卷評分,究竟能否經得起考量,也需要他這位禮部尚書來判定。
本來應該由此番春闱的主考官徐京何來判定的,但徐京何本人也是國子監內官員,為了避免惹來非議,交由王瑞平來評定是最合理的。
朝上吵吵嚷嚷,王瑞平從盧祭酒的手裏接過試卷時,不由想到了昨日之事,一時又是感慨,又是情緒複雜。
他通過王恒之向施元夕傳遞了自己的意思,施元夕沒有搭腔,他本以為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沒表述清楚。
如今看來,施元夕只怕已經猜到了,這份試卷最後的評定,會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不是不接腔,而是清楚地知道,在王瑞平給出一個合理并且公平的評定前,她不能跟王瑞平過多接觸。
她和王恒之只是尋常的國子監同窗,王恒之還和這次無數參考的國子監生是同窗,這一點上,他們無需避諱。
可一旦跟王瑞平來往過密,那這事就變了味道。
他們是坦然,但在有心之人的眼裏,這便是牽扯不清。
她不做任何的表現,恰恰給自己保留了這份純粹的評定機會。
讓王瑞平可以在朝上,和所有的禮部官員一起做出公平的決斷。
施元夕的年紀,便能夠想得如此全面,着實難得。
而當親眼看到了那一份答卷後,王瑞平更是無話可說。
他仔細翻閱了數遍,才将這份答卷交給了旁邊的兩位禮部侍郎。
其中一位,還是施元夕的親大伯。
施致遠回避了,他不參與評定,但還是忍不住看了幾眼施元夕的答卷,越看面上越是驚訝。
王瑞平便在此時道:“啓禀皇上,春闱雖還沒有放榜,但本次春闱試題的答案已出,目前看來,施元夕的答卷,大體上都與禮部出具的試題答案差不多。”
“而國子監內給出的評分,應當也是出入不大。”
除了策論一類,很多都是有着正确答案的,這個東西,禮部官員最近天天審閱,已經是熟悉非常了。
至于策論,這個東西每個批閱的人都會有不同的觀點。
但不管觀點懸殊再多,施元夕的文章緊扣題目,且觀點新穎,就算是對她有着再多的偏見,基本評分點在那,最低也不會低于甲中。
施元夕有幾項上乃是全優。
所以綜合來看,仍舊是甲優評分。
滿場嘩然。
裴濟西還有幾分怔忪,沒能回過神來。
謝郁維卻已經反應過來,他擡頭,與朝中隐匿的謝家官員對視了眼,對方得了他的信號,便直接上前一步。
在這喧鬧的朝堂中,開口便道:“皇上,施元夕是國子監生,還有如此大才,便不該被就此埋沒了才是。”
“臣以為,大局當前,當不拘泥于舊制,而是以邊疆将士為先,還請皇上下令,命施元夕即刻入兵部,研制改制火铳及子彈。”
此言一出,朝上便立即安靜了三分。
衆多朝臣的目光,俱是都落在了那出言為施元夕争奪官位的官員身上。
此人明面上,一直都是中立一派,與朝中最為主要的三家,都無任何關系。
此刻開口,似乎當真是起了惜才之心。
魏昌宏卻是冷笑:“你也知曉,此事違背舊制,還敢拿出來說?”
施元夕手裏握着的,可是能夠改變朝局的重武。
他們如今跳出來給她求得官位,所圖實在是過分明顯,且更加加重了魏昌宏對施元夕的懷疑。
謝郁維也實在是了解魏昌宏。
他猜忌心過重,越是如此,就越發不會重用施元夕。
但謝郁維不一樣,他非但可以保證施元夕的安全,還能給到她想要的位置。
“那魏大人以為,該當如何?”這句話一出,朝上更是安靜了三分。
謝郁維回頭,看向了那始終游離在了人群之外的徐京何。
徐京何聲色冷淡,面上更沒什麽情緒,他既沒有出言幫助施元夕,也不像是其他人那般,沉浸在這個春闱同考的評分裏,而是直指魏昌宏。
“是該繼續放任北越集結大軍,踏平我大梁河山,還是阻攔重武入戰場,讓留在了前線的将士,白白地去送死?”
滿場死寂。
此前對于嚴廣海所作所為,還處在争論階段,到底是朝中官員忌憚魏昌宏的威勢,不敢言語太過。
徐京何卻是毫無保留,直接揭下了魏家的遮羞布。
“還是說,魏大人其實早就已經知曉了北越出兵一事,如今這般不慌不忙,是早有了成算?”徐京何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眸輕擡,與上首的魏昌宏對視。
“如若是這樣的話,魏大人也該早說才是,以免整個大梁的百姓與官員都被蒙在了鼓裏。”
“徐大人!”魏昌宏還沒開口,魏家的官員便已跳了出來:“這是朝上,在皇上的跟前!還請你說話注意分寸!”
魏昌宏眼神陰鸷,他只定定地看着說話的徐京何,直接道:“确實,眼下一切都該以邊疆為重。”
“只是,将士在戰場上厮殺,有人在後方給出生入死的将軍使絆子,這般行徑,便與千古罪人無異。”
“你說是吧,徐大人?”
殿內氣氛壓抑,在徐京何和魏昌宏的對峙中,無人開口。
“正是。”徐京何那雙尋常看着溫潤的眸,此刻涼幽幽的,他緩聲道:“不過魏大人說的将士是誰?”
“不管是誰,應當都不會是那延誤軍情的嚴廣海。”徐京何微頓:“還是說,北越集結的十萬兵馬,是憑空冒出來的?”
朝中之人都知曉,北越境內多山地,且百姓生活貧困潦倒。
環境如此惡劣的情況下,北越人的掠奪性才會那麽強,他們好戰,不過是因為形勢所逼。
只是往年邊疆北越兵馬至多不過兩三萬。
想要在短時間內集結十萬兵馬,談何容易?
如今對方突兀地冒出來,就是嚴廣海瞞報軍情導致。
魏昌宏還要力保此人嗎?
今日早朝之前,徐京何一派的官員,均已經做好了準備。
江南水軍在攔截到了魏家那一船鐵以後,消息傳給了徐京何,徐京何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所以他才讓那夏萊放下了手裏所有的事情,以運送尚方寶劍之名,來到了京中。
并且,至今未歸。
一旦今日魏昌宏在朝上拿不出來個明确的态度,或者示意底下的人開口,說軍中除嚴廣海外無人可用。
徐家的人,便會将夏萊推上去。
夏萊極擅用兵,在江南水軍中,便已是赫赫有名。
邊疆軍與水軍作戰方式不同,但方式可以改變,這等具備将領之才的猛将難尋。
他不松口,此番夏萊必入邊疆。
魏昌宏卻在此時道:“嚴廣海失職一事,待得邊疆戰事平息,聖上自會處置。”
這是第一次,魏昌宏直接在朝上承認了嚴廣海失職。
“對于眼下的朝堂和邊疆來說,最為主要的事,都是擊退北越。嚴廣海乃戴罪之身,此番若不能盡快将北越擊退,将……”
魏昌宏轉身,那雙冷沉的眼睛,直接與徐京何的對上:“數罪并罰!”
這便是在給嚴廣海立下軍令狀了。
盡快擊退。
怎麽個盡快法?
嚴廣海失職在先,魏昌宏絕不可能調動京畿營往邊疆援軍,京畿營一走,他就等同将京城讓了出來。
而京裏的其他幾支軍隊,人數最多的當屬鎮北軍。
裴濟西與魏家、謝家都有舊怨在身,不可能會在此時出兵。
繞來繞去,問題再次回到了施元夕的身上。
大局當前,魏昌宏再如何,也絕不會在此時對施元夕下手了。
如今,是要讓她心甘情願地進入兵部,盡快造出兵器。
魏昌宏直接道:“舊制不可違逆,無論如何,施元夕以女子之身入仕,都是不合常理之事。”
“但,念在她有經世之才,且精通武器制作,此番,可以破格進行調整。”
魏昌宏擡眸,掃向了那禮部尚書王瑞平,冷聲道:“按照國子監內的規矩,她既是考至甲優,便算是甲三級生了吧?”
盧祭酒道:“只是準甲三級,想要正式進入甲三級,需得要她通過晉升考試。”
章程如此,此前的規定也是這般。
不過按理來說,甲四級只需要考到了甲中,便能夠參與晉升考試。
而以施元夕之才……晉升考試也不過只是走個流程,她晉升甲三級,應當是沒有半點問題的才對。
“特殊情況下,當特殊處理。”殿上,那位垂簾聽政,一直都沒有任何表示的太後,此刻終于是開了口。
魏太後開口,在這朝上所代表着的,便是小皇帝的意思。
“如今戰事吃緊,她既然已經考至甲優,便等同于春闱二甲進士出身,加上此番她獻上了改制圖紙,有功在身。”
“便許她不必再參與晉升考試,直接進入了甲三級。”
“皇上以為如何?”
小皇帝坐在了高高的龍椅上,睜着一雙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底下争執不休的大人們。
他聽不懂什麽是甲三級,但他娘親離開前交代過,讓他記得聽太後娘娘的話,要當個乖巧的孩子,這樣太後娘娘才不會用長長的指甲掐他身上的軟肉。
他懵懂地點頭,輕聲道:“母後所言有理。”
國子監是官學,同樣也屬于天子門生,天子的旨意,便是國子監最大的規矩。
這道旨意落下後,施元夕将直接跨過晉升考試,成為了國子監內甲三級學子。
春闱甲優的成績進入甲三,這是符合常理的,何況旨令已經下了,朝上自然不會有任何人反駁。
但是。
王瑞平回到了隊列中,神色微沉。
國子監甲三級學子,在沒有進行結業考試前,也仍舊不能入朝為官。
那魏家,很大可能便用這麽一道理所應當的旨意,當成是對施元夕的獎賞,讓她進入兵部研制兵器了。
這算是哪門子的獎勵?
施元夕才學出彩,即便是魏家不開這個口,她自己本就可以考進去。
如今所為,不過就是順水推舟罷了。
“皇上聖明。”魏昌宏不疾不徐地道:“改制子彈之事,還需要施元夕進入了兵部協助,她既是國子監生,便該義不容辭才是。”
好一個義不容辭。
直接将施元夕架在了架子上,這東西是她改制出來也是她遞交給了上邊的,如今她不來協助,倒還背上了罪名,成為了她的不是。
底下的官員面面相觑,都覺得魏家不愧是魏家,到底是将人給利用得尤為徹底。
偏就在此時。
一個身影緩步走至殿中,開口便道:“啓禀皇上,此事不妥。”
這個人的出現,叫朝上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
包括了徐京何在內,所有官員擡頭,看向了出聲之人。
這個開口反對的,竟是……魏家大費周章,特地将人從山清水秀的楚州請回來的前兵部尚書!
也正是那位已經致仕,如今沒有任何的官職在身,但卻能立在朝堂之上,且站在了百官之首的胡巍!
胡巍已到古稀之年,頭上的頭發、胡須都已經花白,身子半佝偻着,眼睛也渾濁了大半。
人至暮年,穿着上也不甚講究,只着一身青布衣,在一衆穿着官袍的官員中,格外惹眼。
鄭奇明站在了不遠處,擡眼看着那位老大人,心下微動。
胡巍離開朝堂的時間已經許久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當初他在朝中任職時,曾擔任過了其中一次春闱的主考官。
科舉主考官,其實與底下考上來的考生,算得上是師生關系。
而胡巍主考的那一屆春闱,有一位官員,此後得他提拔,一路進入了翰林院中,且一待就是多年。
……不是鄭奇明,鄭奇明與胡巍并不相熟。
胡巍的那個門生,是于翰林。
也就是那個被魏家栽贓陷害他洩題的于翰林。
春闱洩題之事,施元夕反應很快,可在那之後,于翰林等人已徹底得罪死了魏家。
迫于無奈,三人都遞交了折子,打算致仕。
眼下折子還沒有徹底批下,但朝中之人都清楚,死了一個柴平,翰林院仍舊大半握在魏家手裏,于翰林等三人,是無法在翰林院內立足了的。
是以,胡巍來京第一晚,便去見了于翰林。
于翰林看到了老師後,潸然淚下。
魏家以為,将胡巍搬出來,是讓老将重新挂帥出征,卻不知,此舉是将了自己一軍。
百官面前,胡巍面無表情,冷聲道:“自大梁建朝以來,從未有過任何一人,在身上無半點官職的情況下踏入兵部。”
“諸位将我朝兵部當做什麽地方了?是京中的菜市場,可以容忍任何一人随進随出嗎?!”
“掌管大梁兵馬,武器,甲胄之地,卻讓一個國子監生登堂入室?”胡巍譏笑不已:“要将士在戰場拼殺,卻對掌管将士後方的兵部如此草率。”
“當真荒謬。”
靜。
朝中不少官員人都木了,胡巍這把年紀這等身份,又是被人光明正大地請到了朝上來的。
他所說的話,以他的身份,真是無人能反駁。
他們是,那魏昌宏也同樣是。
胡巍眼下并沒有實權,魏昌宏并未把他放在眼裏,他只針對這番質疑,給出回答:
“國子監未結業的學子,自是能有進入朝堂的方式。”
“此番,聖上之意,乃是讓施元夕以監生之名,入兵部歷事!”
而所謂的歷事,也就是官吏實習制度,其實就是所有國子監生進入朝堂的第一步。但這跟不明不白的協助截然不同,而是真正具備職權,記錄入冊,作為入仕的考核基準一般的存在。
自此,才真正算是半只腳踏入了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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