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沒開竅 來日堪憂

第25章 沒開竅 來日堪憂

郡守府到醫館不算多遠, 佟右妤去看了大夫,再開藥回去,沒耽誤多少時間。

她原本渾身發冷的,被殷子戬這個大暖爐背着走一個來回, 反倒精神好了些許。

回到念月閣, 金葵立即把藥包給熬煮上。

再好生謝過少将軍, 請他先去陪殷夫人用早膳。

許姨娘姍姍來遲, 抹着眼淚往地上一跪,自責道:“是我持家不周,讓小姐染上風寒, 還不能即刻請來大夫,我真是該死!”

“姨娘這是做什麽,快起來。”佟右妤讓金葵扶起她, 道:“雖說要離開宥州了,只是畢竟還要過年,把明月軒修繕了即可。”

許姨娘跪在地上不肯起:“小姐不怪罪, 我卻不能不賠罪……”

她身邊的江婆子連忙求情道:“地上寒涼,小姐可不能讓姨娘跪啊!姨娘前不久剛小産了,如今身子尚未大好, 今早也是掙紮着爬起來料理瑣碎……”

“什麽?”佟右妤一驚。

許姨娘的淚簌簌落下:“江婆子,別說了……”

江婆子在一旁跟着哭, 道:“小姐,老爺不肯留孩子給姨娘,那可是小姐的親弟弟親妹妹啊!”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爹爹他……”

佟右妤從未想過,娘親死後這麽多年,父親和姨娘沒有孩子是什麽原因。

許姨娘正哭着,忽然聽到後方一聲喝問:“你在跟魚魚說什麽!”

佟淮聽說女兒生病, 立即從城北趕回,剛過來就撞見了這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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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姨娘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上:“老爺……”

佟淮背着雙手,不無失望:“若柳,你要的太多了。”

“老爺……”

“江婆子,把她帶下去,別打擾魚魚的清靜。”

江婆子見他面色不對,這會兒也不敢再哭了,趕忙扶起許姨娘,轉身就走。

佟右妤在一旁看着,沒有做聲。

佟淮進屋,道:“別理會她,養好身子要緊。”

“爹爹不要孩子麽?”雖說女兒不該管父親的房中事,佟右妤還是問了。

“魚魚想要兄弟姐妹?”佟淮自己搬了繡凳坐下。

她搖搖頭:“孩子首先是爹爹的孩子,其次才是我的手足,自然以爹爹為先。”

“我不要,也不會要。”佟淮毫不猶豫,也沒有選擇委婉。

佟右妤打量他清瘦的模樣,道:“那就不要,我雖是姑娘家,卻也能給爹爹頤養天年。”

“你長大了,也懂事了。”佟淮不禁嘆氣,許是想起幾年前的皮孩子模樣,“為防止若柳在你跟前胡言亂語,爹爹不妨告訴你一些事。”

若柳原是陪嫁丫鬟,一直到沈氏卧病在床時,才被她擡做房裏人。

是她主動求着的,願意替小姐照顧小小姐,免得被後來的繼夫人欺淩。

沈氏察覺她對老爺存有心思,自己即将撒手人寰,便成全了她。

佟淮就這麽有了個通房丫鬟,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娶繼室。

妻子去世後,他很是痛苦,然而女兒年幼,大丈夫豈能一蹶不振,他便把自己投身在這窮苦的宥州,忙忙碌碌。

前年去京城,沈老夫人看若柳跟随多年,連個名分都沒有,讓她做了姨娘。

佟淮不喜歡她,卻也不是不感念她的付出,所以沒有反對。

只是人心不足,若柳成為姨娘後,試探了幾次孩子的事情。

許是覺得自己年紀漸長,必須盡快懷上孩子,去年今年兩次用了迷熱香。

她終是得逞,有了身孕。

然後被佟淮打掉了。

他知道自己狠心,但是他給不了。

若柳自己願意留下的,想做姨娘,想管事,他只能給這些,其餘一概給不了,要是不願意,大可以選擇離去。

“爹爹與你說這些,是怕你聽了她哭訴便覺她可憐,”佟淮皺眉道:“和你娘一樣,耳根子軟。”

“我不會,她在府裏與主母無異,爹爹并未虧待她,我豈會為她只言片語而心軟?”

“你不會心軟,那殷家的小子是怎麽回事?”

“這……”佟右妤老老實實回道:“姨母确實是來提親的,我也沒反對此事。”

她沒敢說,已經跟殷子戬親嘴了,怕老父親忍不住去跟人動手,那家夥身強體壯的,爹爹如何打得過……

佟淮一早就猜到了,這會兒也不意外。

他道:“少将軍大名,我遠在宥州也沒少耳聞,生得豐神俊朗,想必心儀他的小姑娘滿大街都是,他為何選你?”

“他……”他當然是為了報複她了,佟右妤偷偷抿唇。

“魚魚,爹爹沒指望你高嫁,只希望那個人能真心待你。”佟淮直言道:“大将軍的為人我知道,殷夫人也是極好的,這個殷子戬品性如何?今早是他背着你去醫館的?”

佟右妤遲疑着道:“他品性倒是不壞……”

只是睚眦必報,小氣又記仇,私底下對她兇巴巴的,滿肚子壞水。

“爹爹若覺得他不好,那就推了吧。”

“你不是和他兩情相悅?這就讓我推了?”佟淮不解。

“誰跟他兩情相悅了?”佟右妤連忙搖頭:“絕無此事,我不過覺得姨母很好,瞧中了大将軍府罷了。”

而不是看中殷子戬這個人。

“倒是爹爹誤會了。”佟淮心裏有了成算,看金葵把湯藥熬好送來,起身道:“你喝了藥就睡下,我已經派人休整明月軒,晚上就能搬回去。”

佟右妤想了想,輕咳着叫住他:“吳管家說府中缺錢,爹爹要贍養婆婆……”

“胡說八道,”佟淮沉下臉道:“遠近親疏有別,難道爹還會為了旁人委屈自家人?”

他是在能力範圍內救濟一些窮苦人家,可并不會打腫臉充胖子。

吳管家的說辭,無非是許姨娘教的罷了。

佟右妤放了心,安然睡下。

金葵也放心了,直呼老爺英明。

*******

佟右妤這一病,兩天後才漸漸好轉。

佟淮以許姨娘需要靜養為由,不讓她管家了,連帶着吳管家一并換下,讓曹管事頂上,成為新的曹管家。

這下可好,不哭窮了,宅子四處該補的補,修的修。

開年新的郡守就要來上任,總不能破破爛爛的,況且過年期間自家還要住着。

殷夫人住在這裏,權當耳目閉塞,不過問半點佟家的家事。

若是佟淮料理不好,她再出聲也不遲。

許姨娘知道自己打錯算盤了,她在宥州這麽多年,無人相争,老爺不怎麽管家事,她差點就以為自己擁有了話語權。

她想管家,想要孩子,還希望小姐能尊她敬她,可是小姐被送去教養回來,還帶回一個了不得的姻親。

她徹底沒了希望……

殷夫人正式向佟淮提親,此事不僅大将軍同意,宮裏的貴妃娘娘也沒反對,到時候還會請旨賜婚。

按理說,她該請個德高望重之輩來說媒,更顯誠意,只是宥州和京城距離遠,索性就自己來了。

佟淮這兩天睡不好,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殷夫人,”他斟酌着道:“貴妃娘娘可是為了讓四皇子高娶?”

四皇子也到了迎娶正妃的時候,殷家戰功赫赫,倘若姻親勢大,難免惹來陛下忌憚。

這時候殷子戬往低了找一門親事,想必四皇子那邊就能好找一些。

不怪佟淮想這麽多,他就一個女兒,可不能由着旁人去盤算。

殷夫人立即搖頭否認:“佟大人多慮了,四皇子也不會迎娶高門閨秀,陛下正當壯年。”

殷家別無二心。

其餘她也不多說,只這一句。

佟淮想想也是,太早扶持自己的勢力,絕非聰明之舉,須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對四皇子來說,一切都太早了。

抛開這些不談,大将軍府自然是極好的……

見他躊躇,殷夫人笑道:“且不說我對魚魚的喜愛,佟大人難道沒留心到,無恙佩劍上的香包麽?”

陛下特許他長劍随身,劍鞘上可不是随便什麽飾物都挂的。

佟淮經她提了醒,下午見着殷子戬,立即暗中打量他的佩劍。

然後一眼發現了白色小香包,上頭繡着兩尾小藍魚。

他恍然大悟,兩個孩子對對方屬意,他差點就被魚魚給騙了,小姑娘說什麽沒意思,指不定就是反話。

如此一來,還有什麽反對的理由呢。

佟淮欣然應允了這門婚事,與殷夫人交換了孩子的姓名庚帖,早日定下來,別耽誤了他們去接老太君上京。

年關将近,大将軍府想必也忙,不可多逗留。

正式定親,殷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雙方都不是那等計較細枝末節的人家,也沒急着商定婚期,只說回去後再與大将軍商議。

當下,她把提前備好的福滿盆送給佟右妤做見面禮。

偌大一個沉甸甸的金盆,又厚又重,上面鑲嵌滿了各色寶石,流光璀璨,富貴逼人。

殷夫人說這個盆有來歷,早年殷家太爺爺經商乍然暴富,也沒多高的眼界,覺得金盆越大越好,于是打造了這麽一個沉甸甸的東西,以求娶太奶奶。

東西看着俗氣,寓意卻是好的,代代傳下來,代表着對兒媳的重視。

殷夫人這麽說,佟右妤只能收下了。

光這一個盆,金葵抱得吃力,還是叫仆婦一起擡回去的。

她這邊定親了,随即寫一封信,寄到京城告知外祖母。

年後大抵是跟随爹爹去潭州,直到婚期臨近,才會再次踏入京城。

佟右妤沒有跟佟淮提沈殊章如何,只說不想打擾外祖家,暫時就不去了。

佟淮見她如此懂事,自然想把女兒留在身邊多陪着。

第三天,殷夫人和殷子戬便啓程去靖陽,他們倒是想多留幾日,只是天冷路滑,帶老人回京路上需得慢慢走,所以必須盡快過去。

佟淮能夠理解,也不強行留客,與他們相互道別。

臨走前,殷子戬也沒跟佟右妤多說什麽。

人走後,佟淮還捋着胡子感嘆:“少将軍年輕氣盛,倒是懂得克制。”

佟右妤聞言不解:“克制什麽?”

他笑了笑,道:“兩情相悅,哪個不是依依不舍的,你爹我也年輕過。”

佟右妤聽出不對來,問道:“爹爹莫不是說……我與他兩情相悅?”

也不知長輩們都是怎麽想的,能依依不舍才有鬼呢。

“你還瞞着爹爹呢,差點當了真。”佟淮點她。

“……”她真是百口莫辯了。

待到回去明月軒,金葵也忍不住說道:

“少将軍和小姐定親,臉上也沒個笑臉,旁人看了不免誤會。”

“沒有誤會,”佟右妤捧過銅手爐,“這門親事,最高興的是姨母。”

殷子戬非要娶她,許是摩拳擦掌準備婚後報複。

而她答應要嫁,雖說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內心深處依然有一絲絲忐忑。

幸好有姨母疼她,她就不怕殷子戬使壞。

如此一來,她擁有一個好婆家,也能保全名聲。

人要臉樹要皮的,那日說不要他負責,不過是氣話。

萬一傳出去了,人人非議,還會連累沈家姑娘的臉面。

說來說去,全怪殷子戬可惡,不管不顧的吻上來,活該他挨了一頓鞭子。

“奴婢還是希望小姐與少将軍和和美美。”金葵說道。

佟右妤扭頭看她:“旁人不知怎麽一回事,你最清楚,以後見着他也要注意分寸。”

“什麽分寸?”

“我和他能維持表面平和就不錯了。”佟右妤對此都沒有信心,總感覺會被殷子戬給攪和了。

金葵雙手合十:“咱們去給月神娘娘上香,讓她庇佑小姐的姻緣。”

“管它什麽姻緣,我不在乎,”佟右妤起身去看那個沉甸甸的金盆,道:“有它鎮着,我就不怕殷子戬。”

……

另一頭,出了宥州的殷子戬騎馬跑了一大圈,才返回馬車裏坐着。

葛兼臉上挂着笑,道:“少将軍怎麽不把準備好的狼牙手鏈送出去?那是你親手獵殺的狼王。”

殷子戬薄唇微抿,回道:“不送了,免得她胡思亂想。”

“這都定親了,佟姑娘會如何胡思亂想?”葛兼狀若不解。

殷子戬擡了擡下巴:“不想她自作多情,誤會我的用意。”

一旁的阿姜撓撓頭道:“左不過一個手鏈,送就送了,少将軍這樣猶豫,才叫我們誤會了用意。”

葛兼不由忍笑。

殷子戬斜了一眼過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哦。”阿姜閉嘴了。

殷子戬想了想,決定指點幾句,道:“往後遇着佟姑娘,要注意分寸。”

“什麽分寸?”葛兼笑問。

殷子戬雙手環臂:“表面上自然是尊她敬她,但是私底下,別把我什麽事都透露與她。”

“哦。”阿姜一臉受教。

葛兼卻覺得,他自有判斷。

******

幾場大雪過後,新年就到了。

這是佟家在宥州的最後一個年,佟右妤倒沒什麽感觸,因為她沒有記憶。

只是當地百姓卻不是如此,時不時就有人偷偷跑來郡守府門口放東西。

大到牛羊,小到一籃子雞蛋,屢禁不止,到後面不得不安排兩個侍衛守着看門,以杜絕百姓的一番好意。

只有親眼見着民心擁護,才知道父親這些年艱辛的付出,以及被人感激惦記,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反饋。

佟右妤不是當事人,沾親帶故的旁觀着,便跟着內心富足,軟成一片了。

佟淮終于把城北那位執拗的老婆婆給請回家來。

老婆子固執,意識也不清楚,非但不信她兒子已經死亡,堅持在家中等候,偶爾還會把佟淮看做居心不軌的壞人。

老人撒潑起來蠻不講理,有時候看着,會消磨人們對她的同情心。

佟淮什麽也沒說,只安排了兩個力氣大的仆婦照顧她。

她原也沒這樣糊塗,因為獵戶的死刺激到了,這才渾渾噩噩。

佟右妤便時不時過去看望這個可憐的婆婆,彈琴給她聽,跳舞給她看。

離了京城不上課,這些學過的東西,到底不能徹底荒廢了。

她忽然有了個不會提要求的聽衆,倒是感覺還不錯。

老人有了陪伴,又得到妥善照顧,漸漸的腦袋清明,不撒潑不胡鬧了。

她意識到兒子早已死去,再也回不來,哭過一場後,便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在佟家住下來,也不鬧着要回去破屋。

新年要到了,還教佟右妤剪紙。

老婆婆有一手精巧的技藝,經過她幹枯的手,一張張紅紙盛放出諸多花樣。

以前寒冬,獵戶不上山,她就在家裏剪紙,年底能賣不少錢。

這一抹紅色剪紙,給雪白的寒冬增添了不少亮麗。

許姨娘不管事了,佟右妤上手幫着曹管家,她之前在舅母身邊看着的,外祖母也提點過,倒是能幫上忙。

年三十前夕,突然收到了京中來信,乃是殷大将軍親筆所寫。

說是殷夫人母子護送老太君上京,一路慢行,竟是才抵達不久,蓋因老太君病重,行程趕不得。

此番來信,是希望将兩個孩子的婚期定在開春,一來給老人沖沖喜,二來也怕有個不好,殷子戬守孝會讓婚事耽誤太久。

此事未與佟淮商量,大将軍言辭懇切,請求他的同意。

“老太君竟是病了,”佟淮皺眉道:“開春便成親,未免倉促了些。”

佟右妤也看了看來信,道:“這樣冷的天,病重還上京麽?”

“許是老太君執意要動身,”佟淮沒見過這位老夫人,但是偶有聽聞:“她在家裏說一不二,兒孫都在京城,還有貴妃娘娘,或許禦醫能想想辦法。”

殷家是從太爺爺那一輩發家的,行商暴富後,給兒子捐了個小官,娶回的兒媳婦便是老太君了。

都說老太君能耐,教導出一雙兒女都有大出息,殷貴妃是選秀進宮,微末小官家世不顯,愣是走到如今的地位。

而殷大将軍,少年從軍,調遣去過多處,也是馬背上一點一點攢下的軍功。

老太君一直守在靖陽祖宅,先前就貴妃娘娘在京城,兒子一家遠在軍營,如今殷家軍班師回朝,她也封了诰命,才要跟着去京城一家團聚。

她身子不好,殷家要把婚期提前,于情于理佟淮都不好拒絕,嘆息着看向佟右妤道:“爹爹是無法久留你了……”

“我不能跟去潭州了麽?”佟右妤跟着蹙眉,最近一直忙着準備過年,還收整了庫房裏一些東西,都為年後動身做準備。

她也都把閨房裏的物件做了歸整,對陌生的潭州有着好奇與期待。

如今竟是不能一起動身,和爹爹相處的時光如此短暫……

“若要籌備婚事,過完年就得上京了。”

佟淮嘆了口氣,道:“你外祖母來信說已經物色好了一個宅子,給你待嫁,平日裏住在沈家,出嫁那天從宅子出門即可。”

“讓外祖母費心了。”佟右妤捏着手心。

馬上就過年了,怎麽想都太趕太急了。

但是事急從權,老太君的病體拖不得,佟淮提筆,應允了這個婚期,就定在開春二月初。

信件寄出,快馬加鞭送到京城,殷大将軍的動作很快,立即進宮求了一道賜婚聖旨。

貴妃娘娘擔心母親的身子,對這樁親事很是看重,陛下得知後,對佟淮有些印象,既然嫁女喜事,在京城沒有娘家可回怎麽行,發話賞了一座宅邸。

皇後向來配合皇帝,聽聞後也有了動作,着嬷嬷去沈家送一對金釵一對玉如意,給殷子戬的媳婦添妝。

此事一出,沈家的門檻頓時熱乎起來。

大墉朝山河廣闊,各地有多少郡守,能叫陛下記住的可沒幾個。

宥州地方小,又窮苦,以前無人知,窮鄉僻壤沒人願意去,也不必非要幾年一換任,如今佟淮在那裏是熬出頭了,還結了大将軍這門好親事!

佟右妤聽聞這些,心裏也沒多少歡喜,捂着心口,略有茫然。

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晰意識到:“我當真要嫁給殷子戬了……”

板上釘釘,再無變更的可能。

“小姐說什麽呢,都在陛下跟前過明路了。”金葵很是高興,那麽多賞賜與榮寵,旁人羨慕不過來了!

見佟右妤面上沒有笑顏,金葵道:“聽說新娘子出嫁前都是忐忑多思的,一切塵埃落定,心也就定了。”

“我沒有不高興,”佟右妤一手撐着下颚:“只是有時候回想,怕一時沖動。”

她被殷子戬給氣着,又覺得擺脫不了,然後姨母那麽好,所以就應下了。

本以為落子無悔,沒想到婚期臨近,又迷茫起來。

“小姐別想太多,快看看林姑娘寫的來信。”

金葵拿出林錦祝的信封,厚厚一疊。

佟右妤接過看了看,忍俊不禁。

林錦祝這小嘴巴巴的,滿肚子的話全寫上去了。

說她走後書院有多無趣,元夫子日常教訓方非哀,宴九如開始相看了,韻安縣主不知怎的跟周戚語反目成仇,一頓譏諷把周姑娘給說哭了,說什麽自作多情的……

講完一圈,林錦祝對佟右妤的婚事表示了驚嘆和祝賀。

她沒想到小友這麽快就要成親了,對象還是少将軍,不過本就青梅竹馬,原先就瞧出不對了。

林錦祝還很熱心的分享了她幫忙探聽到的‘殷子戬秘聞’。

其中有用兵如神、智取敵首、拔山舉鼎、夜i禦數女等等……

佟右妤看下來,坊間傳聞多有誇大,口口相傳,逐漸離譜。

“夜i禦數女是什麽意思?”這個詞她不曾聽聞,直覺便是不好的。

金葵年長兩歲,臉色微變,氣道:“似乎一開始是從軍營傳出的胡話……小女娘哪能聽這個?”

林姑娘真是,什麽都敢打聽。

“既是胡話,怎麽還往外說?”佟右妤撇下信紙。

“這哪能堵住悠悠衆口,小姐不知道,越是這一類,坊間越津津樂道。”

原先說是器粗,後來也不知怎就演變成這個詞了,尤其是那些個糙老爺們,喜歡比較這些,私底下還拿來開玩笑。

金葵禁不住紅了臉,再看她們小姐,水潤潤的眼眸一片清澈,全然沒開竅,半點沒聽懂。

這來日要是被折騰狠了可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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