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03 病入膏肓藥石無靈的太子

第3章 003 病入膏肓藥石無靈的太子

第三章

爹爹的殷切叮囑猶在耳畔,宋知意迅速将諸多心事藏起,正襟危坐,思索片刻後試探問道:“殿下可是吃醉了酒,還是突有公事脫不開身?”

嬷嬷聽這話,良久地沉默了,久到宋知意開始懷疑自個兒是不是問錯了話,才終于聽嬷嬷回道:“不是。您早些歇息吧。”說罷,便福身準備退下。

“嬷嬷留步!”

宋知意卻不想新婚夜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好歹她也是聖上欽定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就算太子心裏有那前未婚妻,也當顧全大局過來成完禮。

除非,是另有不得已的隐情。

她放下團扇站起身,上前兩步攔住嬷嬷的去路,唇畔含笑,言語真切道:“出閣前,家中父母千叮咛萬囑咐,太子人中龍鳳,定要細心服侍,然知意進京不久,諸事不明,今夜這……還望嬷嬷明言,哪怕引路帶我去向殿下請個安,也算知意沒有失禮。”

說着,給冬青遞了個眼色。

冬青立刻從懷裏掏出宋婉一早預備好的喜錢,厚厚一疊,塞給那嬷嬷。

那嬷嬷卻是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将喜錢推了回去,“太子妃放寬心,今夜實在是殿下身體抱恙,待好些了自會過來見您的。”

身體抱恙。

宋知意迅速抓住這話裏的重點,緊張問道:“殿下怎麽了?”

嬷嬷又是長久的一默。

宋知意眉心緊蹙起來:“殿下身子不适,我作為他剛過門的太子妃,豈可安坐新房歇息?嬷嬷,我憂心得很,無論如何是歇不下的。”

嬷嬷終于擡起滿是褶皺的眼皮打量跟前這姑娘一眼,十五六的年紀,聽說是嶺南來的,眼神澄澈幹淨,倒看不出深宮裏的用心算計。

Advertisement

左不過瞞得了初一 瞞不過十五,索性道:“太子妃有這份心,老奴為殿下感到欣慰。只有兩點,其一不可帶侍婢,恐人多眼雜吵着殿下,其二,去了切莫驚着。”

其一倒是無妨,但驚着?還能怎麽驚着?

宋知意雖未親眼得見太子豐神俊朗的英姿,但教習嬷嬷給的畫像是看過了的,那叫一個玉樹臨風、俊美無雙,便是病着,也是溫潤如玉的病美男。

她才不怕呢。

這廂說定,宋知意便立刻喚來宮女們趕快把頭上這華美的發冠還有身上繁複的吉服褪下,好看是好看,但也忒累人了。

等她穿戴妥當,殿外已有兩個內侍壓轎等候。

宋知意聽說過皇宮很大,想來這東宮也是不小,便上了轎,路上得知這位嬷嬷曾是太子的乳母,如今在東宮掌事,人稱慶嬷嬷。

慶嬷嬷冷面寡言,提着一盞琉璃燈行在轎旁。

夜幕籠罩下的皇城本就格外幽靜,她們一行彎彎繞繞地穿梭于宮道間,又拐過幾道彎月門,越走越清幽偏遠,以至于宋知意仿佛聽到了山野間獸類的嚎叫聲,又覺得自個兒好像是走在去陰曹地府的路上。

正當忍不住詢問時,宮道的盡頭出現一片光亮。

是個獨立的小庭院,夜晚看不太清,可慶嬷嬷的腳步沒停,周圍似乎也沒有別的宮殿了。

宋知意訝然,堂堂太子殿下,東宮之主,未來的皇帝,難道就住這?

她遲疑着,落轎後下地,來到庭院階前,擡頭只見昏黃燈色映照出匾額上書“清晖堂”三個字,腳步略略停下。

“這……”話音沒出口,先聽見一道漆門之隔的院內傳來哆哆嗦嗦的抱怨聲:

“院首大人真是老謀深算,曉得殿下藥石無靈,便一早說舊疾複發,向皇上辭官歸鄉,好躲去一場浩劫,可咱們當何去何從啊!”

“有銀子使銀子,沒銀子……就等死吧!連聖上都默許朱院首回鄉,想必不日廢儲聖旨就要降下,瞧殿下這神志不清的瘋癫模樣,恐怕撐不了多久就要——”

沒等這話落下,慶嬷嬷怒火中燒,推門進去一手揪住一內侍的耳朵将人從牆角拖拽出來,狠狠甩了兩個大嘴巴子。

響亮的“啪啪”聲中,宋知意手裏的湯婆子也“哐當”一聲落地。

藥石無靈,易儲,撐不了多久……

慶嬷嬷教訓完那倆個嚼舌根的內侍,疾步過來道:“太子妃,殿下人中龍鳳,自有上蒼護佑,您切莫聽他們胡言亂語。”

“……好。”宋知意深吸一口氣,極力穩住慌亂心神,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沉着。畢竟還未親眼見到太子,怎能僅憑旁人三言兩語就自亂陣腳。

此時庭院裏忽有一道尖叫聲傳來,慶嬷嬷神情一變,立刻跑進去查看。

宋知意也匆忙提裙跟上。

進入庭院,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的苦湯藥味,其間夾雜着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宋知意不禁掩鼻,這時腳下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她險些摔倒——原來是這庭院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安放了八個石獅子,兩兩之間以紅線纏繞,再擡頭,四方的上空竟對應懸挂滿了畫着咒語的黃符紙!

她閑暇時就愛看些志怪奇書,隐約辨別出這或許是方士驅邪降魔的陣法,一瞬間,驚悚冷汗爬上背脊。

此時又突有一道急促的厲聲響起。

“不好!殿下手裏有刀!”

宋知意猝不及防,後知後覺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分明白日還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此時夜空上卻飄起細碎的小雪花來,一個穿着單薄中衣,發型淩亂的男子從屋裏提刀而出,披散長發與飄零雪沫模糊了他的五官面容,依稀只覺他身量應當十分修長,卻消瘦,似乎腿腳也不便,一瘸一拐如走在刀尖上分外艱難緩慢,偏偏手裏的大刀不斷劃過地面,發出陣陣滋滋可怖的聲響。

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複仇的鬼.魅修.羅。

宋知意駭得情不自禁退後一步。

焉知那男子似有所感,驟然擡眸朝她看過來。

那是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漆黑眼瞳,深不見底,死寂如冰,幽寒眼神與她畏懼退後的視線在夜色相觸,整個人突然跌跌撞撞地朝她奔來,發了瘋似的提起刀在空中胡亂揮。

宋知意吓白了小臉,下意識連退好幾步,可發軟無力的雙腿踢到紅線,身子顫顫巍巍直栽到雪地裏,心跳都漏了一拍。

這時侍衛們從四面八方湧出來,迅速擒住那男子,将手裏比竹竿還要粗厚的麻繩一層層往那男子身上套。

男子劇烈地掙紮,嘴裏不斷發出如同受傷困獸的嘶啞低吼,最終不敵衆人,刀無聲落在積了層薄雪的地上。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宋知意心尖跟着狠狠一顫,幸而身後一雙有力手臂扶住了她。

“太子妃當心。”慶嬷嬷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宋知意驚魂未定地望一眼慶嬷嬷,再看看前方只剩下一團刺目紅色的雪地,那男子吐血後已被擡進屋裏。

不知是冷的,還是被吓的,她聲音跟着微微發顫:“慶嬷嬷,這該不會就是太子殿下吧?”

慶嬷嬷沉默良久,才無奈說:“是。”

宋知意頓時僵在了原地,手腳冰涼,如墜寒窟。盡管早有猜想,可真到确認這一刻,還是震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爹爹果然預料得沒錯,塞北三年戰無不勝大敗戎狄的太子殿下出變故了,還是這樣天大的變故。

而那位據說纏綿病榻的前未婚妻,恐怕也是被吓病的,或者壓根就是不想嫁來東宮,卻不敢明着抗旨,只得稱病拖延時間。

進門時那兩個內侍的話又不由自主地回響在腦海。

“藥石無靈,撐不久了……”

難怪賜婚聖旨下得突然,成婚的時日又這麽短。

宋知意全明白過來了。

這,這壓根不是喜事!是天大的禍事!她根本是個臨時被拉來的倒黴蛋!

可太子也千萬別在她嫁來這晚出個好歹呀!

宋知意醒過神來,急匆匆扶着慶嬷嬷起身,跑去主屋,屋裏幾個內侍和太醫忙得團團轉,她膽戰心驚地站在一邊,不敢打擾,直到其中一位太醫出來,才攔住人問道:“殿下如何?可有性命之危?”

太醫搖搖頭,“殿下昏過去了,如今施針吊着神氣,若是今夜能醒,才算熬過。”

宋知意霎時慘白了一張臉。

到底才是十五歲的姑娘,自幼嬌養深閨,凡事有爹娘兄長庇佑,此前別說生死,便是刀槍也不曾見過的。

不過她又很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跟着太醫出去,邊問道:“還能開什麽藥方救一救嗎?”

太醫萬般無奈地搖頭:“藥方是有,可對殿下無用啊。”

“那,那也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吧……”

最終這太醫還是寫方熬藥去了。

宋知意無措地守着那罐子藥,待熬好便同慶嬷嬷一起端去主屋。

屋內苦藥湯味更盛,殘着還未散清的血腥氣,幾盞昏暗燭火互相依偎,靜靜映照出病榻上昏迷沉睡的太子。

那是一張因久病而蒼白孱弱的深邃面龐,沒有一點血氣,可盡管如此,朗目疏眉,鼻梁高挺,神儀明秀,病态的脆弱是為他平添幾分出塵的清冷,亦是俊美得不似凡人模樣。

宋知意當下只想起書上說的:恂恂公子,舉世無雙。

可惜……

一碗藥勉強灌進去大半,屋子裏外守着人,個個提心吊膽,屋檐下寒風卷着雪粒拍打燈籠,其間隐隐有哀傷悲戚的啜泣聲傳來。

宋知意聽得毛骨悚然,打起冷戰,不由得出門,只見幾個小內侍抱成一團哭。

慶嬷嬷随後半步,見狀撸起袖子便要打耳光,宋知意心中不忍,攔住她和聲道:“嬷嬷,天寒地凍的,不如生兩盆炭火來給大家暖暖吧。”

說完再看看噤若寒蟬的幾個內侍,其實她心裏也七上八下地發慌,但還是清清嗓子,鎮定說:“殿下還沒怎麽呢,你們就哭,小心把福氣都哭光!舉頭三尺有神明,不如多虔心拜拜,求神仙保佑殿下快快醒來。”

“是是…”衆人趕緊拜起來。

宋知意嘆了聲回到寂靜無聲的裏屋,坐立難安,時不時看兩眼太子,動作很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探探他的鼻息,感受那抹雖輕卻溫熱的氣流時才略略放松下來。

一時又想起家中爹娘,是否也在操心她到東宮後是什麽境況。

倘若今夜太子真……聖上怪罪起來,不光是她,家裏也會無辜受牽連的。

真是飛來橫禍啊!

宋知意雙手合十,也趕緊虔誠祈禱道:“各路菩薩真人佛祖神仙在上,信女是京都永清坊萬福巷宋家知意,今日大婚卻遭此變故,請您發發善心,保佑太子快快醒來吧!來日信女定當多行善事,擺上多多的瓜果貢品厚謝……”

無人察覺,床榻裏,太子無聲而緩慢地睜開了眼。

發病後初醒,他意識尚有些不清,轉眸看到窗前一道纖細挺立的身影,暖黃燭色灑落她周身,如渡上一圈聖潔的瑩光,這麽看着,就像是百姓家挂畫上的九天神女,風拂動她柔軟的裙擺,似乎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升天而去。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可怎麽也摸不着,就像夢裏逐漸遠去的母親和妹妹。

巨大的痛苦翻滾襲來,太子滿目悲涼絕望,可就在将要陷進昏天黑地的夢魇時,眼前突然闖入一雙明亮而驚喜的杏眸,璀璨如星光,好似能驅散世間所有的陰暗。

太子微微怔住。

接着,耳邊就響起少女銀鈴般的雀躍歡呼。

“你醒啦?”

“你真醒啦!!”

太子眉心一蹙,意識徹底被喚清醒過來。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趴在他床邊又哭又笑的生面人,聽到她神經兮兮地念着些多謝菩薩神仙顯靈的話,被吵得有些頭疼。

太子蒼白幹燥的唇動了動,嗓音沙啞黯沉:“……你是何人?”

“聒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