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023 和離?想的美!

第23章 023 和離?想的美!

第二十三章

花言巧語又怎樣呢?宋知意心想, 只要能穩住太子,她大可再說上千千萬萬句。

不過眼下嘛,瞧太子這高冷又鄙夷的神情, 只怕多說一句就要适得其反。

宋知意見好就收, 一面悄悄給慶嬷嬷使眼色,揮散外頭那些拿麻繩的侍衛,喚太醫上前來。畢竟她不懂醫,處理傷口還得會的來,否則贻誤太子傷情, 罪過可就大了。

封太醫卻戰戰兢兢,每靠近太子一步, 呼吸就輕一分, 幸而太子沒有再狂躁的跡象, 才小心蹲下來, 細致檢查一遍傷處,謹慎道:“殿下, 地上全是碎瓷片,恐怕再傷了您, 不若還是微臣扶您上榻再放藥包紮吧?”

趙珩瞥封太醫一眼, 分明那眼神也不帶多少駭人厲色, 封太醫憶起曾經有位同僚就是這般掉以輕心, 險些被失控的太子扭斷手。封太醫不敢妄動,求助的眼神看向太子妃。

宋知意見狀只好試着去挽太子的手臂,見他沒有動作, 似乎默認下來,才大了膽子擡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想扶着他起身。

哪料, 紋絲不動。

宋知意不信邪,咬牙暗暗再使勁兒,額頭都冒了汗。然而太子雖病弱,身形消瘦,身量卻很高,在雙足完全不能用力的情況下,哪裏是她能扶得起的。

眼看太子的臉色就要陰沉下來,封太醫急忙來到左邊幫忙,這才與知意一同将太子扶到床榻。

宋知意終于松了口氣,封太醫為太子處置傷處,她就默默揉着發麻的手臂退到一邊,這才後知後覺看到手上竟被碎瓷片割破了好幾道口子,血滲出來侵染到衣裙,她連忙掏出帕子捂住,卻疼得下意識“嘶”了一聲。

趙珩眉心微蹙,攥拳忽然揮開封太醫,怒問:“怎麽就來了你一個?其他太醫是死了嗎?”

封太醫以為是自己處置得不好,當即跪下求饒:“殿下息怒!”

宋知意剛松緩下來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太子真是喜怒無常,心情千變萬化,其實封太醫醫術不差的。

倒是一旁的慶嬷嬷看得明白,連忙出去叫來兩個太醫,一個分去協助封太醫,一個留下來。慶嬷嬷拉住緊張兮兮忍不住上前的知意,寬慰道:“太子妃,您也受傷了,不如先給太醫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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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宋知意放心不下,慶嬷嬷嘆氣,索性按住她肩膀坐下來,壓低聲音提醒道:“您還看不出麽,殿下忽然動怒是因為您的傷啊。”

宋知意不由得愣住,神情詫異地看向太子。

然而對方側臉冷漠,沒給她半個眼神,着實不像是慶嬷嬷所言這般。想來太子高高在上,冷若冰霜,又怎會在乎她這個來得莫名的太子妃呢。

宋知意不安地坐着,伸出一雙滿是血痕的手,慶嬷嬷拿了棉帕濕水擰幹,先給替她擦了擦,才由太醫上藥,藥粉剛灑下來,她就疼得輕輕“唔”了聲。

“太子妃且忍忍,過陣子就不疼了。”太醫勸慰,動作利索地放完藥就取紗布包紮,邊叮囑說,“近日不要碰水,右手有道口子格外深些,要仔細留意,不若恐怕會落下疤痕。”

宋知意笑着搖搖頭,不甚在意:“只要不痛,留疤也無妨,那我就要有第一道功勳咯!”

趙珩的眉心緊了又緊,暗道這個傻子,常言說纖纖玉手乃是女子的第二張臉,這世上又怎麽會有像她這樣不在意自己雙手美醜的姑娘呢?

太子氣息一冷,封太醫便如臨大敵,動作更小心翼翼,總算包好傷口,忙躬身告退:“微臣先去煎藥。”

其餘兩位太醫跟着退下。

慶嬷嬷叫來兩個內侍麻利地收拾好屋內狼藉,也退了出去。

宋知意左右看看,就剩她自個兒了,她猶豫着站起來,走到太子跟前,溫聲軟語地問道:“原本我煮了百寶羹要給你嘗嘗的,可惜被碰掉了,你現在還想吃麽?”

趙珩凜冽的眼神上下打量過來。

宋知意下意識把手背到了身後,拘謹地補充道:“你要是不想吃百寶羹,那煨雪梨燕窩羹如何?”

真是滿腦子就知道吃。趙珩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背過去的手,喉嚨有些幹癢,以至于嗓音也是沙啞:“伸出來給孤看看。”

宋知意忙搖頭說:“區區小傷,不值一提。”

趙珩眸光黯下來,雙拳攥緊,默了半響,頹然松開,低聲似不經意地問她:“方才吓到你了嗎?”

“嗯?”宋知意有些沒聽清,不禁俯身靠過去,一雙水葡萄般清亮的杏兒眼看向太子,“殿下說什麽?”

“……沒什麽。”趙珩錯開眼眸,倚在床榻阖了眼。

宋知意便也識趣不問了,默然退出去,心想幹脆就煮雪梨燕窩羹好了,太子嗓音沙啞,應當是喉嚨也不舒服。

-

與此同時,越王府。

一身着灰色長袍外罩黑色氅衣的花甲老頭急步匆匆進了書房,語氣是難以掩飾的高興:“殿下,天大的好消息!”

越王正因為連着三天三夜投壺酸痛不已的手臂而心情煩躁,聞言眉梢一挑,揮走身側兩個揉捏按摩肩膀的侍婢,問:“什麽好消息值得金伯如此開懷?”

金伯從袖口取出一封信呈給越王:“您看便知。”

越王接過來,只見信封外書了“父親親啓”四字,他打開,一目十行地掃下來,果然愁緒一消,大笑道:“果然,太子果然雙腿殘廢又病入膏肓了!”

但是喜形于色以至扯動臂膀酸痛,令越王又記起教訓,警惕問,“這信從何而來?可靠嗎?”

金伯點頭:“這是咱們手底下的探子從東宮出來的書信截獲的,是太子妃寫給娘家的親筆書信,自然萬分可靠。”

越王這才放下心來,反複又細看了一遍書信,“啧啧”感嘆不已,想來上回慎德堂兄弟相聚,太子定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投擲出那三箭。

太醫院是何等精英荟萃之地,皇家又是何等珍稀靈藥聚集之所,整整一年都救不回來,可見強弩之末,命不久矣。

金伯上前一步,意味深長道:“殿下,值此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正是上天不忍您滿腹才華卻屈尊偏遠越洲啊。”

“那是當然!本王一身好本事,何至于守着一個破爛地兒磋磨時光?”越王折起書信豁然起身,将衣襟打理得一絲不茍,“本王要約阿景在滿堂春一聚。你再請靖陽侯世子和晉小公爺在隔壁雅座候着,就說本王有要事相商。”

金伯當即去辦。

夜幕降臨,四皇子來到滿堂春三樓雅間,越王已斟好美酒備上好菜等候多時。

“眼看着過了年就要啓程回邊關,二皇兄不幫着皇嫂準備行囊,反倒是有雅興請我喝酒。”四皇子拉開交椅坐下,面容不善。

越王笑了笑,“阿景,為兄還沒開口,你火氣這麽大做什麽呢?難不成還記恨為兄在慎德堂不敬太子?”

四皇子趙景冷嗤一聲,不滿地瞪了眼越王。

越王端起酒杯起身,坐到趙景身邊來,拍拍趙景的肩膀說:“我也知道,你自小沒了親娘,幸得皇後與太子照拂,風光無限,自然是感懷他們的愛護之情,太子出這等意外,當屬你最着急了。”

“你說什麽?”趙景一把甩開越王的手站起身來,滿眼警惕,“三哥出什麽意外?”

“瞧瞧你,還裝什麽?”越王不徐不疾地放下酒杯,從懷裏拿出信來,“太子妃寫給娘家的哭訴書信可是都說了,太子戰後昏迷不醒地被送回來,雙腿殘廢,藥石無靈,如今靠靈藥續命,連號稱能妙手回春的朱院首都道,無力回天了。”

趙景驚駭瞪大雙目,一把搶過越王手裏的書信,慌亂急聲道:“胡說!三哥好好的,就是你在外面造謠,小心我回宮禀明父皇,再叫你投壺三天三夜!”

越王臉色變得難看,不過趙景年紀小不經事,這番慌神說辭已足夠佐證太子确實危矣。越王聳聳肩,語氣無所謂:“随你吧,既然太子好好的,那開春可要出來打馬球。”

趙景咬唇不語,轉頭跑出雅間。

越王也沒攔,只跟着出門,卻是來到隔壁雅間,推門就見靖陽侯世子與晉小公爺雙雙張大嘴,表情震驚不已。

越王皺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狀似憂心地說:“你們都聽到了?可切記不要出去宣揚啊。”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不疊點頭:“是是,越王殿下只管放心,我等必定守口如瓶。”

越王暗暗覺着好笑。

前陣子晉國公勾結吏部正是為晉小公爺這個庸才謀官職,而靖陽侯世子呢,也是個四處浪蕩的酒囊飯袋,平素最厭學,也最讨厭被滿京都贊譽成為典範君子争相模仿的太子殿下。

瞧着吧,不出今夜,太子殘疾重病的消息就要傳遍各大世家貴族。

……

趙景攥着書信跑出滿堂春就策馬直奔東宮而去。

暮色漸濃,清晖堂的寧靜被疾馳的馬蹄聲打破。

趙景怒容滿面地沖進門,太子已卧床睡下,宋知意在一旁修剪百合花枝,聞聲看過去,蹙眉“噓”了一聲示意趙景小聲些。

焉知趙景直直走到她面前大聲逼問道:“看看你都做了什麽好事!”

宋知意一臉茫然:“……我做什麽事了?”

“你還裝!”趙景怒火三丈,直接去到床前嚷道,“三哥,三哥,大事不妙了。”

趙珩眠淺,驟然被驚醒,神情有些不好,耐着性子皺眉問:“何事驚慌?”

趙景坐下拿書信給他看,“這是我從二皇兄那搶來的,是這個女人寫的家書!”說着趙景不忘惡狠狠地瞪知意一眼,而後繼續道,“裏面說了東宮如今是什麽境況,偏偏被二皇兄得到了,他一向野心勃勃想篡位,有如此确證,只怕什麽都瞞不住了。”

比起趙景,趙珩的神情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他早已預料過這一日,也明白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的理,是以真正到了此刻,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只是沒想到是以這樣滑稽的方式。

他慢慢看完了書信,擡眸看向宋知意,眸光多了幾分探究。

宋知意簡直懵了,更知道太子生性多疑,心思敏感,下意識朝他搖頭:“我根本沒有給家裏寫過書信,我也絕不會寫這些叫我爹爹娘親平白為我擔心,況且我的字跡殿下見過,仔細辨認就知真假。”

趙珩當然知道這不是她寫的,因為她的任何東西想要送出東宮,必得經過暗衛的手呈給他過目。默了片刻後,他只道:“阿景,你出去吧。”

趙景哪裏甘心,“三哥!你千萬不要被她三言兩語給騙了,她還說不定是誰派來的奸細,我們大可抓了她的貼身侍婢嚴刑拷打,再搜屋子,看她還敢不敢狡辯!”

宋知意一聽這話也急了:“你要搜屋大可現在就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唯有一點,不準拷打我身邊無辜的婢女!”

“你就是心裏有鬼——”

“好了。”趙珩冷聲打斷趙景的的話,臉色陰沉,“孤叫你出去。”

趙景憤憤不平,扭頭就跑了出去。

屋內霎時寂靜下來,趙珩的目光重新落在宋知意身上。他面容難辨喜怒,這麽靜靜不說話時,反而有種威嚴雷霆的逼人氣息,叫人琢磨不透。

宋知意深知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對于太子而言是多麽的要命,她心裏也忐忑,畢竟人家那是親兄弟,而她只是外人,太子大抵是不信她的。她三兩步走上前,言辭懇切道:“殿下,我才不是什麽奸細。退一萬步說,我如今身為太子妃,倘若你出事,不光我沒有好日子過,我爹娘兄長也難保不受牽連,我何至于做這種危險的事?”

“孤知道。”趙珩側身将信遞到燭火上,火蛇肆虐,信紙很快化為灰燼,不複存在。

宋知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看向太子,忽有種沉冤昭雪的委屈感,忍不住吸吸鼻子哽咽道:“我方才真的好怕你二話不說就信了四皇子,我在這宮裏無依無靠的,都不知道找誰說理去!”

趙珩抖落指尖殘餘的灰燼,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宋知意:“孤是殘疾,不是癡傻。”

這是有人借宋知意做局罷了。

齊王,越王,宮裏每一位皇子和争寵的後宮嫔妃都有可能。

“那,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啊?”宋知意多少也明白,皇帝雖為一國之主,然壓不住臣民的紛議和質疑時,一定會舍棄太子的,畢竟皇帝還有那麽多的兒子。

除非太子立馬就能好起來,顯然這不可能。

太子一旦被廢,哪還有好日子過?

不成,得未雨綢缪。

既然權勢地位難保,那金銀珠寶總能留點吧?

想起太子那滿滿當當的庫房,宋知意頓時有了個好主意,眼巴巴看向太子,欲言又止地醞釀措辭。

趙珩卻不知想到什麽,冷嗤一聲,漠然嘲諷道:“怎麽,晌午剛誇孤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最厲害最無敵的英雄,現在知道孤要被廢了,就急着要和離書了?”

善變的女人!想的倒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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