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052 你若喜歡,我可以喚上千萬遍,……
第52章 052 你若喜歡,我可以喚上千萬遍,……
第五十二章
“……啊?撩起裙, 裙擺給你看,看……這不好吧?”
宋知意有些沒反應過來,輕輕垂下眸子, 羞恥咬唇, 一張欺霜賽雪的白皙臉蛋泛起兩抹緋紅。
她的手攥着小藥瓶壓在腿上,不敢松開,忍不住想:這時候他們不是應該商量破局的對策麽?怎麽忽然要做羞羞的事,他那身子,也不能吧?
趙珩無奈地拉過她的手, 讓她在床邊坐下,他則傾身過來, 直接撩起那霞粉色的百疊裙擺。
宋知意呆住了, 心裏又慌又亂, 下意識要去阻攔, 可是想了想好像也不太好,他們如今身份确實是可以這樣的, 于是讷讷沒了動作,只把腦袋埋得更低。
然而趙珩只是撩到膝蓋往上一截, 便住了手。
如今開春天暖, 知意的衣裙也逐漸穿得輕盈單薄, 一雙筆直纖細的腿如美玉一般白皙瑩潤, 毫無瑕疵,可也正是因此,膝蓋上的兩道紅腫痕跡便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趙珩包裹紗布的掌心情不自禁輕撫上去, 他記得,今夜她反反複複跪了很多次。
宋知意怔然看着,這才後知後覺明白, 自個兒想歪了!
“疼不疼?”趙珩擡眸問她,順勢從她手裏拿過了藥膏,細細給她跪紅的膝蓋塗抹。
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還有點酥酥麻麻的,宋知意渾身一個激靈,覺得不太适應,忙搖搖頭,攔住趙珩的手道:“也不是很疼,等回頭我叫冬青她們給我塗就好了。”
說罷急急起身,層層疊疊的裙子跟着柔順垂下來,一切都被完好遮擋。
趙珩沉默地望着知意無所适從的模樣,眸光漸深。
——她為什麽不給他塗藥?他塗得不好嗎?還是她怪他今夜失了分寸,出言太過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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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珩的手頹然地攥成拳頭,藥瓶子也随之倒在錦被上。宋知意趕忙拿過來,笑笑說:“還是我給你塗吧。”
她把小幾旁的燭臺挪近了些,指腹沾了藥膏輕輕往趙珩的右臉擦,她微微俯着身子,神情專注認真,溫熱的氣息就拂在趙珩臉畔。
趙珩頹然垂下的眼眸不禁擡起來,靜靜看着宋知意,心裏除了莫名的抽痛,又湧出一抹難言的酸澀。
“抱歉。”他終是忍不住低聲說,“我日後不會這樣了。”
宋知意微微一愣,詫異道:“為什麽要道歉?咱們是一條船上的呀,有難同當嘛,可惡的是那個趙景!如今皇上的疑心定是還沒打消,皇貴妃醒來後大有可能把這筆仇記在咱們身上,可如今咱們一無人手,不便探查,二則處境尴尬,也不好行事,我想最要緊的是你的身子,只怕皇貴妃氣急起來心生報複。要不然我給我爹爹寫信?他在外邊想辦法,或許會方便得多。”
趙珩默了片刻,才說:“你如今不一定能把信送出去,再者,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趙景什麽痕跡也都抹掉了。我記得王嬷嬷是皇貴妃的人……”
宋知意眼睛一亮,立馬拍着胸脯道:“我曉得怎麽做了!”
-
翌日清晨,宋知意很早便與王嬷嬷去永安院看望皇貴妃。
守在院外的婢女很是為難地對她們說:“咱們娘娘身子不适,暫不見客,三皇子妃還是請回吧。”
宋知意也沒法,言辭懇切地表達了自己的一番關切和孝心,只道改日再來。回去路上,她連嘆好幾聲,愁眉不展地問王嬷嬷:“如今可怎麽是好?”
王嬷嬷臉色也為難,畢竟誰也沒想到好端端的竟會出了這茬!眼下宮苑還在清查,皇貴妃概是小産後身體虛弱,也未召王嬷嬷去問話。王嬷嬷只盼着這事可千萬別跟三殿下有關,否則她老婆子日日待在瓊安院卻看不出一點端倪給皇貴妃提前報信,那是天大的罪過啊!
宋知意曉得王嬷嬷雖愛在瓊安院四處晃悠,跟冬青和梅香打聽事情,可唯獨讨厭她收養的流浪貓,王嬷嬷嫌髒,放貓的那間小屋子更是從未踏足,昨夜也跟梅香确認過了,莫名其妙出現在她們院子的猞猁,王嬷嬷不知道。
她不動聲色地看着王嬷嬷皺巴巴的一張老臉,再長嘆一聲,突然氣憤罵道:“說來說去,都怪四殿下!他在外頭頂着咱們殿下的名義廣納群才,為己所用,自個兒攀上了皇貴妃的高枝兒,也不跟咱們殿下說,他人前人後兩幅面孔,是一心往上爬,說不準昨夜就是他謀害皇貴妃沒了孩子,又栽贓娴妃,再叫皇上也對咱們起了疑,他簡直是一箭三雕啊!”
“不,不能吧?”王嬷嬷面露震驚,忙拽知意到僻靜的亭子裏來,小聲提醒,“老奴曉得您和四殿下不對付,可這話也不好在外頭說啊!”
宋知意這才作驚慌表情,四處看看,低了聲音無助地道:“嬷嬷,我急得方寸大亂了。”
王嬷嬷搖頭嘆了聲,拍拍知意的手,寬慰:“皇上英明,一定會查明真相的。昨夜既沒有降罪于您和三殿下,想來今日過後也會沒事的。”
宋知意稍稍安心,與王嬷嬷回了瓊安院。
王嬷嬷這整日做事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了夜晚,屋子外傳來熟悉的哨聲,她匆匆穿衣出門,暗巷裏果然等着個宮婢:“皇貴妃叫你過去。”
……
永安院內,皇貴妃褪下華麗珠簪與精致妝容,臉色蒼白地躺卧在床榻上,一雙丹鳳眼哭得紅腫,心腹秦嬷嬷端着碗紅棗枸杞參湯坐在床邊,一連聲地勸慰。
“孩子沒了,還會有的,您可千萬要保住身子!”
皇貴妃撫着小腹,又是一行清淚淌下來:“我就想要個自己的兒子,怎就那麽難?我要他們通通給我未出世的孩兒賠命!”
王嬷嬷跟随宮婢進來,正聽到這話,心裏開始發慌,惴惴不安上前行禮問安。
皇貴妃搭着秦嬷嬷的手勉強撐起身子,遞給秦嬷嬷一個眼神。
秦嬷嬷放下參湯,将軟枕墊在皇貴妃腰後,又掩好被角,走下來眯着眼睛犀利打量王嬷嬷一眼,厲聲質問道:“好你個辦事不忠的王嬷嬷,是不是早被瓊安院那邊收買了?你別忘了,你兒子的命還攥在娘娘手裏呢!”
王嬷嬷暗道不好,“撲通”一聲跪下來,“娘娘明察!老奴對您始終是沒有二心的啊!昨夜是娴妃——”
“你打量本宮是糊塗的嗎?”
皇貴妃眉心蹙緊。她昨夜醒來便聽皇帝這麽說了,可她不信,娴妃平素待她多有敬畏奉承,也從無什麽仇怨糾葛,且娴妃家世低微,是絕無封後的可能,能生下皇子封妃已是祖墳冒了青煙,又怎會放着如今安穩的好日子不過,忽然生出熊心豹子膽來謀害她腹中胎兒?
這滿宮裏,最恨透了她的,只有趙珩。
他自己沒多少活頭了,自然想拉她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陪葬。
王嬷嬷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可也只能說:“老奴日日盯着三殿下和三皇子妃,實在沒有發現一點異常啊!”
皇貴妃冷笑道:“好,既然你發現不了,必是眼瞎了。秦嬷嬷,着人拖下去,挖了她的眼睛。”
王嬷嬷驚恐擡起頭,一旁已有兩個內侍上前來要架住她胳膊,她極度慌亂下,莫名想起今兒三皇子妃那一番荒謬的氣憤言辭來,尖聲道:“是四殿下!”
皇貴妃表情奇怪地瞧王嬷嬷一眼,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阿景那個莽莽撞撞藏不住事的,你怕是眼睛還沒挖,便已瞎了!”
王嬷嬷連忙搖頭,跪着爬到皇貴妃床邊磕頭道:“老奴沒瞎,您細想想,三殿下昨夜被皇上一巴掌打得吐血,今兒連床也起不來,六殿下一向得皇上寵愛,如今娴妃禍事上身,任他跪在天香閣一夜,皇上也是沒見,您這邊又剛失了孩子,傷心欲絕,可您是馬上要封後的!屆時四殿下怎麽也算得嫡子,如今局面,當屬對他最有利啊!”
皇貴妃臉色一變,秦嬷嬷見狀忙攔下那兩個內侍,與皇貴妃對了個眼神。
屋內霎時陷入一種不尋常的寂靜。
王嬷嬷冷汗涔涔,估摸着這回說對了,能保住眼睛,也能保住兒子了,忙又補充道:“老奴不敢胡言,光是三殿下被打發到宮苑這半年,四殿下才來了不超過三次,光這兩三次,還總要針對三皇子妃,二人一吵起來,三殿下不勝其煩,精力不濟,他便又裝作不得已的樣子走了。”
皇貴妃攥緊手心,狠狠砸在錦被上,半響後寒聲道:“你回去,繼續盯着!”
“是是是!”王嬷嬷如蒙大赦,忙不疊退出去。
秦嬷嬷坐回皇貴妃身邊,若有所思道:“這番話不無道理,今春科舉一事,皇上還誇贊四殿下做得不錯,只是性子不夠沉穩,還要歷練。退一步說,若四殿下當真性情莽撞直率,那皇上要把他記入您的名下,他豈能一聲不吭的謝恩?”
皇貴妃神情微妙地沉默了。
堂姐死後,饒是趙珩再沉穩的性子,卻也屢次沖撞埋怨皇帝,直到今時今日,對她亦沒有一個好臉色。
若眼神能殺人,她只怕早已千瘡百孔。
只因堂姐是他的骨血至親,失之心痛難忍。
而趙景,到底不是堂姐親生的,也不是她親生的,那十七八歲的青澀皮囊下,只怕是顆騙過所有人的蛇蠍心腸。
皇貴妃收了思緒,派人去叫趙景來。
趙景來得很快,清俊面龐略有擔憂,朝皇貴妃行禮過後,畏畏縮縮地開口:“母妃,昨夜當真不是三哥,還請您千萬不要誤會他。”
皇貴妃覺得諷刺,她都不曾開口,這孩子倒是求情求得快,是生怕她懷疑不到趙珩頭上嗎?她嘆氣道:“本宮的孩子沒了,今後可只有你一個依傍,你得争氣些,莫要作這畏首畏尾的模樣,叫你父皇瞧了,不痛快。”
趙景立馬挺直背脊來,一雙清澈無辜的眼睛閃爍着讨好的順從。
皇貴妃滿意地笑了笑,待趙景離去後,仇恨爬上心頭,一張臉徹底冷下來。
-
兩日後,果然如趙珩所料,宮苑搜查不出其他線索,猞猁這個黑鍋,終究還是娴妃先背下了。
皇帝将娴妃貶為了末流的宮婢,幽禁在西南角的廢棄院子思過,每日抄上百遍金剛經,給逝去的孩子祈福。
真兇雖未原形畢露,好在瓊安院這邊無事發生,皇帝一行人回宮那日,反而送來了不少好藥材。
落眉很是不甘心:“早知道咱們院子那個猞猁奴婢就先留着,丢去四殿下院子好了。皇貴妃身子虧空,只怕忙着回宮休養,一時半會騰不出手來追查。”
宋知意卻不這樣認為,“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冒了險,就有失敗的可能,如今他們哪裏還能承受得起。
下午,內侍把先前抓去盤查的流浪貓又給送回了瓊安院,一個個可憐得不行,一放出籠子就往知意懷裏鑽。
王嬷嬷老遠就避開,皺眉勸道:“髒兮兮的,您還是快放下來吧!”
宋知意不太在意,打發王嬷嬷去給廚房熬煮參湯了。她憐愛地摸摸小貓,冬青拿吃食過來,她端在手裏,慢慢喂它們吃。
趙珩隔窗望着,忽問了句:“知意,我跟它們有什麽區別嗎?”
“嗯?”宋知意聽到他竟然喚了自己一聲,知意?!她驚訝不已,愣了好一會才說,“當然有啦,你是人,貓是貓,天差地別呢。”
趙珩卻明白,這其實并沒有區別。
他也是她懷裏的一只流浪貓,她對他好,只因他可憐,不幸,凄慘,讓人心生憐憫和同情。
可他最厭惡旁人的憐憫和同情。
這時候宋知意喂飽了貓,擦幹淨手後小跑進屋來,一雙杏兒眼亮晶晶,滿是期待地看着趙珩問:“你,你能不能再像方才那樣喚我一聲?”
“知意。”趙珩眉眼溫和,唇畔含笑,“你若喜歡,我可以喚上千千萬萬遍,知意。”
他想,憐憫又何妨,不喜歡他又何妨。
他愛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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