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教書 “旁人不行,但你可以

第26章 教書 “旁人不行,但你可以。”……

采來的花最終插上了姬珩的案頭, 姹紫嫣紅,給清冷肅穆的禦書房增添了一絲鮮活氣息,看得出婉瑛是有認真地在替他折花, 然而他卻從她緊鎖的愁眉中看出了一絲不開心。

明明出門時還好好兒的,怎麽回來就成這樣了?

他不動聲色,等婉瑛回房了, 才将小順子叫來問:“今日出什麽事了?”

小順子本就是個好生事的,又自覺得皇帝器重, 更要盡心盡力辦事, 當下便将聞香榭中發生的事從頭到尾交代了個遍,尤其是說到傅昭儀欺負婉瑛的事上時, 義憤填膺, 恨不得原地表演一個傅昭儀趾高氣揚的神氣樣兒。

姬珩聽完沒說話, 弄得小順子心中還怪忐忑的,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了, 傅昭儀再怎麽說也是個昭儀, 還是宰相之女, 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螞蟻般輕易。

提心吊膽一整夜,沒想到隔日便有聖旨從澄心堂出, 傅昭儀出言不遜, 跋扈滋事,降為才人,閉門自省, 其父傅閣老訓女有失, 罰俸三月。

聖旨一出,滿宮嘩然。

從二品昭儀驟降為五品才人,這個失寵速度不可謂不吓人了, 而且還連累家中老父都吃了挂落。皇帝從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前朝與後宮分得很開,這是他頭一回因後妃犯錯而連坐族中人。

沖冠一怒為紅顏,衆妃子一邊搖頭感嘆皇帝的冰冷無情之時,又不免對婉瑛的身份有了新的認知。

她或許地位低微,在這貴女如雲的禁庭,連路邊野草也不如,可她也是宮中唯一不可惹之人,因為她的背後,是皇帝在撐腰。

興許是認識到了這一點,衆妃在面對婉瑛時,不免收起了以往的輕視,多了幾份如履薄冰的小心,有的選擇奉承,有的選擇無視,道理很簡單,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婉瑛雖于人際關系上反應遲鈍,但在玉京這兩年,也漸漸地學了些眉眼高低,知道在這看似小心翼翼的笑臉相迎下,依舊是不想與她為伍的鄙夷。在這深宮之中,她宛若一個異類,找不到歸屬感。

就比如那日在聞香榭中,突然竄出的公主抱着她的大腿喊舅媽。

人人聞言色變。

貴妃更是一把扯過公主,板起臉孔教訓她:“瑤瑤,母妃是怎麽與你說的,要叫慕娘子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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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女兒面前一向是溫柔可親的,連話都不敢大聲講,這回卻一反常态,橫眉冷目。

年幼的公主不習慣母親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被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最後才在貴妃的哄勸下,扁着小嘴,含着眼淚,委委屈屈地喊了婉瑛一聲“姐姐”。

在衆妃笑着看好戲的目光下,婉瑛也不得不尴尬地應了這聲姐姐。

她知道,公主以後再也不會抱着她的大腿,軟軟地說舅媽,你給我摘這個了。

話說回來,貴妃也不會再讓她與公主有接觸了。她是靖國公府的恥辱,是貴妃的污點,是這後宮之中說不得的存在。

那日她真正感到難過的,就是這個,與傅昭儀的刁難無關,是她忽然找不到自己是誰了,漫無邊際的孤寂感将她吞沒。

春曉安慰她:“融入不進去的圈子,就不要去融,小姐,那些千金小姐看不起你,不是你的錯,凡事要從別人身上找原因,而不是自己,咱們又不是非要同她們玩兒。”

婉瑛想她說得對,所以她不再出門,又像在靖國公府時那樣,将自己圈在澄心堂寸步不出。

春曉本不是這個意思,本來是想勸她碰到那起子小人不必理會,沒想到弄巧成拙,直接勸得她不出門了。

婉瑛反過來還要笑着安慰她,說自己習慣了這樣,讓春曉不必為了她拘着自己。

春曉勸了幾句無用,只好放棄,同小順子在宮裏四處撒野,有時還偷溜出宮去,買些小玩意兒回來讨婉瑛歡心。

日子又恢複成初入宮時那樣,婉瑛悶在澄心堂,每日所做的事不過是做做針線,描描花樣兒,去禦書房伺候筆墨,實在閑來無事時,便幹坐着發呆,一坐便是大半日工夫。

她這廂無事可做,皇帝倒替她尋了件事來做。

一日午後,姬珩招手将她叫到案前,問她:“想不想念書?”

“……”

婉瑛詫異道:“陛下,妾身不識字。”

姬珩笑了:“正是不識字,所以才問你要不要學。”

婉瑛這才真正弄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原來是要教她念書。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難道是也像別人一樣,瞧不起她胸無點墨,是個大字不識的文盲?想到昔日那些嘲笑自己的話,婉瑛落寞地垂下了眼簾。

姬珩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叫你讀書,不過是看你整日無事可做,怕你閑出病來,你若不想讀便不讀,不必思慮太多,只需告訴朕想與不想便罷了。”

婉瑛愣住,心想原來世間事竟這般簡單,只需回答想與不想就行了。

那麽她的答案呢,自然是想的。

婉瑛幼年随姨娘住在妓船上,自然沒有那個條件去讓她讀書識字,到入慕府認親時,已有八歲,年齡又偏大了,況且她那時地位與下人差不多,嫡母才不會好心給她請西席先生教書。這便導致婉瑛長到十六七歲依然一字不識,書拿倒了也不知,當初就為這個,四位小姑就狠狠嘲笑過她一通,就連江陵寄來家信,她也看不懂,要趁婉琉心情好時哄着她念,才能從那些只言片語中獲知一些姨娘的情況。

從前蕭紹榮跟她說過自己少時因不愛讀書,被蕭老爹拿着雞毛撣子追着打的趣事,那時婉瑛就很不理解,怎麽會有人不愛讀書呢?

沉思良久,她終于從喉間憋出一句細若蚊吶的回答:“妾身想讀。”

姬珩點點頭,沉吟道:“既然如此,朕還得為你請一位師傅。”

婉瑛啞然,心想說不必那麽麻煩,随便請位識字的內侍便行。

她知道宮中有些經過遴選的太監可以到內書堂讀書,有些人的學識甚至不亞于朝中大臣,若去參加科考,想必也能高中。

姬珩卻皺起眉頭,似遇到難題:“幾位大學士都有要務在身,無暇抽身教你,怎麽辦呢?”

婉瑛的心也不自覺被揪起,忽聽他說:“就這麽着罷,朕雖比不上幾位大學士學識淵博,但還是粗通文墨,教你麽,估計是不成問題的。朕來做你的教書先生,如何?”

“……”

婉瑛想說,你只會比大學士更忙。

在禦書房伺候的這些天,她是親眼見證了一個皇帝能忙到什麽程度。每日的大小朝不說,還有沒完沒了的內閣會議,接見大臣,就算這些都忙完了,還有禦案上堆得山高的折子要批,他每日不忙到子時睡不了覺,然而天沒亮又要起,一日滿打滿算,睡上二三個時辰,都算是好眠了。

這樣忙碌的人,為什麽還要抽空教她念書?

婉瑛不解。

姬珩追問:“到底要不要?不要朕就……”

“要!”

像是生怕他收回成命,錯失難得的讀書機會,婉瑛的腦子還來不及想清,話就從嘴裏脫口而出。

姬珩一愣,随即眉頭舒展開來。

他笑起來就如冰山化凍,徹底沖散了眉眼間的冷意,有種說不出的俊朗。

走到桌前,他拿起毛筆,飽蘸濃墨,在攤開的雪白宣紙上寫下兩個字。

“讀書要先學認字,過來看看。”

婉瑛走過去,垂首細看。

宣紙上龍飛鳳舞,鬥大的兩個墨字,即使是不識字的自己,也看得出來這是手好字,筋骨俱全,力透紙背。

姬珩問她:“認得麽?”

她搖搖頭,不知怎麽,有些難以啓齒:“不認識。”

“這是你的名字。”

姬珩又提筆寫了一遍,這回寫得很慢,像是将一筆一畫拆分開來給她看。

“婉——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瑛——瑛瑤其質,玉之光也。這都是很好的字,美麗而高貴,是與你很相襯的名字。”

婉瑛這輩子還未曾聽過自己能與“美麗高貴”四字扯上關系,她既不美,也不貴,美玉的光輝與她無關,她只是塊呆呆笨笨的石頭而已。

她垂下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底鋪下一層陰影,淡淡地說:“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在她出嫁前,父親為她所取,為了與蕭紹榮的名字相配,也是她作為嫡女的證明,婉是家譜上的從字輩,瑛字不過是父親随手選的一個,并無任何意義。

“是麽?”姬珩挑眉,并未說什麽,只問,“那你有別的小字麽?”

小字這樣文雅的東西,大家閨秀才會取,婉瑛只有個姨娘常喚的乳名,卻不想說出來。經不住皇帝的再三逼問,只得無可奈何地答道:“妾身有個乳名……叫小九。”

“小九?”

姬珩将這個名字在唇齒間足足念了三四遍,才笑問她:“可有什麽講頭?”

婉瑛搖頭:“沒有什麽講頭,不過是妾身生于正月初九,鄉下人家,賤名好養活,阿娘便取了這個名字,從小叫到大。”

“數九寒冬,飛雪漫天,是個好日子。”

姬珩點頭,笑吟吟道:“算來也不遠了,到時給你慶生。”

不待婉瑛反應,他又提筆蘸墨,貼着那先前寫的“婉瑛”落筆,寫下二字。

婉瑛橫看來豎看去,依舊是不識的,只得擡頭懵懂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答。

這虛心好學的眼神,姬珩撐不住笑了,心裏癢癢的,似羽毛拂過,清了清嗓,一本正經地教她:“朕表字照玉,上面寫的便是這兩個字,也有個乳名,叫阿照,不過叫的人少,你念來聽聽?”

念?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婉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不是讓自己照着念,而是讓她以他的乳名稱呼他。

不安感重新湧上心頭,婉瑛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起,自己與皇帝的距離已經拉近到呼吸相聞的地步,他坐着,而她站在他身側,躬身去看案上宣紙,兩人只在咫尺之間,只要稍一轉頭,就能看見他那方淡色的薄唇,還有眼底那些陰暗的執着。

婉瑛恍然回神,驚得後退一步,語無倫次道:“不,不……陛下是天子,怎可直呼其名?”

“旁人不行,但你可以。”

姬珩看着她,眉目依然是笑着的,但語氣強硬,已不容拒絕。

“小九,叫一聲阿照,朕什麽都依你。”

“……”

他叫她的乳名,竟叫得這般自然。

婉瑛漲紅了臉,卻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直到姬珩說:“叫聲阿照,今夜不去你那兒睡了。”

“……阿照!”

這一聲阿照沒過腦子,直接就從嘴裏跳出來了,連婉瑛都驚了一下。随後,她看到皇帝的臉色變了。

“看來,小九真的很讨厭朕吶。”

婉瑛惶恐地垂下頭,身子發起抖來。

但很快,姬珩笑起來,右手輕攏在眉心,無奈地搖了搖頭。

“比朕想象的還要……”

話說到一半,他停下了,望向婉瑛,眼底如風暴聚集,濃烈的欲望在其中沉浮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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