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43

Chapter43

凱瑟琳想着一切萬無一失，憑誰也猜不到宿主的消失和一個十一歲的女孩有關系。

她表現的十分自然，一問三不知。

“但願他無事。”凱瑟琳表現的十分焦急，她四下尋常威廉的蹤跡，和城堡中的人一道尋找。

女爵對此表現的卻很淡然。她依舊準備着宴會，親自過目宴會上的食物和安排，親歷親為，對祭祀活動不太上心。也沒有再和凱瑟琳讨論這件事。

她看上去心情非常好，對所有人都笑臉相迎。

凱瑟琳感到些許的不安，女爵雲淡風輕的表現顯得格外不正常。

除非她另有打算。

宴會在今晚就要舉行了。

歇洛克提前将家人安置好。現在，他們已經上了渡輪，算時間上午就到下一個卸貨港了，遠離黑魔法的幹擾。

伊諾拉和神職人員安頓好鎮子上的原住民。

凱瑟琳則嚴密的監控着女爵一行人。

她對女爵的态度沒有變化，但漸漸的開始産生了恐懼的心理，她換上華麗的禮服，按照她的想法，裝扮自己。

坐在房間裏，凱瑟琳望着身邊堆着的禮盒和鮮花。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凱瑟琳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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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衣服上繁重的裝飾摘下來。然後将披散的頭發站起來，整個人輕盈了不少。

很反常，女爵也并沒有安排人手來看護她。

她很自由，就像這裏最受寵愛的尊貴客人。

“上午好，凱瑟琳小姐。”仆人向她行禮，好像凱瑟琳真的是這裏的主人一樣。

繞開了守護和城堡中的女仆，她溜到了地下室。

凱瑟琳摸着黑，她現在熟悉這裏的地形。很快就找到了人魚縮在的房間，她推開們。

看見那條人魚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的瓷磚上。他虛弱極了，渾身在顫抖着。肌膚呈現一種病态的灰白色。

“哦，不，你怎麽了。”凱瑟琳跑上前，她讓人魚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從身上掏出治愈藥水，喂到了對方的嘴裏。

他睜開眼睛，眼睛的顏色深邃，瞳孔也比人類要大。

“凱瑟琳，你要離開這裏，就現在。”人魚說，“帶着你的同伴一起，這裏不值得你們來扮演拯救者的角色，凱瑟琳，我的族人告訴過我，你們在做什麽。”

凱瑟琳驚恐的發現人魚的魚尾上的傷口開始惡化。

“明明之前開始好轉的。”凱瑟琳說。

人魚伸出手，撫摸着凱瑟琳的臉蛋。

“如果我有孩子，應該也像你這麽大了，我一直想要個女孩。”他慘淡的一笑，眼神中透着一絲憐愛。

凱瑟琳以為這是彌留之際的胡言亂語。

“不，不能。為什麽會這樣。”凱瑟琳一直按時給人魚帶來治療傷口的藥水。

他現在，惡化了，比之前要嚴重的多，從前，他看起來是好轉了的。

“我們離開這裏，一起，女爵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她無暇顧及。”凱瑟琳說，她扶住人魚，試圖将他送回到水中。

“我知道地下的河道和大海相連，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凱瑟琳，我需要留在這裏。”人魚說，他手指着不遠處的櫃子，上面擺放着各式各樣的藥水和魔法儀器。這些是女爵特意留下來的，她絲毫不在意，人魚會用來做什麽。

畢竟，對于女爵來說，這家夥已經沒有多少價值了，就連最微不足道的觀賞性也沒有了。

“幫我找紅色的瓶子，這裏面的藥水可以幫助維系人形，我需要親手完成一些事情。”

“你要做什麽，是複仇，還是。不，現在你無法和她作鬥争。”凱瑟琳說。

“她帶走了我太多的同族，而我卻無動于衷，困在自我狹小的悲傷當中，身為族群的首領，我一點義務也沒盡到，此前的傷痛，不過是對我小小的處罰。”人魚悲憤的說，他的語氣堅定，決絕，整個身子在顫抖着。

他握着凱瑟琳的手，目光中帶着渴求。

“凱瑟琳，你是個好女孩，你很勇敢，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做了什麽，這是勇敢的決定。”人魚說，“但，現在，恩怨該有我們來了解，你是局外人，你們都是，包括，和我懷着同樣願景的莫裏亞蒂家族。”

“不，可我，我不能讓無辜的人犧牲。”凱瑟琳道。

“我絕非是無辜之人。” 人魚說，他真誠的看着凱瑟琳，“在我完成我的使命之前，凱瑟琳，你作為我唯一的救贖，我知道你是個虔誠的信徒，你可以聽我禱告嗎？”

“我，我不知道，我很擔心你，我應該要阻止你嗎？”凱瑟琳不知所措，她面對一個成年的人魚，面對比她經歷要豐富的多的生物，她困惑不解，自己是否有資格來幫助他。

“凱瑟琳，我即将要做的事情，即便你阻止我也回做，這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這裏的人，我寧可這裏的變成廢墟，也絕不會讓這裏變成怪物的魔窟。”

凱瑟琳被他的恨意和決斷震撼到了，她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凱瑟琳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去勸解這件事。

“好，我答應你，雖然我并不一定可以理解你所說的事情。”凱瑟琳扶着人魚，讓他先回到了水中，她将治愈的藥水遞給人魚。

“喝下它，無論你要做什麽，你都需要養好傷口，最起碼，它可以緩解你的痛苦。”凱瑟琳說。

人魚點點頭。

他按照凱瑟琳的意思去做。

凱瑟琳走到堆放着藥品的櫃子前，取下了藥水。

“凱瑟琳，謝謝你。”人魚說。

凱瑟琳嘆了一口氣。

“這裏一團糟，起初我以為自己回度過一個悠長又無奈的夏日，現在，這太沉重了，明媚的陽光下原來隐藏着這麽多秘密。”

“我們所有人都有秘密。”人魚笑了笑，他喝下了治愈藥水。

凱瑟琳這才将人魚需要的藥水遞給他。

“說說看，你需要我知道些什麽，你需要忏悔什麽。就當作，我是修女，我是神。”

凱瑟琳讓自己看起來更嚴肅。

人魚将紅色藥水放在岸上，他泡在水中，渾身散發着微茫的光，好看，誘人，詭異。

在這間寬敞的，死寂一般的空間裏，唯有時間和有機物在浮動着。

黑暗的隧道不知道通往何處，凱瑟琳聽着樓上傳來的音樂聲，旋律動人活潑，屬于人間的音樂。

“是我放棄了抵抗，當時我是族群的族長，是受到遠古之神祝福的幸運者，我的責任本該的保護我的族群，我們比你們人類還早來到這裏，我們才是原住民。在女爵到來之前，人類和我們也一直和睦相處，他們為我們帶來農作物，我們教會他們捕魚技術。後來，那只吸血鬼破環了規則。她野心勃勃，企圖建立淩駕于自然之上的王國。”人魚苦澀的一笑，“她是個洞察一切欲求的女人，這一點上，我很佩服她，只要她想，她可以控制任何一個人。她總是可以看透你的心思，給你開出難以拒絕的價碼。”

“你渴望人類的生活，對嗎？你渴望得到人的靈魂。”凱瑟琳說，“就像童話故事中上岸尋找愛人的人魚。”

“人魚的壽命比人類長，那些和我們相似的種族也一樣。但我們都沒有靈魂。”

“靈魂。”凱瑟琳重複道，她後知後覺的理解，幼時閱讀的童話的意義。人魚追求的從來不是人類誤以為的愛，而是超越人類世俗之愛的，愛的本質。一種獻祭，将自己獻祭給更高遠的，人類無法理解的概念，神只賜予人類的力量。

“越是純血的海洋種族越是無法理解人類的靈魂，我們受到神的祝福，卻又被你們的神抛棄，古神和新神共同締造了我們。”人魚說，她像是在講述一個漫長的故事。

凱瑟琳聽着他動人的嗓音，人魚一族的發聲方式和人類不同，他們說話的語調也更輕柔動人，安靜的聆聽時，會覺得他們是在低聲吟唱。

“原本我會按照既定的軌跡生活，和我的祖先一樣，過完漫長的一生，見證不同種族的興衰，直到，我對人類的生活感到好奇，我偶爾會上岸喬裝成人類，混跡在人群中。我開始好奇你們的生活方式，好奇你們的組成形态，漸漸的我感到厭倦，人類彼此間充滿了敵意，欺瞞。你們會因為族群間微小的差距而大打出手。你們喜歡鮮血和戰争，渴望着虛僞的權力，為了得到空名，你們不惜舍棄自己的靈魂。在我最終心灰意冷之際，我遇上了一個普通的女人，和所有不切實際的愛情故事一樣，我感到眩暈，整個人陷入了未知的恐懼，異樣的情感沁入我的全身，四肢百骸。”

他停了下來，露出無奈的表情，眉頭微皺起，十分的心酸。

“我愛上了她，後來她死了，我換來人類的軀體沒有一絲用處。女爵得到了我人魚的軀體，也獲得了我的權柄，她代替了我，控制本屬于我的族群。”

“所以，這不過是陷阱。”凱瑟琳說。

“就連我的愛情，也是她一手操控的，我的愛欲，是她制造出來的，但，我卻愛上了她的傀儡。”

他喝下了紅瓶子裏的藥水。

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猙獰的，扭曲的，潛入了水底。

“你還好嗎？”

凱瑟琳握着裙擺，她的手掌裏同時也握着十字架。

“凱瑟琳，現在就跑吧。”他說。

“我需要留在這裏。你之前給我的鱗片我都留着。放心，我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