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恐怖游輪

第29章 恐怖游輪

房間內燈光昏暗柔軟, 安靜無聲,只有空調運作的聲音, 瑰麗名貴的珠寶像不值錢的紙碎般, 随意散落在地上。

謝璟言頭疼欲裂,正在緩慢愈合的傷口又疼又癢,耳鳴聲幾乎要蓋過他的意識。

他長睫忽然顫動了下, 陰冷的寒意從脊梁骨攀爬而上, 若不是自由地呼吸,謝璟言還以為自己被何嶼菩扔海裏了。

謝璟言掀起眼皮, 視線緩緩聚焦, 最後落在房間的空調上。

好冷, 16℃。

為什麽這個房間會開這麽低的氣溫。

謝璟言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地毯上,疑惑地掃了眼屋內的布局,很快就從着奢侈無比的風格推斷出這是船長的房間。

他瞥了眼懸浮頁面, 安靜地看着血量這一欄。

謝璟言的血量原本處于危險邊緣, 只有十幾點血, 如今卻被加滿了, 這顯然只有玩家的道具才能做到, 有機會做這件事的,只有何嶼菩。

看了他的推斷是對的,對方沒有辦法直接下死手,因為受到了來自系統的限制。

血條恢複後, 身體機能逐漸恢複, 謝璟言鼻息開始掠過剛才一直忽略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海鹽味, 混雜着少許腥臭。

這是某個怪物身上特有的味道。

謝璟言淡淡地從收回視線, 眼神陰沉地在房間裏掃視了一圈, 試圖找出氣息的源頭, 卻發現這味道非常分散,而四周也沒有可疑的地方。

整個房間安靜得詭異。

謝璟言長睫半垂,他能确定,這個屋子裏潛伏着不知名的怪物,在看不見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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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極為強大的怪物,臉上被堅硬的鱗片覆蓋,耳後長着妖豔的魚鳍,眼睛像是深藍色的剔透玉石。

它是沒有被系統記錄在冊的人魚怪物,逃脫了系統的監控。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它的能力。

只要獵物被它傷害到了,此後越接近它,身體的自愈能力越差,就像是得了凝血功能障礙,最後會因血流不止而死。

簡直是像bug一樣的存在。

謝璟言與它交手後,一人一怪都受了重傷。

他為了避開這奇怪的能力,不得已躲在小破樓閣裏,慢慢恢複傷口。

而人魚怪物拖着瀕死的軀體,吊着最後一口氣,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謝璟言看了眼不斷減少的血條,以及恢複速度極慢的傷口。

現在他知道了,對方是躲在船長專屬房裏了。

甚至可能在暗處窺視自己。

謝璟言深吸了口氣,正掙紮着從地上起來,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小到幾乎聽不見。

終于來了麽?

他眼神漸冷,手無聲地搭在綁腿帶的三棱/軍刺上。

所幸三棱/軍刺是經過強化的武器,開啓了一鍵跟随的功能,不至于用一次丢一次,

聲音越來越近,謝璟言戒備地擡眼看去。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不是黑色醜陋的魚尾,而是少年白淨纖細的腳裸,粉潤的腳趾陷入柔軟的波斯地毯中。

地上貴重的珠寶無規則地散落着,身體的主人不小心踩了上去,柔膩的肌膚頓時落了道顯眼的紅印。

何嶼菩有點懊惱地皺眉,看上去楚楚可憐。

謝璟言想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關何嶼菩的腳疼不疼。

看來這次真的傷得太嚴重了,連認知都出現了混淆。

何嶼菩倒是沒有注意到他躲避的眼神,将腳下的珠寶踹飛,握着鞭柄慢慢走近,聲音平淡:“醒了?”

謝璟言注意到了那不長不短的鞭子,大抵有一米長,正好是打人的最佳長度,不會因為過長而給敵人反應時間,也不會因為太短而失去作為武器的攻擊力。

鞭子上盡是倒刺,随意往皮膚上抽一下,即使是身體素質再強的人類,也會瞬間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何嶼菩又繼續問道:“怎麽不向我問好?”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問句,他的聲音微冷,沒什麽起伏,甚至帶着點笑意。

但謝璟言卻聽出來了——這人生氣了。

何嶼菩走近後,握着鞭柄,輕輕地挑起謝璟言的下巴,讓對方被迫仰起頭,跟自己對視。

他若有所思道:“看來過去的“我”沒能教會你什麽是規矩,那從今天開始,我來管教你。”

這個姿勢極帶羞辱的意味。

謝璟言的眼神下意識斂起殺意,勾勒起順從的微笑,分明是無害的模樣,卻隐隐透露着危險的氣息。

這是他起殺心的前兆。

懸殊的地位差距,輕而易舉勾起了謝璟言藏在內心陰暗處的記憶,在失控邊緣的理智即将面臨崩潰。

他深吸了口氣,壓制心中的惡意。

但現在不是反抗的時機,不僅僅是因為身份卡的牽制,更是因為何嶼菩下手極狠,會讓他直接失去行動能力。

潛伏在屋子裏的怪物恐怕還在窺視他們,安靜地等待着獵殺的時機,

面前這個脾氣不好的小美人是指望不上了,有點小聰明的新人而已,攻擊力還沒怪物的随手一擊大,甚至防禦力沒有屋裏的門框強。

謝璟言一旦失去行動能力,兩人都得死。

他閉上眼睛,也不屑向對方求饒。

現在血條還很高,不過是挨幾下鞭子而已,最壞的結果也只是受傷。

以謝璟言對何嶼菩的了解,不至于被打得毫無行動力。

他年少時受過的傷可比這慘多了。

然而預想中的鞭子沒有降臨,冰冷柔軟的東西接觸傷口,清晰的痛覺讓他呼吸沉了下。

謝璟言掀開眼皮,只見何嶼菩将鞭子擱置一旁,正拿着棉球面不改色地給他擦拭傷口,甚至動作有些小心翼翼。

在謝璟言的認知中,只有被愛者才有資格被清理傷口。

他在年幼時也受過很多次傷,但從來沒有人會幫他清理傷口,後來謝璟言也習慣了,不會去尋求別人的幫助,而是沉默地承受着,等傷口緩慢恢複。

承受不了就等死。

所以看見何嶼菩給他清理傷口時,謝璟言控制不住地怔了下,整個人僵硬得像雕塑般。

他倆是敵對關系吧......何嶼菩愛他?

感覺這比坐在家裏看電視被貨車破門而入直接創死的幾率還要小。

何嶼菩看了眼謝璟言,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精致漂亮的眸子垂下:“疼了?那我再輕點。”

謝璟言審視着他,不解道:“你這是在幹什麽,難不成上個副本NPC身份對你還有牽制?”

何嶼菩看了他一眼,假裝苦惱道:“啊,這都被你猜中了。”

他的玩家身份特殊,對方掌握的錯誤信息越多,對他而言也就越有利。

謝璟言無聲擡眼,沒有信對方的鬼話。

他茫然地看着何嶼菩清理完傷口後,又往上面塗點藥,甚至最後用繃帶纏繞起來,打了個端正的蝴蝶結。

謝璟言:“......”

何嶼菩看了眼自己的作品,擡起手在對方臉上拍了下,笑了笑:“今天不咬人,這是給你的獎勵。”

“小狗,今天的表現很好。”

何嶼菩很有耐心地給他清理傷口,然後将地上的醫療用品收進小箱子裏,平時着他的眼睛:“記住,只要你遵守我的規矩,就會得到我的寵愛。”

“聽話的小狗才有活着的資格。”

謝璟言收斂起多餘的情緒,眼神沉沉地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

等确定對方離開後,他才拿出三棱/軍刺将脖頸上狗圈的名字反複割劃,直至上面“燕叁”的名字模糊不清。

這并不是謝璟言的狗圈,而是他為了掩護外來者身份,從而偷來的新身份。

外來者是賭博空間站排斥的存在,一旦被發現,會觸發所有毀滅機制,而何嶼菩身為船長,更是有直接驅逐他的權利。

然而賭博空間站不止有人魚怪物這個bug,狗圈也是bug,外來者能通過擊殺“狗”而盜竊他們的身份,成為賭博空間站被承認的存在。

而謝璟言正是利用這一bug,掩護了自己外來者的身份,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抽中“狗”身份卡的倒黴玩家而已。

而原主已經被他丢給怪物吃掉了,連骨骸都找不到,死無對證。

他騙過了何嶼菩和系統,甚至間接得到了船長何嶼菩的庇護。

也算是兩級反轉。

謝璟言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何嶼菩這個行為的動機,反正這個漂亮的小美人很快就會成為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連同整艘船上的玩家。

将沉的輪船,是他在這個副本中送給何嶼菩的第一件禮物。

至于第二件,時機未到,還不到能送出去的時候。

項圈上的名字是證明謝璟言外來者身份的最後證據,此刻被銷毀之後,忽然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為什麽何嶼菩沒有死?

這個人魚怪物在兩天前就已經拖着虛弱的身軀躲起來了,而屋內存在的味道有些濃厚,不像是剛被入侵的模樣。

這個怪物本性格外兇殘,攻擊力也是極強,幾秒就能輕而易舉地将獵物撕咬幹淨。

但不僅怪物沒有襲擊何嶼菩,何嶼菩似乎知道怪物的存在。

維持着一種很微妙的平衡。

謝璟言收起了三棱/軍刺,移動了下有些發麻的腿,身後傳來鐵環碰撞的聲音。

他轉頭看去,只見牆角釘了個環,扣着銀色鎖鏈,鏈身一直延伸到腳踝處,扣着結實精致銀環。

謝璟言先前沒有動到下半身,重傷未愈,五官的感知也不明顯,竟然沒有發現這離譜的事實。

何嶼菩把他拴在了房間的牆角,只有半徑為2米的半圓活動範圍,像是在圈養小狗一樣。

謝璟言瞳孔微縮,瞬息間,他像是回到了灰暗的從前,見到了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

他唇角扯動,似乎被逗笑了,眼底漆黑深沉,洶湧的殺意重新浮現,指尖搭在三棱/軍刺的刀鋒上。

這小金絲雀總有辦法徹底惹怒他。

身後又響起微弱的腳步聲,謝璟言周身氣壓極低,帶着股壓迫人的殺意。

他轉過頭看去,只見何嶼菩抱着比自己還大的毛毯,步伐艱難地走了過來,然後連同手上的東西,迎面朝謝璟言扔過去。

謝璟言側了下身,躲開了迎面飛來的毛毯,伸手将空中飛掠的東西死死握住,視線落在何嶼菩身上,眼神似刀似刃。

何嶼菩彎起漂亮的眼睛,有些得意地笑道:“喜歡嗎?我挑的,客人們都說我選的好看。”

謝璟言見他得意得貓尾巴都要翹起來了,眼神不自禁地落在手上的物品,只見那是全身通黑的牛骨,怕他不知道用處,對方還特地貼了個标簽。

——狗狗專用磨牙棒。

謝璟言嗓音低啞得厲害,眉宇間盡是陰鸷:“什麽意思。”

何嶼菩微笑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我以為你身為客人,會比維斯納亞原有的小狗聰明,結果你比任何人都要差勁。”

他走過去,溫柔地摸着謝璟言盛怒狀态的面容,直接甩下了一耳光:“笑着收下主人精心挑選的禮物,對你來說很難嗎?”

“回憶照片、錯亂的線索、為愛昏頭的小金絲雀.....”

謝璟言像是越過虛幻看見了何嶼菩系統的頁面:“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系統的警報聲開始響了吧?”

何嶼菩無視系統的警報聲,撩起耳旁的白色碎發:“那你呢,為什麽不敢繼續說下去了,是怕這個副本會被提前掐斷,變得很無聊嗎?”

謝璟言微眯了下眼睛。

“上個副本沒有打招呼就走了,這可不是一只禮貌的小狗該做出的事。”

何嶼菩勾起溫柔無害的笑容,不輕不重道:“這一局,我會從頭陪你玩到尾。”

謝璟言冷笑一聲:“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何嶼菩眼神一沉,直接把他摔到牆上,手攏住他的後頸,用膝蓋襲擊腹部,再用指骨關節掐住對方的脖子,不斷收緊。

他看着謝璟言毫無波瀾,甚至是有些挑釁不屑的眼神,手勁一松,将人側推在地,高高揚起帶有倒刺的鞭子。

皮鞭輕而易舉地劃破皮膚,滴滴血珠出現在身體各處,本就受傷的身軀看上去更為殘破不堪。

謝璟言将疼痛的悶哼硬生生卡在喉嚨裏,連呼吸都沒有亂,半點也不示弱。

“我有收集積分的辦法,或許你會想知道。”

他對視上何嶼菩的眼睛,直視對方的欲望,笑得邪氣“狗死了,主人也會跟着死,這是維斯納亞的規矩,你身為船長不會不知道吧?”

何嶼菩表情未變,但手上的鞭子停止揮動了,唇上勾着笑:“看來你學會了如何讨主人歡心,算是個不錯的進步。”

“懲罰結束。”

他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唇角勾着笑:“晚安,我的小狗,希望明天能看到你的表現。”

*

謝璟言倚在床角喘息,伸手想要掐住對方白皙脆弱的脖子。

但鎖鏈勒得太緊了,謝璟言的腳踝跟脖圈都被牽制住,連對方的皮膚都碰不到。

黑暗中,陰冷潮濕的惡意逐漸強烈,似乎有東西來舔抵何嶼菩,帶着點若有若無的海鹽味,混雜着少許腥臭。

謝璟言無聲擡眼,三棱/軍刺懸在手中轉了轉,不悅道:“滾!”

怪物人魚久未見日光的皮膚慘白,下半身拖着極長的魚尾,覆蓋着黑色鱗片,蔚藍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何嶼菩。

他無視了身旁殺意翻湧的謝璟言,屈身爬上了船,腥臭的舌頭在何嶼菩柔膩的肌膚上舔了下,眷戀地看着對方瑰麗的面容。

何嶼菩難受地蹙了下眉,像沒安全感的小貓蜷縮起來,小聲地哼哼了兩聲,似乎被下了咒,又沉入昏睡,什麽都不知道。

謝璟言奪走了“燕叁”的身份,也算是間接繼承了對方的身份卡,如今看着何嶼菩被欺負,身為“犬”的本能讓他格外不爽。

謝璟言壓下的嗓音微冷:“我身份卡的主人,你也敢動?”

他掀了掀眼皮,三棱/軍刺劃破對方堅硬的鱗片,指尖夾着特制刀片,直接地割破了對方的喉嚨。

謝璟言的腳踝被鎖住了,為了扼住對方而硬生生磨破了層皮,血肉與鎖扣糾纏在一起,地上血液滴滴答答。

怪物人魚吃痛地嘶吼了下,看向謝璟言的眼神充滿惡毒與怨意,像是與伴侶親熱時被路邊的行人踹了一腳。

它記得這個可惡的人類,三百年來唯一一個能讓它狼狽逃跑的存在。

要知道,系統都沒辦法耐它如何,而謝璟言卻差點殺死了它。

對方比系統還要強大恐怖。

“在我失控之前,消失在這個房間。”

謝璟言絲毫不收斂眼中的冷意,聲音陰戾狠絕:“懂?”

這是他的獵物,誰都不準沾染。

包括這些該死的怪物。

人魚怪物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謝璟言,在确定對方真的會拼盡全力跟自己同歸于盡後,不甘地退下來。

謝璟言半身隐在黑暗中,月光打在身上,看不清表情。

他以為何嶼菩會跟其他人不同,沒想到還是一樣愚蠢,輕而易舉地信了他的謊言,被內心的邪欲所惑。

這種人,就該凄慘地是在他手上。

然而寫謝璟言不知道的是,何嶼菩壓根沒信他的鬼話。

何嶼菩知道謝璟言是游戲裏排行第一的玩家,積分指定比外面那些客人高。

他只不過是因為系統限制殺不了謝璟言,沒辦法像殺死其他玩家一樣,直接掠奪對方手中的積分,才不得不放他一條生路。

何嶼菩當下還欠系統一百億,謝璟言死了,他這個小窮鬼也得跟着完蛋。

至于為什麽停止鞭打,單純是因為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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