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變天

第44章 變天

京城,殡葬館。

陸氏家主陸正雄離世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上午七點,殡葬館大門口已經停滿了媒體報道的車輛。

四處可見一身黑西服的保镖,前後門都被嚴加看守了起來。

上午八點,陸陸續續有豪車停在了殡葬館門口,陸氏的股東、曾與陸氏有過合作的公司老總、陸家旁系親戚一個接着一個地入場。

現場照相聲不斷,各家媒體為了搶奪着頭條版面,舉着攝像機便往前沖。保镖訓練有素,快速組成了堅實的人牆,将媒體擋在界線之外。

上午八點五十五,最後一輛車停在了殡儀館門口,車門打開,來人正是陸正雄的哥哥陸正群。

他穿着一身黑,戴着墨鏡,看不清表情,在保镖的簇擁下大踏步進入了殡儀館。

葬禮即将開始,現場的媒體卻沒有一個離開的,他們耐心地等在門口,等待着葬禮散場,陸正雄火化下葬。

然而就在所有媒體都認為沒人會在葬禮上遲到時,一輛貼着防窺膜的全黑卡宴卻悠哉悠哉地從路口處一路開了進來,車裏的人還沒下來,後頭跟着的兩輛車上便呼啦啦下來了好幾個身材高大的保镖,一把把黑傘接連撐起,将卡宴的四面八方遮蓋的毫無空隙。

這一舉動看呆了現場所有人,可作為一線新聞媒體,盡管震驚,但他們卻從中嗅到了爆款新聞的味道。

一時之間,本來還消停着的攝影們頓時又瘋了似的往前擠,試圖拍到來人的正臉。

這一下,殡葬館前的保镖又要攔媒體,又要攔另一群保镖,場面頓時亂做了一團。

直到車門被打開,一條長腿從門中跨出。場面混亂,那人卻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門前,不知是給門口保镖看了什麽東西,一陣抽氣聲後,站在門口的那兩名保镖默契地讓開了身。

在場媒體只聽見了一聲“陸少”,大門便在那人進去後合上,将嘈雜與喧鬧徹底關在了門外。

人群中不知是哪家媒體喊了一句:“陸少?!陸家的那位陸少不是昨晚就在這兒守靈沒回去嗎,哪兒又蹦出了個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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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哪兒來的陸少遮得這麽嚴實,有什麽好不讓看的?”

又有人像是想起了什麽,立刻激動地高聲道:“有啊!有!原配秦小姐和陸正雄的孩子啊!那個被送到國外去的孩子!可不是陸少嗎?!”

“握草!不會吧,還特麽真被網友猜對了,這是回來奪權了?!”

“我去!!!這特麽發出去妥妥的頭條啊!今年年終獎有了!”

“誰拍到那位陸少的正臉了?沒有正臉側臉有沒有?”

“爺爺的遮的那麽嚴實怎麽可能拍的到!我就拍到一只腳,連背影都沒有!”

“管有沒有拍到臉呢,趕緊聯系同事發啊!越早發越好!”

呼啦一下,門前的媒體散了個幹淨,通通跑回車裏傳照片去了。

九點一刻,京城日報編輯出了有關陸二少回國争家産鬧劇的第一條博文——

@京城日報:【#陸正雄葬禮##陸氏原配所生二少疑似回國參加葬禮#前線快報,九點剛過,疑似陸正雄原配所出二少回國參加父親葬禮,黑傘遮面,出場神秘,現場保镖稱其“陸少。”

陸二少此次回國究竟為了送父親最後一程,還是有其他未知原因?關注@京城日報,第一時間發布後續↑↑】

配圖為卡宴進場到保镖撐傘擋臉的全過程。

本條博文一出,熱搜瞬間炸了個徹底,有關陸家兩個兒子争家産的猜測再次席卷了全網,打開任何一個社交軟件,首頁幾乎都在讨論這件事。

裴喻一上午都是水課,為了吃瓜微博小紅書抖音到處跑,一邊自己吃還不忘給虞禮分享。

裴喻:[感謝陸家,讓我這枯燥無味的一上午有了色彩,這瓜太特麽嚎赤了]

裴喻:[這應該是近幾年最勁爆的豪門大瓜了吧,更別說這個豪門還是個超級豪門]

裴喻:[原配兒子被迫出國,小三母子登堂入室,父親去世原配兒子大張旗鼓出現在葬禮現場,這不就是妥妥地要奪權了嗎!!]

裴喻:[說不定這位陸二少這幾年一直在國外韬光養晦,畢竟我聽說陸大少陸天賜挺草包的,時間一長就不會注意這個被送去國外的弟弟了,這下子直接被偷家了]

裴喻:[陸天賜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個沒用的,咋不叫陸耀祖]

裴喻:[分享微博:陸二少回國,陣仗頗大!]

裴喻:[分享鏈接:陸氏二子奪權之路誰能占據上風?]

裴喻:[這架勢,哪裏像營銷號說的被家族放棄的樣子嘛,我看他早就從國外把手伸到京城去了,陸家那群人都沒一個察覺的]

裴喻:[我押陸二少奪權成功,陸家要是給陸天賜繼承了那真是完了]

虞禮一打開手機就被裴喻一連串激動的消息給轟炸了,他點開對方分享來的微博看了一圈,雖然現場照片很多,各個角度的都有,但沒有一張拍到那位陸二少正臉的,別說正臉,哪怕是背影照都找不到一張。

虞禮又想起了昨夜看到的那張照片,他輕點着輸入法,問:[這位陸二少一直都待在國外嗎?]

裴喻給他轉了一個分析貼過來:[應該是一直都在國外吧,畢竟陸家那群人沒一個想讓他留在國內的,特別是他後媽,怎麽會容許原配的孩子和自己的兒子搶奪繼承權]

虞禮沒點開那條分析貼,他退出了和裴喻的聊天框,轉而點進了另一個置頂的聊天框裏。

[你回去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呢]

昨晚睡前發的消息,一直到現在陸擎都未回複。

“忙成這樣嗎,連看消息的時間都沒有…”虞禮撐着臉,喃喃道。

他哥這幾天也很忙,忙的飯都能忘記吃,但無論多晚,總會回複虞禮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表情包。

“呼…”虞禮輕吐出口氣。他關上手機,看向講臺。

老師正圖文并茂地講述着美術史,這堂課因為老師教學足夠有趣,連經常摸魚的許安都能聽得津津有味。可虞禮盯着ppt上的白底黑字,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麽集中精力,都始終無法聽進去一個字。

……

一連三天,京城陸家奪權事件愈演愈烈,從葬禮結束後崔琳與陸天賜難看的臉色來分析,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确認,那位被送去國外的陸二少是真的回來了。

只是在媒體這麽多天的蹲守之下,依然沒能拍攝到陸二少的正臉。

目前這位陸二少的身上,集齊了大男主、複仇、龍王歸來等關鍵詞,又因為真實樣貌始終無人知曉,還為他鍍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每天的讨論都一浪高過一浪,網上甚至還分成了兩個派系,猜測陸氏繼承人之位最後究竟花落誰家。

與網絡上的喧嚣相比,虞禮這段時間卻沉默了不少。

整整三天,他與陸擎的對話依然停留在那句未被回答的問題上,也就是說,陸擎除非這三天一次都沒看過手機,否則絕不可能不回複他的消息。

可若不是沒看手機,那便只能是看到了故意不回。

虞禮不相信陸擎會做出這種事,可一連幾個微信電話過去都顯示無人接聽,他不免有些擔憂了起來。

是真的太忙了,還是出了什麽事?

陸擎曾說過,他父親對他不好,對他媽媽也不好,這麽久未曾回家,難道是被家裏人扣下來了嗎?

可陸擎會提前給他發那條讓他不用擔心的消息,就說明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事情應該沒虞禮想的那麽吓人。

沉默地戳着屏幕,虞禮盯着兩人的聊天框,又發了兩條新消息過去。

[你還好嗎,怎麽這麽久都不回消息?]

[看到消息了給我打電話]

不出所料,這兩條消息也依然石沉大海,沒有回複。

周末一人呆在房間裏,虞禮頭一回覺得獨處的時間這樣難熬。

他抱着暴力兔發了會兒呆,給裴喻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那頭接通了,依稀還能聽見幾聲“上上上,打野別吃我線!”的叫喚聲。

“喂小禮,怎麽啦?”

聽着裴喻元氣滿滿的聲音,虞禮心中郁氣散了不少,他盤腿坐在床沿邊,小聲道:“小喻,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可以啊!裴喻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怎麽突然心情不好,我馬上出來!”

虞禮輕輕“嗯”了一聲:“我讓王叔去宿舍樓底下接你。”

“好!我現在馬上換衣服下來!”他說着便挂斷了電話,對還在峽谷奮戰的舍友道:“不好意思大家,有急事要出門一趟,這次先挂機了。下次回來請你們吃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裴喻和舍友關系處的很好,幾人也沒有因為他的挂機而挂臉,只是道:“去吧去吧,一顆星星而已沒多大事,我有保星卡,就當打娛樂了。”

“謝謝謝謝謝謝謝。”裴喻拿着衣服一溜煙進了廁所。

五分鐘後,穿戴整齊的裴喻來到了宿舍樓下,一輛邁巴赫穩穩地停在了不遠處。他認出了這是虞禮的車,小跑着來到了後座,開門進去了。

“來了來了,沒等太久吧?”

“我們也剛到。”虞禮見他來了,給他塞了顆檸檬糖。

裴喻笑吟吟地接過了,看了眼前排的王叔,沒直接開口問,等到兩人走進咖啡店後,才抓着虞禮的手擔憂地問:“怎麽突然心情不好啊,發生什麽事了?陸擎呢,他怎麽沒陪你?”

虞禮小聲:“他還沒回來呢。”

裴喻有點震驚:“啊?這都一個星期了要還沒回來?”

“嗯…”虞禮悶悶不樂的,輕聲道:“其實我心情不好和這個也有點關系…”

在裴喻的追問之下,虞禮将這幾天自己的所思所想娓娓道來。聽到陸擎三天不回消息時,裴喻很激動,拍案而起:“草,三天不回消息,這死男人故意的吧,就算他真的那麽忙,可聯系葬禮事宜也得用手機啊,這世道沒手機能活?我不信他沒看到你給他發的消息!”

虞禮撐着臉,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着面前的咖啡:“這就是我煩躁的點。會不會…他是因為出了別的什麽事,所以才沒看到消息?”

裴喻想到了陸擎那能擂死一頭牛的肌肉,嘴角抽了抽:“我覺得比起他會出事這個猜想,還是他把別人揍了目前正在被拘留看不了手機比較有可信度。”

虞禮:“……”

虞禮竟然覺得裴喻說的很有道理。

“你不要多想。”裴喻搓了搓虞禮的左手,把他微涼的指尖搓的熱乎乎的:“雖然他這麽久都不回你消息确實可惡,但可能真的是有很急的事吧,你別傷心也別難過更不要擔心,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他就回你了。”

虞禮:“小喻…”

裴喻說着說着臉色一沉,忽然惡狠狠道:“再給他三天時間,他要是過了三天還不回你,那就是他的問題!一般好幾天單方面切斷聯系的都默認為分手了,反正他做了這麽過分的事,你把他踹了也合情合理。”

“萬一真是出什麽事了…”虞禮依然不可避免地往這方面想。

裴喻聞言很是無奈,曲起手彈了虞禮一個腦瓜崩:“小禮你真是關心則亂了,你也不想想,他能被你哥選上作為你的貼身保镖,且不說武力值了,腦子也很聰明啊,他們這些保镖很多都是退役軍人或者受過專業訓練的,回老家參加個葬禮,又知道自己和家裏人關系不好,真有什麽事的話你覺得他會沒有防備嗎?”

虞禮捂着額頭,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了…”

裴喻嘆氣:“戀愛使人盲目,你以前多聰明啊,怎麽這會兒碰到和陸擎有關的事就鑽牛角尖呢。”

在裴喻看來,陸擎出事的概率不能說沒有,但幾乎為0。比起擔心這人的生命安全,他更懷疑陸擎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虞禮。分明是親密無間的情侶,回老家奔喪消息不回,連老家在哪兒也沒提,太可疑了。

“行啦,別想了,咱們出去走走?”裴喻拉了拉虞禮的手,站起身道:“出去透透氣,親近一下大自然,說不定你就能想開了。”

“好吧。”虞禮順從地站起身,拿起沒喝完的咖啡和裴喻一起往下走。

天氣雖然涼了,但依然不妨礙江城每天都豔陽高照,陽光穿過樹蔭投射在柏油馬路上,迎着微風往前走,一派神清氣爽。

“我也好久都沒出來散過步了,一放假就是在宿舍打游戲,要麽就是回老宅找老爺子。”裴喻深深吸了口氣,感嘆道:“最近你和懷遠哥聊的多嗎,我看大家好像都挺忙的,我那兩個便宜哥哥好幾天都沒回家了,聽說一直呆在公司,不知道又在搞什麽勾當。”

“不是很多…”虞禮聞言微微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麽,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自己和虞懷遠的聊天記錄。

他前天給他哥發了個晚安,按照他哥不讓他把話落地上的性格,早該回複的,可一直到今天聊天框都沒有任何動靜,只是這幾天虞禮一直在想陸擎的事,到現在才發現。

“嗯?”裴喻湊過來看了一眼,有些驚訝:“懷遠哥最近這麽忙啊,都兩天沒回你了。最近大家這都是怎麽了,都不愛回消息嗎?”

“是有點奇怪。”虞禮腳步微頓,站在了原地:“最近…我們的家族群好像也沒有人發過消息,以前爸爸媽媽他們不會這麽沉默的。”

裴喻跟着他一起停了下來。

莫名地,他再次想起了這段時間他兩個哥哥的怪異之處。

大學住校後,他連周末都很少回去,除了家裏定期給他打生活費外,只有國慶假期的時候和家裏人見過面。

他不了解現如今裴家的近況,但他了解自己兩個哥哥。就算裴喻已經離開家選擇住校,但他兩個哥哥隔三差五就要給他發點騷擾信息,不是奚落就是嘲諷,風雨無阻。

可最近,那兩人實實在在地老實了好長一段時間,如同失聯了一般一條消息也沒給他發過。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更不要說,裴家和許家因為項目合作的事走的很近。

裴喻也不知為何自己會由虞懷遠之事想起兩個哥哥和許家,但他總是莫名覺得不對勁,心裏惴惴不安。

再看虞禮的臉色,很明顯,對方此時此刻心中也不算平靜。

“小禮。”裴喻拽了拽虞禮的衣袖:“這兒離虞氏總部不遠,你要是實在擔心,不如咱倆溜達過去看看?要是沒什麽事,你也能放心。”

虞禮攥緊了拳頭,兩人對視一眼,皆快步往虞氏大樓方向走去。

虞氏總部坐落于江城CBD中央,業務分部之廣,占據了一整座寫字樓,遠遠地便能看到樓前的廣場上碩大的“虞氏業務總部”标志伫立着。

虞禮很少來自家公司,上次來這兒還是虞懷遠過生日卻還要加班,他買了蛋糕來公司為他哥慶祝生日。

如今再次站在虞氏樓下,虞禮的心情卻遠沒有上次那般輕松。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着虞氏來來往往這樣多的工作人員,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心事。

虞禮忍不住攥緊了衣袖,一顆心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裴喻拍了拍虞禮的後背,安撫道:“別擔心別擔心,我們上去看看。”

虞禮深吸口氣,擡腳踏入了一樓接待處。

前臺小姐一眼便看到了他,有些驚訝地站起身:“小少爺!”

虞禮向她點了點頭,擡步走向電梯:“我來找我哥。”

“哦哦,那個小少爺!”前臺有些着急地走了出來:“虞總在開會,陳特助也在會議室裏,您先去總裁辦等他吧。”

虞禮看了她一眼,按下了13樓:“知道了,謝謝。”

電梯門緩緩關閉,将前臺小姐莫名急切的臉徹底遮擋在了外面。

裴喻看着電梯上升,疑惑道:“小禮,總裁辦在頂樓啊,你怎麽…”

“我知道總裁辦在頂樓。”正式踏入電梯的那一刻,虞禮的面色已然變得一片平靜。

“但會議室在13樓。”

叮咚——

電梯在13樓停駐,虞禮率先走了出去。

13樓是虞氏各部門會議室的所在樓層,而當有會議需要虞懷遠參加時,亮着燈的必然會是中心最大的那一間。

此時此刻,周邊會議室都開着門,裏面沒有人,也沒開燈,昏暗一片,唯有最中心那一間,透過磨砂玻璃往裏看去,能望見一個接着一個輪廓模糊的人影。

虞禮的腳步停在了會議室門前。

裴喻并非虞家人,雖然與虞禮關系很好,但為了防止聽到會議內容,還是站在了電梯前,并未同虞禮一起往前走。

隔着一道門,他能清晰地聽見會議室內他哥的聲音。

“洩密人找到了嗎?”

“虞總,人是找到了,但證據銷毀的太幹淨,就算我們知道是他也很難追究…更何況現在項目資金虧損太多,這個漏洞若是無法補齊,恐怕……”

虞懷遠的聲音很冷靜:“是誰?”

“技術部前副總崔勝,上個月底離的職,目前…正在許氏任職。”

“許氏?”

“是,虞總。據我們調查,崔勝入職後帶他的師傅是曾經從許氏抽調來的技術骨幹,名叫許家明。崔勝離職後便無縫銜接進入許氏,如今正好在許家明的部門裏擔任副部長。”

虞禮站在門外,一顆心登時跌倒了谷底。

許家明。

許家明。

許家明是許柏承的小叔,曾經兩家過年聚餐時,對方還曾給他塞過紅包,祝他以後順順利利,天天開心。

如今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竟然會是在虞氏總部。

“許氏與裴氏互為盟友,他們兩家公司剛剛派人來和我們對接,稱如果虞氏資金不足以支撐項目運轉,他們可以接手…”

會議室裏傳來了拍桌聲:“卑鄙無恥!”

“許氏為什麽要這麽做?”

“崔勝太他媽不是東西了,上個月他找我提離職的時候我還試圖挽留他,忘恩負義!忘恩負義!”

“現在資金全投進去了,資料洩露,哪還有錢能往裏砸?!”

“都安靜!”

這一聲過後,原本嘈雜的會議室頓時便噤了聲。

虞禮聽出來了,是爸爸的聲音。

虞向國已經退居幕後許久,能讓他重回公司主持大局,這次公司究竟虧損了多少?

明明許家一直都與虞家交好,怎麽會突然做出策反員工洩露資料這種事?

虞禮扶着牆,腳步踉跄地轉過身。

裴喻憂心忡忡地望着他,低聲道:“小禮,怎麽樣…”

虞禮喉嚨發幹,啞聲道:“許氏…聯合裴氏,策反了項目組裏的一個重要員工,項目機密被洩露了。”

“操!”裴喻瞪大了眼睛,沒忍住罵道:“我就知道他們倆臭魚爛蝦和許柏承那個賤人混在一起準沒憋好屁!什麽仇什麽怨啊,怎麽能做出這麽下作的事?!”

他不知道這個項目對虞氏究竟有多重要,但看虞禮的臉色他也能猜的出來,因為兩家陰溝裏的手段,虞氏這回恐怕會因為這個項目損失慘重。

“抱歉小禮,我不知道他們會做這種事…”憤怒過後,湧上裴喻心頭的是一股濃濃的愧疚與無力感。

裴家人不喜他,哪怕裴喻已經成年了,他爸也從來沒有提過要讓他進裴氏學習。對于家裏人做的這些事,他一無所知,更別提用自己裴家人的身份去幫助虞禮。

“你道什麽歉,和你沒關系。”一瞬間的心寒與憤怒後,虞禮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望了眼緊閉的會議室大門,扭頭進了電梯。

虞懷遠如今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他的到來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況且,看家裏人的反應,多半是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的。與其呆在這裏增加爸爸和哥哥的心理負擔,倒不如先離開公司。

假如…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車庫那些車都還一次沒開過,限量款的很好出手。昙花公館的房子地段這麽好,也能賣個好價錢。

大不了回學校去住宿舍,無論出了什麽事,只要一家人齊心,總能度過的。

“小禮,你沒事吧…”裴喻擔憂地站在虞禮身邊:“要是你需要幫忙一定要告訴我,最近老爺子口風松動了,下個月就能把他手頭的一半股份轉讓給我,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麽龍頭企業,但股份也能賣不少錢呢。”

“你放心,我沒事。”虞禮拍了拍裴喻的手:“股份你自己留着吧,還沒到那種地步。”

裴喻耷拉着眼睛:“要是有需要一定要告訴我。”

虞禮:“知道啦。”

電梯來到一樓,電梯門緩緩打開。

前臺小姐似乎一直在觀察着電梯,見他出來,立刻便踩着高跟鞋過來了。

“小少爺,您要走了嗎,我剛剛已經給陳特助發過消息了,您…”

虞禮步子一頓:“你已經發了?”

前臺小姐怯怯地點了點頭:“嗯…虞總說過,要是您來,讓我們一定要通知陳特助。”

“我知道了。”虞禮轉頭看向裴喻:“小喻,我讓王叔送你回去,我上樓去等我哥。”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裴喻離開前最後又重複了一遍:“需要幫忙一定一定要告訴我,這次是裴家對不起你,那點股份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你千萬不要藏着掖着不跟我說。”

“知道了,有需要我一定告訴你。”虞禮無奈:“快回去吧。”

裴喻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虞禮這才重新擡頭看向前臺:“我去總裁辦等我哥。”

“好的好的,我會和陳特助說的!”前臺小姐忙點頭:“小少爺我幫您按電梯。”

再次進入電梯的那一刻,望着屏幕上不斷跳躍的數字,虞禮人生頭一次感受到了一絲迷茫。

期末作業、創意比賽、陸擎斷聯、公司出事,消耗精力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打的他措手不及。

仿佛是老天看他前半生過得太順利,特意把所有麻煩事都聚集在了一起,想讓他在此栽個跟頭,也嘗嘗人生無常的苦。

“呼——”虞禮長出口氣,離開之前,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的腳步停滞在了電梯門口,慌忙将手機拿了出來。

會是陸擎的消息嗎?虞禮解開了鎖屏。

希冀的目光在觸及到那個人名時驟然冷淡了下來。

許柏承:[小禮^^好久不見,明天可以跟你面對面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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