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聯姻條約

第45章 聯姻條約

虞禮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按下了鎖屏鍵,沒回。

他恐怕永遠也沒法兒搞懂,為什麽許柏承能在做了一件如此讓人惡心的事後,還可以裝成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虛僞模樣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如果不是因為涉及到公司,虞禮恐怕會忍不住當面臭罵許柏承一頓。

他忍着心底泛起的怒氣,收起手機,從電梯口走出去。

頂層除了總裁辦公室外,靠近外圈的那一塊是獨屬于虞懷遠的秘書部,虞禮要去辦公室等他哥,便無可避免地要路過秘書部。

安靜的頂樓除了鼠标與鍵盤聲外便再無其他動靜,這突如其來的腳步聲便顯得格外突兀。敲擊鍵盤的聲音十分默契地停了一瞬,随即一群人便回過了頭,看向門口。

虞禮沒說話,只是沖他們揚起了一個笑。

秘書部部長當即便站了起來,帶頭沖他打招呼:“小少爺!你怎麽來了?”

虞禮不常來公司,秘書部許多人都不認識他,這會兒一聽部長開口,頓時便猜出了這個漂亮男生的身份,接二連三地開始問好。

虞禮耐心地沖他們一一點頭,答道:“來辦公室等我哥。”

秘書部部長很明顯知道虞懷遠去開的是什麽會議,她看着虞禮平靜的神色,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終只是道:“好的小少爺,虞總開會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麻煩你耐心等一下。”

“我知道。”虞禮擡腳往辦公室走:“你們繼續忙吧,不用管我。”

秘書部部長目送着虞禮走進辦公室,心裏頭泛起了嘀咕。

公司項目出事後,虞總便對她和陳特助耳提面命,不能把這件事透露給小少爺,怕小少爺擔心。可現在……

公司裏沒人敢和小少爺說,那便只能是小少爺自己察覺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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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對,這麽大的事,就連虞董都回公司來開會了,只要稍微注意些,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小少爺才剛成年,還未出象牙塔的年紀,也不知道他知道事情全貌後,能不能接受…

秘書部部長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站起身前往茶水間,沒過一會兒便端着盤可可小蛋糕和一杯橙汁進了總裁辦公室。

“小少爺,程特助說會議可能還要再開一段時間,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有什麽需要再叫我。”

虞禮接過那盤蛋糕,禮貌地沖部長道了謝。

他現在心情複雜,難受與焦慮占據着主導位置,确實需要吃些甜食放空一下腦子。

哥哥和爸爸已經在因為公司的事苦惱了,他若是還表現的很崩潰,只會平白增加他們的煩惱。

虞禮自問在這件事上幫不上什麽忙,保持鎮定不添亂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

等待的期間裏,他并未像以往一樣打開手機消磨時間,只是盯着落地窗外逐漸陰沉的天色,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目無焦距。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天空漸暗,太陽已經隐沒進了遠處群山之中;時間又似乎過的很慢,慢到虞禮将蛋糕都吃完了,虞懷遠也還沒回來。

叉子敲擊在瓷盤上,發出了清脆的“噠、噠”聲。虞禮盯着盤中被剮蹭到的那一抹巧克力醬繼續發着呆,絲毫沒注意到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虞懷遠一進辦公室,看到的便是虞禮隐沒在黑暗中那呆呆的側臉,他站在原地,心頭驀然一酸。

“啪”的一聲,辦公室燈光大亮。

虞懷遠摘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走到虞禮身上,擡起手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腦袋。

“天都黑了,怎麽不開燈?”

“忘記了。”虞禮擡起頭,他看到了虞懷遠眼下淡淡的青黑,和眸中揮之不去的疲倦,頓時沒控制住情緒,眼眶一酸,哽了一聲:“哥…”

虞懷遠放在虞禮頭上的手轉了個方向,大拇指指腹輕輕按在泛紅的眼角,将那點淚意擦去,輕聲道:“都知道了?”

虞禮點了點頭,望了眼辦公室大門:“爸呢?”

“我讓爸先回去了,公司有我在就行。”虞懷遠坐在了虞禮對面的沙發上:“怎麽發現的?”

“你們這幾天話都變得好少,我不放心。”虞禮小聲道:“就想着來公司看看。”

“哥哥知道你最近在準備比賽,每天都很忙很累,所以家裏一致決定先不告訴你。”虞懷遠向虞禮解釋:“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我知道的。”虞禮垂下眼睑:“是不是很嚴重,你最近都沒休息好。”

虞懷遠這回并未再瞞着虞禮,點頭道:“這次的損失很嚴重,公司內部已經在積極補救了。只是這個項目前中期已經投進去了太多資金,現在缺口太大,光靠虞氏現在的現金流幾乎無法填補上。”

虞禮不懂公司運轉,但他也能聽得懂,現在虞氏缺錢,很缺錢。

“哥,反正我也不開車,昙花公館車庫裏的那些車就拿去賣了吧,賣出去的錢你們先用着…”

幾近山窮水盡之時,虞懷遠此時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崩潰之色,他望着眼底寫滿了擔憂的弟弟,還有功夫開玩笑:“小禮,要是家裏破産了怎麽辦,哥哥的錢都要拿去賠給員工,以後就不能經常給你零花錢了。”

“爸爸媽媽哥哥給我的零花錢我都攢着的。”虞禮在手機上點點點,點出了自己的銀行卡存款頁面:“家裏破産了我也能畫畫養你們。”

他為了腿摸魚圖新建了一個小紅書賬號,本來只是随便發了幾張圖,但意外的點贊評論非常多,粉絲數也漲的很快,還有游戲公司私信聯系他願不願意合作畫海報。

虞禮想,自己努努力多接點商稿,假如公司真的回天乏術要申請破産了,他以後畫稿賺來的錢都可以給哥哥東山再起。

望着虞禮真誠的表情,虞懷遠心底一片柔軟。

“哥哥開玩笑的,這次項目雖然損失很大,但還不至于會破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上課,別的什麽都不要管。”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低聲道:“也不要和許家裴家的人再來往。裴喻除外。”

“我知道的。”虞禮想起了許柏承發來的那條消息,喃喃着重複了一句:“我知道。”

“天色不早了,我讓王叔來接你回去。”虞懷遠站起身,捏了捏眉心,嘆氣道:“本來應該陪你去吃晚飯的,但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等這件事過去,哥哥再補償你。”

虞禮走到虞懷遠身邊,扯了扯他的衣擺:“我給哥哥點了晚飯,待會兒會送過來,你不要不吃飯,身體會垮掉。”

“小禮…”虞懷遠沒忍住擡起手,又在虞禮腦袋上摸了兩下:“太懂事了,哥哥現在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虞禮沒躲任他摸,等虞懷遠挼貓似的挼夠了,才小聲嘀咕道:“你加班不要加太晚,我會問陳特助的。”

“知道了,十點之前哥哥肯定回家。”

虞懷遠一路将虞禮送到了電梯裏,彎着眼睛朝弟弟揮了揮手:“王叔已經快到樓下了,到家了給哥哥發個消息。”

虞禮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哥哥。”

電梯門合上,望着電子屏上不斷下降的數字,虞懷遠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

陳特助從秘書部方向走來,停在了他身後。

“虞總,有份文件需要您審批。”

“知道了。”虞懷遠轉過身:“陸擎不在,給昙花公館旁邊多派幾個保镖暗中盯着,我怕許家人會去騷擾小禮。”

陳特助點頭:“是。我馬上去辦。”

……

回別墅的路上,虞禮要比來時更加沉默。

王叔不了解公司內部的情況,他觀察着虞禮的面色,還以為是小少爺氣大少爺加班太晚不愛惜身體,于是便開口寬慰道:“小少爺,最近公司忙,大少爺确實經常加班,但公司不會一直忙的,你可不要生大少爺的氣。”

“放心吧王叔,我沒生哥哥的氣。”虞禮偏頭看向窗外,夜色漸濃,城市裏華燈初上,遠處的燈光如同一顆顆排列整齊的星星,遙遙墜在半空。

“沒生氣就好,沒生氣就好。”王叔的聲音樂呵呵的,一踩油門,邁巴赫駛上高架。兩邊半透明的磨砂護欄将城市亮光模糊成了細碎的一片,虞禮緩緩閉上眼睛,将頭靠在了車窗上。

今天發生了太多太多事,一件接一件,擠滿了他的大腦,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此時此刻,他很想找到一個人傾訴自己混亂的情緒,可思來想去,他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合适。

裴喻雖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到底是裴家人,本來就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愧疚,虞禮沒法兒做到向對方發洩情緒。

王叔他們上了年紀,本就靠着虞家的工作養老,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們這些,平添恐慌。

而虞禮的家人,無論是還在加班的哥哥,還是剛離開公司的爸爸,亦或者是為幫助公司而維系人脈的媽媽,他們之中的哪一個,現在只會比他更加疲累。

指腹從屏幕上劃過,留下一抹轉瞬即逝的指紋印。

虞禮點開那個置頂着的聊天框,連打出來的字都有些颠三倒四。

[突然發生了好多事,公司好像要破産了,但我無能為力,什麽也做不了]

[哥哥好辛苦,他應該好幾天沒睡過一次好覺了,可那時候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什麽時候回來,打電話也不接,你不會真的像小喻說的那樣被拘留了吧?]

[許柏承下午的時候聯系我了,我沒有回他]

[你說,他會對付公司,會是因為我嗎…]

【無人接聽】

【無人接聽】

[陸擎,你在看嗎]

[我有點想你]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發洩。

可微信那頭的人仿佛永遠也不會回複一樣,整個屏幕都只剩下綠色的氣泡。

虞禮盯着聊天框,閉上眼睛。

情緒洶湧,快要将他淹沒了。

……

随着創意大賽賽程過半,陳随安的要求也開始越來越嚴格。晚上到家後,虞禮拒絕了邢熠的連麥邀請,沉默着在畫室畫到了淩晨,直到肩膀開始發疼了才慢吞吞離開了畫室。

太多事情的累積讓虞禮難以入睡,他大晚上叫跑腿買了瓶褪黑素送了過來,睡前吞了一顆後才勉強睡着,第二天起床後,腦子迷迷糊糊難受的緊。

他坐在床上發了許久的呆,才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寫寫生放空放空腦子。

然而午飯才剛吃了一半,一個傭人阿姨便從外頭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小少爺,有人找。”

虞禮放下餐具,看了過去。

傭人指着門外,說道:“好像是許家少爺來了。”

許柏承。

昨天他沒回消息,今天這人就找到他家門口來了。

不緊不慢地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角,虞禮站起身,往門外走。

院門外,許柏承穿着一身成熟的黑西裝,正站在一輛亮銀色瑪莎拉蒂前,見他來了,眼睛一亮,忙直起了身子。

“小禮!”

兩人之間隔了一道鐵門,虞禮站在裏面,從鐵門的縫隙中與他對視,語氣冷漠:“你來幹嘛。”

“不要這麽冷淡嘛,我可是特地來找你的。”許柏承笑着走近,擡起手曲指敲了敲面前的鐵欄杆:“不開門讓我進去嗎,我說了,想跟你面對面談談。”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虞禮表情很淡。

“怎麽不好談呢?”許柏承抓緊了欄杆,眼睛彎起,笑得很得意:“你看我穿的這一身,像不像剛和虞總談完的樣子?你哥和我能談,你怎麽就不行?”

虞禮的面色徹底冷了下來:“許柏承!”

“小禮,你不要生氣。”望着眼前那張滿面冰霜也依然漂亮的醉人的面龐,許柏承神色逐漸染上癡迷:“你讓我進去,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回轉的餘地,你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虞氏破産吧?”

氣氛劍拔虜張,王叔從房子裏走了出來,面露擔憂:“小少爺…”

虞禮咬着牙:“王叔,讓他進來。我們去客廳談。”

許柏承如願以償地走進了別墅,傭人們退到了院子裏,王叔滿眼焦急地看着沙發旁邊的兩人,就在他糾結着要不要給虞懷遠打電話的時候,站在暗處的保镖便已經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小禮,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你住的地方。”許柏承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別墅中的每一個角落,眼裏寫滿了滿意。

然而轉了一圈,當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擺放整齊的運動器材上時,嘴角不由自主地牽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意:“家庭健身房?這麽多運動器材,都是給你那個保镖買的吧。你還真是看中他,特地劃出了這麽大一塊地方給他一個人用。”

虞禮還未開口,他便又接着道:“不過小禮,你這一片真心還真是喂了狗,虞家剛出事他就跑的不見人影,肌肉練得好又有什麽用,膽小怕事,又是給別人打工的死窮鬼,真出事了連幫你的能力都沒有,哪裏配得上你?”

虞禮目光漸冷,呵斥道:“你進來,就是為了說廢話的?”

“這可不是廢話,這和我接下來要跟你談的事息息相關。”許柏承笑着拿出一張紙,放在了虞禮跟前,語氣真誠:“小禮,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認識了這麽多年,知根知底,門當戶對,我才是你能夠托付終身的那個人。現在虞家有難,整個江城除了我們許家之外,可就沒人能幫得上忙了。”

“你把這個簽了,我就為虞氏注資,幫你們渡過難關。一個婚約就能拿這麽一大筆投資,怎麽樣,這個買賣很劃算吧?”

虞禮沒說話,他接過那張紙,垂眸看了一眼——

聯姻條約。

聯姻雙方:許柏承,虞禮。乙方簽字同意與甲方結婚,甲方将無條件為乙方公司當前危機項目出資。

捏着合約的手緩緩收緊,耳邊,許柏承依然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小禮,從小到大我有多喜歡你你比誰都清楚,和你表白了這麽多次你都不答應,上次更是直接拒絕了我的求婚,我晚上回去可是傷心了很久。”

“為了能和你結婚,你知道這段時間我加了多少班嗎,黑眼圈都熬出來了,這都是我愛你的證明。雖然現在虞氏項目出了問題,但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現在把字簽了,我保證,立刻馬上把錢打到虞氏賬戶。領了結婚證,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撕啦——

虞禮沒讓他把話說完。

合約被毫不留情面地撕成兩半,捏成了紙團,用力扔在了許柏承的腳邊。

許柏承的話卡在了嘴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禮。

虞禮望着他,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怒火與嫌惡:“滾出去。”

“虞禮!”許柏承被那雙眼睛裏的厭惡給刺到了,他看着成了一團廢紙的合約,猛然間站起身,面色猙獰:“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還以為自己是虞家高貴的小少爺呢?沒有我的幫忙,你以為虞懷遠還能撐幾天?要不是老子稀罕你,就你們家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他媽怎麽可能還好聲好氣地坐在這兒跟你讨價還價?!撕我的合約,你別給臉不要臉!”

虞禮對他的怒火視而不見,依然只有一句話。

“許柏承,從我家滾出去。”

“哈——”許柏承怒極反笑,他擡起手,沖着虞禮的方向用力點了點,恨聲道:“好啊,你清高,等再過幾天虞氏徹底垮了,我看你還能清高到哪裏去!”

一腳踢飛了那團廢紙,許柏承滿身怒氣地離開了院子。

用力甩上車門,瑪莎拉蒂開走前,他最後看了眼面前的別墅,擡手給名為裴治的人打去了電話。

“喂柏承,怎麽了?”

“不用留手了,剩下的幾天,給我往死裏針對虞家。”

裴治愣了愣,随即喜笑顏開道:“突然這是怎麽了?不打算跟你的小禮聯姻了?”

“聯啊,當然要聯。”許柏承冷笑出聲:“只是小少爺現在沒嘗到沒錢的痛處,還能趾高氣昂地叫我滾。”

“等虞氏徹底不行了,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哭着來求我娶他。”

……

許柏承來昙花公館的事最終還是被虞懷遠知道了,他從公司趕過來時,虞禮正坐在一樓沙發上發呆,傭人們不安地站在門口,見虞懷遠來了,頓時面露喜色。

虞懷遠擡腳大步往別墅裏走:“小少爺怎麽樣?”

王叔跟在他身邊,答道:“小少爺一直坐在客廳沒動,也不說話,大少爺你快去看看吧。”

王叔跟到了別墅門口便沒再往裏走了,虞懷遠望着陰影裏虞禮沉默的側影,一顆心頓時像被一只大手揪起來了。

他走到虞禮身邊,看了眼地上皺皺巴巴的紙團,彎下腰撿了起來。

虞禮擡起手拉住了他,喊道:“哥…”

虞懷遠彎下腰,一把将虞禮抱入了懷中,安撫地輕拍着他的後背。

“我們小禮受委屈了。”

“你沒有答應他,做的很對。”

虞禮低聲喃喃:“但是…他們以後就會更不留餘力地針對公司了。”

許柏承走後,虞禮獨自一人想了很多。

他想,原來許家突然這樣做,真的是因為他。他拒絕了許柏承的求愛,所以許柏承劍走偏鋒,想要将他整個家族拉下水。

他又想,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絕了許柏承,雖然看着痛快,可那也等于把虞氏的後路給切斷了,如果許氏和裴氏聯手施壓,虞氏又能撐多久?虞氏倒了,許多員工都會失業,他們到時候又該怎麽辦?

越來越多的猜想與越積越深的愧疚壓的虞禮喘不過氣,每一次思考,仿佛有無數人站在他的面前,指着他,唾罵他的自私,埋怨他的沖動。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來源于許柏承的貪心和裴家的教唆,和你有什麽關系?”

虞懷遠蹲在了虞禮面前,柔聲安慰:“許家會被慫恿着對付我們,你只是一個契機,一個借口罷了。就算沒有你,也還會有其他千千萬萬個借口,只要他們起了這個心思,總有一天會壓抑不住動手。”

“你拒絕了許柏承的無禮提議,一點錯也沒有。”

“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不可能放棄,威脅你只是整個計劃中的其中一步罷了。你要是真的答應了,那才是大錯特錯。和許柏承這樣的人結婚,未來還不知要遭受多少陰謀算計。這種事他們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不把虞氏整個吞并,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虞懷遠直視着虞禮的眼睛,聲音鄭重:“小禮,你什麽都沒做錯,哥哥希望你不要自責,也不要愧疚。”

“無論如何,都要堅定地和哥哥一起度過這次難關,好不好?”

眸光震動,虞禮的嘴唇輕輕顫抖着。

與虞懷遠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的那一刻,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終于無法抑制地爆發了。

他閉上眼,猛地撲進了虞懷遠的懷中。

眼淚奪眶而出,虞禮用力地點着頭。

“好!”

***

陸氏經歷了将近半月的混亂,陸家二少生母的本家秦氏中間橫插一杠,無償将當初女兒手中的股份贈送給了外孫。如今風波即将平息,據跟拍媒體報道,剛過午飯點,陸正雄的第二任妻子崔琳與大兒子陸天賜被保安連拖帶拽地從陸氏踢了出去。沒過多久,兩人在陸家老宅的行李物件也被一齊丢到了大門口。

自此,奪權之事最終答案已見分曉。

這個在京城盤踞了百年的超級豪門,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家主。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遑論一個家族改換了家主。

新家主上任的第一天,便馬不停蹄地開了一整天的董事會,以往陸天賜那一派的多位股東都被查出了以往貪污受賄挪用公款的記錄,沒過多久便卷鋪蓋滾出了陸氏。

自此,整個陸氏除了陸正群這個紮根最深,藏的也最深的股東外,整個董事會都進行了一次大洗牌,最終能留下來的董事,立場全都堅定地站在了新家主這一方。

這樣一件大事,不止京城其他世家翹首以盼着最終結果,網絡上也吵翻了天,都想知道這位雷霆手段神秘的陸家主究竟姓甚名誰,長什麽模樣。

傍晚,陸氏頂樓辦公室門被從外推開。

秦越披着件薄絨外套,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他對陸擎揚了揚下巴,招呼道:“采訪準備好了,快跟我過去。”

坐在辦公室主位上的男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低聲道:“采訪要多久?我還有最後一點收尾工作要處理。”

“放心吧,耽誤不了你太久。”連軸轉的這幾天,秦越也很累,但結果喜人,他這會兒依然活力滿滿:“給你訂了明天下午回江城的機票,馬上你就能見到你老婆了,還不趕緊起來幹活?”

老婆!

提到虞禮,陸擎“刷”地便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采訪完,最後把收尾工作解決,他便能無後顧之憂地回江城找虞禮了。

離開江城快半個月了,他怕連累虞家,連微信聯絡都單方面切斷了,如今終于解決了心頭大患,原本被他強行壓下的思念頓時如附骨之蛆一般爬遍了全身。

“現在能去采訪了吧?”秦越嗤笑道:“就知道提到虞禮你來勁。”

回京的這段時間裏,虞禮這兩個字秦越提都不敢提,就怕陸擎突發戀愛腦。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倒是可以适當提一提給這人打打雞血了。

看着陸擎快步往采訪室方向離開的背影,秦越呼出口氣,忍不住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然而看着看着,他心底又莫名地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都說商場得意情場失意。

他怎麽覺着他兄弟突然和這句話完美地契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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