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慌

第15章  心慌

“生日快樂，托尼。”

尼娅站在椅子前，懷裏還無意識地抱着托尼塞給她的T恤，胸腔之中那顆先前被高高提起終于放下的心髒跳得格外劇烈，如同劫後餘生一般，一下一下地回蕩着悶響。

她看到還算完整的工作臺前的托尼站起身，在灰暗的幾乎毀了一半，牆壁上還冒着煙有幾處帶着滋啦滋啦的電光火花的環境下朝她走過來。他穿着深色工字背心的托尼，脖頸和手臂上還有随着他走動滑落的汗珠。

他走過來在她面前站住，臉上帶着輕松的笑意，伸手摘下了尼娅臉上的護目鏡，泛着熱氣的指尖擦過她的臉頰，讓還有些愣神的尼娅差點兒忍不住戰栗。

托尼摘下了之前也是他親手幫尼娅戴上的護目鏡，随手丢在一邊，低頭看了一眼還被尼娅抱在懷裏攥着的T恤挑了挑眉，伸手去扯了一下，卻因為尼娅沒有反應過來放松力氣而沒有扯動。

“尼娅。”托尼挑着眉笑得十分開心，眼裏有些得意：“這麽喜歡我的衣服的話，我身上這些也随便你挑，哪件都可以脫下來給你，不過這件可以先丢開了。”

尼娅臉上微微一熱，一把将懷裏先前托尼脫下來的T恤丢回到托尼身上。

托尼單手抓住尼娅丢過來的T恤看也不看地随手扔在身後的地上，上前一步更靠近她一些，壓低了帶着笑意的嗓音：“現在，先給我個慶祝的吻？”

尼娅愣了一下，在托尼微低着頭慢慢靠近過來的時候，伸出雙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而後也湊了過去——

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托尼在尼娅雙手扶上自己的肩也靠近過來的時候，連呼吸都停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滿含期待又有些心跳加速地……看着她紅潤的嘴唇從自己眼前劃過，落在他的側臉上。

溫暖而柔軟的觸感落在自己的臉頰一側，雖然她的動作那樣輕，只這一下卻也讓他的心頭跟着顫了一顫。

然而……

托尼動了動嘴唇，正要表示不滿，就感覺到她順勢将自己的腦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雙手從他肩頭滑下松松地落在他的腰背處環住。他感覺到她身體因為激動和欣喜而起的顫抖，聽到她貼在他耳邊還有些緊繃僵硬的輕嘆：“……太好了。”

盡管心裏還是很遺憾剛才的吻沒有落到他期望的地方，但此刻聽到尼娅的輕嘆，托尼還是忍不住心裏軟成一片，擡起手攬住她的背，将人往自己懷裏又拉了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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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娅靠在他肩頭，需要很克制自己有些無處宣洩的激動情緒，才能讓自己控制住身體尤其是雙手，不去抱他抱得太緊。他的體溫比她高不少，不論是他攬在她背上的手掌還是她正貼靠着的胸膛，都傳遞來有些發燙的熱度。他的脖頸手臂滿是汗水，随着擁抱的動作有些沾濕她的衣裳，蹭得她臉頰下巴上都是他的汗水。

托尼身上并不多幹淨，汗水混合了機油灰塵，帶着濃濃的金屬味道，鑽進尼娅的鼻子，充滿了她的嗅覺，可在這個時候，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托尼摟着懷裏漸漸放松下身體來的尼娅，忍不住翹起嘴角：“尼娅，我可以大度地不計較你就這麽敷衍我重獲新生的慶祝儀式，但你剛剛祝我生日快樂……我想生日禮物我還能要求一下吧？”

尼娅笑了笑放開他，後退一小步微微仰起頭，看着他此時閃着興奮和愉悅的光的焦糖色眼睛：“還以為你不想要了。”

“怎麽會？”盡管尼娅已經收回手，托尼的雙手卻還托着她的背：“不過如果你‘不小心’忘了準備也沒有關系，我想，我可以……自己讨要。”

尼娅看着他又微微低頭湊近過來的臉，心口感覺被拉扯地一陣一陣地不穩，臉上卻強作了鎮定。她擡起雙手捧住他的臉，沒有及時打理的新生胡茬有一點紮手，尼娅手上微微用力揉了揉他的臉頰，看着他雖然微微擰起眉頭眼裏露出有些不解而又委屈的神色，卻完全沒有掙紮随她折騰。

“禮物什麽的不着急，我覺得現在有更要緊的事。”

“哦？”托尼擡起手來将尼娅覆在他臉上的手握住拉開了一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什麽事既比慶祝我成功的儀式重要，又比我的生日禮物重要？”

尼娅挑了挑眉：“你該睡覺了。”

“What？”托尼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尼娅，以前沒有發覺，你真是沒有什麽開玩笑的天賦。哦對了，如果你需要補課的話，我很樂意‘有償’提供服務。”

托尼在“有償”這個單詞上加重了發音，配合着他狡黠笑着的臉上顯得格外認真的眼神，尼娅頓了一頓，把略有些歪了的思路重新拉回來。

大概正如前天晚上她把他壓倒在沙發上的時候他對她說的那樣，這樣帶着暧昧和調情的話他能信手拈來，只是多年游歷花叢的習慣，下意識的行為，其實……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算了，托尼·斯塔克，我請不起。”

“哇哦，我在你眼裏身價這麽高？”托尼挑了挑眉：“你放心親愛的，對你我開出的特別折扣價，你一定付得起。”

“……別這麽叫我。”

托尼有些發愣：“什麽？親愛的？”

“……對，別這麽叫我。”尼娅垂下眼簾，遮去眼底的複雜情緒。

“為什麽？你不喜歡？”托尼不知為什麽突然心裏有點兒發慌：“那你喜歡我怎麽叫？甜心？還是……”

“托尼。”尼娅打斷他的話，深吸了口氣才道：“尼娅，像過去一樣，還叫我尼娅。”

別用這樣的稱呼，會讓她恍惚間有種錯覺，覺得自己跟他曾經那些只一晚過去就不再記起的女伴，跟那些暧昧風流過的美豔對象們，沒有區別。

“……像過去一樣？”托尼的眉心動了動，感覺有什麽事并沒有能夠順着他期望的方向前進，反而有些越走越偏的趨勢，讓他心裏升起一陣一陣的焦躁：“尼娅，你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斷向前發展的，我們……總會走出過去。我是說……未來也許更好？”

“過去就已經足夠好了，對我來說。”尼娅仍舊垂着眼，聲音淡淡地。

“尼娅……”

尼娅擡起頭，再看向托尼的目光已經平靜下來，沒有先前還曾跳動過的光芒，重新将一切情緒深深掩蓋在厚重的冰層之下：“托尼，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從來不是一個‘懷舊’的人。”

托尼看着眼前跟之前的激動時候判若兩人的尼娅，心裏湧出來的慌亂和無措堵在心口，被他自诩為世界上最聰明的大腦此時卻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樣的。

明明……剛剛一切都很好的，氣氛，情緒，一切……

尼娅的聲音仍舊平靜地響在托尼耳中，這一刻他覺得他面前的這個人離他這樣近，卻又好像那樣遠：

“我恐怕正跟你相反。我是個……很‘懷舊’的人。”

托尼張了張嘴，伸出雙手握住尼娅的雙肩微微用了一點兒力氣，可嘴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倒是尼娅先笑了笑，擡起手拉下他握在自己肩頭的手掌，順勢拉着他的手腕往工作間外面走。她已轉過身，雖然拉扯着他的手腕，卻只給他留了個背影，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走吧，你已經熬了快三天，該去睡覺了，托尼。”

托尼這次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順着她拉着他手腕的力道，十分順從而乖巧地跟着她從地下工作間走出來，将收拾這一片狼藉“戰場”的任務交給小呆，而新元素反應堆的測試工作交給可靠的賈維斯。

托尼跟在尼娅身後，看着她一次也沒有回頭看他的背影，看着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掌，皺緊眉頭，深呼吸了好幾次都平複不了心口燒起來讓人焦慮不安的火焰。

走在前面的尼娅，一直将托尼帶到他的卧室門前，并沒有任何進去的意思，站在門外放開了拉着他的手：“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了，就能收到生日禮物了。”

托尼扯了扯嘴角：“你呢？”

“嗯？”

“我乖乖聽話睡覺的時候，你做什麽？”他忍了又忍，沒有把那句‘不陪我一起麽’的話一并說出口。雖然，他确實是這麽想，也這麽期望的。

尼娅笑了笑，整個人都好像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溫和：“之前在工作間看你……嗯，你昨晚的藥我都沒有能準備，現在我得收拾收拾，準備一下你睡醒之後該喝的藥了。”

托尼露出個略有點兒誇張的抗拒表情：“反應爐的新核心都已經成功了，我還有必要……”

“當然。”尼娅一口打斷，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他胸口還沒有替換的，仍舊是钯為核心的反應堆，只隔着一層背心的衣料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新的反應堆賈維斯還要測試，舊的還在你身上，毒素也沒清除……所以，藥你還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