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家宴
家宴
兩人一起去膳廳,一路上,無論是修剪草木的小厮,還是無事在園子裏逛的丫鬟,都看見了他們兩人并排走在一起。
只不過一個臉面無表情,微微皺起眉心,另一個則擠眉瞪眼。
兩人均目不斜視,雖然一并走着,但步調卻不一致。
傅翊周終于成功被她撩生氣了。
知道他在生氣,沈鳶心裏登時舒暢。
和寧殊生氣不同,寧殊生氣時,她是恐懼,而且不敢面對他。
就像小時候做錯事,父親姨娘不會多說什麽,但哥哥會罵她的那種懼怕。
沈鳶幾乎是提着裙子小跑了,“慢點走。”
傅翊周走得時快時慢,疾步走一段,就停下,也不轉身,瞥見她影子後,就繼續往前走。
沈鳶嘴角壓不下去,袖擺捂嘴擋住一副笑臉。
傅翊周走到了下一個月門處,又停下了腳步,但這一次,他轉過身,就見沈鳶在偷笑。
他往回走,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拉過她的衣袖,往前走。
沈鳶被他帶着走得飛快,因出來見人,她換了一件鵝黃色外袍,跑的時候,裙擺向後飛揚。
“你這麽着急作甚麽?”
傅翊周還是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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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性悶葫蘆的人,還是會變回最初那個模樣的。
來到了膳廳,沈鳶才發現除了沈嘉麟還沒到,父親,和姨娘都來了。
平時沈廉不在家,各人都在自己院子裏吃,幾乎沒人會到膳廳吃飯。
沈鳶視線低垂,用非常小的聲音嘟囔道:“松手,快松手。”
傅翊周這會倒是光明正大,他視線平直,目光無懼,非常坦蕩,看着兩位長輩。
沈鳶衣袖下的手收不回去,只微微擡頭,去看父親他們的臉色。
沈廉只是瞥了一眼,繼續喝茶,姨娘則是樂呵呵地笑着,從上到下盯着傅翊周看。
“父親好,母親好。”沈鳶問安。
聽到沈鳶終于叫她母親,姨娘眸子閃過喜色,揮動衣袖,道:“這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快坐。”
“沈大人,沈夫人好。“傅翊周也跟随沈鳶問好。
“欸。“姨娘看傅翊周,心裏越看越歡喜。
“哥哥呢?“她問。沈鳶坐在姨娘一側,傅翊周坐在沈鳶旁邊。
“工部近日公務繁多,再等等他。“沈廉放下碗蓋。
沈鳶坐得規規矩矩,心下猜到,這頓飯父親定是要有重要的事同他說。
沈廉四十又五,面頰消瘦,目精而深,遠望着膳廳外的院子,好像總是時時刻刻都在思考着什麽。
“上午我同你說的,你可記住?“沈廉開口,也沒說問誰。
傅翊周思慮片刻,才答道:“有些事,在下并不能随意左右。”
沈廉沉了口氣,點點頭。
朝政如漩渦,沒有明确的利害關系。”
“但要緊關頭還是要切割關系,當機立斷。”
沈廉聽說了傅翊周和夏長蔭的淵源,他深知靠夏黨并不是長久之計。
皇上如今已年過五十,嘗年服用丹藥,不知冬暖夏涼,越發固執己見。
天下之未來在于儲君。
這也是沈廉想要跟沈嘉麟說的。
如今,倒夏勢頭如火如荼,去年年末便有都察院禦史上奏章,悉數夏家的十五條罪狀,且句句有出處。
可那會皇上正閉關,看到這封奏章時已經是年後的事情了。過年前後,皇上閉關的寝宮走水,還是夏楊拖着一把老骨頭,送了皇上移駕去往西苑行宮。
皇上閉關被打斷,閑來無事也看了眼奏折,但只是冷笑,既沒懲罰夏家,也沒追究那名禦史。
有人覺得皇上是在縱容夏家,夏家依舊如日中天,但有人覺得他們氣數将盡。
沈廉顯然是後者。
當年他在南方擔任巡撫,曾帶兵剿匪,懲治惡霸。
用的就是一招,叫累計民怨。
只因南江地帶,群山環水,耕地稀少,能種植的作物也皆是不可食用之物,故而急需其他州府的糧食。
所以有時,有人有錢還買不到糧食吃。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有人看到裏商機,趁機哄擡米價,賺得盆滿缽滿。更有甚者,在災荒年間,有米也不賣給百姓。
眼看百姓要發動暴亂,故而沈廉一邊動用調令,征集四周州府的官糧以赈災,以此來打擊那些哄擡物價的惡霸鄉紳。
不久後,民間便糾集了勢力,鬧到了官府,要求懲治這些獨占糧食的鄉紳。
而抄了這些富商的家也就順理成章。
同理山匪也是,窮山惡水的土匪,刁悍不過民風。
繁華富庶一帶的人倒怕惹麻煩,只當破財消災。
但缺糧的地方可不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百姓會縱容他們不勞而獲,故而這些山匪也容易打。
沈廉猜測,皇上也是在等待時機,養肥了夏家這只羊後,只等合适機會,再宰了,已備來日。
“如今朝堂大半官員都仰仗着夏家,皇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随夏家去了。但怨氣聚集,有朝一日噴發出來,可就沒那麽好收場了。”沈廉深深嘆了口氣。
“故而你還是離那個夏長蔭遠些,盡量不與他們走動,凡事多推脫。”他看了傅翊周一眼。
傅翊周颔首,“沈大人說的是。”
沈鳶坐在一旁幹瞪眼,想操心也操不上。
還好沈嘉麟從月門外進來,長随替他打傘遮陽,他還穿着绛紫色官府,額間滿是汗珠。沈嘉麟一眼看見了傅翊周,朝他點了下頭後,坐在沈廉旁邊,說了聲:“父親。”
“木材沉船的事情怎麽說?”沈廉側頭問。
沈嘉麟落座後,就沉沉嘆了口氣。
沈鳶當即擡頭看着哥哥,這飯還沒開始吃,她已經聽他們嘆了好幾遍氣了。
“耿延負責南下跑這趟,雖說大船沉水于不是他能控制的,但總有失察之責。他縮短工期,忙着趕工,想在聖上面前立下一比功勞。可這人算不如天算,天氣出了問題。”
沈嘉麟三言兩語,概括了這事。
聞言,傅翊周微微擡頭,沈嘉麟說的這人就是前一陣子,他和肖澤去碼頭抓的那人。
“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理?皇上的南苑行宮怎麽辦?”沈廉揮了揮右手,示意管家傳菜。
不一會,幾個小厮每人端着托盤,托着各色精致珍馐過來,都是平時不常見的菜色,紅燒甲魚,蚌肉豆腐,酸湯羊肉等,沈鳶看得眯起了眼,她都不吃這些。
待小厮們一一上完菜,管家清了場,只留親近的內侍在旁伺候。
“南苑行宮等着木材,一直沒重修,如今楠木又沉了,工部又連忙差人去東北調配杉木過來,就算快,也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完全修好。”
沈嘉麟一口氣說完,解開了衣襟邊的扣子。
姨娘眼尖,瞧見了沈嘉麟身上的汗,歪頭對沈嘉麟的長随說:“還不趕快找扇子來,替你們主子扇扇。”
沈嘉麟只對她笑了一下,長随取了折扇來後,站在一旁,獨對沈嘉麟一人扇風。
“皇上的行宮修葺是大事,也不知聖意如何。”沈廉應道。
沈嘉麟點頭,“眼下不止這一件事,去一趟南邊的木材都是銀子買來的,現真的打了水漂,還得再撥一筆款項去東北買杉木,賬目上的虧空不好彌補。比起聖意來說,更麻煩的是這個。”
“夏長蔭呢,他有什麽應對策略?”沈廉道。
沈嘉麟嘴角撇下,神色甚是無奈,“自從出了事,他就沒來過工部,在家裏閉門不出,也沒個消息。”
他冷笑一聲,“當初我們其他人就建議去東北運杉木,工期短,也不耽誤皇上移駕。他非不聽,向皇上說西南原始森林的楠木最為上乘,現在倒好,建議是他提的,出了事,他先離的遠。”
沈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搖了搖頭,“夏長蔭做事,比他爹還不厚道。”
“他爹雖然圓滑,但也總會給個交代,出來負責,他倒好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櫃。”
沈嘉麟哼了一聲,“趕明,我向殿前請辭,去地方上當差,也不必在這京城裏天天周旋。”
沈廉看了兒子一眼,地方官想破腦袋要回京,他倒好,還想着去地方。
“切記不可急躁,這種日子不會長久。”他囑咐道。
沈嘉麟擺擺手,不想再談這個,“父親,聽說您最近和薛閣老往來,可是有什麽情況。”
沈廉颔首,“近日西北傳來戰報,邊境屢遭俺答騷擾。早些年,因夏楊的誤判,俺答進入中原,燒殺搶掠,如入無人之境。他用賊寇飽食後自會離去,應付了聖上。但今非昔比,山東山西大旱,流民遍地,國內自顧不暇,哪還能再承受西北的侵犯。”
這是個機會,他們等着夏家能做出什麽反應,再借此給夏家致命一擊。
沈廉與沈嘉麟一問一答,一答一問。
仿佛這裏不是沈家的膳廳,而是宮中商議大事的值房。
沈鳶雖然在一邊聽,但也趁機偷偷瞥了眼旁邊的傅翊周。
她手在桌下,戳了戳傅翊周的腿。
傅翊周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由着她捉弄,也沒反應。
沈家父子兩從頭到尾沒吃過幾口菜,倒是沈鳶硬着頭皮,把桌上的菜,一樣只夾一筷子,嘗了個遍。
味道就是都很獨特,每種肉都有各自的氣味,但太沖,那種腥氣是強烈的香辛料都壓不下去的。
沈鳶覺得都不好吃。
姨娘看見沈鳶皺着臉頰,側身挨着沈鳶的腦袋,“這是他們大人用來補氣血用的,小孩子少吃點,回房後,再讓廚房做些你愛吃的。”
這些菜雖然是做給沈廉他們吃的,但他們忙着談公務,幾乎沒怎麽動筷子,反倒是不愛吃這些的沈鳶吃得最多。
桌上圓型瓷盆內,乳白色的羊肉厚片堆起,擺成了一個圓圈,上面點綴着青紅椒,清湯上漂浮着一層油。
沈鳶吃了一片,肉片嚼出了汁水,卻怎麽也咽不下去,她掃了眼桌上的其他人,偷偷把殘渣吐進骨碟。
她又夾了一片,扔進了傅翊周碗裏,“你嘗嘗味道如何。”
她想看看是不是就她一人覺得難吃。
偏巧這時,沈廉他們事情談的差不多了,剛好看見了沈鳶給傅翊周夾菜。
沈鳶回過頭,就見她爹和他哥都盯着她看。
她頓時傻笑,她給傅翊周夾菜算是順手,但被人發現,還是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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