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抄家
抄家
寧殊走後,沈鳶蹲在小徑邊,盯着熟睡的小狗發呆。
他這一趟來,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些事。
他要即刻離京,啓程去山西,甚至還想偷偷帶她一起走。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離經叛道的事。
她知道寧殊一向尊師重道,講究名正言順。
但讓她與他私逃,這一點都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反常,實在反常,再加上她爹和她哥都不在家,沈鳶頓時覺得家裏失去主心骨般,空蕩蕩的,很沒有安全感。
以往她爹不在,她哥總會出面,主持家裏各項事務,現在都輪由林姨娘來管。
她心裏七上八下,像是雨水不停拍打着鼓面,沉悶壓抑得人喘不過來氣。
草叢上一片黑影由遠及近,直至覆蓋過她蹲下的影子,沈鳶望見了,但沒回頭。
“怎麽沒答應他?”
背後響起了一道男聲,他聲音低沉冷冽,像是清淩淩的山泉,流過嶙峋的青石,緩解了暮夏的燥熱。
她胸口發悶,将才她和寧殊聊到最後的時候,她就瞥見月門那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那不可能是小厮,他個子很高,而且穿着的衣袍顏色,加上身形,她一看就猜到了是誰。
沈鳶撐着膝蓋站起,腦子一陣眩暈,眼前發黑,她轉過身,抓了下傅翊周的手臂,不穩的身體才得以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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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呢,和他在一起開心麽?”傅翊周聲音沒什麽溫度,也沒什麽情緒,俊臉淡漠,黑眸睨着她。
沈鳶喉嚨幹澀,艱難的吞咽了下,“不開心。”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松了手,繞過他準備回院子。
傅翊周長臂一橫,擋住她去路,強硬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将才對着寧殊,眉眼擔憂,可不像不開心,反倒是跟他講話,像是敷衍。
再一看她,他半眯的眸子裏有一絲可以察覺到的戾氣。
“跟他走,被他賣了你都不知道。”他聽見了寧殊最後跟她講的話。
沈鳶無奈,被他抓住的手臂掙紮,“我又沒有答應他。”
傅翊周哼了一聲,“你心裏很想答應吧,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沈鳶咬牙,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段日子和他相處,她總覺煩躁不堪,跟以前在山上那段沒什麽盼頭,但無憂無慮的生活一點也不一樣。
至于為什麽不一樣,現在他當官了,緝拿問詢,跟她說話也帶着一股審訊逼問的意味在裏面。
“你厭恨他,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他上次針對你,對你用刑?”
傅翊周眼眸一顫,一瞬怔住,但很快恢複,身上的戾氣似是暗藏了下去,不過眼神依舊冷淡。
“我不想夾在你們中間,當一個戰利品或是洩憤一樣的工具。”
“你先放手。”
她手腕上還有那條五色繩,一個多月過去了,她仍然帶着,沒有割斷扔進河裏。
傅翊周左手抓着她,他右手恢複的跡象很弱,手指僵硬麻木,連提筆寫字都是難事。
這一陣子他很忙,除了日常巡視,還有審問南直隸抓過來的吏部尚書,那尚書買官賣官,在鄉試中作梗,終于被人檢舉了出來,皇上非常重視這件事,命人連續幾天審問,寫清卷宗。
審問尾聲,他得了空出來,想到以前一直沒送出去的禮物,他拿了一件出來,帶來見她。
他知道她不缺什麽,所以有時他準備了一些東西,都覺得沒有送出去的必要,她也不會需要,或是喜歡。
但他後來想到,送禮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見她。
可能無巧不成書,他好不容易來這一次,就碰上了寧殊跟她在一起。
相認前,他也見到過他們促膝長談,他們什麽事都沒做,只是互相盯着對方,有傾訴有回應。
第一次見到這場面時,他心裏挺堵的,也沒什麽立場,何況他還是偷溜進她家府裏的。
相認後,沒想到還有這種情況發生。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看見了也要裝作沒看見似的回避。
簡直荒唐。
他依舊名不正,言不順。
“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方式麽?”傅翊周松開她的手,轉又縛住她的脖頸,強制她看着自己。
沈鳶心裏有太多事消化不了,被迫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圈發紅,視線死盯着她。
她本來想用蠻力,但是一側眼,看見了他右手腕那道新鮮的紅疤,掙紮的力氣驟然消失。
語氣軟了下去,“你別這樣,不要心情不好。”她伸出雙臂,圈着他的肩背。
他沒意料到她的舉動,身體倏然僵直,她察覺到了,又在他後背捋了又捋。
“你也打算丢下我嗎?”
“……”
他問出來的話,叫她不是很能聽懂。
“沒有呀,我沒有答應他,而且也是他來找我的,我也不清楚他今天會突然登門。”
“我不會丢下你,永遠都不會。”沈鳶輕拍他的後背,“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嘛,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替你分憂。”
她輕聲哄道,聲音很軟,傅翊周慢慢平靜下來,腰彎得幅度很大,埋在她肩內。
盡管她肩膀相對他來說太窄了,這場面看起來有些滑稽。
沈鳶察覺到他沒那麽毛躁了,心情不由得也輕松了起來。
比睡在一邊的小狗要好哄一點點。
抱了她一會,傅翊周才想起他是幹嘛來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盒,裏面裝着一對碧綠的翡翠耳環。
沈鳶有耳洞,但極少帶耳環,但這是他送的,看着樣式很輕巧。
她笑着看了他一眼,側過臉,“替我帶上。”
傅翊周左手捏着耳環,指尖掐着,在她耳垂弄了好一會。
這是有一次,他陪同僚去金玉軒,同僚給娘子取镯子,老板在一旁向他推銷,說這翡翠成色足,養人,能帶來好運氣。
她總念叨着自己運氣挺差,他一聽到運氣就留意看了兩眼。
——
一日後,烈日燃金,蟬鳴不斷,庭院裏花草樹木被曬得發蔫,衆人忙完了手中的活,也都紛紛回了自己院子歇着。
本以為這又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軒窗內,書桌前,沈鳶正在抄詩。
春玉坐在桌前,吃着清甜涼爽的瓜果,不時朝沈鳶望去。
午後的安靜祥和并未持續多久,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光顧了這座府宅。
外面的聲音太過嘈雜,且并不尋常,落筆的力道沒有把握好,墨漬洇出。
沈鳶擡頭,望了眼窗外,心神不寧。
院門外空空如也,并沒有什麽人,但那粗犷低沉的人聲,卻響徹天際,從聒噪的蟬鳴中沖了出來。
春玉放下果皮,轉頭望着門外,“外頭怎的這麽大動靜,難不成是老爺少爺他們回來了?”
春玉站起,随意在衣裙上擦了擦,對沈鳶道:“小姐,我這就外去看看。”
沈鳶放下筆,想和她一同去,但她還沒應聲,春玉已經跑了出門,那身影飛快,轉眼便出了院門。
沈鳶走到門口,就見一穿着似錦衣衛的人由遠處走進了院子。
“沈廉二女兒,沈鳶,是你吧。”那人看着手中名冊,又看了看對面站着的沈鳶。
沈鳶點頭,皺眉看着來人,心中頓感不妙。
“走吧,到前院去。”
錦衣衛立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她,似是要看着她往前走。
沈鳶每走一步都很惶恐,她沒有望身後,但那人的影子就在自己旁邊,一直跟着。
去前院的路上,沈鳶看到了這群如魚貫入的錦衣衛,身着統一服裝,湧進了她家,依次往後宅沈廉的住處奔去。
前院大堂,林姨娘滿臉焦急,雙手捏着帕子站在門邊,大堂裏還聚集着幾個沈廉的書辦,還有管家。
廳堂正中,坐着一個穿着紅色官府的禦史,還有一個太監,太監手裏拿着明黃色的聖旨。
右側首位,正是前些天,來家裏找她的傅翊周。
太監瞥了眼沈鳶,“想必這位就是沈廉的女兒了。”他的聲音尖細。
“行,既然人到齊了,那麽我就宣讀聖旨。”
此言一出,靠門邊的沈家衆人紛紛下跪,沈鳶動作慢了些,看了眼傅翊周,他垂眼坐于椅上。
以往沈嘉麟請他來家裏,他也是坐在那個位置。
沈鳶被林姨娘扯了下裙角,這才跪下,膝蓋磕在地磚上,清脆一聲。
太監宣讀聖旨,大概內容是沈家父子皆有罪。沈廉借祭祀,大興土木,肆意斂財,沈嘉麟縱容下屬,致使運送木材的五艘大船翻沉。
沈鳶頭抵在地上,太監尖銳的聲音像是一場異常緩慢的淩遲。
沈廉和沈嘉麟在宮中就已經被鎮撫司的人押回了大牢,現正在嚴加審問,待會沈廉的這些書辦也要被帶回鎮撫司。
而且這不僅是對沈廉的查處,對于沈廉的幾個族親兄弟,在地方各處,也都有專人去抄沒。
雖然外面豔陽高照,但聖旨上的寫的內容,卻像是平地一聲驚雷,沈鳶聽得脊背生寒。
朝堂內外,衆所周知的奸黨是夏家。她曾想過夏家勢必會倒臺,但怎麽也沒想到自家會先走到他們前頭。
她居于深院,對宮中的事也只是有耳聞,但具體發生了什麽,每每也都是沈嘉麟會說兩句。
可沈嘉麟和沈廉這些日子都在宮中奔走,一個為了修大殿,一個為了天壇祭祀,沒有人告訴她這些日子都發生了什麽。
最早還是之前傅翊周來家裏,沈嘉麟提過夏長蔭對工部事宜不管不問,做甩手掌櫃。
可聖旨裏卻說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沈嘉麟好大喜功,下屬急功近利。
沈鳶緊閉上眼,她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和哥哥真會做出如此滔天巨錯來。
聯想到一天前,寧殊說要帶着自己去西邊的事,沈鳶一下覺得他很可能早早便知道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
聖旨不知何時宣讀完,衆人又都熙熙攘攘地站了起來,林姨娘攙扶着仍舊埋頭跪在地上的沈鳶,兩人對視,眼神俱是深沉且空洞,似有無限話要說,但最後也只是止住不言。
在外面來回的錦衣衛,成箱成箱往外搬東西,沈鳶收回視線,垂眼看着地面,耳朵邊的聲音嘈雜。
宣讀完聖旨後,這些抄家的負責人似乎變得格外輕松。
那太監的聲音獨特,語氣帶着點恭維,“傅千戶年輕才俊,現在可是小閣老身邊的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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