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求人
求人
禦史,太監,錦衣衛,三個不同部門的人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無論是誰,不知都看過了多少官宦人家被抄。
如果最開始還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嘆,那現在可以說是習以為常。
幾人互相說着官話,那攀談的客套語氣,沈鳶再熟悉不過。
最開始她還想着要弄清楚沈廉和沈嘉麟被抓的真正原因,腦子裏千絲萬縷的線,似是要拼出一個答案來,可轉頭一想,她又覺得毫無希望。
昔日,她能頂着尚書女兒的旗號,別人看了,多少會給她面子,可是父親獲罪,這也意味着以往的光環通通消失,她甚至連求助,都可能得不到回應。
衆人拜的就是頭頂上的烏紗帽,她也深知這點。
她可以靠四處尋人去救傅翊周,但如今父兄有難,她卻沒有能破局的辦法。因為這是聖上的旨意。
脖子上仿佛被一只死亡之手掐住。
傅翊周和司禮監的太監寒暄,無意轉眼,瞥了眼人群裏的沈鳶。
她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抄家,再怎麽抄,死的都是男人,女人只是沒了庇佑,不一定死的成。
沈鳶好不容易,才擡起眼皮,一旁的姨娘雙眼含淚,絹帕抵着鼻下哭泣,卻幾乎沒有半分聲音。
林姨娘比沈廉要小上五六歲,是原配懷沈鳶時,沈廉納的。
Advertisement
其實她人很明事理,舉止得體大方,非常會看沈廉的眼色,不會打擾他,生怕自己的不小心,引來他的反感。
正如此刻,她連哭都是那麽平靜。
沈鳶不太明白父親和她之間的感情,她很隐忍,也很克制。沈鳶一開始不承認她的身份,是因為年少的執拗,而林姨娘很包容她,從不與她計較。
沈鳶伸手,環過林姨娘的後背,将她摟在懷中,林姨娘望了她一眼,喊了聲“瑞寶”,埋在她肩頭哭泣。
“這下到底該怎麽辦,怎麽辦……”林姨娘口中念叨着,沈鳶聽得喉頭哽咽。
沈鳶眼眶也泛紅了,但更多的是茫然。
連續兩天,官府源源不斷地往外搬東西,有書記賬冊,也有許多珍寶藏品。
源源不斷往家裏添東西很慢,可沒想到搬空居然這麽快。
沈府的四周有重兵把守,像一張細密的網,将府裏圍得水洩不通,外面的人不能進,裏面的人不能出。
其他都還好說,但府裏的糧食很快消耗完,有些侍從不再恭敬,為了搶奪食物大打出手。
有人偷偷為沈鳶他們留了點東西吃,林姨娘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出去找郎中,給她診斷開藥。
面對被搬空的家,空蕩蕩的房間內是無盡的凄涼。沈鳶看着林姨娘睡下後,想到前院去讓官兵替她請大夫。
到前院的大門處時,她被兩看守攔下。
“請回吧,我等奉命,不讓任何人離開,尤其是您。”一看守說。
沈鳶不死心,人身體最要緊,她不會私逃,但請大夫進來總是可以通融的吧。
“我母親生病了,再這麽耗下去,我怕她……”沈鳶語氣哽咽,此刻心境悲涼麻木,連打起精神據理力争的氣力都沒有了。
“不知今天當值的是哪位大人,煩請替我通報一聲。”說着沈鳶就要跪下,看守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眼前人面色蒼白,唇淡無色,瞳淺像是水洗過一般,眼下一道黑線清晰可見,風一吹,寬袖飄搖,整個人脆弱易折。
其中一人放軟語氣,“沈小姐,不是我們不想幫你,而是上頭吩咐過,要是我們有異動,而且不如實禀報的話,這看守不利的罪責全都在我們。”
沈鳶輕拭眼下淚水,擡起眼皮,睫毛結并,挂着淚珠。
“那兩位什麽時候下值?可否替我尋一家醫館,将我母親的症狀告知郎中,再替我開幾副藥來?”她有些得寸進尺。
她忽地想起寧殊曾經說她慣會裝可憐。
可眼下除了示弱裝可憐,她實在無能為力了。
見這兩位看守臉上的表情有松動,似是在考慮她說的話。
沈鳶覺得他們可以被說動,“現下我身上沒有現銀,但是我有這個。”
沈鳶從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這是和田玉,産自雲南,是哥哥送她的,原本是一對,但有一只曾經被廖飛給搶走了。
這要求看守是能答應的,但這東西他們萬萬不敢要。
正當他們推脫之際,遠處一道聲音傳來。
“馮楠?”
被叫到的看守當即轉頭,低下頭,正色道:“千戶大人。”
一看來人,沈鳶臉上那些示弱,可憐的神情煙消雲散,眼角眉梢冷淡,甩了袖子,掉頭就往院內走。
傅翊周跨過院門,三兩步就追上了她。
“跑什麽。”
沈鳶咬緊牙關,肩膀被硬着掰向他。
如今她面色死沉,而他倒有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意氣風發。
可為什麽是他來抄她家,她覺得惡心,也根本不想再面對他。
他半眯着黑眸,視線居高臨下,右手握着劍鞘,哪還有當初在牢裏虛弱受傷的樣子。
“我父親和哥哥他們情況如何?”
聖旨只是說要抄家,但目前來看,皇上并未給父兄二人定罪,說明情況并沒有想象那麽糟糕,他們也并沒有犯什麽彌天大罪。
只要不是謀逆、謀反之類,那就都有轉圜的餘地。
“你兄長倒還好說,但皇上似乎很厭惡你父親。”其實他并不關心她家人的下場。
“那……”沈鳶猛地擡頭,她表情嚴肅認真,可是卻發現他似在很輕佻地打量她。
她想問問朝中百官可有人替她父親說話的,但一看到他的眼神,她話到嘴邊又止住。
傅翊周突然輕聲笑了出來,“我算是知道那天寧殊為什麽要跟你說那樣的話了。”
就連他自己都是在接到旨意的那天,才清楚他要來沈府抄家。
原來寧殊是想乘着沈家沒落,好把她撈出來。
到那時她無依無靠,大概率也只會跟着他一同去山西。
“只問你父兄,不問問你的下場會如何?”傅翊周聲低,有幾分玩味,再也沒有當初只一個小卒,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的樣子了。
沈鳶略一揚眉,不解他為何要說這個。
“被送到教坊司管轄下的歌舞坊。”
聞言,沈鳶眼前眩暈,但始終都壓着眉心,沒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只是冷眼望着他。
以前喜歡的那個清冷少語的少年像是死了,怎的突然變得這樣陰險。
若是将才見到他這樣,她還不想哭,但是一想到他以前是什麽樣,而現在卻完全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她覺得很難受。
沈鳶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看得他心生燥意。
傅翊周一手握着她的後頸,迫使她仰着頭。
“你再也沒有可以倚靠的人了。”
沈鳶笑着,藕荷色的唇瓣上方,有一道彎彎的小褶,明明是笑臉,但是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那可以請大人幫忙,替我母親找個大夫來嗎?”
這稱呼很生疏,語氣也像将才求那兩個看守一樣,可憐是可憐,但空洞蒼白,毫無真心。
傅翊周下颌繃緊,冷厲的視線在她臉上游移。
他驀地笑了,邊說話邊輕點着頭,“沈鳶,現在逮着可以用我的時候,使勁用吧,将來我都會從你身上讨回來。”
他現在連裝都不裝了,沈鳶臉上的笑不太好看,眼皮被陽光灼燒得滾燙。
“後悔沒答應寧殊了吧。”他聲音帶笑,語氣刺耳。
好像他才是那個拆散鴛鴦的元兇。
也對,畢竟他最開始的存在,對她來說就不光彩。
“沒什麽後悔的,我等着大人請大夫進來,為我母親診脈。”沈鳶順着他說,要是以往,她肯定要說反話氣他。
但她突然覺得這樣非常乏味,對跟他之間的種種。
先前是被劫匪帶走而擔憂,後來是回京活在外人口舌中煩惱,再後來是重遇他,急于證明他的身份……
她好像這幾年沒有一天不是活在煩憂中。
可最重要的,她唯獨沒想過自家有一天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比起之前煩心的事,她家真的沒了,這才是最滅頂的打擊。
她低垂着眼,傅翊周便擡起右手,掐着她下颚。沈鳶被迫望着他,他視線冰冷,再也看不到當初那種小心翼翼。
“就算你答應他,也沒關系,我根本不在乎。”
“因為你根本走不成,我不會放過你的。”
“從今以後,你只能跟在我身邊,沒人能觊觎,也沒有誰能帶走你。”
他漫不經心,微擰的眉眼淡漠。
現如今,她聽到他的話,也不會再感到意外。
她視線望着他,腦子只是在想,那天軍營的看守說得可真對,她好像一直運氣都很差,但她本人卻沒事,反倒是與她相關的人都遭了殃。
某種程度,她還是挺幸運的。
但代價是她所有親近的人會離她而去。
“你聽見了沒有?”傅翊周晃了晃她的臉,他最不想看見她這副失神的樣子。
沈鳶回過神,盯着他的臉,“你心裏到底有我嗎,蔣十伊?”
他先是一愣,但很快嗤了一聲。
“事到如今,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嗎?”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