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邊關
邊關
三年後,山西東南,昭化城外。
這裏是三河的交界處,也是北府軍駐紮的營地,西邊五六裏外連片的房屋,是随軍家屬所住之地。
一兩幢土房,和鄰家牆背圍成的小院內,沿牆邊,一口井,加上一片小菜園,小蔥,青菜郁郁蔥蔥。
還有院角一處小棚,裏面傳來幾只雞撲騰翅膀的聲音。
沈鳶用棒槌砸着盆裏的衣物,臉頰不再白皙,少了些肉,肉骨緊貼,但人看起來特別有活力,揮打着八九斤重的棒槌,也不在話下。
顏曦在院中縫補衣物,她們正幹着活。
許是太無聊了,也因長時間生活在一起,顏曦大着膽子,纏着沈鳶,讓她講以前的故事。
這裏不是京城,她家落敗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在這裏也沒有人認識她。沈鳶幾乎把以前的想法,行事,都和顏曦說了一遍。
也包括和傅翊周的那一段。
顏曦聽後錯愕,感嘆一個匪徒居然能登堂入室,換了個身份變成了皇宮近侍。
“那你還喜歡他嘛?”顏曦挑眉問。
沈鳶停下了砸衣裳的棒槌,撂在一邊,又往盆裏添了些熱水。
見沈鳶不說話,顏曦急問:“你說嘛,你就說給我一個人聽。”
沈鳶将褐色衣裳擰成了一團麻花,在顏曦的追問下,她搖了搖頭。
“啊。”顏曦長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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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沈鳶又說:“我也不知道。”
顏曦眼睛瞪圓後又眯上。
“那就是喜歡咯。”顏曦停下手裏的活計,勾着脖子望沈鳶,“我娘和我說過,如果一個人一直關注着另一個人,張嘴就能說出關于那個人的事,那就是一定在意那個人。”
沈鳶聞言,皺着臉頰,唇角外的酒窩凹陷,貓咪紋連到了鼻背。
“沒有吧,可能那時候我年紀也小,經歷得也少,所以也分不清楚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顏曦不解,看着神色內斂,只專注幹活的沈鳶。
她們都穿着灰色的布衣,但獨獨她身形清瘦高挑,捋着的半袖,手臂纖長,肌骨分明。
她是遠遠望去,只看身形,就知道是個妙人的女子。但偏偏又不愛說話,只顧着幹活。
“傅翊周你不喜歡,那何大哥你喜不喜歡啊。”顏曦試探着問。
顏曦口中的何大哥是何霄文,是個往來南北的商人。
三年前,月華樓火災那天下午,在沈鳶去前廳前,她知會顏曦,花錢請小厮帶着小念去棺材鋪買棺材。
顏曦雖然有疑問,但還是按照她說的去做,并且按她的要求,那一晚住在棺材鋪附近的客棧。
顏曦住在客棧的那一晚,月華樓就發生了火災,自被街上的吵鬧聲叫醒後,她再未入睡。
顏曦早間起床時,聽到房客私語,心中正忐忑之時,沈鳶出現了。
棺材出城前,顏曦假借請棺材鋪幫工喝茶,實則掩人耳目,讓沈鳶進入了棺材,躺在小念身邊。
又因事先散播了小念因痨病而死的言論,在城門口檢查時,棺材鋪幫工又附和着說話,守城很順利地就放她們出城。
小念并沒有死,在嗓子腫塊祛除,高燒退後,病被徹底治愈。
沈鳶本想就此和她兩分道揚镳,但顏曦執意要跟她一走,所以她們一路西行,去沈嘉麟被流放的地方,昭化。
在接近關外的路上,這裏除了無家可歸的流民,就是往來南北的商人,還有時不時出來流竄的北方鞑靼騎兵。
黃土大道上,周邊無草無木,狂風一卷,礫沙石子飛揚,遠處七八個騎馬的,外族裝束的模樣,踏着馬蹄而來。
往來的人無處遁形,被四方圍堵。
為首一人,他身披寒衣,耳邊紮着兩股粗辮子,騎在高馬上,如鷹的視線向下梭巡,看了幾遍,停在了一遮面的人身上。
他馬鞭指着沈鳶,用着讓人聽不太清楚的漢語說:“遮着黑布的那個,你過來。”
顏曦緊緊抓着沈鳶的手臂,不讓她走。
就在僵持之時,突然有一男子拱手而立,“大人,這是我家妻子。”
那人一愣,面色陰了下去,他舔了舔嘴唇,“你是什麽東西?”
男子絲毫不為他們的陣勢所懼,面色從容淡然,“我是何霄文,與巴萊忽木海是舊識。”
一聽木海的名字,那人臉色愕然,木海是三部的四王爺,還是他上司的家主。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那人提出質疑,但聲音明顯變虛,不再篤定。
何霄文袖子一揮,指向身後那幾架馬車,“裏面裝着的茶葉和瓷器,正是這趟我要送到北邊去的,今日見到大人,不如就請大人替我轉送。”
此話一出,這一夥騎兵來得快,走得也快。
馬蹄聲遠去了許久,沈鳶的雙腿還像被釘在了原地,沒有從将才差點遇險的狀态裏走出來。
“你還好嗎。”何霄文臉色凝重,反而在面對那些賊兵時更淡定,“你們此行是要去哪?”
得知她要去昭化,何霄文輕笑,“幸好是同一路,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你要賬了。”
回過神來,沈鳶才對他說:“多謝公子。”
那幾車的貨物本是要運到邊城衙門的,但這下倒好,雖然被鞑靼搶了去,但好在也救了一衆人等。
一路上,何霄文帶沈鳶找到了沈嘉麟,這一帶住着農戶或是軍隊勤務,小念居然在這找到了她的叔嬸,李規和方好。
幾乎是見到李規的那一刻,沈鳶就低下了頭,假裝着咳嗽,又帶上了頭巾邊的遮面。
李規方好在小念的指引下,趕來感謝沈鳶時,沈鳶只顧着低頭,一邊的顏曦只能出來應付。
回了家,等到沈嘉麟從幾裏外的校場回來,兄妹兩人淚眼相顧,顏曦看得也直抹眼淚,她們這一路實在太不容易了。
敘完舊後,沈嘉麟問沈鳶,“你是怎麽從京城來到這的。”
沈鳶手背擦眼淚,悲傷消失後,變得有些猶疑。
見沈鳶不說話,沈嘉麟也不再追問,握着她肩膀,看着何霄文和顏曦,“今日我做東,我們去街上酒店吃。”
這一看沈姓兄妹,渾身寫滿了故事,他來往南北,廣交好友,何霄文欣然答應。
從那以後,沈鳶與顏曦在北府軍裏包攬了一些洗衣裳,補衣裳的事務,縱使沈嘉麟再三阻撓,但她們把這項營生幹得熱火朝天。
何霄文依舊在邊關與南方走動,每每回到昭化,都會給她帶來南方的點心和一些玩意。
他為人風趣,與人好相處,經常拿沈鳶等價他當時舍棄的三車貨物,沈鳶知道他是在取笑她,心下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要掙到這麽多銀子,把錢還給他。
從思緒中清醒過來,沈鳶視線發虛,望着院門口的栅欄發呆。
“你到底喜不喜歡何大哥呀?”
顏曦歪着頭,她覺得何霄文可要比沈鳶說的那個傅翊周要好多了,她也沒見過傅翊周,而何霄文總是和顏悅色的。
“你不說就是喜歡咯,我覺得何大哥很喜歡你呢,要不然他怎麽總是來關照你,每隔一月就來我們這送東西。”
沈鳶一件接着一件,擰幹淨衣裳水漬,這時才輕哼了聲,說:“他就是在心疼他當初丢的那些東西,我聽說好像能值三百多兩。”
“這麽多錢!所以你不是更應該嫁給何大哥嘛?”顏曦繼續打趣。
“顏曦!”
沈鳶有些惱了,回頭看着她,認真地說:“何大哥是個好人,我這種無福之人,還是不要去耽誤人家,他應該娶那種非常賢惠專一的人。”
其實,每當看見火光,沈鳶心中都有無盡的恐慌。
月華樓大火的那一夜,她用自己誘騙廖飛,騙他喝下了帶有迷藥的酒,因他武藝高強,她怕放火殺不死他,所以又準備了毒藥七星海棠,抹在了燭臺尖上,趁他昏迷,捅在了他的腹部。
之後就是,她将白日裏從木工那偷來的一桶漆油,按照線路,潑在了房間內的不同角落,目的是為了讓火一開始能夠燃得不那麽猛烈。
扔下火折後,她出了門,碰見小厮,小厮問她,她還說廖飛在裏頭睡着了,不要去打擾。
她算準了時機,偷着從後門翻出。
其實她知道,那一夜,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死于那場大火,但她只能這麽做。
沈鳶對顏曦說完話後,低下了頭,水盆裏的倒影逐漸多出了火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似乎也變成了哀嚎的悲鳴。
“沈鳶,沈鳶……” 何霄文攥着他的雙肩。
有人在喚着她的名字,沈鳶視線逐漸清明,不知何時,她已經涕泗橫流,眼角眉梢通紅。
“诶呀,作孽啊,這到底是怎麽了。”顏曦只是一時跟她說了些梯己話,沒察覺到有什麽嚴重的。
但是她能感受到,沈鳶好像想到了她不想回憶的事情。
何霄文也顧不上禮儀,打橫抱起沈鳶,送她回房歇息,沈鳶視線還停在那些洗幹淨的衣裳上,嘴裏喃喃道:“衣裳還沒晾。”
顏曦沒聽見,但是何霄文離得近,聽得最清楚。
“你好好休息,我來晾。”
從裏屋出來後,何霄文嘆了聲氣,他一早就勸過沈鳶,不要去替人洗衣裳,缺什麽他會送來,可她偏偏就要吃苦。他又去找她哥,她哥也勸不住。
晚間,沈嘉麟回家,顏曦和何霄文的侍從已經做好飯。
桌上,沈嘉麟和何霄文喝酒,顏曦就默默地吃飯。
一杯酒後,何霄文放下酒杯,說:“京城變天了,夏長蔭被緝拿,而且是斬立決,被棄市西口。他爹夏楊則是革職,剝奪所有家業,打回了原籍。”
沈嘉麟聞言瞪大眼眶,雙眼濕潤,白色瞳仁上滿是血絲。
何霄文鄭重看着好友,“沈兄,你要被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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