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章
第 72 章
傅翊周大致講了聖上下令抄沒夏家的始末。
由于當初沈家并未像搜出大量金銀財寶,那些事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證沈廉是巨蠹的官員紛紛噤若寒蟬。而此次夏家确是實打實的坐擁金山。
朝上處理的官員涉及範圍之廣,連同當初進讒言誣陷沈家的言官一并被處理。
“那些幫着夏家為非作歹的爪牙,嚴重的斬首,其餘的罷黜流放。此前還在追查錦衣衛意外身亡的案件,也暫停了。”
傅翊周掀起眼皮,望了坐在對面的沈鳶一眼,她低着頭,看不到任何表情,只留發頂對着他,一身樸素的衣裳再平凡不過。
“所以有些敢做不敢認的人,不用再怕了。”他輕笑,聲音帶些譏诮。
沈嘉麟接完旨,與傅翊周禮貌地寒暄了幾句。
前時,他以為傅翊周是夏長蔭的附庸,實在沒想到他只是潛伏在夏長蔭身邊。故父親葬禮那日對傅翊周,他也只有側目,并無任何看得起可言。
他仔細看了看聖旨上的內容,不僅免去了他的徭役,恢複原職,還追封沈廉谥號,着令将舊物一并歸還。
這樣的旨意,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為沈家奔走說話,沈嘉麟猜測,極有可能是父親的好友薛逢春。
“既然如此,皆大歡喜,嘉麟兄,等你收拾好後,我們便可一起啓程。”
何霄文眼睛明亮,看了眼沈嘉麟後,又和沈鳶對視,目光很自然。
這是相處很久的人才有的默契。
傅翊周輕瞥一眼,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但引得衆人目光望來。
沈鳶微微擡頭,目光只看到他衣襟處,無意間擡眼看見他的臉,他也只是垂眸,并未發現她在看他。
他斂着眉,黑睫修長擋住了視線,眼下鼻背處有兩道細細的淚溝,泛着黑紅,看着有些疲憊。
許久沒人說話,沈嘉麟正等着傅翊周能夠自己識趣快些離開的時候,卻聽他慢悠悠地開口。
“我安排部下送他們回京,就不用你操心了。”
傅翊周話一出,引得在場人又望向他,不同于一開始帶着敬畏的沉默,這次的眼神則是驚詫。
沈嘉麟笑得僵硬,“邊關戰事迫在眉睫,我們區區一小家,就不勞大人費心了。”
“既然沈大人官複原職,那說話也不便客氣。派人保護朝廷官員,不受沿途匪患侵擾,也是我分內的事。”
傅翊周話說得有理有據,不容置喙。
桌上,沈嘉麟繼續應付着傅翊周的話,左右就是不同意他派人來護送,自己可以單獨走。
顏曦在桌下扯了扯沈鳶的衣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沈鳶眼裏沒有任何波動,有些無動于衷。
沈嘉麟和何霄文輪番推辭,尤其是沈嘉麟,他以為是傅翊周還對沈鳶心有不甘,所以才堅決要派他的人護送。
但沒想到,幾番對話下來,傅翊周輕輕聳了聳肩,“既然你們堅持,那就随你們的意思。”
他語氣很輕,從商讨對話以來一直不急不躁,相反另兩人面色凝重。
“我只是想說沿途不僅有匪患,各關卡看守得也更嚴,”傅翊周側眼看着何霄文,“想必這位商人應該是知曉的吧。”
何霄文低垂下眼,他又看向別處,目光随意落在堂屋內某處。
“上谕既已帶到,那傅某就先告辭了。”說着傅翊周站起身,微微颔首,邁步出了門,門邊看守的左右急忙跟上。
屋內幾人站着,也跟到了院內,直到傅翊周連同部下走去,表情才堪堪輕松,相互看了眼。
不多時,何霄文也離開沈家,去了城中。
雖說将才他們談話時風平浪靜的,但顏曦還是感覺奇怪,總覺得氣氛奇妙又詭異。
她低聲問沈鳶,“真是怪了,為什麽我覺着你和那個傅什麽的,就像是陌生人似的,而且他都沒怎麽看你,你也沒怎麽看他。”
顏曦撐着下巴,“按理說,他和何大哥應該劍拔弩張才對。”她啧了啧嘴,“真是奇怪。”
沈鳶食指輕輕戳了下顏曦額頭,“別奇怪了,明日我們就收拾行李,等着何霄文的人來帶我們回京。”
一說到要離開這裏,顏曦複又神采飛揚,飛撲着兩個手臂,“太好喽,再也不用呆在這個地方咯。”
翌日,沈嘉麟照常去了軍中,說是要交付一下手上的事務,沈鳶跟顏曦在家整理行李,末了快下午,才收拾做飯。
顏曦要自己做飯,就将沈鳶推出了廚房,沈鳶閑着無事,繼續整理行李和家具,收拾了一些打算送給和她們有來往的街坊鄰裏。
沈鳶端着籮筐出了門,将一些梳妝鏡之類的送給其他巷子內住着的人家,眼看東西全送了出去,她準備回家,就見巷口處站了個男人。
男人穿着平民模樣的黑布衣,但身形不像一般人。
他直直地站在那,目光盯着她,就像在等她一樣,沈鳶當即回避,像巷子另一邊走去,可是她步伐加快,身後的人也急速掠步過來。
倏地一塊白布蒙住了她的口鼻,沈鳶頓時失去了意識。
——
夜涼如水,彎月如鈎。
傅翊周從議事營帳內出來,沒走幾步,就到了自己住的營帳。眼下大戰在即,最重要的就是打好開頭的仗,鼓舞士氣。
衆将領議事也是在議誰做先鋒,而且這個先鋒要只勝不敗。
營帳內,他脫掉外袍,挂在衣架上,侍衛已經送來了清洗的熱水,他簡單清洗後,回身望向床榻。
被褥下是一團鼓鼓的攏起。
傅翊周下颌深陷,眉眼間明顯的不耐,他也沒走近,而是直接掀起帳簾,喚來守衛趕快将床上的人擡出去。
左衛一聽,連忙小聲解釋:“這是陳百戶送來的。”
“陳百戶?”傅翊周皺眉。
左衛聽出傅翊周可能忘了這人是誰,又說:“就是前些天,将軍您提拔的那人。”
傅翊周唇間冷笑,自他來了軍中,每日不乏有人前來走動,往他住的賬裏送各樣的女人更是常事。
“他們接二連三送人過來,難不成是商量好的?”
左衛面色緊張,連忙拱手,“将軍還是收下一人吧,有了人擋着,想必那些人也不會再來打擾将軍了。”
這是他們軍中不成文的規定,用女人拉攏将領,一個不行,就再換一個,一直換到那個被留下的。
左衛見傅翊周斂眉似乎在思考,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哪想到傅翊周輕飄飄地說了幾個字:“拖出去。”
到這份上,也沒有哪個下屬敢為難将領的,左右衛進帳,掀開被褥,準備将人再擡出去。
傅翊周站在帳外,看着裏間,直到蓋在那一團的被子被掀開,露出了底下人的容貌,他黑瞳頓時顫動,對內高聲道:“別碰她!”
左右衛聽見聲,立刻停了動作,還在面面相觑之際,傅翊周已經快步進了帳內,大力地撥開一人,那人被甩出好遠。
左衛右衛再度驚詫,但也不說什麽,紛紛退出營帳。往床上送各色美女,這招幾乎對任何一個男人都适用,果然這個年輕将領也不例外,明明将才還在那義正言辭叫他們把人拖出去。
傅翊周解開縛在沈鳶雙腕的繩子,他額間出汗,手法甚是笨拙,不一會,沈鳶從夢裏蘇醒,胳膊向後背,關節處傳來的酸痛迫使她看向身邊的人。
“是……是你。”沈鳶再閉上眼,喘息聲有些重,但明顯放松下來。
實在解不開,傅翊周用一邊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避開她手腕,這才割開了麻繩。
扔掉那節斷繩,傅翊周跪在床榻外側,沈鳶坐起,揉着發酸的手腕和關節,她暈倒後一直都維持着一個姿勢,手臂分外僵硬,她打量着四周,視線最後才落在眼前這張臉上。
俊朗的五官精致且鋒利,眼窩深邃,比以往的肌膚粗糙了些,但還是俊秀。
傅翊周唇線抿直,等着她打量完垂下了眼,才說:“這下認出我來了麽,昨夜怎麽就認不得我呢。”
他聲音帶着輕笑,“是因為天太黑了,還是因為,”他低首靠近,眼睫幾乎快貼近她的眼睛。
“人多不想認?”
沈鳶眨了眨眼,覺得眼皮發癢,伸手推了他一下,他也就順勢拉開了距離。
他輕嗤了聲,“沒出息。”
“你不也沒認得我嗎。”她聲音有些嘟囔。
眼下她就是想走,也沒法獨自走,只是苦了顏曦,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自己沒回家,而幹着急。
算了,還是明日一早再回去,沈鳶想着,就拽過被子,合衣躺下,面對着裏側。
見她只留了個後背給他,傅翊周哼了一聲,“你倒是幹脆。”
“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沈鳶問。
“三四個。”
“我借這睡一會。”
“把外衣脫了。”傅翊周咬牙說。
“不脫。”
“那把鞋子脫了。”
沈鳶都沒意識到還穿着鞋子,遂又坐起,解開系帶,揚手就将鞋子扔了出去,一只還砸到了他的側臉。
傅翊周皺眉,但也沒說什麽,吹滅了燈燭,掀開被褥另一角,平躺在床上。
黑暗中,許久的寧靜,讓人誤以為時間會一直像這樣,永遠不變。
“我聽到了你在外面說的話。”
“三年前為什麽不來找我?”
兩人話音幾乎同時而落,接着又是一陣安靜。
沈鳶抿了抿唇,微微側了過來,先開口。
“你問什麽?”
“不管是你放火前,還是放火後,為什麽都沒來找我?”傅翊周側臉望她,但是黑暗的環境裏,只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
他轉過身面對她,“你不信我。”
沈鳶咽了咽喉嚨,愣了會才說:“不是,我不想再連累你了。”
“……”
“這有什麽,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扛得住。”
聞言,沈鳶側頭,傅翊周正對着她,雖然看不見他,但是她能感覺到他在看着她。
沈鳶緩緩伸手,摸到他的側臉,手心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但你放了那把火後就不知所終,這才是我最慌的。”傅翊周回憶起那天大火後的景象,即使這中間細想有處處不對勁的地方,但他那天的理智還是全然出籠。
“那時候我在想,只要你人還在世上就行,不管你做了什麽,都沒關系,只要你活着。”
沈鳶的手被反握住,拉進了他的懷裏,她側臉貼着他胸膛,安穩的心跳和淡淡的松香傳來。
這是一種久違的心安,似乎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沈鳶嘴角漾起弧度,不知不覺中感受到倦意睡着了,待到帳外的晨光出現,眼皮才感受到光亮。
她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還被傅翊周抱着。
“再抱一會。”
她腦袋上響起了他低沉的嗓音。
溫暖的懷抱很難割舍,更何況這一走,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沈鳶伸手,摟緊了他的後背。
傅翊周就這樣抱着她,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她輕拍他的後背,腦中卻越來越清醒,許久才問出,“你這次來是要去打仗嗎?”
傅翊周“嗯”了一聲,聲音聽起來還像是在休息。
“你會打贏吧。”她繼續問。
“我不會有事的。”傅翊周揉了揉她的後腦,思緒徹底清醒,胳膊用力,力道大得要把她幾乎勒進懷裏。
“我還是會派人跟着你,一路上他們都會保護你,回了京裏我母親那裏也會有人特意來迎。”
沈鳶擡眉,“你的母親?”
“是長公主。”
“她怎麽是你母親?”她不可思議。
傅翊周眼皮顫動,“她是我生母,小時候我跟父親離開了她。”
“對了,你記得有個人叫蕭奕麽?”
見沈鳶嘴唇微張,半眯着眼的模樣,他就知道她早忘了。
傅翊周捏了下她的臉頰,聲音帶笑,“小時候和你躲在假山石洞裏的那個小男孩。”
沈鳶仔細搜尋腦中的記憶,的确是有這樣一副畫面,就像是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她直點着下巴,“有的有的,我記得,但不太有印象……”
“不會是你吧!”沈鳶皺着臉頰,她兒時随着父親各處上任,經常搬家,六歲以前的事情大多不記得了。
“那我們從小就是朋友欸。”
沈鳶握着他的手指搖了搖,有點喜出望外,“我們認識了這麽久,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
傅翊周無奈嘆氣,低聲輕語說:“以前也沒有機會和你說這些,身份也不合适。”
那時他并未和蕭洛相認,除了他單方面去過蕭洛府上。要不是因為沈鳶,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讓蕭洛知道他的存在。
沈鳶驚訝也只是一瞬,想到他可能很快就要在戰場上與敵人兵戎相見,她的情緒又低落下來。
兩人不再說話,傅翊周起身下床,走到衣架邊,背對着床榻穿好衣裳,他理着腰環轉過頭時,沈鳶也收拾好了自己,立在床邊。
“我叫人送……”與此同時,傅翊周的帳外傳來傳令兵的喊聲。
“傅将軍,寧總兵帶人馬上要到了,劉将軍讓我來請您過去。”
“知道了,我馬上去。”傅翊周對外高聲道,說完他看着沈鳶,“你先等會,一會有人來送你。”
傅翊周一掀開營帳,知府衙門的官員隊伍直面而來,站在中間的正是寧殊。沈鳶還處在馬上就要分別的恍惚中,想要上去再和傅翊周說話,她跑了出去,到傅翊周的身側,但同時也被一邊的腳步聲吸引去目光,也看見了人群前的寧殊。
幾乎是一霎那,沈鳶又跑回了營帳裏,躲在外面人看不見的死角裏。
傅翊周回身一看,嗤笑一聲,又回過頭,和一衆人打了照面,互相寒暄。
寧殊眯了眯眼,京城中的消息他早就收到,如今再沒了主和派的掣肘,也沒有人會在他用兵上大做文章。
只是面對傅翊周這個故人,還搖身一變換了個身份,叫他有些訝異。
一群人初步問好後,由兵士引路去了議事帳篷,寧殊落在最後,和傅翊周并走一排。
“眼下大戰在即,怎麽還留了個女眷在寝帳內。”
傅翊周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寧大人好眼力,就沒看見她的容貌麽?”
寧殊冷笑一聲,側眼看着他,“你也不過如此。”
“怎麽當初在沈鳶面前,卻裝出一副俯首帖耳的聽話模樣呢?”他語氣輕蔑。
“如果是我在京城,我一定能護她周全,哪至于讓她喪身火海?”
寧殊停住腳步,又側頭看着傅翊周,“朝廷派你這樣的人前來一線,除了拖後腿,還能有什麽用。”他低聲道,外面現也只有他們兩人。
面對寧殊的挖苦嘲諷,傅翊周充耳不聞,寧殊無非就是嘴上逞能,說的也都是與戰事無關的話。
那他也奉陪到底。
“不過沈鳶喜歡的是我。”他面上風輕雲淡,看了眼寧殊,“她跟我說,每次應付你都是件麻煩事。”
寧殊聞言眼中泛過冷光,下颌繃緊。他也算在官場多年,又何嘗看不出沈鳶對他的敷衍,但他不甘心。
三年前他離京時,本是要帶走沈鳶的,可是他爹夥同他的随從一起欺瞞他,将一個丫頭冒名送上了那個來山西的馬車。
沈鳶在傅翊周的帳篷內沒等多久,就有人送來了飯食,等她吃完,就見外面有人影,她以為是來送她回家的,沒想到卻是傅翊周。
“你要去見他麽?”
沈鳶沉默,她知道他說的是誰,她晃了晃頭。
傅翊周擰了擰她的臉頰,“就是你想見,我也不會讓你見的。”
沈鳶驀地被逗笑了,握拳錘了他一下。
帳篷外傳來馬兒的踏蹄聲,是送沈鳶離開的馬車。
“小十?”沈鳶聲低,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
傅翊周嘴角微微上揚,“嗯。”
她一步步走向他,腳步輕盈,鞋尖輕輕碰上他的鞋尖,身體幾乎貼近了他。
“你想要我等着你嗎。”沈鳶凝視着他,目光中帶着幾分期許與不安。
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柔卻堅定:“你讓我等,我就等。”
他唇角微翹,沒有立刻回答,眼底卻是一片深沉的寧靜。他輕輕俯下身,距離她的臉愈發接近。
“等着我。”他說。
沈鳶微微傾身,她的指尖觸上了他的大手,動作輕柔如羽,幾乎是無聲的,仿佛是互相給出的承諾。
——
回京後,沈鳶也并沒在京城住多久,因為沈嘉麟等到了一個離京去江南的機會。
臨行前,沈鳶被長公主叫去,蕭洛沒有說起其他的,只是請沈鳶幫忙照看梁溪的舊宅。
沈嘉麟在梁溪布政任職,一家人就住在蕭洛昔日的舊宅內。舊宅裏還有原本的管事掃灑廚房等人以及他們的家人。
閑來無事,沈鳶經常繞着這所大宅子,在裏頭散步。宅子的東北角是一個小園子,一方池塘,旁邊有假山石,臺階蜿蜒向上,最高處是一座亭子。
在這裏,她好像找到了許多兒時的記憶,她記得這裏的石階高低錯落,有一次摔倒後,膝蓋紮進了石子,正當她哭喊之際,有個男孩過來扶起了她,安慰她。
如今,她坐在石階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她時常聽到沈嘉麟帶回的消息,雖然他每次收到京城的消息,也已延遲了一兩個月。
邊關打仗,打了八月有餘,最終以雙方和談告一段落。
這場仗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打了整整一月,死傷慘重,但好在我方沒有讓步,随後迎來了兩個月的商談期,最後又打了五個月才結束。
後來五個月的死傷,都不及那開始第一個月的。
夏天快要結束了,陽光透過斑駁的柳樹灑在青石板上,空氣中帶着微微的潮濕和熱氣。
沈鳶倚在門口的木椅上,目光一直追随着不遠處的路。一年多的光陰,仿佛在她眼前流逝,
她的心情,像是這午後的風,柔和而漫長。
她時常會想象,如果他回來,會是怎樣的情形。是他慣常的輕笑,還是因為戰事沉重而不茍言笑,或許,更多的是一份難言的疲憊。
終于,熟悉的馬蹄聲輕快地踏着石板而來。
遠處,幾匹駿馬踢踏而來,身影漸漸清晰。那一刻,她的心髒不禁一緊,站起身,目光不離地盯着來者。
她快步走到街口,目光穿過來來往往的行人,終于,看見了他。
他身穿玄色常服,翻身下馬的身姿利落,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迎上前去,眼中閃爍着淚光,他身形依舊挺拔,但是瘦削的臉頰上有紅色皲裂的傷口。
她點點頭,眼中湧動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眼中有如釋重負,也有愧疚。
她輕輕笑了,笑中帶着幾分苦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得勝而歸。”
“今後,我們再不分開。”他低聲承諾,聲音中透着堅定。
兩人回到了兒時居住過的地方,夕陽照在他們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仿佛歲月的流轉在這一刻定格。
有時人生并非如水流,會回歸原處,而是如螺旋之道,雖繞行千回,終究又将命運之輪引向更高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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