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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回來了?”

複仇者監獄, 百慕達聽着屬下的報告。戴着透明的奶嘴,臉上被層層繃帶纏繞看不出面容的小嬰兒,坐在顯得過于寬大的紅椅上, 不解的說道。

面前穿着黑袍,戴着圓筒帽的複仇者的臉上同樣裹着繃帶, 從繃帶後方傳來悶悶的失真的聲響:“百慕達大人, 已經探測到五分鐘後他乘坐的專機會抵達A號入口附近。”

百慕達點了點頭, 似乎在說他早有預料。“知道了, 找人去迎接他吧。我就不過去了。”

複仇者欲言又止:“他應該是來探望六道骸。若是您不在……”

“放心吧,就算是失去記憶,他也不會劫獄的。羽仁徹是個遵守普世規則的人……正常情況下。只要我們配合, 他就會是個合格的守規則的探監者。”

若是不配合,就說不準了。

百慕達不像部下那樣對羽仁徹諱莫如深, 認為這個人不難相處, 只要把握好度,與他合作會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不用擔心來自同盟的背刺,又足夠聰明和強大,各方面會很省心。

正如禪院直哉所說,羽仁徹的臉就是複仇者監獄最好的通行證, 一路被人引着見到了關押在最深處的六道骸。

關押的位置不是一個牢房,而是一個裝滿了營養液的圓柱體裝置, 透過特殊材質的玻璃牆能夠看到一個套着沉重鎖鏈,鼻口戴着呼吸器的藍發青年。

引路人道:“這是最危險的罪犯六道骸,出于安全考慮, 我不能将他放出來。請盡量不要看他的眼睛。”

“眼睛?”

羽仁徹看着他緊閉的雙眼, 因為直哉視六道骸為宿敵, 給他的資料也很詳盡,裏面着重寫到六道骸的右眼是童年時被移植進去的六道之眼,加上本人在幻術一道的驚天天賦,成就了這位世界最強的幻術師。

直哉似乎有話要說,他看着被關在水牢裏的六道骸,似乎想要嘲諷一番,被羽仁徹擡手制止。“直哉留下,你退下。”

“這不合理。”那名被驅趕的複仇者說道。無法透過繃帶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卻也能感覺到他壓抑的怒色。“羽仁先生,我們不可能讓您與他獨處。”

“為什麽?”羽仁徹的眼睛盯着水牢裏的藍發青年,聲音聽起來輕忽又飄渺,卻帶着一種讓人不敢忽視的強硬氣勢。“我不會放走他,應該說,只是關押着區區一副肉身的裝置,沒有劫走的必要。”

複仇者被噎了一下,直哉倒是疑惑的問:“羽仁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們關不住他的,他的能力是能夠附身是吧,是要能用的媒介夠多,他随時可以離開,即便是這具身體被毀掉……你們不會毀掉的,若是毀掉的話,就更別想抓住他了,畢竟偶爾也要回來休憩一下,不是麽?”

直哉震驚的瞪大眼睛,他似乎還想問什麽,又覺得不是好時機,就識趣的閉嘴不言。複仇者更是無話可說,因為那名罪犯已經有所感應的睜開了雙眼。

一藍一紅的異色瞳,紅色的瞳孔閃爍着六這個數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出了憤怒和羞惱的意味。

複仇者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率先離開了這裏。直哉等他離開後,應該是感覺到什麽,他不甘的咬着嘴唇,下唇被他咬得出血。眨眼間,他的右眼變了顏色,裏面出現一個六字。

禪院直哉是六道骸的身體媒介,知道這件事的人屈手可數,而失憶前的羽仁徹是其中一名。

羽仁徹見他不說話,斟酌下語言輕笑道:“許久不見,骸,看來你的處境不錯?”

六道骸眯着眼睛看着他,對方這與五年前別無二致的神情和語氣,讓他有些狐疑。“你真的失憶了麽?”

“你猜。”

六道骸不想猜。“我這裏暫時沒有你要的東西。”

“你不會以為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只是為了得到這麽一句話吧。”羽仁徹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下子,六道骸還真的不能确定羽仁徹到底是不是失憶。無他,羽仁徹太過狡猾,若是想演戲的話,能拆穿他的人還真不多,起碼六道骸自認為他和對方沒熟到能分辨出來的程度。

心裏閃過千百個念頭後,他發出了kufufu的獨特笑聲:“也不算沒有收獲,前陣子有不明勢力企圖襲擊彭格列偷走指環,被當場斬殺,有意思的是,死去之後屍體消失了。”

羽仁徹聽着看向了水牢裏的六道骸的本體,目光停留在他右手戴着的紫色寶石指環上。“彭格列……指環?”

他的精神恍惚了一瞬,仿佛有道閃電在腦子裏炸開一般,震得他兩眼發暈。若不是死死的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的痛楚驚醒了他,恐怕就要失态了。

六道骸在五年前與羽仁徹有過協議,他也懶得計較對方竟然帶禪院直哉來礙他的眼,幹脆就秉着将佛盡快送走的心态繼續道:“有趣的是,即便是彭格列家族也無法查出偷襲者是怎麽潛入本部的,至今為止也沒有找到線索,現在可謂是忙翻天了。Kufufufu~可惜了,若是能成功就好了,我還很期待看到彭格列家族覆滅的場景。”

“說謊。”羽仁徹沒有看他,而是執拗的盯着那枚霧之指環,自然也沒有看到身後六道骸發黑的臉色。“告訴他們,想要找的人在日本。”

“……你知道什麽?”

“我暫時什麽都不知道。”羽仁徹用這句讓六道骸似曾相似的話堵了回去,“但很快就會知道了。”

複仇者在外面等了一小會,驚訝的看着羽仁徹帶着一臉不渝的直哉走出來。這才過去不到五分鐘吧?比他想象中要快許多。

要知道,若是超過十分鐘,他就要通知百慕達來趕人了。也就只有百慕達才不怵羽仁徹。

想到對方當初在六道骸手底下做事時,就帶着不少人過來浩浩蕩蕩的劫獄,最後差點成功不說,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百慕達竟然将這件事輕飄飄的蓋過,沒有追究對方的行為。

曾經被對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這名複仇者,現在看到羽仁徹時都覺得身上的肌肉在酸疼在哀嚎。

回程的專機上,羽仁徹揮退了所有人獨自坐在艙室內,托着下颌思考。

在去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不能洩露出自己是真正失憶的打算,而慶幸的是,失憶前的自己信譽太低,就連六道骸都蒙騙過去。

對方是彭格列家族的霧守,他沒有質疑的話,相當于彭格列家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失憶這件事。如此,合作起來就會輕松許多。

但其實羽仁徹現在也沒有什麽頭緒。他的記憶就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字跡一樣,幹幹淨淨的大腦裏不存在絲毫的殘留。這不正常,即便是剛才大腦鈍痛的感覺,也沒有帶來一點有用的訊息。

彭格列指環、不明勢力的襲擊者……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不,也可能襲擊者的目标不是指環,真正的目的是指環的持有者。

但無論如何,只要抛出了‘敵人在這裏’的餌食,他的手裏就積攢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而複仇者監獄成員的奇怪态度……能不能将這個勢力也收納進同盟裏呢?

羽仁徹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揉了揉漲疼的太陽穴。這種走一步算一步,連敵人是誰,自己的目标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讓他有一種煩躁之感。

若是有真正的知情人就好了,六道骸也僅僅是知道其中很微小的一部分罷了。他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知情人,但這個人是誰?以前的自己,選定的人選是——

羽仁徹,怔愣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踏步推開艙室的門,對一直背手站在門口自覺充當護衛的直哉說道:“你知道織田作在哪裏嗎?”

‘織田作’是手機上的聯系人備注,雖然他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奇怪,但不妨礙他自然的這麽稱呼出來。

“織田作之助麽?”直哉對這個人倒是有印象。“我現在就讓人去查。”

“盡快,日落之前我要見到他。”

他犯下了一個錯誤,知情人不需要真的知道完整的計劃,甚至可能本人都不知情,可是那個人只要站在他面前,就可以成為一個輻射源,引導他尋找到答案。

為什麽會是織田作?這是一個不需要他本人去找,就會主動聯系上來的第一個人。看似沒有關聯的聯系原因,但正因為沒有關聯,自然而然的發展才符合保密的原理。

要自然得讓幕後之人都無法發現。

需要隐蔽到這種程度,那個敵人到底是誰?是強大到讓他需要迂回的,連丁點可尋跡的線索都不能留下的存在嗎?

但若是指望他按兵不動,等着其他人主動上門是不可能的。羽仁徹讨厭這種不受控,被隐隐壓制着的感覺。

就好像頭頂上有什麽東西在盯着他的一舉一動般,五年前他失蹤的時候應該是處在非常危險的處境裏,危險而又緊急到讓他無法做準備。不,正确來說是不能做任何準備。

如果做了的話,在離開這段時間裏,會被發現。

就連自己身體裏的記憶都不能殘留,畢竟一無所知的回歸,才能避開眼線。

羽仁徹走到飛機的窗戶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離日本境內越來越近,高空而下猶如倒扣的碗一般将這個小小的海島籠罩在範圍之內。

他的嘴角幾不可查的揚起。

“是結界。”

他總算是明白了,阻撓他的東西,監視他的東西,就是那個隐隐散發着讓他不快的氣息的堅固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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