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耳根熱得發燙

第50章  耳根熱得發燙。

文橙一直在和趙國達聊天。對于這位學界泰鬥, 她的态度很恭謹。原因有二。

無論是在學術成就上，還是在學術地位上，趙國達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 文橙尊敬他是應該的。這是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人生二十餘年, 文橙早已經習慣了以這樣一副面貌示人——

認識她的人, 親戚、領導、同事，都認定她是一個在家聽話孝順、在外柔順溫婉，有着“傳統女性美德”的好姑娘，甚至可以稱得上“宜室宜家”。

鮮少有人見到文橙的另一面, 比如溫檸。

文橙和趙國達說話的時候，看似全神貫注, 其實分了很大一部分心思關注溫檸, 雖然她連餘光都沒有瞥向溫檸。

溫檸一直看着她, 自始至終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她，這讓文橙很不自在。雖然表面上她神色如常，和趙國達聊天的語氣都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她已經快要坐不住了。

對着溫檸的那一側的耳根熱得發燙, 文橙覺得那裏恐怕已經紅透了。她不确定她是否還能撐下去，而不至于在趙國達的面前失态。她很想給溫檸一個警告的眼神, 但是趙國達就在旁邊, 她不想引起趙國達對她們二人關系的誤會, 那對溫檸也絕算不上好事。

而且……她和溫檸又有什麽關系呢？

文橙心裏的一個聲音說。

可是，另一個聲音馬上不留情面地反駁她：既然沒有關系, 你害羞個什麽勁？還不是心裏有鬼！

“心裏有鬼”的文橙抿緊了嘴唇, 特別後悔今天不過腦子地應邀而來——

她哪知道會在這裏遇到溫檸啊！

老直男趙國達根本不知道文橙的內心戲，他對文橙的人品和學養都發自內心地喜歡, 愛才之心起，又殷殷道：“小文啊，你有沒有興趣繼續攻讀博士學位啊？”

文橙微怔。

趙國達緊接着又說：“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我們習慣看國外的風向，研究熱點喜歡跟着國外的熱點跑。這些年不一樣了，咱們國內的經濟發展得飛快，理論研究方面政策支持力度也更大了。我現在帶的幾個博士就在做國內新經濟模式的研究，你看看你有沒有興趣？你看你就算是留在C大做講師，将來評副教授、教授，還是需要讀博士學位加持的。不如現在就考到我那兒，以後選擇的空間更大，留在京裏，或者以後接我的班，也不是不可能。”

老頭兒給文橙畫大餅，越說越有興致，抿了一口茶，又向文橙介紹起他的博士點的研究項目來了，生怕文橙不了解錯過了似的。

最後還說：“我和你們洪院長提過了你的事。你放心，在讀博這件事上，他是不會阻攔你的。”

文橙想起之前洪院長也确實和她說起過這件事，還很鼓勵她考趙國達的博士研究生。

能做趙國達的學生，去京裏的研究所讀博，這就意味着“前途無量”。文橙懂。

可那個人是趙國達啊，是溫檸的老師啊。看趙國達對溫檸的在意，如果文橙也做了他的學生，以後恐怕都要與溫檸脫不開聯系。

文橙犯愁了，卻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誘惑太大是其一，再有就是，她內心是矛盾的，被“想要靠近溫檸”和“應該遠離溫檸”兩個念頭撕扯着，或許在她意志薄弱的時候，她就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趙國達看出文橙的猶豫了：“不必急着做決定，日子還長着呢。”

說着，又唯恐文橙真就不考慮了，加上一句：“今年不想考，明年考也行，哪年都行！”

文橙哭笑不得，忙岔開話頭兒：“您看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邊走邊聊啊？”

今天上午原本的安排，就是文橙作為院方的陪同，陪趙國達游覽校園。

趙國達卻說：“不了，我還有事，一會兒司機來接我。你們年輕人好好玩兒吧！”

文橙和溫檸：“？”

趙國達哈哈一笑：“我已經和你們院裏打過招呼了，原本安排的陪溫檸的那個人不用來了，正好你和溫檸你們好好聊聊。”

說着丢給溫檸一個眼神，那意思好好幫你師傅聊，聊下這個博士研究生算你的功勞。

溫檸：“……”

趙國達說走就走，轉眼間，雅間裏就剩下了兩個尴尬的人，以及一壺沒喝完的茶。

“那個……”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意識到對方也在說話的時候，又都改了口：“……你先說。”

怎麽說人家文橙也是自己的恩人，溫檸覺得應該主動點兒殷勤點兒：“我讓他們再換壺新茶吧。”

“不用了。”文橙說。

兩個人擡眸，目光撞上，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原來你也不喜歡喝茶啊”，兩個人于是都笑了。

溫檸：“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文橙心裏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好。”

躲是躲不過了。

方才的相視一笑，多少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溫檸決定只論今日事，不再提那天在自己家發生的任何事。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下樓，文橙走在前面，溫檸跟在後面，從這個角度她剛好能看到文橙脖頸後的白皙。

文橙今天沒有紮馬尾，而是把頭發盤了起來，修長的脖頸更讓人沒法移開眼，溫檸心頭莫名地一跳。她忙轉開眼神，恰巧看到樓下站立的男人，正擡頭看向這裏，而他的目光，就随着文橙的腳步，也一磴一磴地拾級而下。

男人之前儒雅的氣質不見了蹤影，眼神在看到文橙的那一刻一下子變得熱烈了起來，仿佛某種情緒被點燃了——

他被文橙吸引了。

溫檸回想起之前文橙剛來的時候，男人異樣的眼神，瞬間懂了。

那個男人不僅眼神熱烈地盯着文橙，還沖到了文橙的面前，雙手把自己的名片舉向前：“我姓梁，是這間茶室的老板。我之前見過你——”

文橙被他吓了一跳，因為一向不怎麽穿帶跟的鞋，下臺階的時候動作就不大利落，腳被崴了一下，身體朝旁邊摔了過去。

幸虧溫檸在她身後眼疾手快摟住了她的腰，把她整個身體帶到了自己懷裏，她才不至于直接摔在樓梯上。

男人立時傻了：“你、你沒事兒吧？”

溫檸的臉色很難看，扶着文橙在一樓的椅子上坐下。由不得文橙拒絕，就脫下了文橙崴了那只腳上的鞋。

頭頂上有陰影投下了，溫檸的臉色更難看，擡頭，不耐煩道：“你擋着亮了。”

文橙崴腳的時候，男人就慌了，此刻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想幫忙插不上手，想說點兒什麽抱歉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再被溫檸嫌棄，他更慌了，哦哦連聲，朝旁邊讓了讓，還杵在那兒。

溫檸就沒見過這麽沒眼力價的人，看他就煩，這次頭都不擡了：“有沒有氣霧劑？”

男人：“啊？”

溫檸：“氣霧劑，管跌打損傷的，沒看到這兒都紅了嗎？”

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為那個男人下意識地抻着脖子打量文橙的腳踝。

溫檸用手掌捂住文橙的腳，瞪眼睛：“看什麽看！趕緊去買！”

男人被奚落得臉都紅了，但顯然惹不起溫檸，颠颠兒地跑去買藥了。

“疼不疼啊？”溫檸輕撫文橙的腳踝。

換來對方輕微的瑟縮。

溫檸擡眸，發現文橙正在頭頂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溫檸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後知後覺起來自己剛才确實挺彪悍的。

“……就沒見過這種人！”* 她沒話找話地罵姓梁的。

文橙看着她的目光更添了幾分柔和——

溫檸方才就像是在……護食。

這種感覺，于文橙而言，既陌生，又悸動。

溫檸還在摸着她的腳踝，碰碰這兒，碰碰那兒，時不時地問她疼不疼。

文橙的臉越來越紅，覺得溫檸的手指像通了電，又燙人。

“沒事兒，真的沒事兒，”文橙試圖奪回自己腳踝的所有權，“又沒傷到筋骨。”

“真沒事兒？”溫檸不确定地問。

崴腳這種傷可大可小，就算是專業醫生，單憑外觀也無法确定真實情況。

“真的沒事兒。”文橙輕輕掙開，自顧穿了鞋。

溫檸看着她那雙帶跟的鞋，眉頭蹙起。

“我們走吧。”文橙說。

剛才那個男人的眼神讓她十分抵觸，不想再在這裏多待一刻。

剛好這時姓梁的跑了回來，手裏還拿着一套嶄新的氣霧劑。

溫檸一點兒沒客氣，把氣霧劑奪了過來。文橙崴腳本來就是他冒冒失失造成的，客氣什麽？不讓他賠償已經算很大度了。

男人冷不防溫檸奪走了剛買的藥，愣了愣，見溫檸扶着文橙要走，側身擋住了去路：“诶你們——”

溫檸早有防備，把文橙護在懷裏，聲音已經冷了下來：“幹什麽？就是因為你，我朋友腳都崴了，你還想怎麽着？報警啊？”

她但凡讓賠錢什麽的，男人都能接下話茬兒，可報警這事兒男人是真沒想到。本來就不善言辭，這會兒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溫檸可沒給他想好說什麽的機會：“看你長得斯斯文文的，內心怎麽那麽猥瑣？讓開！不然我請警察來教育教育你怎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