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妖生長恨(下) 夢
第54章 妖生長恨(下) 夢
燒毀的石碑冒着白煙, 殘刀紮根其中,輕鳴不止,好像在哀悼什麽。
琴酒到底給的場靜司留了面子, 沒有拿出門前快鬥塞給自己的魔術繩索将人捆起來,而是與他和殺生丸坐成一圈, 圍着手電筒說話。
“別人是圍爐夜話, 我們卻圍手電筒。”的場靜司不為失敗的計劃落寞,反而因為面前的手電筒哭笑不得, “黑澤先生,你覺得這合适嗎?”
“這裏是山腳下, 花花草草這麽多,萬一風兒太過喧嚣火燎起來怎麽辦?又不能為了營造氣氛燃神火,那樣可就太浪費了。”
琴酒半倚在身後的樹幹上,透過枝葉去看細碎的月光。
“別廢話了,說吧, 到底怎麽回事?莫名其妙整一把刀一塊碑,演一場不知是真是假的戲,你究竟想做什麽?”
的場靜司眉眼低斂, 伸手調整了一下手電筒的位置:“你看得出我在演戲?”
“表演痕跡太重,也太刻意了。如果今天晚上的計劃真的對你這麽重要,我們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地控制住你?”
琴酒指了指自己,自嘲地揚起嘴角:“我上一份工作就有辨別真假員工的內容,員工們個個演技超凡入聖, 看得多了, 眼光也就上去了。”
聽到這句話,的場靜司看向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微妙:“這樣的工作……聽上去好像很有趣,願意介紹給我嗎?正好最近需要兼職養活自己。”
“……免了, 那種地方……”
“不适合我?”
“太适合你,會給正義陣營的人士帶來麻煩,還是算了。”
琴酒擺擺手,正想再跟的場靜司對狙騷.話,就見殺生丸不耐煩的眼神掃了過來,還壓低了嗓音提醒道:“說正事。”
他從善如流地轉向的場靜司:“說正事。回答我剛才的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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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說的都是真話,不摻水不帶假。刀是普通的刀,內裏的殘魂則來自一千年前的髭切……換個名字你們或許更熟悉,鬼切。”提及正事,的場靜司散漫的态度瞬間正經。
“至于那塊石碑,在你們将它燒掉之前,裏面埋着一塊沾血的衣角,衣角屬于誰,你們心裏應該有數了。”
琴酒拿起一只手電筒照往殘刀的方向,它已經安靜下來,明明本來就是死物,卻給人一種死去的感覺,寒涼的風吹過它都變得蕭索。
“你說鬼切的刀靈已經随着它的某一任主人死去,那你今夜行事,是想讓這一縷殘魂侵占我的軀殼,再讓他——成為鬼切新的主人嗎?”殺生丸的詢問直指重點。
的場靜司不點頭也不搖頭:“死去的人和刀無法複活,後者留下的這一點痕跡終歸只是痕跡,什麽也做不了。”
“但你仍是做了。”殺生丸強調道。
“所以我說,他是在演戲。”琴酒一轉身,手電筒的光落在的場靜司肩頭,“我能理解你,被逼着去做注定失敗,還不能拒絕的事,确實擰巴又難受。”
的場靜司伸手摸向地上炭黑的石塊,在裏面挑揀了一會兒,撿出一塊放入懷中,又将殘刀拔t出平放在地上,用其餘石塊壓住。
“你說錯了半句話,我并不是不能拒絕,只是想借此機會,完成我對一個人的承諾。現在承諾完成,我們又不是真正的敵對關系,就先回去了。”
說完,他慢悠悠起身,朝着來時路踱步而去。
殺生丸正想阻攔,卻被琴酒一把抓住,然後勾着肩膀走上與的場靜司相反的方向,往山上去。
“走了走了,只是演個戲而已,不要那麽認真,他也沒有真的對你動手。”
“只是這次沒有,萬一再有下次呢?”
“以後不會再有比今夜更好的動手機會了。他今天不動手,之後也不會再出手,放心吧。”
“如果他再來?”
“我動用一切手段幫你做掉他!”
“……哼!”
三個人,兩條路,相背而行,步履漸遠。
樹影在風中婆娑,月色漫過枝葉,在碎石新蓋的墳墓上流轉出漣漪般的光影,宛如一曲無聲的哀歌。
……
琴酒和殺生丸上山時,本該是提前許久過來的人卻連一個帳篷都沒紮好,甚至裝着食物的背包也沒有打開。
“呀,你們來得這麽快啊?我們一路看了好久的風景,剛剛才到地方。”白蘭從樹後探出頭來,一邊說一邊向綱吉招手,“快來!我發現一個紮帳篷的好地方!”
綱吉立刻提着一個帳篷包小跑過去。
琴酒眨眨眼,似乎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就被什麽溫熱的東西輕輕碰了碰。他扭頭看去,見安室透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正笑着遞給他一杯熱咖啡。
在安室透身後,赤井秀一坐在折疊桌旁,拎着保溫壺挨個杯子倒水,速溶咖啡的香味飄滿了整座山頭。
“你們在山下待了多久?”放殺生丸去和其他人交流“感情”,琴酒接過咖啡,理直氣壯地往安室透身上一靠,懶洋洋地問道。
“不久,你和殺生丸把的場靜司控制住後我們就上來了。”安室透攬着他走到一處空地前,地上鋪着餐布,正好坐下,“雖然猜到會是一場烏龍,但他的演技也太差了,根本沒有認真演的意思。”
“他不像那種會受人逼迫的人,雖然選擇順水推舟達到目的,但心裏必定有氣。”
琴酒喝了口咖啡,想起埋在石塊下的殘刀,忽然意識到,如果自己沒有用上神火破局,如果殺生丸沒有神明符箓護體,的場靜司那一手估計是要在摧毀石碑的同時,順手利用刀靈的力量除去重傷的殺生丸。
不是不想動手,而是動了但沒有成功。
這個人,還真是表裏如一,人設不崩啊。
“下次有機會對上的場家的人,”琴酒戳戳安室透,等他低頭便湊近他耳邊,“別留情。”
安室透笑了笑:“我可能沒這個機會,但你說不定。放心,要是真有機會,我一定全力幫你。”
“可以。”
琴酒勾了勾唇角,一把拉下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這是預支的獎勵。”
“……不夠。”
安室透反手擁住他想退開的身體,反客為主地親上去,加深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兩道交疊的影子盡處,赤井秀一沉默地端着杯子起身走到一旁,其他人也紛紛別過頭,一副被閃光彈騎臉爆發的表情。
“哇!你們成年人談戀愛都這麽開放,親熱也不看場合的嗎?”快鬥一手捂着自己的眼,一手捂着白龍的眼,一本正經地吐槽道。
綱吉轉身背對着琴酒和安室透,點點頭,淡定地低頭喝飲料:“對啊,我們成年人談戀愛就是這麽開放,小孩子不懂的。”
白馬輕笑一聲:“說得好像你談過一樣。”
“咳咳咳……”
綱吉被嗆得不停咳嗽。
帳篷紮好,餐布鋪上,以玩樂為本的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聚到一起,開始玩些在琴酒看來十分幼稚的聚會小游戲。
琴酒懶得參與,便枕着安室透假寐,在安室透铿锵有力的“我絕對不是卧底,你們輸定了”裏沉入夢鄉。
之前說過,他鮮少做夢,每逢做夢必有故事,這次也不例外。
自成為時空旅館的房東過後,琴酒終于久違地再次感到受傷的痛苦,而且不是輕傷,是非常沉重的傷勢。
他低低咳嗽兩聲,擡手捂在嘴邊,很快就有溫熱的血液濺上早已被染成暗紅的衣袖,再低頭向下看,寬大的狩衣已經被血泡得看不出本色了。
“這個夢……”
琴酒想到什麽,眯了眯眼,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前邁開腳步。
有限的視野中,前方是一座妖怪屍骸堆疊而成的峰巒,峰頂插着一柄銀亮雪白的刀,絲縧穗帶迎風飛舞,有鮮豔的血水從刃邊滑落,殺意沸騰。
“琴酒”走到頂端,微微顫抖的手握上刀柄,猛然抽出,一泓刀光劃破天宇,斬開頭頂的赤色血雲。
“今日,你要死在這裏。”
帶着混響的聲音辨不清男女,漫然回蕩于四面八方,就像這片天地是個封閉的箱子,動靜稍大就會引起回音。
“你必須死在這裏。”
鮮血從額上淌下,“琴酒”抹掉影響視線的部分,卻不管正在流血的傷口。
“如果吾不死呢?”他聽到自己開口,嗓音低沉溫柔,更接近于自己複活前的聲線,卻更為瑰麗華美,即便在生死關頭,也有着慢條斯理的從容淡然,“鬼切在吾手中,吾若執意抵抗,鬼王與妖王當真有必勝的把握?”
“你自然可以抵抗。但在你抵抗的時間內,京都會有多少人類死去,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這次換了一把沙啞的嗓音,冷靜且狂妄。
“汝果來了。”“琴酒”低低一笑,抹去說話間唇角溢出的血液,“篡奪酒吞童子鬼王之位,茨木童子若知,汝又能猖狂多久?占了京都防禦空虛之便利,卻仍久攻不下,汝,差酒吞遠矣。”
“住口!”
惱羞成怒的“鬼王”不知從何處打來一道氣足力勁的妖力,而“琴酒”不閃不避,平靜地揮刀橫于身前,鬼切立時亮起利色,将其擋開。
“也罷,為與汝等蟲豸多交幾次手而傷我京都子民之性命,着實不值。可惜吾一生除妖,卻非是與酒吞童子這樣的大妖死戰而亡,人生失敗啊。”
琴酒從文绉绉的措辭裏聽出了一點熟悉的用詞習慣,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握刀的手舉刀橫在頸上。
鬼切一怔,繼而劇烈顫抖起來。
“鬼切,吾已氣空力盡,再戰下去,死于這等蟲豸之手,實在有損尊嚴。”“琴酒”的手指撫過微涼的劍刃,輕聲勸哄,“吾不能讓源氏的驕傲,在吾身上蕩然無存——”
話音未落,刀刃從頸窩處一轉,銳光之下血液噴湧,動作快得猝不及防。
“你!……”
兩道聲音重疊交響,卻被長刀乍起的哀切铮鳴蓋過。無盡銀白的刀光仿佛洪流浩蕩漫卷沖出,天地為之動蕩。
那一刻,琴酒好像聽到了刀靈恨極的哀鳴。
……
在刺眼的血色間,琴酒似乎度過了千百年,耳邊的哀鳴仍在,卻成了輕微的餘響。
隐約中,他聽到一句話:“若能讓吾再見他一面,吾之殘力盡數予你……”
下一秒,的場靜司的聲音劃破血光:“如此,契成!”
琴酒猛然驚醒,還沒從這古怪的夢境裏脫身,安室透的話語就适時響起:
“我是卧底,你們輸了!”
“……”
他這是睡過去了一部連續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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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