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哥

大哥

天剛擦亮，宋卿睡意朦胧的被扶葉叫了起來，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收拾整齊的宋卿早起去正院給父母請安，和父母姐弟一起用膳，送走上朝的父親和讀書的弟弟，和宋如玉一起陪着母親打理家事。

正廳裏。宋夫人一身莊重的群青色廣袖齊腰衣裙，長發被簡單大方的盤在腦後，白玉鑲金的頭面大氣華麗。

宋如玉和宋卿拿着算盤算帳本，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夫人揮斥方遒般的挑出各個管家的錯處，敲打提點。來來往往的男女管事領命而去。

一個內院管家躬身道：“夫人，我來領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府中丫鬟一共135人，仆役75人.........月例銀子一共......”

宋夫人心算片刻，沒有發現問題，便點頭，“去賬房領。”

內院管家領了牙牌，退了出去。

廚房大管事道：“夫人，這個月的小米糯米紫米.......雞鴨魚肉......柴火.......調料鹽醋醬.......一共花費......”

宋夫人打着算盤，看了看自己提前算好的價格，發現差不多，邊點頭了。

接下來，布料采買、仆役丫鬟人員變更、花木采買、瓷器更換.......。

宋卿只覺的耳邊嗡嗡的，這已經一個時辰了，家裏的瑣事才剛剛被理清。這還沒完，接下的一個時辰，宋夫人接見了打理自己的嫁妝的管事，雷厲風行的撤了幾個，提了幾個。

沒有停歇的打開人情往來的記錄本，開始讓人準備自己的親戚、父親的親戚、自己姐妹、父親友人的人情往來。什麽這家生了孩子、那家娶了兒媳、還有一家老人過世.........

所有事情完成之後，已經正午了。

宋夫人帶着宋卿和宋如玉用午膳。

烏木鑲螺钿的桌子上滿滿當當的擺了一道牡丹白灼蝦、一道鮮花炸春卷、一道清湯素菜絲、一道紅燒幹貝、一道糖醋裏脊、一道獅子頭、一道紅蒸魚、一道玫瑰八寶飯。素白的瓷盤讓食物更加可口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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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先動筷子，宋如玉緊随其後，宋卿才轉了轉盤，夾到了自己想吃的東西。

原本吃飯的時候，是丫鬟夾菜，可是我總覺得麻煩，如果自己夾菜的話，遠方的菜夾起來動作又不雅觀。于是，現代的轉盤被我弄了出來，親近的人家見了這個，也跟風做了不少。

宋夫人吃着丫鬟翡翠夾的魚肉，問道：“你們今天學到了什麽？”

宋卿夾菜的手一頓，這是要考試？

宋如玉慢條斯理的咽下食物，“對市面上的物價要心中有數。”

宋卿接道：“算數要好。不然就成了糊塗蛋。”

宋夫人好笑的看了宋卿一眼，纖細的玉手隔空點了點宋卿的額頭，“你啊！形容的倒是不錯。”

宋卿驕傲的挺起胸膛。

這一頓飯吃的很慢。用完午膳之後，宋夫人打發宋卿和宋如玉回去午休，下午再來。

清涼的室內，

正院裏的冰山被高高的摞在瓷缸裏，細小的水珠彙聚在一起流向缸底的布巾。宋卿一身簡薄的紗衣，幾乎趴在冰鑒上，用打磨精致的銀簽挑選着顏色鮮豔的水果。

炕上，宋夫人和宋如玉相對而坐。幾個丫鬟拿着扇子扇風。

宋如玉漂亮的眼睛閃過羨慕的情緒。我身體弱，這幾日母親找了太醫給我調養，囑咐我不要碰冰的東西。

宋媽媽的小課堂繼續。

宋卿聽了許多以前自己并未了解過的東西。簡直是給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結婚幾月之後發現丈夫有了三歲的孩子你該怎麽辦？什麽遠方親戚求上門的事你不想答應該怎麽辦？你生不出兒子該怎麽辦？你的娘家突然獲罪夫家逼你去死，你該怎麽辦？

宋卿聽着宋夫人繪聲繪色的故事，了解這個世界上的各種奇葩事的解決辦法。

丫鬟被遣出去之後，宋夫人教了我們解決辦法。

宋卿漂亮的眼睛緊盯着炕幾上的獅子毛的雙面繡插屏，紫檀木的框架上雕刻精美，價值不菲。聽着宋夫人的處事道理。

宋夫人道：“做人、做事，一定要站住一個‘理’字。對外的形象口碑，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夠影響你的未來的。”

宋卿舉手問道：“阿娘，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待人接物上一定要委屈求全嗎？”

宋夫人剝着荔枝，“我是告訴你形象很重要，你不高興了，自然可以打回去，但是要注意形象。”

宋如玉理解道：“就是，無論內裏如何，我們一定只要維持好自身的形象就行了？”

宋卿拿着一只白玉碗，屁颠屁颠的圍着宋夫人，“阿娘，荔枝核給我，用它養出的葉子粉粉嫩嫩的，可好看了！”

宋如玉期期艾艾的，“娘，我想用荔枝殼做荔枝香。”

宋夫人無奈的看着兩姐妹公平的瓜分了荔枝的核和殼，拉回話題，“如玉說的很好。”

宋卿接下來學到了，怎麽更好的駕馭仆人，怎麽不帶髒字的罵人，各季的時新瓜果是什麽。還有本國的官員等級、京城各家家眷的關系，朝中官員的站位......

宋夫人喝了一碗茶，“今兒只是簡單的大概說了些，以後，我會慢慢的給你們細講。”

“最後，我再說一句。過幾日我會給你們選幾個美婢。你們出嫁的時候，我會讓給你們帶上。需要時擡為姨娘。”

宋如玉美麗的面容一片平靜，宋卿張了張嘴，卻也是什麽都沒說。

宋夫人眉宇間帶着一絲疲憊，解釋道：“女子懷孕及其傷身不說，生育也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各種有效的避孕手段對身體沒好處。內宅裏，不要親自下場争鬥，坐山觀虎鬥才是有水平。水過留痕，沒有什麽是絕對秘密的。不要輕易動手，一旦動手，就要斬草除根。”

宋卿聽着宋夫人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有些驚惶。

“行了，你們回去吧！晚上不必來了。”

“是。”宋卿和宋如玉行禮退了出去。

趙嬷嬷扶着宋夫人去榻上休息，安撫道：“夫人，您別擔心，兩位姑娘都是聽話的好孩子。一身書卷氣，模樣跟仙女一樣，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孩子。”

宋夫人嘆道：“我知道，但是哪有姑娘不想和丈夫心心相印呢。只是世事艱難，最終，我們都是一樣的。”

宋卿不知道宋夫人的擔憂。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安慰宋夫人想多了。畢竟一個夢裏幾乎被逼成怨婦，一個在現代男朋友都幾任了。

對愛情毫無期待。

相同的生活痕跡讓時間過的很快。

宋卿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碰畫畫了，每天擠出的時間只能用來練字，看書。宋夫人講府中大半瑣碎的事物讓宋家姐妹倆分了。

宋卿坐在西廂理事，宋如玉坐在東廂指揮。

宋卿忙的腳不沾地，以前也幹過，只是沒有這麽多，現在還沒有外援，只能自己摸索。

午睡過後，繼續母女三人的茶話會。

宋夫人和宋卿坐在炕上，宋如玉靠在宋夫人身邊拿着繡繃繡花。宋卿盤腿坐着，拿着毛筆在花箋上用簪花小楷抄寫新出版的詩詞。

宋夫人眉眼慈愛的指點宋如玉的繡法，拿起宋卿抄寫的詩詞評點。又将自己當夫人、母親的經驗傾囊相授。

珍珠捧着一封書信進來，“夫人，是大少爺的信。”

宋夫人接過書信打開查看；宋卿放下筆，讓丫鬟将筆墨收起，取來自己珍藏的鮮豔的顏料；宋如玉頭也不擡的安靜的繡花。

宋夫人折好書信，吩咐翡翠，“你去清理一下東邊的松柏堂，算算日子，大少爺十天後就回來了。”

“是。”

宋卿在宣紙上細細描繪着雕窗框住的玉蘭花，頭也不擡，“阿娘，那大搜她們沒有一起回來嗎？”

宋夫人嘆了口氣，面色擔憂，像是一個關心後輩的長輩，“你大哥的長子長女病了，一行人便被絆住了，你大哥因為官職的事，先回來了。你大嫂她們随後就到。”

宋卿瞟了一眼宋夫人的表情。嗯......我娘的表情管理好厲害啊！

宋家大公子風塵仆仆的到家之後，來不及更衣，便來正堂拜見自己的親爹和繼母。

宋老爺和宋夫人帶着兒女早早的等着，一陣官方的寒暄之後。宋老爺眼含熱淚，宋夫人夫唱婦随拿着帕子抹眼淚。

宋卿和宋如玉發髻繁複，衣裙滿繡華美，帶着穿着整齊的宋景明和宋耀相見。

三十多歲的宋耀留着胡子，面容英俊，身姿修長，長年當官的官威雖然不及宋老爺，但是依舊讓人側目。

他和氣的見過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說是帶了禮物，希望你們喜歡。

宋老爺在一邊解釋，“你二弟在白馬書院讀書，現在不在府中。”

坐在一起用完膳之後，宋老爺将宋耀叫近外書房說事。宋夫人讓宋景明趕去學堂，宋卿和宋如玉繼續前幾日的生活，幫着母親理事。

宋卿打着算盤，算着每天的開支，然後和整理庫房的宋如玉，挑出給大哥家眷準備的器皿。

宋夫人倚在榻上小憩。宋耀要帶回來一妻三妾，正妻小妾皆有子女。不知，是我的大兒媳無能，還是她真的心善。

翡翠走了進來，“夫人，魏國公府的二公子送了帖子給二姑娘，說是五日後想要和二姑娘在百味樓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