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讨論

讨論

休息的時光轉瞬而逝。大朵大朵的白雲從遠處飄來，像是在天藍色的油畫上作畫似的。草原上樹木稀少，及膝高的青草夾雜着各種五顏六色的小花。遠處的湖泊明鏡一般泛着藍色的光。

一座兩層高的華麗的臺子上坐着年輕美麗的妃嫔，她打着扇子和周圍圍着她的貴婦說話。當今騎着馬帶着自己的心腹和兒子出去打獵，年輕一輩的少年三五成群的起騎馬狩獵。貴女分作幾堆聚在一起。

樹林邊，宋卿和同行的少女們一起在溪邊野炊，仆役搭好了烤架，丫鬟腌制了肉塊用簽字串好，幾個廚子在一邊烤肉，幾個貴女自告奮勇的親自動手，黑炭般的成果遭到同伴的嘲笑。

幾十個人零散的分散在溪邊，鮮豔的裙擺鮮花一般綻開，清脆的聲音黃鹂唱歌一般悅耳。

宋卿穿着新制的騎裝，寬大的裙擺只到小腿，棗色的鹿皮長靴輕巧舒适，一頭烏發編成辮子束在腦後。懶洋洋的坐在烤架邊漫不經心的翻烤着孢子肉。身後是給宋卿打扇的扶葉。一邊宋如玉端着撒着調料的成品小口小口的吃肉。

沒有人亂走。一家的姐妹聚在一起，猶如抱團而生的幼鳥。

武将家的武□□一身耀眼的紅袍，跑來新認識的宋卿身邊坐下，撺掇道：“你去騎馬嗎？我們一起去吧。騎馬可好玩了，谙娘她們就在騎馬呢。”

宋卿笑道：“算了吧，我的騎術不是很好。”

武□□明豔的容貌顯得有些怏怏的，起身道：“好吧。那我去找別人了。”

“小心啊！”

她找了幾個同為武将家的姑娘，一起向馬廄走去。

清風吹亂了裙角，揉皺了湖水。

宋如玉小聲道：“你為什麽不去？”

宋卿反問：“那你為什麽不去？”

兩人心知肚明，武□□和幾個姑娘是皇子妃的候選人，已經成年的皇子将要進入朝堂，武将家可是有兵權的。而且，每次宴會，總有人落水，被算計。熱鬧的跟唱大戲一樣。何況是遠離自己地盤的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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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小聲道：“你知道什麽嗎？”

宋如玉含糊不清，“夢裏其他的都是模糊的。”

宋卿有些失望，但是也早有心裏準備。畢竟，宋如玉的眼神就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可不是返老還童的老妖婆。以前看重生文的時候，就有一個疑惑，一個被幾十年後記憶覆蓋的人還是她自己嗎？

而且，北蠻求和，真的不會順便求親嗎？真正的公主不可能給出去，那“假”公主呢？和親的人選身份不能太低，那.......

宋卿心神一凜，掃向周圍。三品以上家的貴女大多是大臣的孫女或繼室所出的女兒，因為很少有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官員。來的人，每家兩三個，一半是宋卿這種已經定親的，還有一半，似乎都不是各家精心培養的。

不會吧！

可是，根據我混跡京中多年的經驗，比如，戶部侍郎家長子嫡出的姑娘就沒來。來的是庶出三房的女兒。就連剛剛的武□□都不是自己家身份最高的。

古代聚族而居，同一個祖父，家中女兒身份的高低是先看父親，再是母親。比如，三品官員的庶女比五品家的嫡女要嫁的好。當然了，你如果非要娶嫡女的話，當我沒說。

古代的親事，女兒的想法不重要。

“不好了！不好了！武家姑娘落馬了。”一個宮人氣喘籲籲的過來禀報，周圍一片驚呼聲。

“武家妹妹身體如何？”

“好好的怎麽會落馬呢？”

“我們去看看吧！”

“......”

宋卿随大流的拉着宋如玉一起去了武□□休憩的帳篷。帳篷裏七八個貴女站在床邊面色焦急，侍奉的宮人端着銅盆進進出出，端出來的銅盆裏是鮮紅的血色。

宋卿其他人站在一起，拉着說過幾句話的少女問道：“林家姐姐，這是什麽情況啊！”

藍裙少女以扇遮面道：“只聽說是騎馬的時候，馬兒受了驚，将武家妹妹從馬身上甩了下來，傷了腿。”

“啊？不會留後遺症吧！”

“太醫還沒來呢。”

宋卿點頭，和宋如玉對視一眼，心中了然。怕是皇妃競争者幹的，畢竟，成年的未娶正妃的二十三皇子和二十四皇子只有兩個，可是适齡的少女足足七八個呢。一但嫁入皇家，可保自家三代不落，這誰能不心動？

武□□滿頭大汗，貝齒死死的咬住嫣紅的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哎呀，快拿麻布來，別讓武家姑娘咬傷了自己！”

武□□咬住麻布，被人死死的按住雙腿固定在床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像是一株凋零的花，美麗的眼睛毫無恨意，卻帶着一絲難以窺見的解脫。

宋卿進去看了一眼，注意到她的眼神，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畢竟，對于陷害自己落馬的人毫無恨意不說，居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難道她只是順水推舟。這次秋狩會發生什麽事呢？宋卿眼前一亮，北蠻求和！

站在門外的衆人摩西分海一般讓出路來，被十幾個宮人簇擁着，一身錦繡華服，發髻高挽，珠寶加身的年輕宮妃帶着太醫走了過來。

中年女醫帶着背着藥箱的學徒走進帳篷，燕妃身邊的嬷嬷訓斥了宮人幾句，便讓圍觀的貴女離開了。

宋卿規規矩矩的帶着丫鬟去尋找帳篷裏休憩的宋夫人。

燕妃年輕貌美，長相不輸現代的頂流，氣質妩媚，一雙狐貍眼更是流光溢彩。聽說是宮人出身，得寵于當今，一躍成為後宮中得寵的妃嫔。想想當今能當她老子的年紀，真是可惜了。

進了帳篷，宋夫人走上前，一手拽着一個女兒，“你們沒事吧，我聽說有人落馬了？”

宋如玉抱着宋夫人的胳膊撒嬌，“阿娘，沒事。我和宋卿都很聽話，沒去危險的地方。”

宋卿贊同道：“是啊，我們跟着大家一起烤肉來來着。至于騎馬之類的活動，京中的莊子不是不能騎，何必非要在多事之地騎馬呢？”

宋夫人松了口氣，“那就好，武家姑娘怎麽樣了？”

“不知道。燕妃娘娘讓我們先回來了。”

晚上，消息源源不斷的傳來。武家姑娘的腿斷了，好好養養是不會有後遺症的。所以，武家家眷帶着她連夜回京靜養。聽說當今知道了這件事，大怒，要求嚴查。

宮殿正殿，十幾根白蠟透過家具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茶室，宋祭酒、宋夫人，宋如玉和宋卿對月飲茶，宋卿轉着茶碗，“說是嚴查，我怎麽覺得不會有後續了呢？”

宋祭酒道：“或許吧。”

宋夫人和宋如玉皺眉不解，宋如玉道：“可是，幕後黑手不查出來，只怕要人人自危了。”

宋夫人道：“應該不會，當今知道了這件事，估計不可能再有下次了。誰再敢動手，怕是下場會很慘烈。”

宋祭酒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過幾日北蠻王子要來了，說是要求和。你們這幾天不要亂跑，在附近轉轉就好。”

宋夫人淡定的喝茶，宋卿拿着幾個白瓷茶杯表演建築藝術，宋如玉波瀾不驚道：“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嗎？”

宋祭酒捋着胡須，慢條斯理，“北蠻雖說是求和，可是國力強健，聽說帶來了一個公主，并請求求娶我國公主。”

宋卿冷笑，陰陽怪氣，“怪不得呢？要大臣帶家眷過來，集市上挑豬肉呢？”

宋夫人撇了宋祭酒一眼，呵斥宋卿道：“不許胡說。都是定親的人了，多學學你姐姐。”

宋如玉輕柔道：“父親覺得，陛下會同意和親之事嗎？”

宋祭酒沉思片刻，“不好說。”暗示道：“只是北蠻給的聘禮十分豐厚。”

宋卿插嘴，“多豐厚？”

宋祭酒：“退還三座城池，開互市，金銀牛羊無數。還有幾千匹未煽過的駿馬。”

宋卿：“別的就算了，我朝馬匹很缺。只是，這是我們和他們聯姻的好處。可是，他們能獲得什麽好處呢？從不會北蠻王是個白癡吧！只會讓別人占便宜。”

宋祭酒道：“這，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宋卿看似漫不經心的道：“阿爹，世界上沒有白給的餡餅，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朝中大臣怎麽會不懂呢？草原上，北蠻人想要生活，就要南下劫掠我們，矛盾不可調和，一時的太平毫無意義啊！”

宋祭酒反對道：“怎麽毫無意義？休養生息不是嗎？”

“自己養肥了自己等着別人來宰？”

“這叫什麽話？”宋祭酒皺眉，“朝中沒銀子了。仗打不下去。”

宋卿好奇，卻很不理解，“跟國外打仗，怎麽會窮？而且沒銀子就去找銀礦啊！國內沒有，去國外找啊？”

初高中學習近現代戰争史的時候，氣的人心肝脾肺哪兒哪兒都難受，看見上面輕描淡寫的上千萬，上億的賠償銀子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慈禧這個敗家娘們。

宋祭酒見狀來了興致，反問道：“你為什麽覺得打仗不會窮？”宋夫人和宋如玉也好奇的看向拆杯子建築的宋卿。

宋卿拿着杯子做講解，“這是我們和我們資源，”宋卿拿出三個倒滿茶水的白瓷杯子，“這是外國的資源。”她拿出另外的三個黑陶杯子。“去打仗，我們贏了卻消耗了一些資源。”宋卿可喝了一杯水。然後，她将黑桃杯子裏的水倒入白瓷杯子裏。

放下杯子，雙手合攏，“完美。我們沒少，可能會多。”

宋祭酒摸着下巴，語氣鄙夷，“蠻夷能有什麽好東西啊？”

宋卿恨鐵不成鋼，一拍桌子，“不是他們有沒有的問題，而是我們不能當冤大頭！人家投降了，我們什麽都不要，還給人家一些賞賜，讓人家回去，這不是冤大頭是什麽？給人家養兒子？放着自己的孩子敖敖待哺不，去給敵人養兒子。”

宋祭酒想反駁來着，但是想起朝廷一貫的做法，陷入沉思。我們好像真的跟一個冤大頭一樣。還是嘴硬道：“天朝上國，禮儀之邦。”

宋卿翻了個白眼，道：“我們贏了，就要補償。你投降，就要給金銀、牛羊、壯勞力啊！這樣一算賬我們打仗還賺了呢！這樣闊土開疆！我們會成為世界的主人！”

這樣以後的人就不用學英語了！即使經歷了末世，我想起英語四六級，還是跟噩夢一樣！

宋夫人和宋如玉齊齊點頭，“說的挺有道理。”

宋祭酒道：“若是輸了呢？”

宋卿正義淩然，“他們劫掠中原，萬惡不赦！我們自然要休養生息！選拔人才！忍辱負重！然後打回去。畢竟，他們所占據的土地，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的！”

“若是他們要求賠款，而我們無力反抗呢？”

“實在不行就記在賬本上，以後新賬舊賬一起算！”

宋祭酒看着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姑娘。自己歷經千帆，官場沉浮幾十載。也只能說自己這個姑娘，好不要臉啊！有我的風範！“你還有什麽想法，寫篇文章給我。”看見宋卿一臉不情願。

誰願意出來玩還要加作業啊！

宋祭酒安撫道：“年前給我就好。你不是要嫁入魏國公府嗎？那個二公子不是有個真愛嗎？若是陛下肯降下聖旨賜婚，你的未來才有保障。即使不能，在陛下面前挂個號也好啊！”

一但降下聖旨我們這輩子恐怕就要綁死了。但是，魏國公府位高權重，我就算想要和離恐怕也難。而且，聖旨一下，程榛榛的未來絕對不可能是貴妾了。

“我文章寫的又不好。”

“爹給你潤色。”

“沒問題。”

燭火漸暗，清透的月光透過窗棂灑下明晰清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