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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晏華領着我和伊薩克上樓回家，來開門的是夜，伊薩克看見他頓時眉頭一皺：“貓？”

夜同樣皺眉：“狗？”

我灰溜溜地跟着晏華走進屋裏，後者直接在餐桌對面落座，架勢像極了三堂會審——如果腦門兒上再刻個月亮就更像了。

沙發上的白抖了抖耳朵：“有殺氣，喵。”

“說吧，”晏華抱着雙臂，眼神犀利如X光，“還需要我一個一個問？”

我心虛得直冒汗：“我……”

“好了，你說。”

“……”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被點名的伊薩克一本正經地開口：“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麽。”

剎那間，空氣凍結。

我悄悄伸出手，想戳一戳伊薩克讓他給晏華點面子，誰知卻被他一把抓住，在晏華的眼皮子底下十指相扣：“我喜歡風花，風花也喜歡我，交往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明白晏華先生要問什麽。”

外面已經黑了，只有房間裏的燈光還亮着，照得晏華那張剛毅的臉如冰雕一般：“交往的時間，地點。”

“在樓下！”“城北。”

異口異聲的我們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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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晏華看向我，“我在問他。”

我默默地把嘴閉上，同時感覺到手被伊薩克握得更緊了。

晏華的眉頭微微擰起：“把手松開。”

伊薩克：“不可能。”

一時間，兩道充滿火/藥味的視線在空中相撞，火光迸射，劈啪作響。

“城北城塞，櫻桃樹下，我們正式交往了，”伊薩克完全當得起耿直二字，回起話來每一個标點符號都是事實，“但表白是在你家樓下，晏華先生還有什麽要問的？”

我怕再說下去就離真相大白不遠了，為了避免伊薩克被狙成篩子，只好冒着被爆頭的風險插話：“晏華，我們是認真的。”

聞言，晏華将視線轉移到我身上，聲音又低了八度：“根據研究數據顯示，所有熱戀男女在剛開始交往時都抱着這種心态，最後分手的幾率是百分之九十。”

“那我們就是那百分之十！”我立刻反駁，反駁完之後又迅速冷靜下來，“我知道在你看來我們就是沒成年的孩子，說什麽都是在鬧着玩。”

“你知道就好。”

“但是——”

“但是你錯了，”伊薩克直視着晏華的眼睛，一改往日的弱氣少年形象，“你沒有權力去否定這一切。”

“我和風花一起讨伐過黑門怪物，是在生與死的交界線上建立起來的感情，對事物的理解深度和對事情的處理能力甚至已經超越了你所謂的‘成年人’，如果只用年齡就可以否決這段感情，我認為很不公平。”

我湊到旁邊小聲誇他：“好口才。”

“你以為這麽說我就會同意了是嗎？”晏華的氣勢絲毫不減，“這件事情我會聯系格雷穆，在得到明确答複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履行一個神器使該有的職責。”

說完這句話後，逐客令下達，伊薩克不得不離開，我扒在門框上目送他，心想牛郎織女也不過如此吧。

回過頭，晏華正冷冷地注視着我，我不由得後退一步，一寸一寸地繞開他往房間裏挪去。

今天的夜晚格外凄涼。

白知道我心情不好，索性變成布偶貓鑽進我懷裏蹭來蹭去，我摟着她坐在床上，目視前方，雙目空洞。

見狀，夜暗嘆一口氣:“下不為例。”

說完他也變成了貓咪形态，跳到床上走到我旁邊，就地一趴，大有任君撸個爽的架勢。

我伸手抓了抓他的背，惆悵加倍。

雖然早就知道蜃氣瞞不了晏華多久，但實在沒想到他會這麽排斥我和伊薩克交往……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還是等他氣消後再去問問好了。

次日一早，一家四口圍着桌子坐下，和往常的嘻嘻哈哈不一樣，氣氛異常沉悶。

晏華不說話，我也不敢造次，白本來就怕他，現在只能縮在我和夜中間努力降低存在感。

吃完三明治，晏華拿上公文包就出了門，我連忙跟上。

去往中央庭的途中，我一直踩着晏華的影子，連氣都不敢大聲出。

中央庭還是一如既往地運作着，前臺接待員跟我和晏華打招呼：“指揮使大人，晏華先生，早上好啊。”

晏華點了點頭便徑直前往辦公室，我幹笑着回了句“早上好”，加快速度追随前者而去。

進入辦公室，晏華直接坐到轉椅上開始辦公，我站在辦公桌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聽着簽字筆在白紙上書寫的沙沙聲，半晌，問道：“你很讨厭伊薩克嗎？”

聽到這話，晏華終于肯擡起頭來：“與私人感情無關。”

“那你為什麽……”

“他是災厄之種，”對方的語氣沒有半點起伏，“當年他的火焰幾乎燒毀了整座城市，你應該很清楚。”

還沒等我開口，他又接着說道：“伊薩克本人無害，但他的神器是個極其不穩定的因素，說實話，如果你交往的人是維恩或者幽桐，我可能還要給他們頒發一面為民除害的錦旗。”

我嗯了一聲，兩秒後反應過來他在損我：“誰是害？！”

“伊斯卡裏奧能利用他一次也能利用第二次，但你不可能次次都有把握喚回他的理智，換言之，他的危險系數極高，”晏華忽略掉我的質問，“而且伊薩克的觀察期還沒過，你在這種特殊時期跟他交往對他沒好處。”

我據理力争：“可你不能把伊斯卡裏奧的錯都算在伊薩克頭上，他為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已經很努力了，至少上次跟我去溫泉旅館的時候沒有傷害到一個人！”

“那是因為有你在，一旦離開了你，沒有人能抑制住他的力量暴走，”晏華說到一半，突然話鋒一轉，“等等，溫泉旅館？”

——不好，露餡了！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就在這關鍵時刻，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晏華按下免提鍵：“你好，這裏是中央庭。”

“我是格雷穆。”

這個分量感十足的名字讓晏華神情微變——我也一樣。

“抱歉，昨天一直在忙于異端狩獵，現在才有時間回電話，”格雷穆沉穩的聲音帶着一絲滄桑感，“是伊薩克出什麽事了嗎？”

我攥緊拳頭，手心隐約沁出汗水，只能等晏華回答：“伊薩克和風花交往了。”

真是簡單又直接。

然而格雷穆比他更直接：“我都走了好幾個月了，他們居然才開始交往？”

我：“……”

晏華：“……我認為這件事情應該嚴肅對待，神官。”

“确實應該嚴肅對待，”格雷穆說道，“我等會兒給他們發個紅包恭賀新婚。”

我：“？？？”

“不，不是新婚，”晏華難得露出了一種可以被稱之為煩惱的表情，“是剛開始交往，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是件值得發紅包慶祝的事情。”

“是麽，”格雷穆思考了一會兒，“我懂了，孩子的生活費用由教會全權負責，我會好好批評伊薩克的。”

我：“？？？？？？”

晏華臉色發青：“格雷穆你清醒一點！”

見格雷穆實在找不到重點，晏華幹脆把之前的伊薩克威脅論重複了一遍，言辭更加犀利，邏輯更加缜密，總之就是現在不是好時機一切都得從長計議。

洋洋灑灑講了一大堆，格雷穆一直沒打斷，最後回了九個字：“你是不是舍不得孩子？”

啪，晏華迅速取消免提，然後拿起聽筒對我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聽到格雷穆最後那句話時我是震驚的，但又不敢追問，只能老老實實地退出去趴門縫聽牆角。

……啧，這隔音效果也太完美了。

我蹲在地上等待最終審判結果，腦子裏已經幻想出無數種和伊薩克天各一方的凄慘畫面，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裏終于響起一聲“進來”，我忙爬起來開門，瞬間的頭昏差點讓我摔個狗啃泥。

“格雷穆他說了什麽！”

和我的緊張不同，晏華只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點。

我還以為他要賞我一耳光打醒我這個不孝女，誰知剛把頭探過去，一只寬厚的手掌便落在了我的腦袋上，輕力揉了揉，随之而來的是夾雜着幾分無奈的低沉聲音：“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好。”

我眨了下眼睛，很快反應過來：“你同意了？”

“我沒這麽說，”晏華收回手，面無表情，“只是可以給伊薩克一個機會而已。”

……好想知道你們剛才的談話內容啊豈可修！

我一向是得了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紅色預警一過立馬活過來：“對了對了，是不是真跟格雷穆說的一樣，你是因為舍不得我才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啊？”

晏華一言不發地看着我。

“哎喲喂，還不好意思，”我繞到他旁邊，一臉期待地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我就知道，像我這麽聰明伶俐機智過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少女是個人都喜歡，你放心，就算我和伊薩克處對象了心裏NO.1的位置也還是屬于你的，誰讓我這麽孝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嘎！”

我哥倆好般地狂拍他的肩膀，嚣張大笑，晏華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等我笑了一陣後，他撥通財務部的電話號碼：“記一下，指揮使這個月工資沒了。”

我一秒熄火。

“三秒之內，回你的辦公室去工作，”晏華看着手表，“三，二……”

“一”字響起的同時，我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不知道格雷穆是怎麽勸晏華的，但結果好才是真的好，我回到指揮使專用辦公室，剛給伊薩克發完“周末海灣側城咖啡廳見”的短信，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來電人，維恩。

我拿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手指在理智和情感的僵持中遲遲沒有按下去，後來轉念一想，如果不表現得自然點的話很有可能會弄巧成拙，于是按下接聽鍵，調整好情緒“喂”了一聲。

“Darling~”電話那邊的少年依然活力十足，“周末有空嗎！”

有了上次一人戰三狼的經驗，我立刻回答：“沒有，周末我要去海灣側城辦理工作交接手續。”

答完後我又覺得這種說話方式實在不像一個合格的戀人，于是又補充道：“其實我也很想見維恩啊，可惜工作太忙了，只能等下次了。”

維恩沉默良久，期間只有淺淺的呼吸聲：“Darling你該不會是出軌了吧？”

——這你也猜得出來？？？！

我連忙否認：“瞎說，我要是出軌了，就……就叫我七竅流血腳下生瘡四肢流膿全身潰爛不得好死！”

“開——玩笑的啦，”維恩輕松笑道，“我知道darling工作忙，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那就好……不，我是說……我就喜歡這麽懂事的你。”

“那作為補償，darling就送我一個久違之吻吧。”

我陷入糾結，确定門外沒人偷聽後捂住手機，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mua”了一下。

“噗呲，”聽上去維恩好像還挺滿意的，“darling果然還是那麽害羞啊，這下我相信你沒有背着我做不好的事了，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以後我會随時打電話抽查darling的~”

我挂斷電話，搖了搖腦袋，坐回辦公椅迅速進入工作狀态。

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因為戀愛而耽誤正常工作，這幾天我都是中央庭和市政府兩點一線地跑，晚上也要加班加點回複市民郵件，晏華對這樣的高效率很滿意，總算默許了我和伊薩克的周末約會。

我換掉校服，選了套米色連衣裙穿上，頭發也重新卷了一遍，拎着小挎包就往樓下走去。

今天沒堵車，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我在咖啡廳外面等着，心情雀躍。

沒過一會兒，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知道是伊薩克，頭也沒回地伸出雙手向後拍去，誰知身後的人吓了一跳：“嚯！”

嗯？這聲兒不對啊！

我趕忙回頭，看見的卻是拎着箱子的維恩，我也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倒退一步：“怎麽是你？！”

“當然是來找darling的啊，”維恩彎眼笑道，“本來只是來這兒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

……早知道就說交接地點在港灣區了！

說完後，他打量了一下我今天的穿着：“Darling不是來辦工作交接手續的嗎，為什麽不穿平常的制服？”

我怕他往細想，趕緊打斷：“因為那套衣服被我弄髒了，而且手續已經辦完，穿什麽都是一樣的！”

“怎麽可能都是一樣的，darling今天特別可愛，”維恩如此贊嘆道，然後往旁邊一瞧，“啊，那邊有空位哎。”

“有空位也……喂，等等！”

不等我拒絕，維恩已經拉住我的手走進咖啡廳裏，他把我摁在靠窗的沙發上，我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維恩，我還要回中央庭交差！”

“胡說，”維恩反駁道，“如果真的很急的話darling就不會在門口站着了，難道你是在等別人嗎？”

被戳中心事，我的氣勢瞬間減弱，只好含含糊糊地說道：“沒有，就停下來逛了一下論壇。”

“那就是說還是有時間的對吧，”維恩到我對面坐下，按下了桌子上的呼叫鍵，“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難道darling一點都不想我嗎？”

我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距離我和伊薩克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當然想，雖然中央庭那邊很忙，但我還是願意擠出十五分鐘留給我們的二人世界。”

“這樣才對~”

羽彌在這家咖啡廳當服務員，她看見我的時候明顯驚訝了一下，然後将酒水單遞給我：“風花想喝什麽？”

我沖她點了點頭以示友好，剛打開酒水單維恩就把位子挪了過來，他坐在我旁邊摟住我的胳膊，兩人共看一份單子，動作要多親密有多親密。翻了兩頁後，維恩指向焦糖瑪奇朵：“我要這個。”

我決定暫時扮演好戀人的角色：“我跟他一樣。”

“我就知道，我喜歡的東西darling一定也會喜歡的。”

我擡起頭，發現羽彌的視線在我倆身上打轉。

算了，還是以後再解釋吧。

把酒水單遞給羽彌，維恩卻沒有離開，他捧起我的臉左看右看：“嗯……确實瘦了，晏華那個黑心肝的又在壓榨你了，要不我下次去定他的身，我們趁機私奔吧。”

“這可太困難了，”我皺着眉笑道，“而且是我自己要求加班的，不能怪晏華。”

“Darling加班幹什麽，是錢不夠用了嗎，我可以給你轉賬哦。”

“不，不是缺錢，”我的腦子飛速運轉，用實力證明了用來哄達爾維拉的那些情話大全不是白看的，“我想為我們的蜜月旅行多攢一些積蓄。”

聞言，維恩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等他确定自己沒聽錯後忽然欺身上前，我不由得身體後傾：“幹，幹嘛？”

“我要給darling一個獎勵之吻。”

“不不不，你別激動！”我試圖推開他，“大庭廣衆的幹什麽呢這是！”

“這裏位置很偏，沒人會發現啦~”

“Nonono光天化日之下有傷風化……”

突然，一杯焦糖瑪奇朵被猛地放下，瓷杯和桌面相撞發出“哐當”一聲脆響，我正想說你們什麽服務态度，擡起眼的瞬間話卻堵在了喉嚨裏。

……我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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