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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皇室将秦可卿認了回去, 賈赦和桑梓也松了口氣,秦可卿這關算是過了,接下來, 就該是他們等待審判了, 将秦可卿隐匿起來, 是罪也是功, 就看上頭的主子要怎麽判了。

果然,沒多久, 太上皇就将賈赦宣召入宮。

賈赦來到太上皇宮中, 發現皇帝也在,他的心倒是沒那麽慌張了,他如今怎麽說也算是陛下的心腹重臣,太上皇真的想動他, 想必陛下也不會見死不救。

“微臣參見太上皇!參見皇上!”賈赦恭敬行禮。

“賈恩侯, 你可知罪?”太上皇并未讓賈赦起身, 聲音中還帶着冷漠。

“微臣知罪!”賈赦迅速認罪。

“認罪倒是快,你且說說,你犯了什麽罪?”

“微臣惑于當年故舊之情,将義忠親王的子嗣給隐瞞了下來, 微臣最初得知消息也覺得震驚, 但是當時那孩子已經長到四五歲, 微臣實在不忍,只能繼續隐瞞,雖然不是故意蔑視皇威, 确實犯了大錯, 還請太上皇責罰。”

賈赦認罪的态度十分的誠懇,并未推卸責任, 他早已經和自家夫人想過對策了,太上皇如若真的想問罪,他就大大方方地把罪行承認下來,不過只能說是惑于當年故舊之情,再加上孩子年歲已大,實在不忍,其他推脫的理由便不要再說,千萬不要弄巧成拙。

皇家已經将秦可卿認了回去,真的要罰,應該也不會太重,而且也還有自家父親的情分在,在太上皇面前留下一個耿直、心善、念舊情的印象總好過油尖嘴滑不肯擔負責任的印象。

“既然如此,你把這孩子繼續隐瞞下來不就成了?為何突然把這孩子的身世公之于衆?”

“微臣也是看着陛下重新冊封了義忠親王?想着太上皇應該是已經原諒了義忠親王,而且這孩子年紀也愈發大了,她日後是要嫁人的,她如今的養父只是營繕司郎中,給她找的婆家想必也不會太高,明明身份尊貴,最後卻只能屈尊,微臣實在心有不忍,便想着揭開真相,送皇家血脈回家。”

太上皇自然是聽得出賈赦聲音中的誠懇,道:“你倒是有心,起來吧。”

賈赦松了口氣,一臉忐忑地起身,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滿是冷汗。

“這事兒你也算是立功了,朕應該讓皇帝賞賜你的,但是,你的初心是好,可當初隐匿不報,确實有罪,如此,便算你功過相抵,這事兒朕和皇帝便不追究,但是也不會賞賜你,你可服氣?”

賈赦如獲大恩,忙道:“微臣十分的服氣。”

太上皇被賈赦逗笑了,笑罵道:“都這麽大的人了,已經是三品大員,喜怒還寫在臉上,這事兒明明是你吃虧了,還覺得是得了天大的恩典。”

“微臣能有今日,全靠太上皇和皇上的提拔,微臣十分地感激,微臣必定會盡心盡力效忠陛下,萬死不辭。”賈赦表着忠心。

皇帝和太上皇都被賈赦給逗笑。

“父皇,恩侯的性格直,有什麽說什麽,倒是比那些說話彎彎繞繞的大臣好多了。”皇帝笑着替賈赦說話。

“這倒是,皇帝,這事兒就算是了了,你回去忙吧,讓恩侯陪朕說* 說話。”太上皇道。

“是!那兒臣就先退下了。”皇帝恭敬離開。

等皇帝走後,太上皇對賈赦道:“現在沒外人了,坐吧。”

賈赦聽着太上皇的話,沒外人了?他不是外人嗎?而且剛剛離開的皇帝是他兒子,說外人,他才是真正的外人?

賈赦忐忑不安地坐下,不明白太上皇還留下他做什麽。

太上皇見賈赦忐忑的模樣,有些好笑道:“哼!你自幼長在宮中,是老榮國公夫妻的掌上寶,朕是看着你長大的,你怎麽說也算得上是朕的子侄,如今怎麽倒還生疏起來了。”

賈赦尴尬一笑道:“這不是剛犯錯嗎?怕又撞到槍口上。”

“你這不是犯錯,你這是幫了朕,幫了太子,朕是真的沒想到,太子居然還有血脈在世,朕很感謝你,只不過礙于皇帝的面子,朕确實不能好好地賞賜你,不過你的功勞,朕都記在心裏,日後有機會,必定賞賜你。”

“其實是張家把孩子保護下來的,微臣只是幫着隐瞞,微臣想着,到底是珏哥最後的血脈,不忍心孩子就這樣沒了,原本還以為要隐瞞一輩子,沒想到峰回路轉,陛下重新冊封了珏哥,微臣這才鬥膽将孩子的身世告知給陛下。”

“幫着隐瞞就證明了你的心思,你還念着太子,太子有錯,朕也有錯,太子走得決絕朕也痛心,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朕,還有念着太子的人。”說着,太上皇眼睛就紅了。“不過當初太子還在,你與他互為連襟,太子和你的關系确實不錯。”

“珏哥當時确實很照顧我,可惜,當年那些疼我的人都不在了。”說着,賈赦垂下眼睛,不去看太上皇悲傷的目光,心中卻想着,太子最後那樣瘋魔,又是拜誰所賜,太子明明那樣優秀,卻被逼成那樣了,太子的瘋魔,導致了張家的滅亡。

太上皇看着傷感的賈赦,猶豫了許久,才開口問道:“張家可還好?”

太上皇說起張家的時候,聲音中還就帶着一絲顫音。

“張家剩下的人都已經回福州老家了安居了,不過這些年受了很多苦,也受了許多委屈,不過我有照拂他們,雖然三代內不能再科舉了,但是也都沒有自暴自棄,他們也都積極地在生活。”賈赦道。

“那就好!朕虧欠張家良多。”

“岳父臨終前留有遺言,他并不怪太上皇,也不怪珏哥,他身為太上皇的臣子,願為陛下赴湯蹈火,他身為珏哥的先生,他也應該承擔沒将學生教好的責任,他由死無悔。”

太上皇嘆了口氣,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等太上皇連忙将淚水擦幹,轉移了話題,問道:“如今在應天府待得可還順心?如若不順心,朕讓皇帝把你調回六部如何?”

“我在應天府待得挺好的,我資歷有限,能當上應天府府尹已經是太上皇和陛下優待了,我還是想多積攢積攢政績,免得外人都說我是因為出身才坐上高位的。”賈赦連忙道。

“倒是沒想到恩侯還有這樣的志向。”

“我就是不想給我父親和祖父丢人,其實也沒有多高的志向,如若父親和祖父還在,我寧願像以前一樣,混混日子就好,在他們的庇佑下,我什麽都不需要管。”

“恩侯也長大了,懂事了許多。”

“年歲在這裏長着呢,總不能一直渾渾噩噩下去。”

“日後有空,多入宮看看朕,朕不宣你,你倒是不來了。”

“這不是害怕打擾您靜養嗎?”

“這都是借口,你一向不喜歡宮中規矩繁瑣,小時候休沐回府,抱着老榮國公夫人的腿就哭,說再也不來上學了,老榮國公夫人還埋怨朕,說朕沒照顧好你。”

賈赦尴尬一笑,連忙道:“日後微臣多來就是,陛下也少說一些微臣年幼時的糗事,微臣如今都過了而立之年了。”

“如今倒是知道羞恥了,當時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賈赦更尴尬了。

送走賈赦,太上皇的心情十分沉重。

劉福榮看着太上皇傷感的模樣,勸慰道:“陛下,事情已經過去了,傷感傷神,陛下還是莫要想了。”

“所有的人都讓朕不要亂想,當心龍體,當初的事情,你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在朕面前提起,如今,也就只有恩侯肯與朕說上一二了。”

“陛下,您還有郡主呢,郡主需要您的照顧,這可是二皇子最後的血脈。”

“罷了!”太上皇長嘆一聲。

從宮中回去,賈赦的心情十分難受和複雜。

“如何?”桑梓看着賈赦的模樣,擔憂地問道。

“功過相抵,無賞無罰。”

桑梓松了口氣,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是呀!可是我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為了張家?”

賈赦點了點頭,承認了,“張家本就無辜,當初讓岳父擔任太子的先生的是陛下,岳父也将太子教導得極為優秀,明明是太上皇自己将太子逼得瘋魔,最後走上了逼宮的路,被受牽連的卻是張家,岳父一直都有規勸太子,可是最後,張家家破人亡,太子可憐,那張家不無辜嗎?”說着,賈赦的眼睛就紅了,太子出事,張家太傅在牢中自盡,幾位優秀的舅兄也是死刑,張家家破人亡,他在太上皇面前,甚至都不敢替張家抱屈。

“我今日還提起了張家,說那孩子都是張家給保護下來的,太上皇也只是表達了對張家的虧欠,卻沒有想着要補償張家,這時候,太上皇問我在應天府待得習不習慣,表達了可以升我的官,明明這件事中,張家才是主要的功勞。”

桑梓看着悲傷的賈赦,對賈赦招了招手,賈赦一把抱住了桑梓,将腦袋埋在桑梓懷中,眼淚卻不停地落下。

桑梓撫摸着賈赦的頭發,解釋道:“因為陛下知道,太子一個人是承擔不下逼宮的所有罪狀的,所以,必須讓張家幫着承擔,所以,他不能再補償張家,即使知道張家無辜。”

賈赦抱着桑梓的手更緊了。

桑梓嘆了口氣,安慰道:“不管怎麽說,張家還是有人留了下來,太上皇也沒有趕盡殺絕,再有你的幫襯,只要張家的子孫争氣,以後還是有機會進入朝堂,再次把家族發揚光大。”

“嗯!”賈赦将頭埋在桑梓的懷中不肯出來,聲音悶悶的,卻能聽出他的悲傷。

秦可卿被太上皇養在太極宮,成功将太上皇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去,沒了太上皇盯着,皇帝也略微松了口氣。

到了十月份,賈珠啓程去了金陵備考,陪着賈珠去金陵的是賈赦身邊的管事秦顯,原本賈政是準備把他身邊的人帶着賈珠去金陵的,但是賈母拒絕了,讓賈赦安排人送賈珠去金陵。

賈母覺得賈政身邊的人都沒有去過金陵,根本就搞不清楚金陵的情況,賈赦身邊的人卻去過金陵,經驗總豐富一些,許是為了自己兒子的前途,賈政這次倒是沒有犟,真的放手由賈赦安排人護送賈珠去金陵,不過,照顧賈珠飲食起居還是二房自己的人。

對此賈赦倒也沒有意見,他對賈珠并不反感,他确實對賈政的人也不怎麽信任,就賈政能做那麽多糊塗事,他身邊的人能力是什麽樣也可見一斑,他還真怕賈政耽誤了賈珠。

送走了賈珠,很快就到了過年,過了年,桑梓的預産期也快要到了,二月,桑梓生了一個姑娘。

對于這個女孩,賈赦和賈琏、賈瑾都特別高興,二房倒是有一個姑娘,他們大房還沒有呢,這是他們大房第一個姑娘。

賈母對這個孩子也挺喜歡的,才三天便已經褪去了紅彤彤的皮膚,變得白白淨淨,她忍不住道:“這孩子生在二月,不如就叫迎春吧,和元春的名字也相配,到時候也養在我那裏,和元春也有一個伴。”

賈赦聽到立刻就回絕了,“我大房的姑娘,名字怎麽可以從二房的姑娘,母親莫要開玩笑了,這孩子的名字我們已經想好了,大名叫賈瑜,小字則由夫人取。”

賈母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賈赦可不管賈母臉色難看,繼續道:“您撫養元春已經夠辛勞了,這孩子我們自己可以撫養,母親實在想多些孫子孫女承歡膝下,倒是不如催催老二和老二媳婦,讓他們多生幾個孩子。”

“混賬!”賈母再沒忍住,怒聲呵斥。

賈赦怕吓到孩子,連忙讓賈琏帶着賈瑾和賈瑜去裏間玩。

等孩子們都走了,賈赦才道:“母親還是消停一些吧,您要把孩子抱去你那裏養,也得看看我家夫人同不同意。”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窩囊的兒子,怕媳婦怕到骨子裏了,她現在要坐月子,沒辦法伺候你,我給你送兩個丫頭來照顧你。”

“千萬別,你還是多心疼心疼老二吧,我還想多活幾日呢,我家夫人不高興,遭殃的還是我。”

賈赦想起桑梓的手段,這老太太還真敢想,他家媳婦的手段老太太不知道,他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到時候都用在他身上,他可吃不消。

賈母看着一副怕媳婦怕到骨子裏的賈赦,更氣了,“你窩囊死了算了,天下哪個男人會怕媳婦?你一個大老爺們居然壓制不住一個女人。”

“我壓制不了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也壓制不了母親您呀,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也不見您聽兒子的,我雖然壓制不了我夫人,但是我夫人是真心為我好的。”賈赦實話實說。

“混賬!”

“是!兒子混賬,您還是別多管這個混賬兒子了,多管管老二就行。”

對于賈母的偏心,賈赦如今可以很正常地面對了,他有了夫人,又有了一個家,疼愛他的夫人,敬愛他的孩子,不錯的前途地位,夫人說得對,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所有的東西都擁有,總歸會有遺憾,即使是皇帝,也會不如意的地方,有夫人在,他倒是看開了。

賈母怒視着賈赦,卻也明白,這個兒子如今已是今非昔比,雖然她并不管朝堂的事情,但是皇帝十分的信重他,她的丈夫已經去了,可是辦宴會,各家夫人都尊稱她一聲老太君,也是因為老大在皇帝面前得力。

“罷了!懶得管你們,你們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說完,賈母就走了,也不再提給孩子取名和抱去她那裏養着的事情。

賈母與賈赦的對話也不算秘密,很快就落到了桑梓的耳朵裏,對于賈赦的表現,桑梓還是十分滿意的。

坐月子期間,桑梓終于想好了女孩的小字,曦曦,取自光明燦爛之意。

賈瑜的滿月宴來的賓客也很多,朝中大臣們來了許多,禮部尚書杜家也派了長子過來參加,還有大學士韓家也派了兒子過來參加,如今朝中兩大勢力也就是杜家和韓家了,皇帝和太上皇也一同賞賜了厚禮下來。

“榮國侯!”薛鵬見到賈赦連忙行禮。

“原來是薛兄弟,你怎麽也來了?”賈赦在京城見到薛鵬倒是有些驚奇。

“正好有一批貨物要運送京城,我便親自押送了,正好趕上賈小姐的滿月宴,就求着二舅兄帶着我一起過來給榮國侯賀喜,恭喜榮國侯喜獲千金。”薛鵬解釋道。

賈赦聽着薛鵬一口一個榮國侯被逗笑了,“薛兄弟,咱們都是老親了,之前便叫我賈兄,如今怎麽還生分起來了,我倒是不知道你來京城了,不然早給你發請帖了。”

薛鵬也跟着笑了,重新叫了一聲,“賈兄!”

“你怎麽親自押送貨物入京,也不嫌累。”賈赦道。

薛鵬嘆了口氣道:“本來也不用我親自押送貨物的,不過我是送仁兒來京城,嫂嫂自從大舅哥去後身體便不怎麽好,去年支撐不下,冬月裏去見大舅兄了,仁兒這裏我也沒有辦法教養,只能給二舅兄送來京城。”

“怎麽會這樣?這也太突然了。”賈赦有些吃驚。

“可不是。”薛鵬又嘆了口氣。

“算了,不說這傷感的事情了,你好不容易來京城,就先別急着走了,過幾天,等我忙完了,再請你好好喝一頓。”賈赦道。

“好!”薛鵬連忙應下。

招呼了薛鵬,賈赦讓薛鵬自便,便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等賈赦走後,王子騰過來了,笑道:“沒想到你和恩侯的關系還不錯。”

“賈兄的性格好,不是那種清高看不起人的,之前大舅兄給我和賈兄搭過線,生意上請賈兄照拂了一二。”薛鵬解釋道。

“能夠理解,恩侯這個人處事十分不錯,你好好和他來往,如今他在朝中炙手可熱,深得皇帝和太上皇的喜愛,與他交好好處不少。”王子騰提醒道。

薛鵬看着高朋滿座的榮國府,笑道:“二舅兄不說我也知道,賈兄在朝中有多可貴。”

王子騰笑了笑,心中卻滿是羨慕,什麽時候他家辦宴會,才會像榮國府這樣。

此次辦滿月宴,來府中賀喜的人家又多了,賈母坐在主位笑得燦爛,這些夫人女眷也奉承着賈母,包括杜家和韓家的夫人,一個是當今陛下的外祖,一個是當今陛下的岳家,也是朝中影響最深的兩黨,面對賈母的時候,也是捧着,說些好聽的話逗她高興。

賈母也不傻,畢竟當了幾十年的榮國公夫人,對于這種情況也很清楚,杜家和韓家都在拉攏老大,兩家都肯花費這麽大的功夫拉攏老大,足以看得出,老大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賈母在心中嘆了口氣,老大沒有辱沒榮國府的門楣,把榮國府的牌子繼承了下來,在這一點上,老二輸老大輸得太多了,老二之前也跟着當今共事,卻沒有把握住機會,入當今的眼。

滿月宴過了之後,賈赦真的給薛鵬下帖了,邀請薛鵬喝酒。

薛鵬帶着禮物和帖子登門。

“你人來就好,怎麽還帶着東西來?”賈赦道。

“總不好空手登門,不過是一份薄禮,賈兄知道我的身價。”薛鵬笑道。

賈赦無奈笑道:“薛兄弟破費了,咱們坐下喝酒吧。”

“好!”薛鵬笑着落座。

“金陵現在什麽情況,之前有托付薛兄弟幫我盯着賈家老家的那群人,他們可還有犯事?”賈赦問道。

“賈兄那麽整治了一番,賈家人現在在金陵城都挺安分的,平時也很低調,有不少賈家旁支的孩子被送去了學海書院念書。”

“那就好,就怕他們各自有各自不切實際的想法。”賈赦很不客氣地吐槽。“對了,聽聞前年你兒子出生了,只派人送了禮去,還沒恭喜你呢。”

“多謝賈兄!族中一直在催,我和夫人的壓力都挺大的,蟠兒出生後,總算是松了口氣。”

“你還年輕呢,族中也太急了。”

“我們薛家雖然家大業大,可是有八房,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薛鵬長嘆一口氣。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你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送王仁嗎?”

“就是為了送仁哥兒,其他人我不放心。”

“不過是一個送一個孩子入京而已。”

薛鵬又嘆了口氣,道:“仁哥兒情況不一樣,如若仁哥兒來作客,賈兄莫要讓貴公子與他太親密,會被帶壞的。”

“怎麽了?”賈赦眉頭皺了起來。

“嫂嫂自從大舅兄去了,身體便不好,經常卧床休養,對仁哥兒就疏于管教,仁哥兒去學院念書,認識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學了一身的壞習慣,嫂嫂原本病情也沒有這麽快惡化的,只不過知道仁哥兒的情況,被氣到了,有心管教卻管教不了,悲痛之下撒手人寰。”薛鵬道。

賈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孩子還真是欠收拾。”

“仁哥兒我是管教不了的,只能給二舅兄送來了,我害怕送仁哥兒如今的過程中,不服管教,到時候惹出什麽亂子來,下面的人收拾不了,只能親自送來。”薛鵬解釋道。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确實不好管教,再怎麽樣,王仁也是王家的人,王家現在就這麽一棵獨苗,怎麽做都不合适。”

“還是賈兄理解我,如今孩子已經送到,我也算是松了口氣,只希望二舅兄好好管教,莫要讓這孩子入了歧途。”

“希望吧。”

王家,王子騰也為王仁的問題感到頭痛,小小年紀,就已經學着人家逛青樓了,再因為不差錢,嫂嫂也有些溺愛,需要錢就給,這般小便是賭場的常客。

“這孩子,比他父親當年還荒唐,他才這般小,就敢做這些事兒,日後怎麽了得。”王子騰無奈道。

王子騰只感覺接受了一塊燙手山芋,對要如何管教王仁,想不出半點章法。

陳氏聽到王仁的事跡也十分不滿,可是她再不滿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她到現在還沒能生下兒子,王家只有王仁一個男丁。

“老爺打算怎麽辦?要給仁哥兒找先生嗎?”陳氏問道。

“給他找先生就能把性子扳正嗎?”王子騰問道。

陳氏沉默了,她覺得懸,王仁也不是五六歲的孩子,十多歲了,怎麽可能說扳正就扳正。

王子騰想了想道:“沒事兒,我先把他送去京營歷練兩年,我就不相信,在紀律嚴明的軍中,還不能把他的性格掰過來。”

“嗯!”聽王子騰說要把王仁送去軍中,陳氏松了口氣。

很快賈赦就收到消息,說王子騰将他的侄兒送去了京營訓練,賈赦倒是覺得王子騰這一步做得不錯。

賈赦認同王子騰把王仁送去軍營的做法,但是王氏可不這樣認同,她聽到這個消息後十分的不滿,“二哥這是做什麽,我都還沒把仁哥兒接來榮國府做客,他怎麽就把人送去了軍營。”

“許是大人想把衣缽傳給仁哥兒。”周瑞家的安慰道。

“從武那麽辛苦又危險,從什麽武,仁哥兒之前在金陵就在書院念書,不是完全浪費了嗎?如今天下太平,武将能有什麽前途?”王氏不滿道。

“老爺有自己的考量,太太不用憂心。”

“二哥實在糊塗,等二哥休沐,你陪我回一趟王家。”

“是!”

“也不知道珠兒在金陵怎麽樣了?金陵離京城這麽遠,想知道珠兒的消息也難。”

“早先珠哥兒不是送信來了嗎?他已經在金陵住下了,在認真備考,一切都好,讓您不用擔心,先生都說珠哥兒天資聰慧,定能不負所望,考取功名回來。”

“兒行千裏母擔憂,珠哥兒還是第一次離開去這麽遠,都沒有在府上過年。”

“珠哥兒也是為了前程,等珠哥兒考過了縣試、府試和院試就能回京了。”

“那也要許久,回京也到了下半年了,府上明明有蔭封的名額,可以讓珠哥兒留在京城科舉,偏偏咱們是二房,名額不肯給咱們。”

“聽大房的人說,那個名額琏哥兒也不會用,到時候琏哥兒也會去金陵科舉。”

王氏冷臉一笑,嘲諷道:“怎麽?那個名額要給瑾哥兒留下?都說桑氏待琏兒如同親子,現在看來,也還是有私心,好東西都給自己兒子留下的。”

“大太太待琏哥兒再好,心裏也是想着自己的兒子的,哪裏真的是視如己出呢。”

王氏想了想道:“你找人去琏兒耳邊提提這件事。”

“太太放心,奴婢明白。”

王氏惦記賈珠,賈琏也惦記賈珠,雖然賈赦和賈政不對付,賈琏和賈珠的關系卻十分的要好。

“也不知道珠哥在金陵過得怎麽樣?可還習慣,縣試應該已經考過了,也不知道成績怎麽樣,過了沒。”賈琏念叨着。

“聽秦管家寄來的信件,珠大爺在金陵适應得還不錯,從金陵寄信回京城,最起碼也要一個月,想必珠大爺的好消息已經在路上了。”興兒寬慰道。

“去和門房說,有金陵寄來的信,就盡快通知我。”賈琏吩咐道。

“是!”興兒應下了。

興兒剛準備去門房那兒走一趟,隆兒就高興地跑了進來,笑道:“琏二爺,珠大爺給您的信到了。”

“快拿過來給我看。”賈琏高興道。

賈琏迫不及待地拆開賈珠給他寫的信,信中告訴賈琏,他已經過了縣試的考試,等着四月府試一過,便是童生,還告訴賈琏,金陵這邊讀書的風氣極盛,他還結識了兩個好友,等府試過了,離院試還有幾個月時間,他便去金陵的書院中學習交流學問。

“二爺,珠大爺考過了嗎?”興兒問道。

“已經考過了,四月份便要參加府試了,珠哥說他在金陵還認識了兩個好友,等府試過了,便去金陵的學院學習幾個月,順便和金陵的學子們交流學問。”

“真是太好了,我就說珠大爺這麽厲害,一定能考上的。”

“那是!可惜了,等我去金陵還得好幾年呢。”賈琏有些遺憾道。

“二爺,其實您不去金陵考試也是可以的,府上不是還有蔭封的名額嗎?您是老爺的長子,這個名額自然是給你用的。”隆兒道。

“我要這名額做什麽?當然是要自己考呀。”

“您為什麽不用呀,這名額您不用,可就落到瑾三爺手中了。”

聽着隆兒的話,賈琏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聽到了什麽嗎?”

隆兒的眼睛閃了閃,沉默了下來。

“說吧,你聽到了什麽?”賈琏認真地看着隆兒,問道。

“奴才剛剛路過花園聽到有人小聲議論,說太太并不是真心疼愛二爺的,府上明明有蔭封的名額,二爺還是要去金陵科舉,這個名額肯定是太太給瑾三爺留下的,到底二爺不是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親生兒子,關鍵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瑾三爺的。”

賈琏的臉立刻就耷拉了下來,不滿道:“你還真是聽風就是雨,什麽話都敢亂聽。”

見賈琏生氣,興兒連忙打圓場,安慰道:“二爺莫生氣,隆兒也是為了二爺考慮。”

“這事兒是誰安排的你們還看不出來?無外乎是二房的嬸嬸安排的,想挑撥我和母親的關系,蔭封的名額就是好的嗎?我又不是沒有才華,可以自己去科舉,你們可知道,用蔭封的名額,日後即使考中了進士,因為你沒參加小登科,在文官中,也是受排擠的,算不得名正言順。”

“奴才愚鈍!”隆兒連忙請罪。

“母親是不是視我如親子我能不知道?你是跟在我身邊的人,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我的臉面,你這般懷疑母親對我有了壞心思,就代表我懷疑母親對我有了壞心思。”

“奴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心中記挂二爺,害怕二爺受委屈。”

賈琏看着隆兒,忠心倒是忠心,就是容易手挑撥,這麽簡單粗暴的手段,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隆兒居然還能中招,這樣的人倒是不太适合留在他身邊。

“罷了,你起來吧,懶得理你,我現在要去母親那裏報喜,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說完,賈琏就起身往榮慶堂走去。

“母親、母親!”

賈琏高興地進了榮慶堂,桑梓正抱着賈瑜在哄着,見賈琏進來,桑梓笑道:“什麽事這麽高興,跑得一頭汗,快坐下來喝杯茶。”

賈琏高興地坐了下來,将丫頭端來的茶一飲而盡,笑道:“母親,珠哥兒的信到了,珠哥過了縣試,現在在備戰府試,府試一過,就只等八月的院試了。”

“珠哥兒過了,還真是好消息,這消息我還沒看呢,夏荷,去門房那裏找找,是不是金陵的信到了,快拿回來。”

“哎!”夏荷連忙應了。

很快,夏荷就将金陵來的信件都拿回來了。

桑梓打開了秦顯寫的信,寫賈珠縣試已過,只等四月參加府試。

“珠哥兒是一個優秀的好孩子,把他的信給二房送去,告訴二房,把珠哥兒過了縣試的消息告訴二房和老太太。”桑梓道。

“是!”夏荷拿着賈珠寫給二房的信件去了西院。

等夏荷去送信,賈琏起身在桑梓身邊坐下,道:“母親,我和你說一件事。”

賈琏将隆兒聽到小丫頭議論府上蔭封名額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桑梓,“母親待兒子如親子,自然是懂母親的苦心的,母親放心,兒子也希望通過自己的學問成功高中,并不會接受這種挑撥。”

“琏兒是一個好孩子,你可知道這事兒會是誰安排的。”

“母親不用提醒兒子也知道,這是二嬸安排的,這麽簡單粗暴的手段,也就她會用了。”賈琏有些無奈,這二嬸真是喜歡沒事兒找事兒,明明日子過得好好的,總喜歡搞事情。

這府上的主子都知道,讓孩子自己回金陵科舉,對孩子并不是壞事,用蔭封的名額,自也是要有真材實料,參加鄉試時也不會放水,你鄉試都能考過,難不成還考不過縣試、府試和院試?而且在名分上,也挑不出錯處,只不過要忍受舟車勞頓之苦。

在府上,一直惦記着這個名額的也就只有王氏,王氏沒有念書,只想着有特例為什麽不用,殊不知,并不是所有的特例都好用。

“你知道就好,日後遇到她,只要表達晚輩對長輩的尊重即可,無需與她多來往。”

“兒子明白了,不過兒子還是想要重新換一個小厮,隆兒耳根子太軟,聽風就是雨,兒子想換一個更加沉穩的。”賈琏道。

“好!”桑梓一口應下。

王氏和賈母聽到賈珠過了縣試的消息,欣喜若狂。

賈母高興道:“快去通知太太,好好地擺上幾天流水席,如此大的喜事,自然也是要大家同樂。”

王氏激動不已,捧着信件,看了又看,雖然信上的字她并不認識。

桑梓聽到賈母因為賈珠過了縣試要擺上幾天流水席便有些無語,她一口給回絕了。

“桑氏,如此好消息,擺上幾桌慶祝,你怎麽就要反對了,你這個做伯母的,就這麽看不得珠哥兒好?”賈母氣道。

“老太太,珠哥兒才過了縣試,科舉才入門呢,如今就擺上幾天流水席,等他過了府試,過了院試、過了鄉試、會試和殿試後呢?您要怎麽擺?”桑梓無語道。

賈母一愣,她剛剛光顧着高興,倒是忘了這一茬。

“其實也不沖突,我們再辦更盛大一些的,總不能這樣的好消息,無人分享。”王氏道。

桑梓都無語了,道:“弟妹可知道擺流水席的花銷?珠兒如今就擺流水席,那日後琏兒、瑾兒是不是也要擺?咱們家這麽多孩子,珠兒年歲也不小了,再過兩年是不是要娶親了?到時候公賬沒錢,老太太和弟妹補貼嗎?”

聽到桑梓這麽說,賈母對王氏道:“珠兒的事情別添亂。”

賈母都發話了,王氏只能閉嘴,只是眼神中帶着不甘。

“如此好消息,咱們就不能慶祝?”

“當然是能慶祝,等珠哥兒從金陵回京,我們再好好慶祝,到時候請親友們入府吃頓便飯即可。”

“只請親友過來吃頓飯也太寒碜了。”

“珠哥兒從金陵回來,也只過了院試,他還得繼續往上考吧,現在如此高調,萬一被哪個眼紅地嫉妒,要害珠哥兒怎麽辦?又或者接下來的考試,珠哥兒發揮失常怎麽辦?考試過程中,本來就會有各種意外,現在這樣高調行事,日後真的敗北,外人嘲笑的聲音就會更大,你們覺得珠哥兒能承受這種痛苦? ”

“大嫂,你怎麽咒珠哥兒呢。”王氏不滿道。

“這就是咒珠哥兒?科舉之路本來就不是一帆風順的,以前張家的三公子,才華橫溢,他參加鄉試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十拿九穩,可是那一年他就是落榜了,他被分到臭號隔壁,實在無法忍受,最後發揮失常。”

“不會說話不要說,科舉一途本就不容易,你大嫂說得也有道理,這時候确實不好張揚,萬一日後落榜,珠兒的自尊心未必能承受打擊。”

賈母發話了,王氏再有不甘,也只能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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